第80章
時間拉回三天前。
就在雲輕舟将柳青青的魂體轉移到宿音桃樹體內時, 空間內的玉兔便已察覺到異動。
小紅：“不好，它要跑！”
雖然它看不見空間，但将柳青青的魂魄納于體內後, 小紅能看清柳青青的魂體波動，畢竟那處空間是綁定在她神魂上的。
此時那道已經縮小了的魂魄驟然又小了一圈, 柳青青的魂魄中傳出一道凄厲的無聲慘叫。
“啊！”
沒了身體, 她的聲音也只有某些特殊的存在能聽見。
之前将柳青青的神魂從師娘的身體內剝出來時, 柳青青的魂魄就已經受到了極大的損傷，可當時她的慘叫甚至不及此時三分之一。
能讓魂魄産生如此強烈痛意的, 稍一猜想就能知道，應該是那個空間發現不對主動剝離後産生的反噬。
雲輕舟冷冷地朝柳青青的位置掃了一眼, 為虎作伥，就該知道自己将來的下場。
現在也不過是收了點利息罷了。
她特意找小紅過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宿音桃木可以将柳青青的神魂囚禁, 那附着在她身上的空間必定能有所察覺。
雲輕舟本來想的是想将這一人一空間帶回去慢慢解決，沒想到這空間倒是機敏，剛一落在她手上就毫不猶豫地抛棄柳青青要跑。
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好在之前靈符中的天道印記還未散開，長生的陣盤還存在那處空間裏, 雲輕舟将靈盤放于身側，恰好能做指引。
看了看洞內望着師娘軀體出神的掌門, 雲輕舟也不指望師尊能幫上什麽忙, 幹脆把小紅也留了下來。
“你就在這兒守着, 萬一那東西轉頭回來對師娘動手, 你暫時護一護，我馬上就回來。”
空間收東西也是有限制的, 不是什麽都能直接收進去, 當初小紅雖然被蘇渺渺追的狼狽, 但到底不是一照面就被弄了進去，所以這中間是有時間差的，不擔心它拖不住。
只是師娘的身體既然能被柳青青使用，必然已經被空間保存了一兩百年，說不好它有沒有什麽詭法又将師娘帶回去。
雖然現在知道一切都是這空間搞的鬼，就算人不見了也能再找着，但師娘的魂魄經不起第二次傷害。
小紅把樹幹抖的簌簌作響，童聲清脆，“去吧去吧！這兒你就放心交給本大爺，記得一定把那玩意兒抓回來，本大爺要拿它當養料！”
桃樹報仇，千年不晚！
這邊的一切都安排妥當，雲輕舟也不再耽誤，右手劃破虛空，直奔逃走的空間而去。
當初她憑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空間之術，硬生生讓原本籍籍無名的‘夏白狄’成了人盡皆知的空間大能，此時踏破虛空，去追一個蹤跡飄渺的空間，當然不是什麽難事。
其實這處藏匿起來的先天寶境也不算難找。
類比修真界的其他小秘境，衆人都知道某處會有秘境，時間到點會開，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在秘境未曾開啓時，其實秘境本身也依舊存在在那裏。
就如桃樹之前呆的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境一樣，只是隐匿在了一個肉眼看不見、神識也觸摸不到的空間裏，常人難以進入罷了。
這種隐匿的手段對于修真界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難題，但雲輕舟靈魂來自異世，即使當時穿越時不懂道法，但靈魂上也不可避免沾染上了一些空間之力。
再加上經歷過現代社會的科學教育毒打，雲輕舟對‘空間’的理解比修真界的人多了一層，所以後來她踏上修真之路後，對空間的領悟也很快達到了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地步。
割裂空間、 進入虛空夾層，對于她來說早已不是難事。
所以她早已看透，這個外人難以觸摸的‘氣運之人’的空間，本身其實和修真界普通的小秘境并無太多區別。
不過‘先天寶鏡’的特殊之處在于，普通秘境一般都被固定在某一處不能移動，這種空間卻可以在虛空中錨定坐标從而改變自身位置。
但單單就是這一點，就不是現如今的修真界可能達到的。
不是說修真界的人不思進取不懂鑽研，而是所有的空間之術，都是本世界的修士以天道法則為原型修煉出來的。
也就是說，本世界的天道法則裏沒有，哪怕其中的修士再驚豔才絕，也很難參悟出來。
這是整個小世界的局限，也是很多修士到了大乘期都想要飛升去仙界的原因。
不過萬一真有人悟出了點不一樣的，那條法則也必然會立刻會融入現有的天道法則中，這樣一樣，便又成了固定法則。
可現在先天寶鏡打破了這份常識。
它身上的法則是五行大陸裏沒有的。
不只如此，它的空間載體甚至要比普通的密境載體小上一大圈。
如果說普通秘境的本體在虛空中大小相當于一間普通茅屋，那麽先天寶鏡就只是屋子裏一顆米粒。
在茫茫虛空中尋找一間屋子就已經是常人難以做到的事，更別說是找一粒米了。
所以，雲輕舟早些年在蘇渺渺身上發現這個空間的時候，只稍微動了兩下心思就放棄了。
畢竟除了不好找，主要是現代看過小說的人都知道，随身帶着空間的人，不管是不是女主，那就是麻煩的代言人。
雲輕舟自己過的逍遙自在，敵人又都乖的跟孫子一樣，又什麽都不缺，沒必要這種莫名其妙的麻煩。
但她當初這麽想，也只是以為這個‘空間’就真的只是《渺渺仙途》這本瑪麗蘇修真文中，女主的金手指而已。
不過現在看來，事情似乎沒那麽簡單。
沿着靈盤上的金光指示，雲輕舟接連溝動了好幾次法則之力，這才沒有将‘先天寶鏡’的位置跟丢。
虛空夾層中蒼茫一片，時不時還有狂躁的漩渦從身側漂浮而過，稍一不注意就有可能徹底迷失在這片虛無之中，着實兇險萬分。
雲輕舟提起精神，注意着眼前的亂流，手中的法決掐的更快了一些。
她不怕這些擋路的小麻煩，但要是被這些東西幹擾打丢了那處空間的蹤跡，到時候找起來就麻煩了。
一路追過來，看起來只過了幾分鐘不到，但一人一境實際上卻已穿過萬裏，早已離開神劍宗的地盤。
那處寶鏡着實狡猾，雲輕舟已經連着追到了兩次它的藏身之地，其中一次還是在一處極大的漩渦背後，但都被它及時察覺逃脫了。
直到第三次，在路過一處黑洞洞的空間裂縫處，雲輕舟停了下來。
不同于雜亂狂躁的空間漩渦，處于虛空的空間裂縫更像一處幽深的洞泉，看似平靜，內裏卻藏着着足以撕碎萬物的風暴。
可以說進入空間漩渦中的人，掙紮一下或許還可以十死九生，但一旦誤入空間裂縫，結果卻只有一個死字。
而此時，靈盤的指示正對準裂縫的最深處。
不規則的裂紋中，吞噬了所有光線的黑洞伫立在原地，散發着一種奇異的吸引力，引得人不由自主想要進入。
追到這裏，進還是不進？
但對雲輕舟來說，這卻根本不是問題。
“五蘊皆空，除障破妄——”
随着一陣低沉悅耳的梵音念出，雲輕舟低垂眉眼，雙手虔誠合十，眉間一陣功德金光閃過，再擡頭，臉上便浮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佛宗那些老頭子現如今雖然有些糊塗了，但禪術的威力卻不容小觑。
不枉她耐着性子念了十幾年經書。
随着眼中的功德金光起作用，雲輕舟眼的景象早就不是剛剛看到的模樣。
原本黑黝黝的洞口莫名向後退了一指，之前她注視着的地方正懸挂着一個樸素的陣盤，而在空間裂縫正上方，卻懸挂着一顆灰撲撲的石珠。
陣盤就是長生放進去的，石珠應該就是寶境本體。
看來連着兩次被追蹤成功，它也變聰明，還學會用障眼法了。
就在雲輕舟看過來的一刻，石珠一顫，立刻感覺到不對，周身光芒一閃，馬上又要逃的無影無蹤。
都送上門了，雲輕舟怎麽可能再任它逃走，彙出手中的靈盤，直接将其中殘存的指引法則之力蓋了上去，随即右手微動，構建了一道嚴嚴實實的空間囚籠出來。
不同于在小世界裏，虛空之中的的空間之力多的是，雲輕舟勾勾手指，左邊薅一縷，右邊撚一絲，編織而成的囚籠将石珠困的嚴嚴實實。
之前拿這東西沒辦法是因為它藏的巧妙，可現在連本體都找到了，接下來可就不廢什麽功夫了。
雲輕舟勾了勾手指，金色的線繞在手上一圈，稍微一動，系在那頭的石珠便如小狗一般被拉着往前走。
被困住的石珠氣的直發抖，拼盡全力朝着空間法則一撞，頓時撞的牢固的囚籠上泛起波瀾，似乎馬上就要被撕破一個口子。
雲輕舟漫不經心地翹起嘴角，随手又補上了一層，直接将石珠撞出來的裂縫補平，甚至比之前還要牢固好幾倍。
就這樣，石珠撞，雲輕舟補，一路上補丁越來越多，到後面甚至它撞起來時連波瀾都不曾再起。
石珠：“……”
虛空的路不好走，稍一走錯就會迷失方向，到時找不到路還算好的，更可怕的是萬一找錯了出口，虛空流動之間，可能這輩子都再也難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雲輕舟在這裏面逛過幾次，對于如何找方向有點心得，再加上手中的法則指引，這會兒回去的反而比來時更順利。
過了幾分鐘，眼見着離五行大陸入口越來越近，之前不停試圖越獄的石珠終于開口說話了，“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麽？”
啧，這玩意兒果然是活的。
雲輕舟一點都不稀奇地撇了它一眼，不就是生了靈智的石頭麽，再厲害能有石猴厲害？
看到外面的人不理它，石珠內再次傳出聲音：“我知道了，你是想給柳青青占用的軀體的主人報仇吧？可這事不關我的事！”
雲輕舟啧了一聲，意味深長地挑眉反問：“不關你的事？”
看她願意聽解釋，石珠忙不疊道：“是啊，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空間寶器罷了，雖然能裝裝活物，但那些東西都是主人們的，我只負責打理，并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還有剛剛說的那具身體，其實是因為蘇渺渺嫉妒那女人長的好看，所以才把那人裝進了空間裏的。當時我也勸過，但她不聽……畢竟我只是空間裏的一抹靈識罷了，主人要是堅持，我除了遵循主人的要求也沒有其他選擇。”
這話說的有幾分委屈，配着它軟糯的聲音，确實很容易引人同情。
雲輕舟腳下步子放緩，不可置否的嗯了一聲，“是嗎？”
石珠感覺到自己移動的速度變慢了，還以為自己說動了她，趕緊委屈道：“是啊是啊，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小石頭而已，這位修士姐姐，要不你看在我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放過我吧？要是你放過我……我、我給你報酬！”
“報酬？”雲輕舟停下腳步，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的石珠，唇畔挂着嘲諷的笑意，“當初蘇渺渺也是你的主人罷？她手裏的東西我沒一樣瞧得上的。由此可見你這個空間裏也沒什麽好東西，不過是騙騙沒見過世面的小修士罷了。”
話雖如此，但她停下來的腳步和眼中眼中時不時閃過的貪欲卻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石珠內的玉兔将她的神情清晰地收入眼底，壓下心中的譏諷，脆聲道：“不不不，前前主人只是沒能解鎖空間內的全部大殿而已，其實我這兒有很多好東西！”
随着玉兔的聲音落地，雲輕舟眼前的景象再次改變，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拔地而起，霸道地占據了她的全部視線。
擡頭望去，正上方牌匾上刻着的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正疑惑時，旁邊再次傳來石珠的聲音，“這裏要刻着殿中主人的姓名，但是上一任主人剛剛被您……所以暫時沒有名字啦。”
雲輕舟循着聲音望去，卻見到原本金繩尾端的系着石珠，竟然變成了一只白色小兔子。
雪白的兔子渾身毫無雜色，正睜着一雙無辜的紅眼睛望着她，三瓣嘴一動移動的，“修士姐姐，這裏真的有很多好東西的，不信我帶你去看。”
随着玉兔向前走，面前的宮殿大門一扇一扇打開。
第一扇，玉石錦衣，凡間至寶；第二扇，上品丹藥，堆積如山；第三扇，礦石奇珍，第四、第五……
玉兔道：“這裏的東西雖然很多，但是也要主人收集靈寶才能開啓噠，前前主人當時只開啓了前十扇門呢。”
二十多扇門打開，越往後東西越是珍貴。
但不可否認的是，即使是靠前的門，門後的東西也皆是寶物，就算随便拿一樣出去也能令人驚嘆不已。
就算是雲輕舟這樣的大乘期大能，也很難說不心動。
再看院子中，飛流直下的靈泉水勢浩蕩，落下時散開在支流的溪水卻逐漸溫和，慢慢流淌到周邊的田野上，逐漸分入靈田。
接觸到靈泉水，田中的靈植仿佛吃了什麽大補丸，瞬間向上竄了一竄。
尤其是邊邊角角種植的紫米靈稻，明明是剛發的芽，泉水流過後竟然略過了五年生長時期，瞬間生長結穗。
這種逆天的場景，哪怕是修為再高的大能恐怕也很難不心動。
玉兔适時道：“你看，我沒有騙你吧！”
小小的兔子一蹦一蹦的，聲音還拖着個小小的尾音，将不谙世事四個字幾乎貼在了臉上，“這些東西都是空間裏的，修士姐姐你要是肯放了我的話，我可以挑三樣你想要的任意東西給你喔！”
“而且，而且，你要是想要更多的話……”玉兔說到這兒時頓了頓，似乎有些警惕，“那就必須要經過空間的考核喔，只有經過考核的人才能成為空間的……”
最後的‘主人’兩字說的幾不可聞。
見識了空間中這麽多奇珍異寶，又聽到玉兔口中的‘三樣’和‘主人’，兩廂一對比，很難讓人不起貪念。
玉兔眼中紅光一閃，等着她做出選擇。
然而雲輕舟依次看過去，一直到看完所有東西，臉上依舊沒有半點動容。
如此多的寶物都不動心，她到底想要什麽？
玉兔将她的神色看在眼裏，心中升騰起些許戒備。
突然，雲輕舟不客氣地問道：“我怎麽知道你這些東西是真的假的？？”
玉兔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雲輕舟不耐煩的扯了扯金繩，“不管是放了你還是成為你這個空間的主人，我都得知道這裏面東西的真假吧？拿幾樣出來驗驗貨。”
玉兔：“？？？”
這麽多年下來，還真是第一次有人朝它提出這種要求。
前面幾任主人都是從異空間拉過來的滿是貪欲之人，稍微講兩句自己就忙不疊血滴血認主了，基本沒人想過要驗貨。
就算是聰明點的，也是随便擺幾樣金銀給他們就全信了。
可眼下的雲輕舟卻是大乘期大能，不能輕易糊弄過去。
不過這也難不倒它，玉兔動了動爪子，直接從面前的靈田中拔出了一顆萬年靈芝，然後又從左側的大殿內取出了一條七品青龍玄鞭，另加一塊青岩仙玉，全部都放進了雲輕舟手裏。
這些東西，就算是對于大乘期來說價值也不算底了。
三樣東西加起來體積都不算大，雲輕舟一只手剛好能拿的下。
雲輕舟掂了掂手裏的玉，聞了聞靈芝，甩了甩鞭，左手往儲物袋裏一拍，順手就将東西扔了進去。
玉兔轉了轉眼珠，試探性地問道：“您是打算放了我嗎？”
雲輕舟詫異挑眉，“你不是說要給我報酬嗎？東西還沒給呢就讓我放你？”
玉兔：“？？？”
你不是已經塞兜裏了嗎？
雲輕舟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它，“這不是你拿來給我驗貨的嗎？”
玉兔：“？？？”
雲輕舟沒管它懵逼的表情，大大咧咧的擺手表示對此不在意，“算了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一個兔子懂人類的禮尚往來，你就把我要的三樣東西給我拿來吧。”
好在這些年玉兔見過的無恥之人也不在少數，要是真的多拿幾樣東西就能讓眼前的人把它放掉的話也不算虧。
畢竟它的本體絕對不能出現在五行大陸，否則……
這樣一想，玉兔很快平靜下來，“那您要哪三樣？”
雲輕舟答的很快：“靈石、丹藥、武器。”
玉兔：“？？？”
好半晌，玉兔委婉道：“具體是多少靈石，哪種丹藥，哪樣武器？”
雲輕舟嗓門挑高，不可置信道：“你不會這麽小氣吧？”
玉兔茫然：“？？？”
雲輕舟理所當然：“當然是全部啊！”
玉兔：“……！”
你怎麽不去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