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師徒倆開開心心地回家了, 至少在雲輕舟眼中看來是這樣。
回程路上她還特意教了無憂怎樣使用養魂木。
“我已經把你娘親的骨灰轉進桃枝裏，魂魄喜陰，以後沒有必要不要把養魂木取出來, 放在儲物袋讓它自然滋養你娘的魂魄，過個一二十年大概就差不多了。”
桃樹小紅趁機插嘴, “你要是想快一點, 等找到了陰泉水可以多往上面澆點。”
回程時這家夥鬧騰着不讓他們離開, 無奈之下，雲輕舟只好把它帶上了。
桃樹本體太大, 不能用這幅樣子去太初峰，所以在雲輕舟堅決的态度下, 小紅只好委委屈屈地把自己變成了巴掌大小，這會兒正開心地站在無憂腦袋上看風景。
站在雲輕舟頭上是不可能的。
小紅堅持要和他們‘平等’高度對話, 折中之下就站到了無憂腦袋上。
也虧的無憂念在小紅幫了自己, 不然他脾氣再好也忍不了這麽一棵嘴碎又愛哭的桃樹在自己腦袋上嘚瑟。
就算是這樣，等回到太初峰後雲輕舟問無憂願不願意把小紅帶在身邊時，無憂還是果斷搖頭拒絕。
師尊的靈石已經欠上了，他可不願意再給自己找個債主。
無憂不願意, 雲輕舟就準備帶着桃樹去找其他徒弟。
正如桃樹所說，留着它就相當于多了一條命, 雲輕舟自己不需要, 但幾個小徒弟沒成長起來, 能有這麽個護身符她也能更放心。
重新回到宗門, 無憂一下飛舟就去敲了長生的屋門。
聽到門外三師兄的聲音，長生目光略過桌面上的一堆白紙, 拿起東西慢吞吞開了門, “師兄……”
“長生。”結果一開門便是雲輕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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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無憂都已經把門敲開了, 幹脆也跟過來，将桃樹的事講了一遍。
“是這樣的……”
還沒等她說上兩句，桃樹先嚷嚷起來了， “我不要跟着書呆子，我不跟着書呆子！一看他就是早禿的命！換人！我強烈要求換人！”
雲輕舟：“……”
長生确實是愛看書愛問問題了點，她還真否認不了。
但早禿這點，桃大爺是從哪看出來的？
長生本來還對這個會說話的小樹苗挺感興趣，但聽到它說的‘早禿’兩個字時，整個人呆滞了一秒。
“沒有沒有，小紅自己禿瞎說的，長生你不要太在意。”
雲輕舟尴尬的清咳一聲，不着痕跡地望了望長生的發際線。
小孩子愛看書是好事，而且長生現在的頭發烏黑濃密，離還禿早着呢。
“你才禿！你才禿！”
縮小的桃樹又炸了，氣急敗壞的在雲輕舟肩膀上蹦跶。
它說別人禿可以，別人說它就不行！
雲輕舟左手一拍，死死将桃樹捂在肩膀上不讓它繼續出聲，然後才對兩個小徒弟慈愛道：“沒事了，小紅既然不願意，那你們先去忙自己的吧。”
她知道這倆師兄弟在抄什麽丹方來着，這會兒就不打擾他們了。
“我去找你們大師兄。”
顧不凡現在的作息比長生還規律，天不亮就出門練劍，除了吃飯和睡覺，其他時間幾乎都在半山腰上的那塊平地上住下了。
雲輕舟過去的時候顧不凡還在練劍，一劈、一刺、一斬。
招招式式都專注認真，一絲不茍的樣子，像是在畫一副稍有不慎就會毀掉的精美畫作。
只不過太僵硬了。
雲輕舟皺着眉傳音道:“不凡，這一招你已經練好幾個月了。從現開始，忘掉它原本的招式，忘記它從哪個角度揮下，也忘記它會産生多大威力，以你自己的想法，揮出你理解的這一劍。”
顧不凡耳邊一動，揮劍動作不停，眼中卻若有所思。
劈、刺、斬。
重複，又一次重複，再一次重複。
每一次下去，他揮劍的動作似乎都會比前一次輕盈一分。
直到最後一次，平心靜氣，任由身體形成的肌肉記憶将這一招淩厲揮出，‘轟’的一聲，不遠處屹立着的巨石發出了劇烈的顫抖，石身上又多了一道一指深的痕跡。
顧不凡擦了擦汗，看都沒看石頭上的痕跡，欣喜地向雲輕舟行禮，“多謝師尊指點。”
乍一得到《鴻蒙劍訣》這樣超強的劍譜，他本以為自己受到的影響不算太大，可沒想到仍然練着練着失去了本心。
因為劍訣過于強大，他開始否認自己本身的能力，開始專注模仿劍譜上的一招一式，只為達到劍譜上‘最強’的效果。
可殊不知，劍譜本來就是人寫的，只要是人自創的功法，那麽就必然可以突破或者超越。
顧不凡在劍道上天賦極高，被雲輕舟這麽一指點，馬上就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也因此更慶幸他有這麽個師尊。
平心而論，師尊對他們真的很好。
所以他拍師尊的馬屁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顧不凡這麽安慰自己。
雲輕舟故作矜持地點點頭，指點完大徒弟該說桃樹的事兒，不過她這次事先沒多說那麽多，而是指了指顧不凡先問桃樹道：“你看他怎麽樣？”
小紅站在雲輕舟肩膀上激動地吹了個口哨，“冷面小帥哥，我可以！”
雲輕舟：“……”
顧不凡：“……”
雲輕舟單手掐住桃樹的樹幹，面無表情道：“有本事你再吹一遍？”
當着她的面調戲她大徒弟，這活了五千年的桃樹是不是不想要樹皮了！
桃樹：瑟瑟發抖。
顧不凡：“……”
他還真不知道不知道草木也能說話，這會兒震驚之下有些失語，“師尊……”
“不用緊張。”雲輕舟掐住小紅的樹脖子，“就是棵會說話的桃樹，除了會養魂之外沒什麽特殊的。對了徒弟，你是不是想要把桃木劍來着？”
顧不凡：“……”其實并沒有。
桃樹：“！！”
小紅枝桠顫抖，吓得直哆嗦，“我我我我錯了。”
“行吧。”看它認錯雲輕舟也不繼續揪着不放了，随手又把它放回肩頭，對大徒弟解釋道：“小紅是棵靈植，除了戰鬥力有點差外算是個很不錯的幫手。它一個人在秘境呆的時間太久，想出去看看，你看你方便嗎？”
說到靈植顧不凡懂了，廚房裏的紫米就是一階靈植，一碗就價值十塊下品靈石。
師尊帶來的這個靈植一看品階段就很高，所以肯定也很值錢。
顧不凡的腦回路就是這麽簡單直白且樸實無華。
所以他拒絕了。
“師尊，不方便。”
桃樹：？？？
小紅憤怒了，“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拒絕的是什麽恐怖的存在，信不信本大爺一根頭發絲就能砸死你……”
雲輕舟：“咳。”
小紅：“……腳下的螞蟻！”
顧不凡：“……”
其實他拒絕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桃樹會說話。
他手中的《鴻蒙劍訣》只能修煉到金丹期，所以如果出去歷練時他肯定還是要做系統任務的。
到時候要是身邊跟着一個會說話的植靈，難保作為未來劍仙的他英武偉岸的形象會不會被這家夥毀掉。
十歲的俠客少年顧不凡還有着問鼎劍道巅峰的宏偉夢想，對自己未來幾十年的形象極為在意。
所以，他絕不容許這種有損他威嚴的場面被其他人發現。
于是，顧不凡冷着一張圓嘟嘟的小臉嚴肅道：“師尊，我從小練劍，沒養過什麽花草，要是把它放在我身邊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養死了，還是算了吧。”
靈植有自我意識，哪有這麽容易養死，這話顯然是推辭。
雲輕舟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點點頭沒再說什麽，直接帶着桃樹走了。
說來也好笑，放在別的地方人人趨之若鹜的宿陰桃樹，放在他們長壽峰竟然沒一個人願意要。
前面幾個都問過，剩下的就只有一個了。
見到何山茶第一面，小紅花癡又犯了，“溫柔嬌軟小蘿莉，我可以！”
雲輕舟額頭冒黑線，罵罵咧咧把它倒提了起來，“男的可以，女的也可以，你可以個棒槌！”
小紅委屈：“人家雌雄同體嘛！”
雲輕舟：“……”
忘了這一茬了。
一人一樹找到山茶時她正腳踝上吊着鐵塊在訓練，這會兒休息間隙看到桃樹在跟師尊鬥嘴，頓感新奇。
“師尊，它會說話，好神奇！”
小紅美了！
連續找了四個人，只有這一個小可愛是願意誇它的，它宣布，它‘桃花朵朵紅豔豔’以後就跟這小姑娘綁定了！
幸好何山茶也挺喜歡他，最終答應帶着小紅在身邊。
于是，這場桃樹的艱難尋親之路總算是畫上了個圓滿的句號。
另一邊，時間倒回無憂去找長生那一刻。
兩師兄弟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無憂一回來就見到了長生手裏那疊厚厚的白紙，看到紙上一個字都沒有的時候，他緊張的心都跳出來了。
于是一進門，還不等長生發問，無憂立刻搶先解釋道:“啊師弟我忘了告訴你了，我用的這疊紙上也有禁制，只要時間到了字跡就會自動消失，所以這會兒字不見了都是正常的。”
長生想将白紙遞給無憂的手一頓，慢吞吞道：“師兄，你在說什麽呢？什麽字不見了？”
無憂：？？
就是，丹方被系統沒收了，剛剛抄下來的字跡也會消失啊。
等等，看長生的表情，他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長生，你現在還能看到紙上的字？”
長生一臉奇怪的望着他，“能啊。”
無憂：“！！！”
無憂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接過那疊原本寫了丹方的紙，一張張往下翻了下去。
沒有，還是沒有，确實沒有字啊。
突然，一個猜想從無憂腦海中閃過：難道在長生眼中其實字跡沒有消失？
“長生，這些丹方你都看過嗎？都記住了嗎？”無憂試探性地問道。
長生乖巧點頭，“看過了，記住了。”
原來如此。
無憂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真相。
因為長生記住這些丹方了，所以在他眼裏的字跡就不會消失，也就是說，系統并沒有把他字跡抹去，只是讓他看不見而已。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在長生面前那麽緊張了。
無憂這邊暗自松了口氣，卻又聽到長生問道：“三師兄，這裏記載的都是一到三品的丹方，我好像記得你說後面還有，現在要繼續抄嗎？”
不。
現在想抄都抄不了了。
看着識海中暗淡的幾本丹書，無憂苦澀道：“暫時不抄了，後面還有四本，到時候還要拜托師弟了。”
還有四本，也就是總共七本啊。
長生‘哦’了一聲，大大的眼睛閃着光，天真道：“沒關系的師兄。”
長生答應的這麽利索，讓無憂心情也好轉了許多。
“四師弟，既然你都記住了，能不能先謄抄兩種丹方給我看看？”
結果長生用驚奇的目光瞪着他，指了指他懷裏的白紙，“三師兄，你那不是抄的有嗎？”
現成的都在，再抄不是多此一舉麽。
無憂：“……”
忘記長生還能看到上面的字了。
幸好他剛回來就跟長生說了‘只要時間到了字跡就會自動消失’，那明天他再換一疊白紙過來好了。
只可惜今天沒辦法把東西抄下來背了。
無憂戀戀不舍地告辭，“那四師弟，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找你。”
長生乖巧點頭。
“對了，師兄。”無憂垂頭喪氣地剛要踏出房門，長生突然提醒道：“最上面一張是我整理的目錄，我把每一階的丹藥名字都歸納在了一起，你看看是不是方便記憶了一些？”
目錄？
無憂茫然地低頭，眼前依然是白茫茫一片。
就連長生給他寫的目錄他都看不見，狗系統實在太過分了！
扯了一個慌，後面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園，無憂只好結結巴巴回答，“很、很好，确實好記很多。師弟的的字比我的漂亮多了，看着就賞心悅目。”
“真的嗎？”長生眨了眨眼睛。
“當然！”無憂不敢再耽誤，生怕師弟再問些什麽他答不上來的問題，“謝謝師弟費心，我現在得趕緊回去背書了！”
“那好。”長生笑了起來，罕見地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師兄回去一定要認真背喲！”
“一定！一定！”
‘哐’的一聲，木門被人大力關上。
無憂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一邊往自己屋子裏走，一邊莫名想了長生的那個笑。
師弟笑起來還挺好看的，但是他怎麽就感覺怪怪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