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雲輕舟翻看第一頁，開頭第一個問題：
道是什麽？
‘啪’地一聲，雲輕舟仿佛雙目被強光刺激，瞬間合上了手中沉甸甸的問題本。
好家夥，第一個問題就可以出本書了。
長生寫下的問題有點深奧，但确實是修真路上常見的問題，雲輕舟沒打算敷衍。
不過這些東西現在跟他講了，之後就還要跟其他徒弟再重複幾遍，所以緩了一會兒，雲輕舟放平心态，“等會兒你幾位師兄師姐到齊，為師一起講給你們聽。”
一只羊也是趕，四只羊也是趕，那幹脆拿長生這本手冊當教材好了。
這麽一想，雲輕舟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長生歡快地應一聲，飛舟速度很快，說話間已經到達長壽峰，一下飛舟，他立刻就邁着小短腿，蹦蹦跳跳地跑到其他幾人屋前敲門。
活潑高興的勁，跟之前嚴肅考究的小老頭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夜空繁星點點，屋門一個個被敲開，稚童吵鬧鬧鬧的聲音響起，歡快跑動的背影，更是給往日清冷死寂的太初峰添上了滿滿生機。
微風輕拂，調皮的将雲輕舟肩頭的青絲挑起，月下銀霜溫柔撒落，院中人仿若夜中仙子，清美如畫。
雲輕舟眉眼染上純然笑意，不同于往日地嬉皮笑臉，此刻多了幾分真切。
“好了，都不要鬧了，去把屋子裏的椅子搬出來，為師今晚給你們講些基礎知識。”
雲輕舟抛起一盞明亮的法器燈籠懸于空中，院子裏頓時亮如白晝，她站在幾人中央，笑眯眯道：“就從這盞燈籠開始。”
一開始就講一通長篇大論，徒弟們容易注意力不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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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界的小孩來修真界之前沒見過法器，即使這十幾天用的多了熟悉了起來，但也還是很感興趣。
無憂一開始撇了撇嘴，嫌棄她浪費時間，可聽着聽着卻不知不覺陷了進去。
“這盞燈籠骨架用的是太初峰山腳下的火坎木，此乃一品材料，水火不侵，極難折斷，能做煉器材料，也可以用于煉丹、煉器乃至煉符，是一種……”
雲輕舟從燈籠骨架開始，慢慢引入修真六藝：符、陣、丹、器等概念，這些在他們練氣三層後可以選，确定後不出意外的話，将成為陪伴他們一生的輔助手段。
一群人在院子裏講課，旁邊住着的雜役弟子聽到動靜，也悄悄湊了過來。
雲輕舟講的都是一些很基礎的東西，可元嬰期的理解深度到底不一樣，能給他們很深的啓發。
雲輕舟沒管他們，一邊講身邊常見的一些東西，一遍穿插着長生問題本上的東西，“道是什麽？每個人對這個問題的理解不一樣，從字意上講，道是萬事萬物的運行軌道或軌跡；從個人體悟上講，它可以是一個人一生的追求……”
講完這些，兩個多時辰過去，夜色漸漸深了。
幾個徒弟中有兩個還沒引氣入體，眼看着已經開始犯困了。
“好了，今日授課到此為止，都回去吧。”
雲輕舟合上書，收住話題，揮揮手讓其他人都回去，唯獨留下了無憂。
等人都散了，雲輕舟強撐了半天的姿态一下子散下來，随手布了個隔音陣，深深嘆了口氣：“說吧，你在胡思亂想什麽？”
那幾個修為低看不出來，但無憂身上靈氣潰散的痕跡明顯就是修煉時出了岔子，典型走火入魔的前兆。
當時收這個徒弟跟玄音天土有點關系，現在看來，這小子心理問題大着呢。
眼下既然成了自己徒弟，她也不會放着不管。
無憂面無表情地站在雲輕舟身前，規矩地行了一禮，“回師尊，弟子無礙，只是一時呼吸亂了，所以成了現在的模樣。”
雲輕舟翻了個白眼，吐槽道：“你覺得這話騙的過我？”
無憂垂下眼睫，他知道這話雲輕舟不會信，但他也不信雲輕舟。一個拿‘貢品’換回來的親傳徒弟之位，無憂不覺得自己有多重要。
單就雲輕舟毫不客氣收下他的玉牌這一點，就說明她是個唯利是圖之人。
雲輕舟能沖着一塊玉佩收下他，以後也能沖着一塊玉佩殺了他。
他身上本就有母親留下的适合自己的修煉功法，現在有了丹師傳承，已經不那麽迫切地需要一個師尊指點，甚至還隐隐需要防備雲輕舟，免得識海裏的東西被發現，然後被殺人奪寶。
至于後續【為師尊花靈石】的獎勵，先不說他現在沒有那麽多靈石，就雲輕舟這樣一個人，無憂就不敢随意在她面露財。
不過現在，也不能惹惱了她。
無憂彎下腰，畢恭畢敬道：“弟子并沒有欺騙師尊，只是弟子覺得這些問題自己可以解決，故而不想打擾師尊。”
話說的很官方，疏離感卻油然而生。
雲輕舟斜着眼睨了他一眼，倏地笑了，探出手狠狠砸他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指，惡狠狠道：“小心眼兒的臭屁孩兒！”
無憂被彈懵了。
這，這是成功讨厭他了？
但作為元嬰大能，雲輕舟讨厭他的話不是應該冷淡地拂袖離去，然後以後再也不搭理他了嗎？
彈腦門算什麽懲罰？
下一步，雲輕舟再次朝他伸出了魔爪，兩只手捏住無憂肉乎乎的臉頰，重重的、緩緩的向外扯開，上下繞了好幾圈，直把這張漂亮的小臉捏地完全變形也沒放手。
無憂垂着頭，一言不發的承受她的‘折磨’，仿佛感覺不到臉上被巨力拉扯的陣陣疼痛，甚至還隐隐松了口氣。
只是這點痛而已，不算什麽。
雲輕舟終于玩夠了，心滿意足的收回手，從椅子上站起來笑眯眯的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放心，我不占你便宜。”
還沒來得及從頭頂溫暖的觸感中回神，無憂懷裏就突然多了兩樣東西。
“拿回去喝吧。”雲輕舟輕飄飄地留下這麽一句，很快就帶着燈籠在消失茫茫夜色中。
無憂眉頭不自覺擰起，低頭看向懷中，愣住了。
其中一枚潔白的玉佩冰涼如雪，在月光中正散發出幽冷的光芒，無論是紋路還是觸感，都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東西。
這……不是他拜師時交出去的那枚玉佩麽。
無憂無錯地眨了眨眼，捏着這枚玉佩，不知為何，心中升起巨大的茫然。
回到自己屋子，無憂愣愣地打開手中的另一個玉瓶，混着淡淡蜜香的清水躍然眼前，莫名的，一個在太初峰飽受關注的名字蹦了出來——赤雲蜜。
他其實很清楚，不曾引起入體就生了心魔，根基必定已經有所破損，所以需要某些靈物的溫養。
無憂沒想過求助雲輕舟，畢竟都是交易，他還不如以後有機會自己去修士集市換，這樣還不用搭上其他東西。
可是現在，雲輕舟除了将玉佩還給了他，還給了他赤雲蜜。
而且真的沒有提出任何條件。
“為什麽？”無憂捂着莫名有些酸脹的心口，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就在這時，一道煞風景的聲音響起。
【叮，丹師系統為您服務。】
【現判定宿主主線任務1-4失敗，收回獎勵】
無憂一個激靈，眼睜睜看着腦海中四本金色的書籍合攏，灰撲撲的隐藏進了識海，頓時沒了傷春悲秋的心情，差點椅子上蹦下來。
什麽意思，他怎麽就任務失敗了？
【任務進度：1.師尊退回價值一千極品靈石的‘花家秘境玉佩’，宿主任務進度：0
2.師尊贈送價值十極品靈石的‘赤晶蜜水’一份，宿主進度：-10】
無憂瞳孔震驚，第一條想想還能理解，可看到第二條，他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不是，你們怎麽還有負的呢？
一陣慌亂過後，無憂很快鎮定下來，打開儲物袋将自己這幾天晝夜不停抄寫丹方的紙張拿出來。
沒關系，他早就懷疑這系統不靠譜，幸好已經全部抄……等等！
他紙上的字呢！
他辛辛苦苦抄了五天的字呢！
無憂渾身顫抖地拿着一疊白紙，紙上不規律的折痕以及莫名其妙出現的墨點，無一不說明，這匝紙就是他前幾天辛辛苦苦抄寫時用的白紙。
現在，紙上的字全飛了！
他的丹道傳承，他帶回娘親靈位的希望，他複仇的倚仗，全！沒！了！
無憂咬着唇，眼尾滿目爬上一圈紅意，眼眶中薄薄的一層水霧越積越厚，一滴一滴砸在了手中的白紙上。
到底只是八九歲的孩子，房間中壓抑的哭泣，從最初幼獸一般的嗚咽，逐漸便成清晰的抽泣，最後演變成了一陣嚎啕大哭。
夜色中，小小的身影奪門而出，對着空無一人的寂靜小院放聲痛哭：
“嗚哇，師尊我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