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青蘋果
第60章青蘋果
熟悉的眩暈感傳來,周圍的環境也随之改變,空氣中飄來一股魚腥味。
黎非白沒有急着去觀察四周,而是拿起手機,低頭查看這次的游戲提示。
[本局游戲玩家人數:未知。]
[游戲難度:中等。]
[關卡描述:請努力存活到游戲結束的那一刻。]
[玩家身份:一個賣蘋果的女孩。]
真是非常直接簡單的游戲內容,沒有規則,沒有背景,全靠玩家自己去了解。
是因為升級為高玩的原因嗎?
黎非白收好手機,打量身邊的情況。
就如游戲裏說的那樣,現在的她,在一個攤子前,說是攤子都是好的了,其實就是一個麻袋子鋪在地上,上面擺滿了蘋果。
有些蘋果已經被太陽烤的發皺了,顯然是放了很久,都沒賣出去。
而黎非白,則坐在一個小馬紮上。
那種木質可折疊的椅子上橫着幾個布條,就是馬紮了,看起來有些廉價,渾身上下都透漏出一個字。
窮。
往遠了看,這是一個臨海的沙灘,四周到處都是穿着泳衣泳褲的游客旅人,還有本地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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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邊賣蘋果,可真有你的。
不等黎非白思考自己是該繼續賣蘋果,還是去四周轉轉找一下線索,就有人沖着黎非白大喊。
“佳佳,你又出來賣蘋果了?也真是難為你了。”
黎非白擡眼看過去,是個皮膚黝黑,外表很樸實的大叔,似乎由于長期在海邊風吹日曬,他的皮膚很粗糙。
大叔沖她招了招手,“佳佳,今天天氣不怎麽好,你早點回家啊!”
黎非白仰頭看了眼,天上陰雲密布,太陽隐匿在烏雲背後帶着一絲陰沉,仿佛随時都有可能下起大雨。
黎非白颔首道:“好!”
開口說話時,黎非白發現自己的聲音并沒有改變,游戲身份設定,并不會改變她的身體外貌等。
就像是,她占據了游戲原住民裏的某個身份一樣。
其他npc都默認了她是“佳佳”。
一陣風呼嘯襲來,吹得海面上起了陣陣波紋。空氣中那股海水的潮濕味更重了,不過一會兒,就有雨點猛然砸落。
黎非白匆忙收起地上的蘋果,扛在肩上,手上不忘把小馬紮也拿着。
一袋子蘋果不算輕,好在幾場游戲下來,黎非白的體力不差,扛着蘋果跑一陣子倒也不算什麽。
她跟在人群中不前不後的位置跑着。
肩上的蘋果在麻袋裏相互碰撞滾動,加重了她的負擔。
這時,一名年輕男人朝黎非白靠近,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玩家?”
黎非白擡眼看了他一眼,輕聲“嗯”了一下。
男人邊跑邊跟她說着話,“我看你長得就不像是游戲原住民。”
男人說得沒錯,其實游戲玩家是很好認的,生活環境,說話語氣,甚至是皮膚好壞,就能看出來是不是玩家。
“這次游戲把玩家都分散了,你是我遇見的第一個玩家,不如我們先認識一下?”
很明顯的交好,男人想要趁着黎非白還沒遇到其他人時,先結盟。
“不必了。”黎非白掂了掂肩上的蘋果,淡聲道。
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許還有可能因為不知游戲規則,而和人組隊行動。
但現在,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男人臉上的表情一僵,想要說的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眼前這個女玩家,拒絕的實在是太快,完全不給人留有餘地。
“游戲裏變故很多,我看你也不像和人綁定的樣子,還是和我一起比較安全些吧?我們結盟怎麽樣?”
“那你結盟還真是草率。”黎非白不冷不淡的回道。
剛見面,甚至連對方叫什麽都不清楚,就結盟,不是草率是什麽?
說話間,黎非白和剛才的男玩家跑散,闖進了一個小區,這裏人煙稀少,有高樓,有磚石堆成的房子,還有華麗的別墅。
窮的人很窮,富的人很富,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地方。
貧富差距一眼就能看出來,而別墅區和平房,也僅僅是幾條馬路的距離。
不知道為什麽,黎非白竟覺得這裏有些熟悉的感覺。
她站在原地不顧雨水淋濕了衣裳,定睛看向別墅那邊。
好像在哪見過這裏……
雨越下越大,在地面上堆積成不大不小的水坑,霧蒙蒙的,讓人有些看不真切。
黎非白轉身正欲去尋個地方避雨,視線裏卻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只見封辭不知何時站在了不遠處,他悠閑地用手撐着一把傘,不經意般朝黎非白這邊望來。
四目相對,他輕笑了一下,更是炫耀一般晃了晃手裏的傘。
黎非白面無表情地別過頭,走進小區街道。
沒有走出去多遠,一件衣服突然擋在了黎非白的頭頂,黎非白下意識看過去,是方才在海邊和自己搭話的大叔。
他用外套,給黎非白做擋雨的姿勢,而自己卻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衣服。
“佳佳,你這小腦袋讓太陽曬糊塗了嗎?我離得老遠就看見你跑錯方向了。”
黎非白微垂着頭低聲道:“雨太大,我看不清路。”
此話一出,大叔頓時熱情道:“走走走,在那邊,我領你回去。”
黎非白點點頭,默默跟着他走。
看來,這個大叔,就是為自己提供游戲線索幫助的npc,游戲雖然沒有有關的提示,但也不至于讓玩家兩眼一黑抓瞎什麽都不知道。
她們走了将近半個小時,遠離街道城區,走進一個偏僻的小路,最後停在一個看起來像是柴房一樣的地方。
“好了,你快進去吧,我家孩子還等着我回去做飯呢。”
“謝謝。”
眼前的“柴房”想來就是“佳佳”住的地方了。
牆面是用碎磚霍了少許水泥亂七八糟堆在一起的,勉強能夠遮風,牆邊長滿了雜草,可以看出來,“佳佳”應該是清理過。
黎非白走到房門位置,低頭看了眼門鎖,無聲嘆了口氣。
是那種十分老舊的鎖,鎖扣松松垮垮的,上面挂了一把生鏽的鎖。
黎非白不知道鑰匙在哪裏,只能擡手握住鎖,用力往下一拽,鎖就掉下來了。
推開房門,屋內仿佛披上一層死氣沉沉的色彩。
沒有窗戶,只是有細碎的光會透過牆面縫隙滲透進來,勉強讓人看清屋內的設施。
一張小桌子,壞了一條腿的凳子,還有破舊的單人床,屋裏充斥着一股發黴的味道。
黎非白站在門口,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次游戲的生活條件,未免太差了些。
風吹動房門,發出怪叫聲。
棚頂不斷往下滴着水,滴滴答答響個不停。
整個房子透着濃濃的年代感,還有貧窮。
黎非白走進去,把裝着蘋果的麻袋放在桌子上。
空間狹窄,沒有窗戶,貌似也沒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跡,這麽看來,“佳佳”應該是一個人住在這的。
她的父母呢?
黎非白把小馬紮攤開放在地上,然後坐上去休息。
不是她不想坐在凳子上,而是那斷了腿的凳子,用破布條随便纏幾下固定住,她真的不确定能不能撐住一個人的重量。
小馬紮挺好的。
輕便,還方便随身攜帶。
耳邊都是雨聲,倒是有種別樣的寧靜感。
黎非白垂眼看向桌子,這個桌子,是那種在學校裏用的課桌,有個抽屜。
猶豫了一下,黎非白心念微動,衣服上的雨水緩緩飄起,飛向外面。
水是一種很容易和其他液體融合的物質,黎非白并不能操控自己異能外的水。但經過實驗,她發現,只要把自己的異能,和其他水融合在一起,就可以産生奇妙的感應。
當身上徹底弄幹以後,黎非白才去翻課桌。
裏面放着一個泛黃的本子,還有一根只剩半截的鉛筆。
翻開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寫着許多字,從字跡上來看,應該是小孩子寫的,錯別字多到人看得眼花,必須要認真辨別才知道她寫的是什麽。
我認識好多字了,老師送了我一個本子,告訴我,每天都要寫日記。日記是什麽?我不太明白。
學校的飯好好吃,我吃了好多餅幹,好開心。
之後大概都是寫在學校裏的事,黎非白很有耐心地一點一點看完,翻到後面時,才終于出現了不同的事情。
老師說,小朋友放學不可以自己回家,要爸爸媽媽來接,那我是不是不可以回家了?
黎非白微微皺了皺眉,上小學需要家長接送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佳佳”卻說自己不可以回家了。
按照小孩子的思想來看,她是不是以為,沒有父母的孩子,不能回家?
我是不是只會給人添麻煩?
身上好痛,可是我越哭,他們越是打我,還一直笑,說我是野種,野種是什麽意思?
是我做錯了什麽,所以爸爸媽媽才不要我了嗎?我會乖乖的,這次考試,我考了雙百呢,老師都誇我了,你們可不可以也誇誇我。
這個“你們”指的是誰?
“佳佳”的其他親戚嗎?
小小的日記本裏,容納了一個孩子的所有情緒。
喜,怒,哀,樂,以及對人生的迷茫。
黎非白似乎明白為什麽自己的身份會是“佳佳”了。
因為她和“佳佳”一樣,沒有父母。
相較于那些不幸的人來說,黎非白最大的幸運就是她還四肢健全。
腦海裏浮現出過去的零碎記憶。
小時候的她并不讨喜,總是安安靜靜地縮在角落,等看到食物時,在像只野獸一樣沖過去搶奪,經常弄得遍體鱗傷。
等年齡到了,又按照高層指揮部推出的律法去上學。
在學校裏的日子,要比流浪好上太多。
可她已經習慣了靠安靜來蟄伏保留體力,不善言辭,不與人交流,更不懂感情。
相較于同齡人,黎非白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的兇狠。
過去的事,黎非白記不太清了,只是如今回想起來,有一個片段不斷浮現在眼前。
“喂,黑東西,你哭什麽?”一個小男孩低頭看向坐在地上的小黎非白。
他穿着幹淨漂亮的衣服,腳下踩着一雙小皮鞋,和學校裏其他的人都格格不入。不對,應該是說,和整個底層城區的孩子都不一樣。
“你叫我?”小黎非白有些疑惑的擡起頭。
“不然呢?這裏還有別人嗎?”
小黎非白環視了一圈四周,其他小朋友都去玩鬧做游戲了,只有她跑到樹蔭底下避暑。
長期生活在幹涸黃沙地帶的她,更喜歡在陰涼的地方呆着。
那一天,天氣很好,微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小黎非白仰起頭看向那個小男孩,一臉認真的說,“我沒哭,你為什麽說我哭了?”
小男孩單手扶着樹,眼睑低垂,他的眼眸很是漂亮,看上去要比小黎非白大上幾歲。
在四周嬉笑吵鬧的聲音中,小男孩伸手在小黎非白的額頭上點了一下。
“我有異能,可以知道你的情緒,你就是在哭。”
“騙人。”小黎非白板着臉,莫名有些嚴肅。
在她接觸的知識裏,根本就沒有“異能”這一說,眼前這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男生,分明就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來耍。
小男孩一雙漆黑的眼睛靜靜看着她。
忽然,他彎下腰,把搭在樹上的手拿下來,攤在小黎非白面前。
小黎非白擡頭去看,卻見他掌心裏根本什麽都沒有。
見小黎非白那副認真的樣子,小男孩突然笑出了聲,“是握手,握過手的話,我們就是朋友了,你不要在哭了。”
“都說了,我沒哭。”小黎非白嘆了口氣。
話雖然這麽說,但小黎非白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兩只手在半空中很輕的握了一下。
黎非白甚至不記得當時的自己為什麽就把手伸過去了。
或許,真的是寂寞吧。
而那個小男孩說了,要當她的朋友。
“下次再給你禮物吧,你剛才好像還挺期待的樣子。”
黎非白已經不記得那個小男孩長什麽樣子了,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了“佳佳”的日記,她甚至都不會想起那段過去的記憶。
那個小男孩叫什麽來着?
黎非白冷着臉,試着去回想當時的事情。
小男孩的臉很模糊,她只記得,他有一雙好看的眼眸,那雙眼睛很靈動,黑白分明。
他說:“我叫沈……以後我……你不可以……”
記憶就像易碎的鏡子,四分五裂過後,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拼湊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