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哥哥, 你說話啊?”
蔣澤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姜寶,穿着最軟和粉嫩的毛衣,一雙圓圓的貓兒眼卻睜得大大的, 随着說話時神情的變化, 眼睛也狹長起來, 仿佛真的是一只生氣的貓,在竭力朝他亮出自己鋒利的爪子。
他們中間甚少出現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不論是蔣澤同還是姜寶,他們都在自覺的維護雙方的關系,像這樣的诘問, 還真的是第一次。
姜寶幾乎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他的語言系統,他的神經中樞, 他所有的思想都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攥住了擰成一團亂麻。
他倔強的等待着另一個人的審判, 心裏不斷湧現出悲觀的想法:這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來蔣家了,蔣澤同不會喜歡他這個任性的弟弟了。
姜寶的眼圈漸漸紅了, 鼻頭也酸酸的,那股沖破一切的氣勢在他的身後逐漸矮了下去,他近乎祈求的動了動嘴巴, “哥哥……”
蔣澤同像是剛被他叫醒似的, 他有些遲疑的伸出手,在接觸到姜寶身體的一瞬間才義無反顧的把人摟進懷裏。
姜寶貼着蔣澤同的側頸, 感受到這具身體規律的脈搏跳動, 和緊接着的難以言說的一聲嘆息。
“不是, 沒有,記得。”
蔣澤同不想和姜寶玩什麽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這種浪費時間的游戲, 此時什麽話都不如先回答姜寶的問題重要。
“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沒有人告白,我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告白,我永遠記得答應你的事情。”
姜寶不說話,蔣澤同就慢悠悠的複述了一遍,他抱着姜寶,手指陷在對方柔軟的毛衣裏,從背後爬向後脖頸,扶着姜寶的後腦勺與他對視。
“告訴哥哥,看見什麽了,嗯?”
蔣澤同終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了,所有的逃避和借口都是他最懦弱的表現,出差怎麽了,事情非得他自己去嗎,回來後還不是什麽都沒有改變。
這一切的一切只能證明,他放不下姜寶,他改變不了什麽,為他根本就不想改變。
此時他直勾勾的看進姜寶眼底,恨不得打碎裏面一切的陰雲,來換成自己的身影常駐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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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寶,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他是如此堅信。
這個漂亮又愛哭的男孩是在自己的懷抱和背上長大的,自然是屬于他的,沒有人比他們更親密。
蔣澤同的手指勾着姜寶的發絲,那挨着脖頸的發絲軟的像胎毛似的,纏在手指上像裹了層雲,細細密密的糾纏住另一個人。
室內分明是靜悄悄的,姜寶卻覺得自己進了聲色喧嚣的盤絲洞一樣。
盯着蔣澤同那張俊臉,他結結巴巴的回答問題,把他看到的畫面複述的了一遍,越說越順溜,難過生氣的感覺又上頭了。
那個女生就是他在綠居看到的人,極具特征的髒辮,哪怕今天露出的一小部分側臉幹淨清透,也不妨礙姜寶這麽多年鑽研繪畫構圖的眼力。
“我還看到那個女生給你塞了禮物盒子,你收了她的,我的就不給你了!”
姜寶躲開蔣澤同灼熱的視線,四處找自己帶來的手提袋,那個小房子他才不要給蔣澤同看了。
本以為會聽見蔣澤同承認戀愛的消息,姜寶自覺沒辦法接受,他一邊希望自己看到的另有隐情,另一邊又希望哪怕是真的,蔣澤同也可以騙騙他。
他只要一個答案,他的哥哥那麽聰明,要瞞住他輕而易舉,只要不讓他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活在蔣澤同給他營造的謊言裏又有什麽關系呢,他只是不想失去蔣澤同。
幸好蔣澤同沒有讓他失望,姜寶才有底氣恃寵生嬌,掙開蔣澤同去找什麽手提袋。才能一邊吸吸鼻子,一邊抱怨撒氣。
“我差她那點東西嗎?我連拿都沒拿進來,信不信那禮物還在外面的垃圾桶裏躺着呢。”
蔣澤同恨恨的揪着姜寶的小耳朵,“哥哥冤枉。”
見姜寶還在執着的找自己的袋子,蔣澤同不知道從哪裏撈了一把,勾在手指上,“走,我帶你下去看看,還我清白了東西就還你。”
姜寶臉兒都紅了,暖乎乎的毛衣裹着脖子,說不清是急的還是氣的。
其實他早就相信蔣澤同說的是真的了,現在下去看的話,姜寶覺得臉疼,與其到時候求饒不如現在就認錯。
“我相信你的哥哥,外面太冷了我怕感冒,”姜寶靈機一動,“我陪你拆禮物吧,我帶來的這個。”
姜寶指着蔣澤同手裏的袋子,依依不饒。
蔣澤同挑挑眉,反正他也不是非得證明,姜寶信了就行了。
就像現在,主動翻篇的姜寶不知道有多乖巧,早早地坐在地毯上等着蔣澤同了。
蔣澤同把東西拿出來,扁扁的四四方方一個長方體,包裝簡陋的像是幼兒園手工,可即使這樣,蔣澤同也先拍了照留念。
“哎,哥哥。”姜寶雙手擋在上方,不想讓蔣澤同拍,小眉毛一耷拉,嘴巴向下撇着,“太醜了。”
“沒關系,我覺得好,質樸。”蔣澤同笑得眼睛彎起來,手上的動作也細致,極力避免破壞包裝紙。
姜寶看着他的動作,都懷疑事後蔣澤同還要再複原。
篤篤——
姜寶來的時間不早不晚,正是吃飯的點兒,他在蔣家吃習慣了,也不覺得這時候來會尴尬,蔣澤同想明白之後更是巴不得姜寶天天都在他家。
這會兒事情說清楚了,也不着急了,得了信兒就先下去吃飯。
拆了半截的禮物等下午再繼續。
“澤同,剛才王媽從垃圾桶看到了這個,你扔的?”
蔣爺爺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指着一小小的木盒子,上頭挂着精致的小鎖,安安穩穩立在茶幾上,正是蔣澤同扔的那個。
蔣澤同先看了姜寶一眼,姜寶鬼使神差的讀懂了裏面的含義:我真的扔了,沒撒謊。
随後他才看到蔣澤同點頭跟蔣爺爺承認。
“這盒子好歹是你爸給你的,扔了不合适,我暫時給你收着。”蔣爺爺也不勸,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願意親近也正常,何況這對父母确實不像話。
姜寶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是這樣的,他還以為那是女生告白給的。
吃了飯姜寶跟着蔣澤同回卧室休息,蔣澤同主動坐回拆了一半的禮物前。
姜寶捏着毛衣邊,思考怎麽開口,他覺得蔣澤同不高興。
“哥哥,你別難過,還有我呢。”姜寶像一只眼巴巴的小狗盯着蔣澤同,他不知道說什麽好,評價長輩不是他該做的事,就算說了那也是戳蔣澤同傷口,還不如說自己能做到的。
姜寶堅信自己一定能陪在蔣澤同身邊,不論蔣澤同什麽時候需要他,他都會出現。
嘩啦啦拆包裝的聲音停了,笑聲卻愈發明顯,蔣澤同笑聲低沉,像是聽了什麽不得了的笑話,笑得眉毛輕揚,他擡眼看了看姜寶,冷硬的側臉柔和下來。
“陪我啊,謝謝乖寶。”
明明是姜寶自己答應的,可一張白嫩嫩的小臉漸漸紅了,從腦門紅到脖子根,像個小蒸汽壺。
他聽的出來,蔣澤同重音放在“陪我”兩個字上,姜寶想想自己的行為,再想想蔣澤同這句話,恨不得自己沒說。
要說也應該是他說謝謝蔣澤同陪他。
姜寶胡思亂想着,蔣澤同已經把畫拆出來了。奪人眼球的漂亮偏光占據了大幅畫面,背景虛虛的能看出無垠的星河與科技感滿滿的其他建築。
小房子立在中間,還保持着樂高的色彩,也不知道細節處姜寶是如何想象的,逼真到仿佛技術真的能實現一樣。
蔣澤同捂着被震撼到的胸口,想把姜寶拉過來狠狠抱一抱親一口。
他之前就跟姜寶透露過自己做的領域,可是全息投影被喊了這麽多年還沒實現,就足以證明想要攻克它需要還克服多少困難。
有困難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方向沒有頭緒。
他們團隊嘗試過不少的想法,甚至不遠萬裏去請教,結果到頭來,還是姜寶給他的驚喜最多。
“這個禮物喜歡嗎哥哥,我畫了好幾天呢。”姜寶雙手撐着臉頰,笑盈盈的看着對方。
蔣澤同很興奮,可他也沒忘了姜寶,“喜歡,這幅畫給了我靈感,我要試試……如果能夠攻克……”
專業名詞姜寶聽不懂,不過他知道自己給蔣澤同幫了大忙。
他靜靜聽着,直到蔣澤同說完,他才雙手高舉嘴巴高呼,頭上蓬蓬的發絲飛舞,比蔣澤同還興奮。
“太好了,哥哥一定可以的!”
蔣澤同一直笑着看他,等人安靜了,才飽含歉意的跟姜寶說他最近又要忙起來了。
姜寶也回過神,知道蔣澤同不可能不去公司,他非常善解人意的說,“沒關系,哥哥去哪我都陪着。”
他在心裏給自己暗暗點贊,瞧啊,我沒說錯,就是我陪哥哥。
下午蔣澤同急着去公司,姜寶不願意自己待着,也跟了過去。
公司機密不是姜寶能聽的,他也對關上門開的這會那會不感興趣,就一個人窩在蔣澤同的辦公室裏。
Ella過來看了兩次,想問問有什麽需求,也好照顧好這個小少爺,結果每次都無功而返,只能說姜寶這個小少爺實在是乖。
不過自己一個人待着,哪怕是在蔣澤同辦公室裏,也無趣的很,只比在家裏待着好一點。
姜寶掏出自己的速寫本,漫無目的地塗起來。
他兩三筆勾勒出一個小人,矮墩墩的,偏偏又能看出劍眉星目,姜寶畫着畫着就笑了,随即又在邊上添了個小人,一般高,左側頰邊有朵小梨渦。
兩個小人圍着三兩筆畫出來的簡易公園躲貓貓,一個探頭四處找一個躲起來偷偷笑
姜寶越畫越開心,自己頰邊相同的位置也出現了一朵小梨渦。
用線條把畫面分成四個格子,标上一二三四,新鮮出爐的竹馬小條漫就好了。
姜寶興致高昂,翻了一頁繼續畫起來。
畫畫這種事比較耗神,姜寶畫了兩篇就困了,他把東西收拾好,紮進了蔣澤同休息室的床上。
不知道夢裏遇到了什麽好事情,臉上的笑容一直淺淺的挂着。
蔣澤同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着急忙慌的心情平靜下來,就連開會的煩悶都少了許多。
他也不想動彈,一下午都在動腦子動嘴,這會兒冷不丁停下大腦便發出抗議,頭開始昏昏沉沉的了。
休息室的床比雙人小,比單人大,蔣澤同要躺上去就得摟着姜寶,抱緊在懷裏。擔心動作太大吵醒姜寶,蔣澤同便坐着沒動。
他趁着華燈初上的光亮看着熟睡中的少年,軟軟的頭發睡得有些淩亂,半邊臉頰貼在枕頭上,嘟起一小塊頰邊肉,花瓣樣兒的嘴巴半遮半掩的,徒留一截雪白的下巴清晰可見。
不知不覺的,姜寶的嬰兒肥一點點消失了,整個人顯出青竹般的挺拔,不再是圓鼓鼓偏向幼态的小竹筍。
就這下巴尖還有點小竹筍的樣子,蔣澤同像是被勾了魂,鬼使神差的就遞了兩根手指過去,摸了摸那處白的反光的皮膚。
下巴後面的軟肉又綿又滑,令蔣澤同愛不釋手。
“唔,哥哥。”
姜寶被磨得癢癢,下意識抓住作怪的手指,然後才慢慢睜開眼睛,借着光去看青年,“哥哥又逗我。”
蔣澤同的手還在他手裏抓着,想耍賴都不行。
“我是過來叫你回家的。”蔣澤同清了清嗓子,鎮定自然的說。
姜寶睡得迷糊,也不知道被人逗貓似的摸下巴是在夢裏還是真的,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伸出手跟蔣澤同撒嬌,“哥哥抱,我肚子餓了沒力氣走。”
“嬌氣包。”
蔣澤同嘴上說說,行動還是很樂意的,給姜寶穿了鞋子,托小孩似的抱人乘電梯送上車,一氣呵成。
上了車,姜寶就精神了。
選了一路餐廳,最後倆人吃了頓火鍋。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姜寶恍惚以為上學是幾年前的事情。
“姜姜,怎麽一大早就沒精打采的啊!”張可文在後桌,也眼神迷離,“你該不會……”
張可文話沒說完就感受到了來自姜寶同桌的死亡視線,他動手在嘴巴上表演了一個拉拉鏈,把後半句話吞了。
“會什麽?”姜寶好奇張可文沒說完的話。
“啊那個……補作業,對,不是熬夜補作業了吧。”張可文打着哈哈,偷偷呼了口氣,這事兒怪他,要說也不能在大魔王在的時候啊,都怪蔣澤同上周請假。
“沒有,我就是覺得上學時間好長,我想放假了。”
這一下子可把周圍同學都逗笑了。
“姜姜,堅持一下,還有兩個月就放假了!”
“你還不如不說!”
“就是,這叫什麽安慰啊,我都要哭了。”
這件事蔣澤同也沒有什麽好辦法,總不能越過教育局去提前放寒假吧。
一眨眼又過了小半周,姜寶剛剛習慣上學的節奏,又要放假了。現在天氣越來越冷,姜寶起床也愈發困難,更多時候會賴在蔣澤同家,霸占蔣澤同半張床,早上起來的時候能順理成章的多睡十分鐘。
別小看這十分鐘,它可是決定了姜寶這一天是什麽心情。
禮拜四剛好輪到姜寶值日,他蔫蔫的被蔣澤同從床上撈起來,在車上一邊嘬着牛奶一邊睡,看得蔣澤同哭笑不得,直想替姜寶把值日做了,好叫孩子多睡會兒。
“不要,我可以的!”姜寶拍拍臉,把牛奶盒扔進垃圾桶,又使勁兒吸了兩口冷空氣,瞬間有種直通天靈蓋似的神清氣爽。
姜寶和蔣澤同到的不晚,有一小撮來的更早的,已經開始讀書背誦了,姜寶看了看,跟着其他值日生一起清理教室。
“姜姜,剩下的交給我吧,你把這袋垃圾扔了。”
值日小組長喜歡姜寶,一天下來也就讓他倒一次垃圾或收拾一下講臺。
姜寶說了好幾次大家一起做,小組長和組員們都答應得好好的,可值日時依然這麽安排。姜寶只好嘴巴甜甜,多給大家帶些吃的幫幫忙,謝謝同學們的照顧。
此時姜寶提着輕飄飄的垃圾袋,向洗手間走去。
“你就是姜寶?”
姜寶聽到自己的聲音,回頭看去發現是個熟人。
顯然髒辮高馬尾女生對他也有印象,本就高挑的眉形愈發往天上飛,“是你啊,小弟弟。”
“你找我有事?”姜寶不覺得自己跟對方有什麽好說的,之前的事情蔣澤同已經跟他說的夠清楚了,如果是其他的,姜寶就更沒興趣知道了。
傳言都說自己休學的這段時間蔣澤同身邊有個奶呼呼的弟弟,她還不信,蔣澤同哪裏會帶小孩啊?
現在看到了,關星星更加肯定那是傳言,瞅瞅這小孩,哪裏奶呼呼了,一眼眼的都是冷刀子。
“沒什麽事,就是想和你交個朋友,我叫關星星。”關星星抱着手臂走近姜寶,心裏不斷感慨,長得挺漂亮軟和,性格咋跟臉不匹配呢。
要不是她比較喜歡蔣澤同那樣的,搞搞小嫩草也行啊。
“抱歉,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姜寶眨巴眨巴貓眼,皺眉看着關星星攔在身前的手臂,思索着怎麽不碰到人離開這裏。
他不想和這個女生有肢體接觸。
關星星看他為難的樣子還挺像只小貓咪,尤其是不經意間流露的傲嬌和小煩躁。
這下子想從姜寶這裏下手接近蔣澤同的願望也破滅了。
關星星嘆了口氣,也不攔着人了,自己揮揮手,跟旁邊等着她的小夥伴走了。
看着兩個髒辮高馬尾女生手挽手下了樓,姜寶松了口氣,他對女孩子向來都是比較禮貌的,真要他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他也不會,關星星主動放棄,姜寶慶幸完了也就把事情抛到了腦後。
“竟然沒對上,可惜了。”本想做個黃雀,結果螳螂和蟬都不按劇本走。
纖瘦的人影靠着欄杆,她虛虛閉合了一只眼睛,伸出自己的手掌墊在姜寶遠去的腳下,直到姜寶快消失的時候突然一個攥拳。
女孩輕笑一聲,随即像是有灰塵那樣打開掌心吹了吹,“姜寶,可別怪我啊。”
上午的課程都是數學物理這種特別費腦子的,姜寶使勁兒聽也只聽了半節課,剩下的部分都仰賴于蔣澤同回家給他補課。
補課的內容也簡單,畢竟是高三複習階段了,他只做基礎題,學得好的才做拔高題。
“哥哥,周末陪我去寫生好不好。”姜寶掰着手指數日子,“國際油畫大賽的閉幕式安排在下周六,後面可能就沒時間出去了。”
蔣澤同這周也忙得很,他算是全息投影技術骨幹之一,很多問題都要和員工交流,有時候課上到一半都得出去打電話。
現在一聽姜寶這麽問他,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去什麽地方确定了嗎?”蔣澤同一手給姜寶在書上補筆記,一邊問他。
鐵畫銀鈎的小字很快寫滿了兩三排,姜寶趴在桌子上盯着筆尖移動,靈動的模樣令蔣澤同再寫個幾行。
“挑好了,是我老師推薦的。”
“那就行,到時候懶貓可得早點起床啊,別浪費了大好時光。”
姜寶嘴巴撅起老高,哼了一聲扭過頭,自己玩去了。
本以為姜寶就是撒撒嬌,沒想到這回氣性還挺大,晚上放學了還沒跟蔣澤同說話,腦袋是左搖右晃,眼睛時看天看地看禿樹,就是不看蔣澤同。
“乖寶,哥哥錯了跟哥哥說句話吧,嗯?”
蔣澤同拍拍姜寶肩膀,順勢搭住了悄悄用力把姜寶往自己的方向帶,近到蔣澤同一低頭就能親吻姜寶的發頂。
細軟的發絲擦過下颌與嘴巴,蔣澤同不動聲色的吻了一下。
“還說不說我是懶貓了?”姜寶翹着小下巴,極力表現自己的不滿。
蔣澤同沉吟了幾秒,“不懶。”
但是真的挺貓的,還是名貴的品種貓,不過蔣澤同在心理過了一圈沒有說出來,否則小朋友又要幾個小時不理他了。
兩個人打算的好好的,周六上午,東西都裝車了,蔣家來了個不速之客——蔣澤同他爸蔣海榮——正好把蔣澤同他們堵在家裏。
蔣澤同就當沒看見人似的,該做什麽做什麽,給姜寶開了車門,自己繞到另一側上車。
“澤同,咱們父子好不容易見個面,跟爸爸進去坐坐啊。”
蔣海榮這麽多年致力于吃喝玩樂,身材保持的不錯,走在外面也是能被人誇贊的帥大叔。
“沒什麽好說的,要坐自己進去,傭人們還不至于把你趕出來,不用借我的名頭。”蔣澤同不為所動,說話也非常不客氣。
公子脾氣的蔣海榮瞪大了一雙眼,他在外面鮮少沒臉,這海城裏誰不給他三分薄面,要不是還有事情麻煩蔣澤同,他早就想甩袖子走了。
他側側身子避開姜寶的視線,聲音才沒那麽僵硬。
“你這孩子,這是我家我當然能進,我一來你就走,你讓爸爸怎麽想,進去跟爸爸坐一會兒啊。”
“我出行是提前定好的,不是為你來了,你還不需要我改變行程。”蔣澤同神色淡淡,實在沒有為眼前這個人費心的想法,倒是給車裏的人去了一個安撫的眼神,“你有什麽話,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
蔣海榮看蔣澤同油鹽不進的模樣也來了氣,這大冬天的他從小情兒被窩裏爬出來多不容易啊,摟着溫香軟玉不好嗎,非得出來受罪,說了有十來分鐘話了,這孩子都沒問他冷不冷。
抖抖自己的風衣,蔣海榮還是選擇保留風度,就是耐心極具下降,一邊在心裏罵蔣澤同,一邊罵給他吹枕邊風的小情兒,“今晚關家老爺子做壽,我聽說人家孫女點名想見你,你就去一下。”
話音未落,兩個方向的眼刀子就紮到蔣海榮身上了。
蔣澤同冷哼一聲,關老爺子過壽蔣海榮自己去就行了,他一個小輩湊什麽熱鬧,再說了兩家的産業八竿子打不着,就是面上情,要不是那關星星一直對他圍追堵截,他和關家的交集就更少了。
退一步說,就算要結交人脈,那也得等他真正繼承公司有了職位,現在他人微言輕的去了,真給人孫女做陪客去?
“要去你自己去,讓開!”
蔣澤同懶得跟他廢話,直接上了車,叫阿莊出發。
徒留蔣海榮在原地指着車尾氣痛罵,車子一拐彎,他就收了聲跑進屋子,外面太冷了,罵着都沒氣勢,還是進來罵舒服。
“沒一個省心聽話的。”蔣海榮越想越氣,要不是昨天被關家的私生女捧上頭了,他也不至于大早上就過來。
說什麽關星星一高興了,她就得力,也好幫自己,幫他蔣海榮什麽啊,他又不要公司,蔣澤同上位給他分紅就行了,真是昏了頭。
“王媽,給我做杯拿鐵!”
蔣老爺子一早去了公司,蔣澤同又不在家,蔣海榮待着沒意思,喝了半杯咖啡暖暖身子也走了。
車裏安安靜靜的,姜寶翻來過去的擺弄手機,他也不看消息,就是玩,突然手一滑,手機摔下去了,滾着跑到了蔣澤同腳底下。
“怎麽這麽不小心。”蔣澤同感覺腳上砸了個東西,摸起來一看是手機,抽了張濕巾擦幹淨才給姜寶遞回去。
姜寶仔細看了看蔣澤同臉色,“蔣哥,推了蔣叔叔的事情,對你沒有影響吧?”
姜寶不關心家裏的生意,卻也知道大人們需要應酬,像是他們姜家,還有蔣家,關家,林家都算是海城的佼佼者,互相之間有什麽事情也會遞個帖子,就是姜寶年紀小,不關心,參加的也少。
蔣澤同揉揉姜寶的頭頂,“不用擔心,他自己到了就行。”
起了話頭,氣氛就輕松了,路程好像都變短了不少。
現在都要深秋了,城市裏的景象千篇一律,姜寶覺得沒什麽意思,索性定了遠一點的民宿,海城近郊開發了一片溫泉谷,推薦語寫的詩意朦胧,加上網上的風評不錯,姜寶還挺想試試。
車子開到後邊的停車場,姜寶一下車就感覺這谷裏的空氣清新又濕潤,心情也透亮了不少。
姜寶跟着蔣澤同,三下五除二把東西收拾好,趁着時候還早,搬出東西到小院裏,對着牆角那株臘梅擺開畫架子。
小院的風格比較雜揉,整體是中式的,又摻了些日式風格,可能是老板審美比較好,竟然也獨具風味。
他一邊跟蔣澤同閑聊,一邊塗色塊。
畫到半截坐不住,非要拉着蔣澤同去景區裏走走。
“不是說寫生嗎。”蔣澤同無奈的被拉着往前走。
姜寶轉了轉眼睛,理直氣壯的說,“我看看哪裏合适啊!”
他本來是很想寫生的,可是今天上午這一打岔,他又沒心情了,還不如好好玩玩放松心情,最起碼……得把哥哥哄開心啊。
溫泉民宿不比溫泉度假村,項目比較少,姜寶拉着蔣澤同逛了逛遍也才過了倆小時,不過就算是倆小時,姜寶也快頂不住了,走兩步,腿就癢癢的,得歇一歇。
眼看着快到吃飯的時間了,蔣澤同在姜寶身前半蹲下,“上來吧。”
山谷裏小路縱橫得步行,想找個觀光車都沒有。
姜寶太熟悉這個肩背了,他抿抿唇也不見外,爬上蔣澤同後背就開始說好話,“哥哥辛苦啦,中午給哥哥點大餐補補。”
“你少晃晃腿,我就謝天謝地了,要是等會兒走不穩,我就把墊在底下,讓你替我扛着疼。”
姜寶嘻嘻笑,他才不信呢,故意拿話逗蔣澤同,“哥哥快試試,我可強壯了。”
蔣澤同哼了一聲沒搭理他,走到一處小窄路起了壞心思,逼真的演了一出假摔,吓得姜寶啊的一聲摟緊了脖子。
“哥!太危險了,我下來走!”姜寶以為蔣澤同走累了,心裏自責起來,要不是自己非要走這麽,也不會還要蔣澤同背他回去。
萬一真出了什麽問題……姜寶只要想一想就心慌的不行,打從心底裏排斥這個假設。
他掙紮着從蔣澤同背上下來,還蹲下去要看看蔣澤同有沒有崴腳,被拉起來的時候眼圈都紅了。
“乖寶,哥哥錯了。”蔣澤同也在心裏責怪自己太沒有分寸,吓着了姜寶不是他本意。
“我沒事,別擔心。”蔣澤同說着還給姜寶展示地走了兩步。
姜寶仔細看了看,确定之後才緩了臉色,最後是兩個人慢慢走回院子的。
飯後休息的時間,姜寶在榻榻米上輾轉反側,暖氣開得足,姜寶就脫了外套換了薄睡衣,翻着翻着領口就變大了。
雪白的一片簡直晃眼。
“小心着涼。”蔣澤同大手一拽給姜寶整個捂在毯子裏,抽出手的時候像是摸到了絲滑的錦緞。
蔣澤同喉結微動,耳根紅紅的背過身去。
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蓋住的姜寶鑽出毯子,正想跟蔣澤同理論理論,結果人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說又不能說,姜寶把手機劃拉過來開了鎖。
這邊信號不好,得連WiFi才行,姜寶懶得爬起來去看,就湊合用時有時無的3G沖浪。
他打開一個粉色論壇,劃拉劃拉大家的樹洞,想了想自己也慢慢打字開了個帖子。
【樹洞:不想讓竹馬哥哥談戀愛是為什麽?】
他簡單說了說上周的事情,希望網友們能給他一些思考的方向。
為他感覺自己的潛意識裏是知道這些事情不能和爸爸媽媽說,也不能跟身邊的朋友們說,好像說了就會産生很不好的影響。
可是憋在心裏他又想不明白。
他盯着屏幕中間的加載中,手心都開始冒汗。
這種帖子可以說是論壇裏最感興趣的一部分了,總有人冒着被封的危險踴躍發言。
刷新出來樓層已經蹭蹭漲了老高。
1樓:那還用說,你喜歡竹馬呗
2樓:大哥說得對
3樓:大哥說得對
……
22樓:我破壞一下隊形,我想知道樓主性別嘿嘿
……
30樓:大家狹隘了啊,性別算什麽,我們看行為就行了,這就是愛啊樓主
31樓:樓主呢?丢坑跑了?
32樓:可能害羞了,受到沖擊了
……
樓主:我是喜歡哥哥,他很照顧我,好吃的好玩的什麽都想着我,替我撐腰替我補課,我也對哥哥很好。
50樓:報!樓主出現了!
51樓:這還不明顯嗎?我這帖子我勸合,你們結婚吧
……
100樓:就我一個人還想聽聽樓主的故事嗎,小甜餅哎,編的我也想看一百章!
101樓:+身份證號,樓樓再說說嘛
……
姜寶看着網友們跑火車一樣的各種發言,看得臉紅心跳,他看了一眼身邊已經熟睡的人,突然聽到自己砰砰砰的巨大心跳聲。
姜寶他們在快快樂樂的度假放松着,海城一中蔣澤同的後援群裏都快炸鍋了,主角卻不是蔣澤同本人。
群裏的消息一條條唰的飛快,羅雅捧着手機,眼睛都快不夠用了。
好不容易弄明白,趕緊給姜寶打電話。
接通後第一句話像是吼出來的一樣。
“姜姜,網上有人說你得獎的畫是代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