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模型很眼熟,是他和蔣澤同玩樂高做的小房子,可又不單純是小房子,上面還多了很多五顏六色的電線,他伸出手去碰了碰,沒什麽反應,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了。
他還是覺得手癢,于是拖過來一張椅子,拿出速寫本,快速的畫了起來,筆尖在紙張上摩擦出的沙沙聲很治愈,姜寶畫着畫着就入了迷,連蔣澤同進來站在他身後都不知道。
一模一樣的小房子變成默片出現在了本子上,神奇的像是小房子也有了生命,從無到有的成長起來。姜寶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哼着不知名的小調調整細節,小腿悠悠噠噠晃着,這一幕在夕陽下美好的像是童話。
終于完成了所有細節,姜寶仰仰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磚頭厚的速寫本受力不均從膝頭滑落,姜寶啊呀一聲彎腰去接,不成想身後一只手臂比他更迅速,替他接住了。
“畫得真好。”蔣澤同将本子拿在手裏,牽着呆呆的姜寶做到沙發上,“畫了幾個小時?”
“我忘了。”姜寶才反應過來蔣澤同忙完了,正要給蔣澤同看看他的畫,卻突然覺得蔣澤同可能已經看過了。
蔣澤同坐在姜寶身側,抓起他畫畫的那只手,光憑手感就知道姜寶畫了不短的時間,右手的食指指腹都握筆握成三角形了。說不清是心疼還是欣慰,說出來的話溫溫柔柔的,“下次握筆輕一點,瞧,手指都變形了。”
“那我下次試試!”姜寶乖乖點頭,這是這個是他握筆的老毛病了,改不了了。
蔣澤同何嘗不知道,但要讓他打斷姜寶畫畫,那是不可能的。他放開姜寶的手,摸上對方後頸,拿着巧勁兒推了兩下,“這裏酸不酸?”
“不酸,好着呢,蔣哥你開會累不累。”姜寶抖了抖肩膀不讓蔣澤同捏了,他回過身反問,“我給你捏捏?”
“你能有多大的勁兒。”蔣澤同笑他體弱力氣小,再說了他自己身體素質比常年做辦公室的好多了,不過是小半天的會,還真沒什麽難受的。
蔣澤同一笑,姜寶不服氣了,非要上手試一試,他覺得自己常年提着油畫桶還有扛畫板的人,也是很有戰鬥力的。
“你就試試姜老板的手藝吧,包您滿意。”姜寶十指落在蔣澤同肩膀上,一上手捏就察覺到不對了,這寬闊的肩膀,每一絲肌肉走向都實時反應在姜寶的腦海裏,“那個,顧客,請您把外套脫了。”
蔣澤同二話不說脫了西裝外套,可以說相當配合姜老板了。
姜寶欲哭無淚的上手,認命的捏了幾把,虎口很快就泛酸了,沒等他認輸,蔣澤同就搭上了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姜老板手藝不錯,假以時日一定名震四方。”蔣澤同回過頭跟他說話,“歇一歇,一會兒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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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後不逞強了。”姜寶坐正了身體,目光落在雙手上,左右手換着捏手指緩解酸痛。
仔細一看,那嘴角的弧度都是向下彎的。
蔣澤同實在是不知道拿這弟弟怎麽好,索性拉過了對方的手,不輕不重的揉按穴位,這一手還是蔣澤同怕姜寶長時間畫畫傷手專門跟一位德高望重的國手學的,他一邊按着一邊轉移話題,“我今天沒什麽事情了,一起去吃飯?”
“嗯!”
外面的天還亮堂着,夜晚的風卻有了舒爽的溫度,姜寶上了車就挨着蔣澤同坐,也不非得要找窗邊了。
車子直奔蔣澤同約的私房菜館,古香古色的裝飾掩在層層爬山虎下,姜寶差點找不到叩門的地方。
“小心腳下。”蔣澤同手臂虛虛攬在姜寶腰間,護着他往前走。
“我還沒吃過這裏,你什麽時候找到的。”他們通常在一起吃飯,很少有姜寶不知道的好吃餐廳。
蔣澤同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跟客戶來過。”
姜寶便不問了,他對生意場的事情确實不感興趣,只是十分高興又能品嘗一家新餐廳,他沿着長廊走,纏問蔣澤同上次吃的什麽菜式。
“都是些時令菜,最讓人驚豔的是一道生腌蟹,小小的蟹身飽滿的蟹黃,配上特調的汁,口感融合的非常完美。”
“你都誇獎了,那一定很好吃,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姜寶的期待又多了一重。
他第一次來綠居,看到什麽都新鮮,目光大多數時間都放在了院子裏的物件上,腳下有什麽臺階門檻,身側路過個什麽人,全靠蔣澤同提醒。
所以他也沒看到路過某個打開的窗子時,蔣澤同一閃而逝的厭煩表情。
在姜寶不知道的第幾個路口,蔣澤同帶着他一拐,進了個文雅的“竹”字開頭的包間,秉承着一脈相承的裝修特色,外加不少的竹制品,不論從什麽角度,都符合了綠居的名頭。
“這裏就梅蘭竹菊四間房,避免食客之間打擾,都離得很遠。要是有意結交的話,也可以飯前飯後在小花園裏轉轉。”蔣澤同見姜寶好奇,給他一一解釋。
蔣澤同燙竹杯的動作行雲流水,燙好遞給姜寶,“這竹杯都是一次性的,可以拿回去做個紀念。”
姜寶把竹杯轉了一圈,在杯底看到了雕刻得十分寫意的綠居字樣,“又簡樸又精巧,老板真有趣。”
“他可當不得你誇,就是愛做飯的廚子。”
“哎呦呵,瞧瞧我聽見了什麽,你蔣少爺可鮮少在背後說嘴,被我逮着了吧,本來還想請你吃,現在你不出個血,不合适了吧?”話音未落,白胖胖的一中年男子擦着手走了進來。
蔣澤同笑着看他,沒接茬,“我介紹一下,這是綠居的老板,叫他一聲羅哥就行,這是我弟弟姜寶。”
“羅哥你好。”姜寶才叫了人,還沒說別的呢,就被對方熱情的截了話頭。
“哎好,我就喜歡有禮貌的乖小孩,給你們聽聽今兒的菜單,你羅哥單請你吃!”
清炒時蔬,醬板鴨,秘制排骨,送了一疊涼菜,飯後還有一道海鮮湯,滿夠他們兩人吃了。
雖然沒吃到生腌蟹,可今天的菜單大大滿足了姜寶的胃口,蔬菜鮮甜,肉質鮮嫩,都顧不上和蔣澤同說話,吃了個半飽才開始聊天。蔣澤同辦公室裏的小房子,姜寶惦記有一會兒了。
“那個小房子為什麽接着五顏六色的電線啊?”
蔣澤同擦擦嘴,說,“那是我現在做的項目,等它成功了,我給你展示。在這之前,你可以猜一猜。”
姜寶開了腦洞,“能自己施工的房子?”
“不是,但方向基本正确。”
“與電有關嗎?”
“與能源有關。”
“技術種類的?”
“比較超前。”
“我知道了!是全息投影!”姜寶感覺自己的腦袋裏閃現出那間小房子投影出來的樣子,他還伸手摸了摸,結果手掌穿過模型。答案一說出來,姜寶又想到了更多細節,“你的書房裏也有好多這方面的書。”
“那你還猜了好多次。”蔣澤同揶揄一句,看他不再夾菜了,就盛了碗湯。
姜寶抿着嘴巴,兩頰升起紅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可就是聯想不到,他也沒辦法啊,他對油畫以外的東西總是蓋着層紗似的,他小小聲的道歉,“對不起哥哥。”
“不用道歉啊姜寶貝,哥哥逗你的。”蔣澤同見他委委屈屈的,心裏稀罕的不行,一掃之前見到讨厭之人的晦氣。
月上柳梢頭,姜寶被蔣澤同送回了家,像是今天吸足了貓的貓奴,姜寶今天吸夠了蔣澤同,很愉悅的回家了。
可是回了家的姜寶沒有去洗漱休息,而是進了自己的畫室,鋪好一張畫布,回想着自己速寫時的狀态,他拿起了筆刷。
他對筆下的事物胸有成竹,幾乎不用思考,怎麽塗怎麽疊,不一會兒畫布上就出現了小房子的雛形,只是比他見到的實物更多了一些科技感——他在畫那一閃而逝的全息投影。
十一點的鬧鐘響起時,姜寶楞了一下,眼前的一切都在飛速消失,畫布上一片空白,他撲上前去查看,卻把自己給撲醒了。
他起床渾渾噩噩走到畫室,果然什麽也沒有。
魂不守舍的走到畫架前,姜寶伸手撫摸,好像這樣那些色塊就能回來。但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他攥緊了手掌,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放空的腦袋裏漸漸構建出了那幢小房子,從樂高的積木開始,漸漸成為了帶着電線的模樣,一晃眼或者很多年,連接着彩色電線的小房子上方出現了琉璃般的虛影。
那麽清晰,他不可能畫不出來!
他做起了和夢裏一樣的事情,可剛鋪了一層顏色,就沒辦法再繼續了,他手腕顫抖着,難以畫出一條直線來。
打好的底子被自己手抖毀掉,所有的顏色都不對上號,姜寶控制不住胸腔間的郁氣,一怒之下将畫架推到,砸的顏料滿地都是。
手腕被自己死死的扼住,無望的情緒淹沒了頭頂。
怎麽辦啊?有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