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修)
天藍色的卧室裏有許多明亮嬌豔的色塊,夏日清晨的微風帶着樓下花圃的香氣吹拂起薄薄的窗簾。
偶爾一兩只鳥雀落在窗框上,歪着腦袋用那黑豆似的小眼珠好奇的瞧着床上蜷縮起來的少年,叽叽喳喳的交流兩聲,發現少年發出的嗚嗚咽咽的聲音和它們不一樣,于是很快飛走了。
“姜寶貝!”
抽噎聲戛然而止,空氣沉靜如深夜湖面,姜寶擡起哭得一塌糊塗的小臉兒,豎着耳朵等下一聲呼喚。
“姜寶貝!!”
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他!
“蔣哥,是蔣哥。”姜寶爬下床就跌到了,僵硬的肢體難以控制,膝蓋磕在床沿,他抱着腿悶哼一聲,繼續跌跌撞撞往窗戶那蹭去。
手指扯着窗簾借力,關節處都泛着青白,手掌摁在窗臺上,姜寶好不容易站起來出現在窗口。
朦胧的淚眼看去,穿着校服的高大少年攏着雙手,面向自己的方向正在醞釀下一聲呼喚。
冷不丁看到人影,玉樹臨風的少年還呆了一下,不過很快回過神大聲笑道,“姜寶貝起得真早,全小區最棒!”
姜寶的眼淚唰的就流了下來,怎麽也止不住,擡起袖子蹭的滿臉都是淚,一邊打嗝一邊喊蔣哥。
餘光裏,那身穿校服,意氣風發的少年化成了一條線,沖進了自己家的別墅。
蔣澤同一路飛跑,他從來沒見姜寶這樣哭過。
他這弟弟打小就慢,什麽都比別人慢,說話慢,會走路慢,總而言之就是學得慢,就連接受一個人的親近,都那麽慢。
姜家寵着愛着,他蔣澤同何嘗不是哄着護着,到哪兒都不叫他受委屈。
離着近兩層樓的距離,蔣澤同都能看出姜寶哭腫了眼睛,尖翹的鼻頭也紅紅的,兩頰和額頭不知是不是被悶得,酡紅一片,打遠看去一張小臉兒紅紅白白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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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澤同沖上樓,旋轉門把手。
“蔣哥!”
門一開,姜寶就拖着酸痛的身體和沉重的腦袋,砸進蔣澤同懷裏,滾燙的額頭抵在少年的肩膀上,同樣滾燙的熱淚沾濕了對方的衣襟,在藏藍色的校服左胸口上方洇濕一片水痕。
他熟練的告狀,“你怎麽才回來,夢裏好可怕。”
“是哥哥來晚了,哥哥不好。”蔣澤同同樣熟練地道歉。
窩在熟悉的懷裏,被長久思念的氣息包裹,姜寶暈暈的腦袋徹底宕機了。
他隐約感覺到幹燥溫熱的手掌貼住了自己的額頭,天外來音斷斷續續的說話,但姜寶什麽都聽不清,只憑着本能蹭着尋找着清涼的地方挨住。
也不知道小小輕輕的少年怎麽就這麽執着的扒着他。
蔣澤同看着姜寶癡癡蹭他的模樣失笑,一把抱起人放到床上,走得兩步裏還颠了颠小孩兒,感覺姜寶輕了似的,瘦骨伶仃的脊背直硌手。
一邊想着給姜寶補補,一邊有條不紊的找了家庭醫生,并和老師給他和姜寶請了假。
“生病了知道找哥哥,姜寶貝真乖。”
家庭醫生來的很快,蔣澤同剛把姜寶安置好,醫生就拎着箱子到了。
他讓出位置,給醫生查看的空間。
“就是普通的發燒,多喝水,暫時不用吃退燒藥,多使用一些物理降溫方法就行了。”
醫生雖然年輕,但是給有錢人看病很有經驗,他一看就知道蔣澤同還有問題要問。
“那我弟弟為什麽哭呢,不是因為燒得太嚴重,身體難受嗎?”蔣澤同坐在床沿,單手扶着剛才傭人拿上來的冰袋。
小巧的一包剛好能放在姜寶的額頭,汗濕的劉海被蔣澤同掀了起來,露出一整張乖巧的面容,就是小孩兒向來嬌慣,這會兒因為發燒,總是哼哼着,腦袋也不好好待着,這冰袋就必須要一個人扶着才行。
蔣澤同自然而然地接過了這項活計,他的手懸在姜寶的臉側,還能被那熱度熏得手腕泛紅。
這令蔣澤同的眉頭根本松懈不下來,接近成年的蔣澤同已褪去浮躁,少年氣在這種場合裏也所剩無幾,寬闊的脊背和一米八多的身高具備的壓迫感已經初現端倪,他雙目幽深,視線所到之處,不論是醫生還是傭人,都噤若寒蟬。
醫生擡手托了把近視鏡,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後對自己将要出口的話多了些自信,“我剛才觀小少爺眼球在動,大約是之前做了什麽噩夢,或是對近期的事情過于憂慮,導致情緒激動,多重原因誘發了發熱。”
蔣澤同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不過檢查還沒結束。
“他這條腿有些屈着,你來看一看。”蔣澤同坐在床邊,能感覺到姜寶的細微動作,剛才只是動了動被子,他都皺了下眉頭,依着姜寶不耐疼的性格,應該是傷着了。蔣澤同照顧弟弟這麽多年,有些事情不用看都能猜出幾分。
在醫生撩起姜寶褲腿檢查的同時,蔣澤同在回憶,他接住姜寶之前,對方走路是正常的嗎?
“啊呦!少爺膝蓋青了好大一塊!”張姨捂着嘴巴,聲音越說越小。
蔣澤同的臉是越來越黑。
醫生盡職盡責,看完傷後給出結論,“看淤青很新鮮,應該磕了沒多久,我這裏有自制的藥膏,抹上了見效很快。”
說着他就從藥箱裏翻找出一個小白瓷瓶,圓肚細口矮身子,半個巴掌大,小巧玲珑的,看眼色交到了蔣澤同手裏。
蔣澤同手掌一握,把扶冰袋的活兒交給了阿姨。
蔣澤同在醫生檢查的時候,也跟着看了一遍,只是剛才扶着冰袋,多少有些視野盲區,看的不是很清晰,這會兒挪到姜寶腿邊,近距離看那淤青,一陣心疼。
那淤青帶紅,皮膚都破了一層,是磕到之後又摩擦造成的。雪白的皮膚上一大塊淤青,怨不得張姨吃驚,瞧起來實在觸目驚心。
蔣澤同沒有再打量,還是趕緊把藥膏給姜寶塗了減輕疼痛更重要。
小瓷瓶打開有枚薄瓷片,插在淡青色的藥膏裏,蔣澤同挖了一大塊放在掌心,藥膏不知道怎麽做的,遇熱即化,蔣澤同在掌心搓熱的同時,差點兜不住融化的藥汁。
最後兩只手掌貼在姜寶的膝蓋處,用着巧勁兒輕擦起來,等藥膏吸收的差不多,就可以冷敷了。
青色的藥汁黏在姜寶健康的皮膚上,顏色漂亮極了,比蔣澤同家裏擺的幾千年的古董瓷器還誘人。而觸感比瓷器更甚,高熱的皮膚遇上藥汁,就像幹涸的草葉遇到甘霖,很快舒展開,變得極富彈性,散發着青草般幹淨的氣息。
一時間,卧室裏只剩空調輕微的啓動聲,屋子裏的人都沉浸在一種奇妙的氛圍裏。
蔣澤同本能的感到不悅,他扯下姜寶睡褲,回過頭克制地說,“二位先出去吧,姜寶這裏我看顧着就行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臭,吓得兩人半刻也不敢多留,趕緊出去,房門給他關得緊緊的。
他回過頭看着床上的男孩,明媚的陽光照進卧室,陽光經過折射灑滿屋頂,金燦燦的碎光落在姜寶卷翹的睫毛尾端,時而撲簌簌的抖動。
不知是不是夢到了什麽,姜寶急速喘息起來,發出聽不清的呓語,眼角也緩緩沁出淚水,順着流進發間。
蔣澤同吓了一跳,他趕忙輕拍姜寶臉頰,輕聲哄他,衡量着是否要将他叫醒,“姜寶貝乖,不怕,哥哥在呢,不怕啊。”
“哥哥。”動了動嘴巴,姜寶神奇的安靜下來。
小孩嘟嘟囔囔的發出含混不清的兩個音節,蔣澤同猜嘴型應該是哥哥。為了安姜寶的心,蔣澤同又多哄了兩句,叫他睡得更安穩些。
再度坐定,蔣澤同才發現他出了一身汗,隔空點了點姜寶的鼻尖,“小磨人精。”
想再看看姜寶的腿,發現藥膏已經浸透睡褲,黏成一片了,濕濕的,與渾圓的腿型構成奇異的美感。
汗毛從後背直豎而起,一個激靈頂到腦門,蔣澤同狠狠一閉眼,拉過蠶絲被就把姜寶從胸口裹到了腳底,嚴嚴實實的。
做完這些,他站起來在姜寶的房間內走了兩圈,最後把快要化成水的冰袋取走了,視線稍往下移又停住,腿部的冰敷工作還是交給張姨來吧。
他……他得把姜寶生病的事情和他爸媽說一下。
蔣澤同來到旁邊專門給他留的客房,這間屋子的裝修風格和內飾都與隔壁不同,沉穩的煙灰色與黑白色調,只有中央挂着的那副玫瑰圖,是整個房間裏唯一的亮色。
他随手脫了校服外套,搭在沙發的靠背上,脫衣服的動作沒有停,剩下的部分,全丢到了浴室的髒衣簍。
蔣澤同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沖完了澡,裹着浴巾出來,清晰可見的八塊腹肌人魚線,這樣的身材,姜寶每次看到都羨慕的不得了。
想到這裏,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換完常服後拿起手機,給姜寶的爸爸姜尚打了電話。
聽到姜寶生病了,對面急得差點扔下一切趕回來,好在是發燒,又聽蔣澤同沉穩的回話和保證,姜尚總算放了心,與蔣澤同約定好,等姜寶醒來給他打一個視頻電話,好叫爸爸媽媽放心。
蔣澤同無有不應,挂了電話正要回家取東西,床上的小人就哼哼起來了,蔣澤同趕忙把頭湊過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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