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來的小人魚

第2章 他穿回來了

容雪清抱着一本厚厚的書籍，走出教學樓，乘上浮空車。

浮空車順着空軌升空，開往郊區，這是他下學回家的必經之路，從市中心進入郊區，大約需要耗時一個多小時。

他坐在靠窗的座椅，閉上眼睛。

今天已經是他穿越而來的第三天，更準确的說法是，這是他穿回來的第三天。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悠揚悅耳的聲音響于耳畔。

容雪清睜開眼睛，透着透明色玻璃車窗看向窗外，入眼的是一道高聳入雲的建築。

上空被一層透明色玻璃罩覆蓋，下方是環繞而建占地龐大的圍牆。這裏是瑟安神殿。

從高空向下看，瑟安神殿緊閉的厚重石門處，隔開一段距離圍繞着許多人。

他們或站或坐，靜靜聆聽缥缈樂音，這是讓人享受的自然之樂。

容雪清想，又到了每月的十五號。

每月的十五號，瑟安神殿中心塔會有撫愈師彈奏樂曲，能夠撫平心靈煩郁的自然之樂會通過擴音設備遠遠傳出。

每當這時，就好像朝拜一樣，許許多多的人會來到瑟安神殿，聆聽樂音。

容雪清雙瞳微微眯起，目光看着那高聳入雲的建築。

瑟安神殿，又被稱之為洛斯帝國最為神秘的地方。

不同人，不同命。

在這瑟安神殿中，有容雪清的兩個至親，是他的兩個親生姐姐。

洛斯帝國有三種人，異能者，撫愈師，以及普通人。

異能者擁有遠遠高于普通人的超強五感，在附帶的特殊能力下，他們的精神極為脆弱，只有精神包容力極強的撫愈師才能疏導他們陷入狂躁的精神圖景。

每100個人中，擁有20個左右的異能者，而每20個異能者中，只會出現1至2個撫愈師。

在洛斯帝國有一種說法，一個擁有超強戰力的異能者，他們的單兵戰力足以毀滅一個防禦完備的高等生命星。

異能者，是洛斯帝國的最強戰力。

就好像是超強實力帶來的副作用，越強的異能者，他們的精神領域越脆弱，極易出現失控的情況，每當這時，就需要撫愈師的疏導。

異能戰士與撫愈師比例完全不對等的情況導致，帝國每一位撫愈師都是帝國珍寶。

容雪清的兩個姐姐，她們都是撫愈師。

容雪清和兩個姐姐同胞出生，他們一起成長到五歲，之後開始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兩個姐姐五歲時分化，覺醒第二形态後就被接入了瑟安神殿。

因為兩個進入瑟安神殿的姐姐，對比尋常人，容雪清對異能者與撫愈師了解得更為多一些。

長姐告訴他，當撫愈師覺醒時，會分化成第二形态，異能者同樣如此，只有極少部分特殊的異能者與撫愈師沒有第二形态。

異能者的第二形态多為猛禽、兇獸，擁有強大戰力，而撫愈師的第二形态則多是軟萌第二形态，像是貓貓、倉鼠、松鼠等等。

在初分化時，異能者和撫愈師處于最為痛苦的階段。

那一段時間，他們的五感極為敏銳，觸覺、聽覺、視覺、味覺、嗅覺将無限放大，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極致的痛苦。

在這一階段，異能者很容易自殘。對比異能者，擁有無限包容的精神力的撫愈師相對好許多，但是，痛苦終歸是痛苦。

瑟安神殿會帶走這些已覺醒的異能者與撫愈師。

這些被帶走的人，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長久地留在瑟安神殿，他們會被集體送往瑟安神殿外殿。

神殿會系統地教導他們，如何建立精神屏障，隔絕外界幹擾。

在兩個星期的教學後，絕大多數人會被送出瑟安神殿，送入外界異能者又或者是撫愈師學院。

只有天賦最強的一部分人才能一直留在瑟安神殿。或者說，這一部分人并沒有選擇的權利。

當他們是帝國人時，他們就不具備選擇的資格，只能被迫聽從安排。

就好像他的兩個姐姐。

五歲覺醒，那時她們還非常小，是需要父母的時候。

當她們忽然覺醒，瑟安神殿将她們帶走，直到三年後，容雪清才再次看到了她們。

時隔三年，兩個八歲的姐姐和過去有了很大的變化。

容雪清和長姐的關系非常好，和二姐的關系莫名很糟糕，應該說是二姐單方面對他充滿敵意。

原因是什麽，容雪清不清楚，但是長姐溫柔地告訴他，那是她們對他的羨慕。

是的，當時的長姐說得是她們，而不是她。

那時的容雪清還太小了，他不懂，兩個姐姐為什麽要羨慕他呢？

那時，與他同齡的長姐動作輕柔地撫摸着他的頭發，用孩童特有的純稚聲音，卻非常溫柔的對他說：“阿清，你看，在這三年，我和阿河都不在，你獨享了爸爸媽媽所有的愛，對嗎？”

她說：“阿清，你知道嗎，當我和阿河覺醒後，我們的未來已經被注定了。”

她将雙手放到了容雪清的雙肩，她的力道明明很輕很輕，卻仍舊讓容雪清感覺非常的沉重。

那一年的容雪清八歲，兩個同卵姐姐與他同齡。

他不懂姐姐話中的意思，但是，他的兩個姐姐都懂，她們的未來會以怎樣的方式繼續走下去。

那一年，他隐隐意識到他和兩個姐姐擁有無法跨越的差距。

有可能是天生的基因，也有可能是因為，五歲那一年，兩個姐姐命運的轉折點，她們比他所知所懂多了太多太多。

許多關于瑟安神殿的事情，都是長姐告訴他的。

長姐告訴他，她和二姐的天賦很高。

天賦越弱的人，越容易建立精神屏障，精神力越強的人，建立精神屏障耗費的時間便越長久。

長姐和二姐的天賦很強，所以她們足足用了三年的時間，才成功建立精神屏障，得到了瑟安神殿的外出許可權。

可即便這樣，瑟安神殿仍舊會禁止她們外出的時間段。

當然，在這一點上不僅僅是她們，瑟安神殿內殿所有人都一樣。

在瑟安神殿，一個月一次的月十五為每月的初始日，這一日，自然樂音早八點持續至晚八點，循環三天後，那些被關在瑟安神殿的天才們，他們能夠短暫離開瑟安神殿。

這是他們的假期。

每個月一次，每次最多三天。

還年幼時，容雪清每個月最期待的就是兩個姐姐一個月一次的到來，哪怕二姐對他有滿滿的敵意，但是，他還是很喜歡二姐。

容雪清和長姐的關系非常好，在姐姐剛回來的那一年，他最喜歡枕在她的腿上，讓她的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撫愈師擁有最包容的精神力，不僅僅是異能者，普通人在他們身邊也能感覺到溫柔祥和的氣息。

容雪清最喜歡靠在長姐身旁撒嬌。

那時的他對她說：“姐姐，瑟安神殿太過分了，普通學院每七天休兩天，還有節假日，長長的寒暑假，但是無論任何時間，姐姐每個月只能回來一次。”每次還只有兩夜三天。

容煙柔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住，在小片刻後，她又繼續輕柔地撫摸着容雪清的頭發。

她柔聲說道：“阿清，在你眼裏，帝星是怎樣的？”

容雪清并不需要思考，他第一時間将腦海中對帝星的印象說出來：“安全，平和，繁華。”

容煙柔微微笑了下，聲音就如她的精神力一般令人感到舒緩，她問：“原來，這是阿清眼中的世界。”微微頓了下，她說，“是很美好的世界。”

容雪清詢問：“在阿柔姐眼中不是嗎？”

她輕聲“嗯”了聲，手上溫柔的動作持續，“是啊，在我眼中并不是，在我眼中，從表面上看來帝國非常安全，但是……”說到這裏，她稍稍停頓，又繼續說道，“這種安全是針對普通人的安全。”

“然而，對我們撫愈師來說，瑟安神殿外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充滿了威脅。甚至是瑟安神殿內，對我們而言也擁有危險。”

容雪清并不是很懂。

他坐起身，與她雙瞳對視，詢問：“阿柔姐，為什麽？”

容煙柔面上的笑容一如之前溫柔，但是說出的話卻處處透着殘酷，“因為，那絕對不成比例的異能者與撫愈師的數量，因為那些無處不在，比獵犬還要敏銳的異能者，他們總能在人群中精準找到藏起來夢想着過平靜生活的撫愈師。”

她說：“阿清，異能者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他們貪婪暴力肆虐，他們會想掠奪所有撫愈師。”

她的雙手握住了容雪清的肩膀，力氣有些重，讓容雪清感到了疼痛。

容雪清眉頭微微皺起。

容煙柔說道：“阿清，你知道嗎？我和阿河每個月回家一次，躲在暗處保護我們的人有多少？”

容雪清愣了下，迷惘地搖頭，他不知道，也感覺不到。

他沒有異能者又或者撫愈師遠超常人的五感，他什麽都感覺不到。

容煙柔仍舊是笑着的，可那一雙墨黑的雙瞳卻像是在哭泣，她說：“阿清，每一次啊，我和阿河回來，至少有20位異能者躲在暗處跟随。”

容雪清：“……”20人？

“阿清，我和阿河需要瑟安神殿的守護。對我們而言，瑟安神殿是守護者，也是監控者，更是……”

容煙柔還是笑着的。

但是，容雪清感覺容煙柔在哭泣。

容雪清還是什麽都不懂，他雙手向上，慌亂的擦拭容煙柔沾染于睫毛的盈潤，不知所措：“……阿，阿柔姐？”

容煙柔握住他的雙手，額頭輕輕抵在了他的額頭上。

兩人的額頭抵着額頭，下一刻，容雪清感覺到了屬于容煙柔的精神力。

以兩人碰觸的地方為中心，容雪清感覺，他看到了向外蔓延擴散的光芒，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感覺。

溫暖包容，舒适到足以讓人忘卻一切。

當時的他想，這就是帝國最珍貴的撫愈師。

普通人的五感遠遠弱于異能者。這個時候的容雪清是普通人，而容煙柔還僅僅只是剛學習疏導教程不算太久的八歲小女孩。

當她的疏導對象改成五感遠遠高于普通人的異能者時，效果将會提高千百倍，甚至是上萬倍。

對還年幼的容雪清而言，他完全無法想象，當這一股他無法形容的感受千百倍的放大時，那又會是什麽樣的極致感受？

仿佛是猜到容雪清的所思所想，容煙柔說道：“是牢籠。”

她輕聲說道：“那是牢籠，困住我們，鎖住我們，束縛我們，你看到了嗎？籠罩住整個瑟安神殿的防護罩？那是以保護為名的監牢。”

“阿清，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分化，永遠不要進入瑟安神殿。”

也是直到這一天，容雪清終于明白，為什麽在兩個姐姐被接入到瑟安神殿後，瑟安神殿每一年都會派人帶他去進行檢測了。

聽說，同胞所出的小孩有很大幾率一起覺醒。

就好像，他的大姐，二姐，她們是同時分化的。

從五歲到十六歲，他每一年都會被帶去進行檢測，不過，他從來沒有讓人驚喜。

他一直一直都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