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陳少卿
===
關于槿年一案,柳文朝心知肚明劉芳是什麽都查不出來的,他只是給槿年出了個主意,讓她在蘭貴妃壽辰這天說出事情的真相,至于她會服毒也是柳文朝始料未及的。
朝會開始了,恵明帝坐在寶座上,滿臉很疲憊的樣子,像是一夜未眠,他聲音有些沙啞:“劉愛卿,槿年這案子你可查出什麽了?”
劉芳不疾不徐,站出來說道:“回皇上,臣昨夜連夜徹查此事,對比了皇後的字體,确是皇後的字體無疑。自從皇後幽居在宮中以來,她和往常一樣伺候着,并沒有異常,也無密切接觸之人,只有一日,她出宮替皇後去買糍粑,臣也問過其他宮女了,确有此事。”
恵明帝輕嘆了一口氣,又問道:“那綁架女子入宮一事,到底是奉太子的旨意,還是槿華自己作為?”
劉芳:“臣審問了太子身邊所有親近的太監,他們都說是奉了太子的意思。”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字正腔圓,聲如洪鐘,一字一句傳到諸位大臣耳中,太子黨一派的人無不唉聲嘆氣,是為了太子再也不可能翻身嘆息,也是為了自己站錯隊而嘆息。
而剩下的楚王黨一派表面上一本正經,實則心裏早就樂開了花,心裏想着散朝後定要找幾人慶祝一番。
恵明帝已年過半百,看着本是強健的身軀仿佛剎那間蒼老了許多,其實仔細看,他兩鬓早已經生了華發,眼睛滄桑而又渾濁,他坐在寶座上,顯得既孤獨又無奈。
如今坐在這個寶座上的人還是他,可他的大臣卻都在想着扶持下一任帝王,他還沒死呢,他不允許任何人脫出他的掌控。
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時,眼裏流露果斷的抉擇,他說:“自古以來都是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這是每個皇朝的傳統,朕相信李長爍當時只是一時糊塗,才犯下這等錯誤,你們想想,一個十五歲便能說出如何治理洪水之人,會是庸才嗎,朕願意再給李長爍一次機會,等他禁足過後,讓他繼續任太子之位,衆愛卿,你們以為呢。”
他的話裏透露出不可置疑的意思,太子黨一派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敗為勝驚訝地說不出話,只有陳學良還保持着理智,率先開口說:“老臣以為皇上所言甚是。”剩餘的太子黨人才如夢初醒地跟着附和。
這對于已經勝券在握的楚王黨人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本以為日後可以在太子黨人的面前硬氣起來,說話也可以揚眉吐氣,無需低人一等了,可恵明帝說的話卻猶如晴天霹靂,劈得他們裏焦外黑,可畢竟是皇上發的話,他們也只能咬着牙,硬着頭皮附和着。
散朝後,楚王黨其餘的人向柳文朝傾訴了幾句,便都離開了,唐維桢照舊與柳文朝并肩走在一起,他說:“清川,別氣餒,看我如何讓李長爍再次被壓在五指山下,再也翻不出山。”
柳文朝笑道:“你想幹什麽?”
“你別問,”唐維桢也笑道:“你再耐心等待幾日。”
柳文朝回到南苑,李承允早已經不知去向,他苦笑一聲,也是,李承允沒必要留在此處白白浪費時間。他全身酸軟無力,準備回房再睡上一覺,剛推開房門,一道沙啞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清川,我想你......清川,我想你......”
柳文朝:“......”
“你又教鹦鹉學說話了。”柳文朝道:“我還以為你走了。”
“我能走去哪裏。”李承允說:“教這只笨鹦鹉學說話,費了我一上午的時間,這鹦鹉笨死了,沒有半點當年我的聰明勁,你教我讀書時,很省力吧。”
“屁話,”柳文朝拿吃食喂鹦鹉,鹦鹉蹦跶着又叫了幾句,柳文朝接着說:“我當時被你氣得夠嗆,我心想,我家的孩子要是像你這樣調皮搗蛋,我定要拿鞭子狠狠地抽他。”
李承允彎腰打橫抱起柳文朝就往床上去,他把柳文朝放平,緊接着整個人壓上去,惡狠狠地說:“這輩子你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只能跟我,再說,你都失身于我了,沒人要你了。”他話越說越小聲,越說越沒有底氣。
柳文朝虛驚一場,他以為李承允獸性大發,又要折騰他,聽他這麽一說,才放下心中緊繃着的弦,笑道:“我是男人,何來失身這一說法。”
“我不管,你就是我的,你只能和我再一起,”他在柳文朝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至于其他人,你想都不要想。”
“我怎麽才發現你這人這麽蠻不講理。”柳文朝手搭在李承允的背上。
“你現在發現也不遲,說不定以後別人碰你一下,我都要把他碰你的地方給砍了去。”李承允一邊說一邊替柳文朝按你腰來,嘴上說的話有多兇殘,手上的動作就有多輕柔。
柳文朝輕笑一聲,只當李承允說得是玩笑話,倒是他按摩的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讓人極其舒服,放松。
“你這按摩的手藝不錯,沒想到堂堂楚王還會這些讨好人的活。”他調侃的話剛說完,就被李承允掐了一下,剛好掐到他的癢癢肉,柳文朝不受控制地笑起來。
“看你還敢不敢取笑你男人,”李承允把柳文朝翻了過來,一邊欣賞着他優美的背部線條,一邊替他揉着後腰:“我這次回昌平特意請了個按摩師,跟他學了幾招,就是為了伺候你。”
“謝謝,伺候得不錯,為師很滿意。”
李承允哼笑道:“你腰酸也是因為我做得太久了,伺候你是應該的。”
柳文朝:“......”
聽他說到昌平,柳文朝來了興趣,一個月前,他愣是沒有問出來李承允回昌平到底為了什麽,說他是為了剿匪的,這蹩腳的理由,聰明的柳文朝才不相信。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回昌平是幹什麽去了吧。”
李承允一句帶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有必要的那一天,我一定告訴你。對了,你餓了沒,我讓人給你做了你愛吃的東坡肉。”
柳文朝見他左顧而言他,沉聲道:“李承允,你是不是想篡位?”
“你想多了,”李承允怕柳文朝再繼續問下去,不忍心讓他難過,便又說道:“是讓人端進來吃,還是到膳廳去吃。”
柳文朝眉頭皺成一團,縱使他心中再不悅,也只能暫時忍了下來,他沒理由讓李承允事無巨細地告訴他,是人總會有自己的秘密,他柳文朝也不例外,也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他看向李承允,說:“最好是我想多了,你別急,我定會扶你坐上太子位的,你別做這等名不正言不順之事。”
柳文朝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去膳廳吃吧,把飯端來房裏吃總歸不像樣。”
剛好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仆人已經把飯菜都布置好了,柳文朝剛坐下便覺得飯桌好像換了,還挺有特色,直到李承允說:“先生,想不到你這苑裏的飯桌都這麽時興,我還從未在華國內見過這種款式的桌子。”
柳文朝讓人把飯菜移開,仔細打量着眼前的桌子,華國無論是上至皇宮內還是下至平民百姓的家中,吃飯用的桌子都只是木桌,并沒有眼前這種石面心鑲嵌的圓桌。
他也有點好奇這圓桌從哪裏置的,他讓姬如風把管家陳少卿叫過來。
陳少卿也是陵州人,是柳文朝兒時的玩伴,小時候,他和柳文朝,唐維桢三人沒少幹過偷雞摸狗的事,有一次,他們三一起去偷別人家的李子,結果在樹上的柳文朝被抓了個正着,其中有個高個兒帶着刀,當場就要砍柳文朝的手,陳少卿年齡最長,是他們兩的老大,性格也最沖動,他一時着急,撿起地上的石頭就像那高個兒砸了過去,唐維桢趁亂把柳文朝救了出來,最後三人狂奔了幾十裏才脫離那高個兒的追趕。
那時候他們三人中陳少卿的家境是最殷實的,他從小就不愛讀書,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柳文朝,唐維桢步步高中,而他在陵州老家開了個洋玩意兒的鋪子,大家都愛看新鮮,也都喜歡這些沒見過的稀奇古怪的東西,生意一直很火爆,就連山上的土匪都聽說了。
土匪向來蠻不講理,他們看上的東西千方百計也要弄到手,在一個刮風下雨的黑夜裏,土匪們三三兩兩地下山來到陳少卿的店鋪,打算将他的店鋪洗劫一空。
由于外面電閃雷鳴,狂風暴雨,陳少卿打算等雨水小點再回去,可沒想到他等來的卻是改變他一生命運的轉折點。
土匪破門而入,見鋪子裏還有人,他們骨子裏的兇惡原形畢露,不分青工皂白,上去就是一頓暴揍,直到他們以為陳少卿死了,才像丢垃圾一樣把他丢在一邊,随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光了鋪內所有東西,拍拍屁股就走人了,連個雞毛毯子都沒給他留下。
第二日,天剛亮,隔壁掌櫃見這鋪子大門敞開,裏面桌子椅子橫七豎八地擺放着,像是被人搶劫過後的樣子,好奇心催使他進去打探了一番,這才發現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陳少卿,忙叫來其他人幫忙把陳少卿擡到醫館。
待陳少卿醒來後,才發現自己命是暫時保住了,但腿卻被打折了一條,從此體弱多病,得過且過。
多年以後,柳文朝返鄉辦事,聽說了此事後,便把他帶到了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