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黑化第五十二天
深夜的天幕上,西北方忽然亮起一支煙火,不知是哪個富庶人家在慶祝。
鶴知知卻無心欣賞,抓緊缰繩片刻不停地往宮中趕。
她在山洞中所見到的一切都太過震驚,她必須要立刻告知母後。
這下,母後定然會徹底地相信,睢晝是無辜的了。
也就能騰出時間,全心去面對真正的敵人。
禁軍都尉縱馬上前,越過鶴知知的馬,在前方帶路。
鶴知知便跟着他的腳印往前疾馳,腦海中分出心神一直在思考要如何跟母後禀報。
到發現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
「籲——!」
駿馬被急急勒停,四蹄高高揚起,在空中胡亂踢踏一陣。
鶴知知對前方的禁軍都尉喝問道:「為何将我往行宮帶?母後在哪!」
都尉使了個眼色,周圍士兵立刻上前圍住鶴知知,讓她無法逃跑,此時才道:「請殿下恕罪,屬下是奉娘娘旨意,帶殿下到行宮暫避,具體事情,請容臣到了行宮再像殿下解釋。」
鶴知知沉默了須臾,哪怕心中再怎麽不安,也終究沒有在這種時候任性,點點頭,駕馬跟上前。
到了行宮,鶴知知才發現,整個大泗城的戍防軍隊都已經集結在此。
她駕馬從青石磚大道上經過,在人群中發現了一支整齊劃一的玄黑色騎軍。
那不是母後的玄虎兵嗎?跟她的暗衛一樣,個個晶亮,戰無不勝,但她的暗衛只是做貼身保護用,玄虎兵卻是真的能上戰場,堪稱皇廷的最後一道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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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為何在此?
鶴知知忽然雙腿發軟。
她捏緊手心翻身下馬,攔住都尉問:「現在你能給我解釋了。」
禁軍都尉汗如雨下,雙膝跪在地上,顫聲道:「殿下,在途中我們收到信號,宮城已經被叛軍攻入,已然淪陷了。」
鶴知知身子搖晃了一下,站立不穩地後退兩步,喃喃道:「你說什麽?」
禁軍都尉硬着頭皮,将先前皇後對他的囑咐一一訴來。
原來讓公主監國後,就開始忙着布置這些事。
宮中的防護被皇後不動聲色地一點點撤去搬到行宮,如今行宮固若金湯,宮城卻脆弱如紙,只是還留着繁華的假象而已。
恰巧今日鶴知知有事要外出,皇後便借故讓她将宮中最顯眼的禁軍也帶走。
消息很快流出去,叛軍知道今夜宮門打開,城內空空,是最好的進攻時機,一定不會放過。
皇後是刻意引他們進來。
鶴知知呼吸滾燙,滞澀在喉間,吞吐不得。
「母後既然早有預料,為何不提前出手鎮壓,又為何不同我一起離開宮城?」
為什麽丢下她一個人。
「這……」禁軍都尉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不語。
鶴知知胸口抽痛起來,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不用都尉轉述,她已經知道了。
雲哲君是母後的親弟弟,母後素來眷戀家人,要母後在還未親眼看到确切證據時就出手傷害弟弟,母後是絕對做不到的。
她留在宮城之中,刻意将消息放給叛軍,不僅是在等待舅舅真正的叛變,也是在等舅舅進宮當面給她一個解釋。
得不到這個解釋,母後絕不會心安。
可是,母後真的就能扔下她嗎?
将所有的戍防都撤走,母後在準備這一切的時候該是多麽心如死灰,或許,還抱着與舅舅同歸於盡的心思。
母後真的不要她了。
鶴知知抓緊前襟布料,痛得蹲下/身來,眼淚控制不住地漫出墜下。
不管長到多大的年紀,她現在只是一個被母親給扔掉的小孩,心痛如絞,恨不得放聲大哭。
周圍的宮人齊齊跪了一地,卻沒人敢上前勸慰,也不知該如何勸慰。
一雙手從後面攬住鶴知知的肩膀,滾燙寬厚,又熟悉。
鶴知知轉頭,用手背反複擦去眼前的眼淚,牢牢地盯着人看。
看清之後,鶴知知啞着嗓子失力地埋進他的懷中。
睢晝抱緊她,在她肩背上輕輕地拍了拍。
「殿下,娘娘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鶴知知用力地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些許。
對,母後不可能會出事的,因為她不能沒有母後。
而且,母後身邊還有十七他們。
離宮之前母後要她把禁軍都帶走,她不放心,作為交換,非要留下暗衛,母後沒有猶豫多久,就點頭同意。
現在想想,那也實在反常。
母後從來不讓暗衛離開她一步的。
在那時候母後就已經想着跟她訣別了,所以立刻答應她的要求,就是為了讓她越快離開越好。
鶴知知渾身痛得發抖,揪緊睢晝的衣袍。
睢晝将她整個攬在懷裏,抱了起來朝後殿走。
「殿下疲憊不堪,讓殿下稍事休息。」
旁邊的宮人忙跑在前頭引路,把他們帶進一座內殿。
鶴知知克制不住地顫抖了将近半個時辰,出了一身的冷汗,睢晝一直将她抱在懷裏,給她喂了三大壺涼茶,才讓她緩過來一些。
鶴知知雙眼已經紅腫不堪,麻木地盯着窗外,過了好半晌,才能開口和睢晝說話。
「你到這裏多久了?」
「比殿下早半個時辰。」
鶴知知抿緊唇。
「你不是叛賊,母後誤會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睢晝低下頭,用唇瓣貼着鶴知知的臉頰,觸碰到那些涼絲絲的淚痕,就輕輕地印在上面,給她溫度。
「不要緊。我知道殿下一直相信我,也知道,殿下一定能将娘娘平安無虞地找到。」
鶴知知又流出兩行眼淚,偏頭躲進睢晝的脖頸裏,把眼淚擦在他的肩膀上。
然後才穩着聲音說:「沒錯。我會。」
鶴知知道:「我不信,母後會那麽輕易地放棄。她素來深謀遠慮,比我想象得還要有城府。」
「那時我去同她申辯,她先吓唬了我一番,才告訴我,其實她将你關押也只不過是将計就計。那時母後既懷疑你,也不相信舅舅,對她來說,怎麽選都是兩難。所以母後先就勢将你羁押,再同時做另一手準備。」
「只是我沒想到,她的另一手準備,竟然是這樣……」
睢晝摸摸她的臉頰,又摸摸她的頭發,也想起來那日在監牢中,皇後親自過來同他面對面說的話。
皇後倒沒有跟他說這些,也沒有解釋自己的行為,只是說,公主要他,所以在他被定罪之前,他必須竭盡所能守在公主身邊,盡心嗬護,無論發生何事。
那也是在替知知鋪路。
當時睢晝隐隐有些不對勁的預感,但皇後沒有透露更多信息,只讓他立下誓言,就徑自離去。
鶴知知呆呆坐了一會兒,掙開睢晝的懷抱,站起來走到桌邊。
她拿出城防圖,細細地看。
「我們有多少兵馬,若是此時打回去,能不能奪回宮城。」
睢晝也跟到桌邊,站在她背後。
「我們尚未摸清叛軍的規模,就算此時奪回宮城,恐怕也很快就會被吞吃,最後功虧一篑。娘娘将所有戍防調走,便是預料到有所不敵,所以盡全力保留最大的力量。」
鶴知知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對門外道。
「叫李将軍過來。」
李将軍便是玄虎兵的首領,武功過人,亦是母後的心腹。
他穿着一身玄鐵戎裝,重若山石,走起路來卻絲毫不絕沉重,十分輕便。
「将軍,你帶幾個人去探清敵軍的情形,有任何消息都立刻傳回來,現在便出發。務必隐蔽,小心行事。」
李将軍領命而去。
鶴知知又接着安排了一些其它事情,行宮大致運作起來,鶴知知仍垂着眼思索還有沒有什麽遺漏。
睢晝摸摸她的臉頰,拉住她的手心。
「殿下,先休息。吃點熱的,再睡一會兒。」
再這樣下去也确實想不出什麽別的。
鶴知知轉頭看着他:「你陪我。」
睢晝點點頭,把她環緊。
熱飯送上來,鶴知知連吃飯都是坐在睢晝懷裏吃的,将所有下人都屏退。
若是稍離得遠一些,鶴知知嘴上不說,身子卻如離巢的雛鳥一般控制不住輕顫起來。
好在睢晝恨不得将她綁在身上,也極少離開她身邊。
他們這樣子不方便讓其他人瞧見,所以洗漱就寝都是睢晝親手服侍。
睢晝用熱手巾一點點擦去鶴知知的淚痕,把她的臉頰托在手心裏細細看了一會兒。
鶴知知同他對視着,看着那雙黝黑深眸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心中漸漸平靜下來。
她坐在床榻邊,睢晝去替她倒茶水,她也眼巴巴地看着睢晝的背影。
睢晝回身便對上她的目光,強忍着心疼,面色如常地走過去,環着她躺下,啞聲道:「來,睡一覺。」
鶴知知蜷在他懷裏,聽話地閉上眼。
睢晝卻握着她的發絲,一夜未眠。
第二日,鶴知知的精神頭好了些。
或者應當說,好了太多。
好到讓所有看到她的人都有種隐約的感覺,仿佛殿下是在燃燒自己的神魂,來達到這樣的狀态。
她片刻不停地做着部署,時刻查閱外面送回來的消息,并做出相應的調整。
行宮立刻變得忙碌不堪,千頭萬緒都彙到了鶴知知這裏,鶴知知卻能整理得有條不紊,好似一點也不會覺得疲憊。
短短兩日,鶴知知已經完全摸清了叛軍的規模。
叛軍一面在找不知所蹤的皇後,一面已經察覺了鶴知知的下落,試圖進攻行宮,行宮外已經爆發了幾次小型争戰,雙方都沒讨着好。
但,行宮的兵馬還是太少,糧草也不夠,時間拖長了,一定撐不住。
周圍郡縣的守軍都已被鶴知知悄悄調來,過幾日便可抵達,在這之前,只能靠玄虎兵領着都城士兵維持,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援軍過來。
雲哲君謀篡皇位,本就是大逆不道,生怕再引起衆怒,也不敢再對百姓做些什麽,只在城中各處插旗,讓百姓從此以後稱他為君,倒不用擔心都城百姓的安危。
反而,令人不安的是,大泗城的百姓被雲哲君當成了武器,當成了對準鶴知知的矛頭。
行宮中每日都派人出去想方設法地打探消息,帶回來的結果一次比一次不樂觀。
雲哲君鋪墊多年,百姓之中本就有不利於皇後公主的傳言,現在徹底沒了壓制,胡說八道的流言蜚語越傳越烈。
不僅如此,國師失蹤後,邪/教徒紛紛上位,睢晝也被打入了牛鬼蛇神之流。
有一張帶回來的畫像,上面繪着睢晝拿刀殺人的模樣,形态逼真至極,讓人看了心裏發怵,立刻就要信以為真。
而且還有所謂「親信」的言論不斷傳出,言之鑿鑿地說在睢晝背上看見過叛教的标志,說他早已沉淪,只要現身,就立刻要處以極刑。
鶴知知閉目凝神,靠在木椅上休憩。
睢晝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邊。
「睢晝。」
鶴知知忽然開口。
睢晝應了,鶴知知也不說話,像是只是要喊他一喊,但睢晝每次都會應。
睢晝以為鶴知知只是想叫他,就像有時候分明鶴知知就坐在他旁邊,他也會覺得很想念她一樣。
但睢晝不知道,鶴知知在不說話的時候,腦海裏其實在一遍遍地回看她曾經夢到過的夢境。
鶴知知發現,她的夢中總是出現一些最觸目驚心的畫面,一個大致的前因後果,卻從不會提示她,是在什麽節點發生了什麽事。
同時,鶴知知也只能知道自己身死、金朝亡國的事情,之後再發生了什麽,她從來沒有夢到過。
或許這是因為她在書中只是一個惡毒女配,只配知道自己相關的劇情,沒有改變劇情的能力。
而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樁樁件件都在逐漸地打擊鶴知知的信心。
母後真的失蹤了,睢晝雖然沒有像夢中那樣變成惡人,但是在百姓的心中,他已經與魔鬼無異。
鶴知知就像一只鼓,一開始信心滿滿,後來半信半疑,現在已經心力枯竭了。
她确實沒有什麽大擔當,也沒有什麽大本事,能夠頂天立地站起來,阻攔命運。
命運仿佛在大聲地嘲笑她,笑她什麽也改變不了。
命運在她眼前實實在在地發生,她只想在這危巢之下,保全自己心愛的人。
如果她注定要當亡國公主,她就當吧。
誰說亡國公主不能複國?
但在那之前,她必須心無挂礙,必須保證母後和睢晝都是安全的。
鶴知知睜開眼,小聲說:「睢晝,那日母後對我說的一件事,我還沒告訴你。」
「什麽?」
「母後對舅舅的懷疑,其實從十一年前就埋下了因果。那因果,與你也很有乾系。」
鶴知知将那日母後告訴她的往事告訴給睢晝。
十一年前幾位親王挾持一位宗室子發起暗地裏的叛變,要挾皇後退位讓宗室子即位。
至少,那宗室子也有着先帝宗族的血脈,而且是個男子。
當時皇後又怎麽可能任人宰割,見招拆招,雙方僵持不下。
「但那一回,舅舅本應支援的援軍卻沒有來。」鶴知知倚在睢晝懷裏輕聲說,「母後本就懷疑那宗室子的身份,一開始就叫人在查。查到最後竟然發現,那孩子是舅舅的私生子,母後便明白了舅舅的選擇。」
「後來母後抓住一個偶然的轉機,狠下心來趁亂殺了那個『宗室子』,徹底斷了他們的退路。」
「幾位親王節節敗退,只得撒手放棄,此後數年,再也不曾踏入都城。」
「叛亂結束後,舅舅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姍姍來遲,絕口不提那孩子的事。畢竟是骨肉手足,母後掙紮了許久,最終決定假作不知,就當做他是被逼無奈走投無路,再給他一個機會。」
「你知道那最關鍵的轉機是什麽嗎?」鶴知知仰頭看着睢晝。
睢晝呼吸微緊,眼眸閃爍數下,已經猜到了:「與我師父有關?」
「沒錯。」鶴知知點頭。
「恰在那時,前任國師失蹤,母後當時以為他是與叛賊同流合污,其實是叛賊困住了他,逼迫他寫下诏書,以天神名義要求清算母後,扶那所謂的宗室子登基。」
鶴知知說着,握緊了睢晝的手。
「但就在這個時候,你出現了。」
「你就那麽巧地站出來,宣布前任國師已經在将龍塔圓寂,你将要繼任國師。一切流程合矩合規,順理成章,你是前任國師唯一的弟子,天下人一定會信你而非叛賊。」
「叛賊根本沒有想到你的出現,驚慌失措,自亂陣腳,才會被母後翻盤。母後也沒有想到,她從始至終不知道你為何會突然神兵天降,也從來沒有問過。」鶴知知說,「但她的确一直感激。」
「如果當時沒有你,母後和我,可能早已經不存於世了。」
睢晝定定地看着她,呼吸也亂了步調。
「母後一直沒想明白,她一直以為是前任國師選擇了背叛,卻沒和你商量好。」鶴知知低聲說。
「我将多寶山上那個空墳塚的事情告知母後,母後才猜到,前任國師那時定是寧死不從,同他們一直僵持,直至被折磨致死,所以沒有回來找你。」
「你那時,才七歲。」鶴知知微微仰起身子,伸手觸碰着睢晝的臉頰,輕聲說,「但你已經救了我和母後,已經當了一次大英雄。」
睢晝眼眶濕潤,深吸一口氣控制不住地湊近,但最後卻又停住,微微移開位置,只是在鶴知知的鼻尖上輕輕吻了一下。
鶴知知擡手環住他的脖頸,主動将雙唇送上,與他密密貼合在一起。
睢晝呼吸滾燙,唇瓣炙熱,用力地抱緊鶴知知。
七歲的睢晝,現在的鶴知知,都是在紛争中流離失所的孩子。
他們在不同時空經歷了同樣的孤獨和彷徨,也用不同的方式有意或無意地給了彼此陪伴和救贖。
當年的傷心,痛苦,現在的感念,迷茫,全都交織在一起,燃燒成了極濃極烈的情緒,若不用肢體擁抱,不用唇舌分享給彼此,就無法宣洩這種過於激烈的感情。
睢晝摟緊鶴知知,讓她整個被困在自己身上,卻還是身心空虛覺得不夠,翻過身将她密密實實地攏在自己身下,用脊背将她藏起來,用骨骼把她籠罩住,在臉頰頸窩裏落下一連串的親吻。他覺得他們應當是天生纏在一起的藤蔓,莖乾纏着莖乾,枝葉繞着枝葉,用多少雙手也分不開。
鶴知知偏着頭,又找到他的嘴唇,捉住含吻啃咬,毫不留情。
鎖住的房內啧啧作響,兩人在榻上滾了幾圈,衣衫亂了,鶴知知的發髻也散落如雲。
睢晝胸膛急促起伏,目光膠着地落在鶴知知臉上。
這幾日他們雖然親密,但睢晝一直發乎情止乎禮,最親密的動作也只不過是親親臉頰,生怕給鶴知知造成負擔。
現在突然燒得這麽熱烈,這立刻就有很龐大的情形是遮掩不住了。
睢晝用力地滾動喉結,勉強清醒過來,護着鶴知知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放在軟枕上,直起身想要退開。
鶴知知卻一手撐着床榻,擡腰坐起,揪住他的衣襟。
「還不會?」
睢晝腦中閃過一剎那空白。
他握着鶴知知的手控制不住地痙攣兩下,接着強迫自己松開。
「不行,殿下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鶴知知手上用力,把他扯着倒在榻上,攔腰坐了上去,趴下身來,手指輕輕刮過他的喉結:「我需要這個。」
「殿下。」睢晝烏黑的眼珠都在微微顫動,快要燒紅燒乾。
鶴知知偏過頭,沒說話,緊緊地盯着他,目光中含着不贊同的神色。
睢晝喘息幾下,終於認輸地松了力道,脖頸靠在枕上,仰頭輕輕地改了口:「知知。」
鶴知知徹底扯開了他松垮的腰帶。
門鎖着,院內除了福安守着,再沒有其他人。
睢晝花了很多的時間證明他學有成效,在那秘密的,粘稠的,潮熱的時間裏,他們專注地想着彼此,仿佛可以永遠不被打擾。
在最炙熱的時候,睢晝差點就咬住了鶴知知的脖頸,想在那白嫩纖細的頸側留下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印記,作為他們永恒的契約。
牙齒都已經嵌了上去,最後卻還是松了力道,只伸出舌尖安撫性地舔舔,便乖乖地收回來。
睢晝滿心腔盛大的歡喜,撐得要盛不下。
他不需要這種印記,他心想。
知知已經答應過他,永生永世不與他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