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申朝盡職盡責地把淇奧送到了距離“高積雲閣”最近的那個門。
淇奧跳到雲梯上，對着星艦裏的人揮了揮手，“學長、殿下，拜拜。”
俞如琢看着她，那雙形狀非常漂亮的眼睛微微彎了一下，鎏金色的瞳仁折射出層次繁複的光，只是點頭示意。
他一直看着淇奧走進高積雲殿，才慢慢收回目光，這才回複道：“嗯……過會兒見。”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隐隐含着一絲緊繃。
申朝一下沒聽出什麽不對，只是笑了聲，随口調侃，“不是吧，殿下，你要在這兒等着？這次主動得這麽明顯啊？”
好半晌，沒得到回答。
他這才下意識轉頭，表情一僵。
俞如琢靜靜地坐在那裏。
臉色卻比平時蒼白了不少，盯着前方的眼睛看似有些懶散，又有些迷蒙。
……那雙金色的瞳仁，已經不聚集了。
“表弟！表弟！！”
他伸出手，有些畏縮，猶豫了一下才推出去。
俞如琢的身體随着他的力道晃了一下，眼睛才恢複清明。
感覺随着意識的回籠向他襲來。
俞如琢幾乎馬上便蹙起了眉，輕輕抽了一口氣，扶着額頭垂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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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你、你沒事吧？”
“沒。”俞如琢搖了搖頭，“已經是老毛病了。馬上就……會好。”
只有一部分皇室宗親知道，七殿下被帝國君主、指揮長溺愛、無底線地寬容，并不僅僅因為他是年幼的幺子。
真正的原因是……他有病。
當年，皇室發生了一樁天大的醜聞，剛剛出生的八殿下在此中殒命。
而俞如琢被刺激得直接應激分化、高燒數天，身體與精神都留下了問題。
不過，這麽多年，七殿下一直定時就醫、遵從醫囑。
病情确實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除了作風有些随便之外，他沒有太過異于常人的地方。
……至少“看起來”沒有。
果然，俞如琢很快便恢複了正常，微笑着看向申朝，道：“表哥，你走吧。”
申朝：“不用我再陪你一會兒嗎？你一個人會不會不安全……”
雖然他看起來已經是無比正常的樣子。
俞如琢眨了下眼睛，沒回答，而是自顧自補充道：“而且……我長姐就要來找我了。”
指揮長對alpha、甚至beta都向來沒有好臉色。
就算是皇親國戚，如果不小心說錯了話，也會被她睚眦必報，想辦法“懲罰”。
所以，一聽這話，還在猶豫要不要留下陪護的申朝馬上起身，跳下了星艦。
“拜拜！！！”
俞如琢保持着那副正常的表情，看着申朝離開，然後又慢慢把頭轉回來，整個過程神情絲毫不變，甚至連嘴角若有若無的弧度都能被完美複制粘貼。
然後他用這副表情擡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後頸。
那一瞬間，他很想把自己的脖子整個錘爛。
但好在他明白産生這個想法是因為自己在犯瘋病，于是慢慢把手收了回來。
“唔。”俞如琢的眉尖微微挑起來，露出一個遺憾又懊惱的表情。
他漂亮的眉目之間壓抑着一種天真的瘋魔，嘆息似的道：“……看來我又需要去看醫生了。”
在一場意外的刺激下，俞如琢産生了強烈的應激反應，在很年幼的時候便出現了“Omega分化前症”。
這有違新人類正常的生理發展過程。
所以他的狀況一直不穩定。
再加上俞如琢一直莫名抗拒這個分化結果
分化前症持續了數年，他也沒能成功完成分化。
十六歲那年，他本就紊亂複雜的狀态變得更加混亂。
他原本的“omega分化前症”越來越弱，卻在同時出現了“Alpha分化前症”。
母後的禦用醫師确診，他之所以一直不能成功分化成omega，是因為當年他出現的“分化前症”并不真實，只是應激狀态下，由心理問題誘導出的假象。
實際上，他應該分化成alpha。
“那場風波”之後，長姐在“性別問題”上變得愈發癫狂偏激。
俞如琢無法确定長姐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做出什麽。
或許會直接解決他？
像解決其他同父異母的alpha手足們一樣。
他親眼見過長姐的手段，所以根本不敢把确診結果說出來。
畢竟俞如琢已經親眼見證自己的“弟弟”因為那些人對性別的執念而早夭。
不想自己……也因為這個毫無新意的理由死去。
從二品文官并沒有預料到，侯爵夫人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高積雲閣。
她有些擔心自己故意不為那個淇奧準備“授禮”的事情會因此敗露。
一邊在心中掐算着時間，一邊向侯爵夫人迎了過去。
“殿下。”
現任帝國君主是太後的唯一子嗣，其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都是奪嫡對手，幾乎沒有什麽情誼。
而Dr.申，申宜，太後親弟弟的女兒，反而成了陛下更親近信任的手足。
所以，雖然她因為一直沒有生育，而被貴族們鄙夷，但陛下現在年級大了，耳根子軟，很容易便會被這些親信之人勸服左右。
從二品文官表現得非常恭敬。
“……您怎麽來了？”
申宜出現在這裏，正是因為淇奧。
那天在模拟森林遇到她之後，申宜雖然嘴上不說，但也非常訝異她的身份。
自從淇淺上将逝世，淇家邊再也沒有派人參與過帝國軍事，甚至已經成為軍官的也紛紛退伍，到現在只剩下了淇令一個人。
在帝國軍事大學中遇到天鵝，實在是件令人震驚的好事。
申宜雖然沒有私自調查淇奧的背景，卻一直密切關注着她。
課堂之上，淇奧被通知馬上到雲殿承襲爵位，鬧出的動靜不小，申宜也很快知道了。
她乘着穿梭艦而來，所以比淇奧他們要快上一些。
“我來參加一個學生襲爵禮。”
聞言，從二品文官一愣，“您的學生？”
申宜……是在帝國軍務大學做教授。
“那您可以晚些再過來的。下午是李家那位alpha長子承襲伯爵爵位。”
“你在說什麽？”申宜蹙眉，“李家現在只有李榆一個人在帝國軍務，其他人都沒有考上。”
從二品文官：“……”
李家是名門，長子又是一個alpha，所以她才下意識認為對方在帝國軍務就讀。
“我就是要參加馬上開始的授爵禮，一位天鵝小姐。”
從二品文官：“淇奧？！”
這個反問句實在有些不友善。
申宜的眼神沾染上了一絲不滿，“對。她是帝國軍務的學生，今年新生中7個S2+之一。”
基因表達值出類拔萃，又是帝國軍隊如今最稀缺的天鵝。
被惜才的老師留心關注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更何況申宜與淇奧還有過一面之緣。
“你在準備她的授爵禮，卻連她在讀帝國軍務都不知道嗎？”
申宜的語氣愈發嚴厲，顯而易見地不滿了。
從二品文官的手有些發抖。
她看不起那個淇奧，所以根本沒留意她的信息，只知道她最近回到了首都星。
淇奧是帝國軍務的學生？
……可是淇家不是已經不允許族人參軍了嗎？
對……她已經被逐出淇家了。
可是她為什麽會去帝國軍務，一個窮鄉僻壤中長起來的人，也能有這樣的家國情懷、偉大抱負？
申宜環視了一周，眉頭蹙得更緊。
她沉下聲音問道：“為淇奧授禮的是誰？”
從二品文官：“回禀殿下，這場授爵禮準備得匆忙，我還沒來得及、沒來得及……”
“沒來得及找。”
申宜冷淡地打斷了她，深深看了她一眼。
“沒關系，我來為她授禮。”她沉吟片刻，“淇奧的授爵禮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但你最好祈禱陛下能饒恕你的過失。”
……
整個雲殿都建造在一個巨大的雲梯之上。
就仿佛是被青雲托扶着的神宮。
在雲殿之下，建立着許多空中樓閣，依次為各類公爵、侯爵、伯爵府邸。
淇奧終于在層層疊疊的雲霧中找到高積雲閣時，她的授爵禮已經在申宜的監督下被完全準備好了。
兩位禮官将她引入偏閣，為她換上伯爵禮服，又将她帶到了正閣中。
申宜正拿着“北冕星座”的星圖，等在那裏。
帝國星際發展至今，授爵禮已經經過了數次簡化，當了現在，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爵位封地星圖的交接。
“Dr.申？”
饒是淇奧的情緒一向不形于色，此時都不免做出了非常驚訝的表情。
申宜垂眸，用非常溫和的眼神看她，“我今天是你的授禮官。”
“現在，伸出你的雙手。”
聞言，淇奧微微俯首，用雙手接過那展開的星圖。
北冕星座。
座內七顆小星構成一頂華冠，傳說中酒神送給阿裏阿德涅的新婚禮物。
星圖璀璨。
在淇奧掌心中閃爍着。
這曾是母親的封地。
淇奧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她在這一瞬間感受到母親功勳的沉重。
申宜輕輕撫摸她的頭頂，念完最後的禮詞。
“你是自由的，可以掙脫哪怕以愛之名的枷鎖。因為你屬于你自己，不取決于任何。”
“願這七星華冠永遠在你頭頂閃爍。”
……
授爵禮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繁瑣，淇奧很快便從高積雲閣中離開了。
她拿着北冕星座的星圖，以及北冕伯爵府的鑰匙，還有長長的“襲爵禮單”，向雲梯外走去。
今天得到的東西似乎不少，淇奧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富有。還不等她将手中的東西放進空間折疊器裏，光腦便亮了起來。
是……父親的通訊。
作者有話說：
淇奧：星球所屬權*7（北冕星座）星球使用權*1（06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