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藺總請坐,荀若倒茶。”
荀若蹦蹦跳跳跟在荀慕身邊。“哥哥,你老公好帥啊,可不可以……”
“不可以!”荀慕想都不想就答。
荀鴻見兩人都無視自己的話,下意識将慣來的姿态擺出來。肅着臉道:“荀若,聽不見我說的話嘛?”
荀慕翻個白眼兒,走到藺朝的那方坐下。不過怕人睡着了,荀慕坐的是邊上。
荀鴻見此,不動聲色地心底嫌棄。
嫁都嫁過去了,卻套不住男人。這生分的樣子,可別讓他的事兒出了岔子。
轉頭,看見藺朝那仿若看透一切的目光。
荀鴻笑道:“家裏小孩不懂事,還望藺總多擔待。”
荀慕看他這截然不同的狗腿樣子,撇撇嘴道:“沒什麽事兒我們就回去了。”
說着,他雙手插兜,恹恹地就要走。
“站住!”荀鴻壓低聲音。
荀慕聽出其中的威脅,清透的眼珠裏乍然驚起兇戾。
“坐會兒吧,不知道的說我們荀家不歡迎你這個兒子呢。”溫溫柔柔的聲音從二樓傳來。換了一身月白蘇錦旗袍的葛遠蘭跟多大白荷花似的從二樓飄下來。
“媽媽,爸爸要喝茶。”荀若見他媽之後,整個人就像被雨水打落的浮塵,翹起的尾巴放下來了。
葛遠蘭帶着溫婉的笑意:“好,我去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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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若沖他媽撒了個嬌,轉身又黏到荀慕身邊。瞥見他與藺朝之間還隔得老遠的座位,荀若嬌嬌俏俏坐在中間。
荀慕掃向荀若的後腦勺,還有聽着耳邊的聲音,忽然覺得厭煩。
他看荀鴻還纏着藺朝說東說西的,打着彎兒想跟藺家合作。
合作?門都沒有!
也不知道荀家哪裏繼承來的好傳統,賺錢就要賣兒賣女。荀鴻自己是,荀鴻他爸是,現在先想扯上自己的男人。
狗都不吃的玩意兒,跑到朝朝面前散發惡臭。
啧,實在是令人不爽。
荀慕雙手插兜,一巴掌撇開擋了視線的腦瓜子站起來。
荀鴻一瞅他這痞子樣,就知道他要作怪。
中年還沒禿頂的老男人眼神跟甩刀子一樣往荀慕身上紮。恨不能直接将荀慕釘在門上,好別來打擾他的生意。
藺朝看他起來,以為他是不願意待了。配合着起身。
可身體剛離開沙發,身邊一下子砸來個人。
藺朝本想擋,見是荀慕。擡起的手下意識變成攬。
“回嗎?”
藺朝如鏡面般平靜的眸光落在身邊人時,有了一點溫度。
荀慕卻給了他一個怯弱的笑意,在掃見荀鴻恨不得殺了他的眼神兒時脖子一縮,大半個身子往藺朝懷裏藏。
察覺到手心貼着的窄腰有一瞬的收緊,荀慕埋在藺朝毛衣的臉上悄悄露出一抹笑。
荀若這時回過頭來看荀慕,癟嘴。“你弄我頭幹嘛!發型亂了哥哥。”
荀鴻瞪着即便是後腦勺都紮人的荀慕,喘着氣跟肺炸了似的。
他哪還不明白荀慕的想法,感情是真不怕自己嗎!
藺朝就坐在他旁邊,荀鴻不敢憋出一句話。只能氣紅了一張臉,瞪着人。
“怎麽?你高血壓犯了?”荀慕圈着藺朝占了會兒便宜。
男人好像換了香水,青竹般的氣息很淡,但聞着能沁潤心脾。
手從敞開的大衣裏伸進去,貼着柔軟的毛衣摟着腰。那感覺,跟貓吸了貓薄荷一樣。
欲罷不能。
荀慕哪裏還想得到自己才惹了荀鴻。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還有這麽個人。
瞥見藺朝逐漸低垂的長睫,他心中舒坦不少。
要說話跟他這麽個青春靓麗的大帥哥說,跟個老男人有什麽好說的。
“不是我回門嗎?談什麽工作。”荀慕陰陽怪氣,“拉、皮、條要報酬也不是你這麽快的不是。”
“你!”荀鴻咬牙。忍不住了卻看見藺朝半個身子偏向荀慕,就跟護着他似的。
荀鴻商場混了這麽多年,唯獨最能惹他的就是前妻生的荀慕。
他陪着笑臉,邊默念,不能收拾這個小兔崽子。不然藺朝萬一對荀慕有那麽點感情,他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藺朝沒接話,空氣沉寂了幾分。
荀鴻扯着臉假笑,臉繃得像拉了皮似的。“你先去找你弟弟玩,他都念了你好久了。”
剛被扒拉開的荀若:“哥哥?”
荀慕:“你看我家藺總也累了,就先回去了。”
“不見。”
葛遠蘭端着泡好的茶飄出來,看人走了,站在原地将東西放下。
她溫婉柔美的眼睛盯着荀鴻,委屈一嘆:“怕是見不得我。”
荀鴻舍不得葛遠蘭有一點委屈。又是看着大財主被帶走了,又是想去安慰老婆。
最終,他坐在原地拍大腿:“唉!怎麽就養出了這麽個白眼狼兒!”
荀若在邊上小聲嘟囔:“說的是你自己養大的一樣。”
葛遠蘭跟個柳條似的走到荀若身邊,眼神示意他上樓。
她自己則坐在荀鴻身邊勸慰:“好了,畢竟荀家是他的家,相比他只是怨你這個父親當年不管他,心底還是有你的。”
“父子哪有這麽大的仇,荀慕還是個孩子罷了。”
荀若上樓聽他媽這麽說荀慕,不由得将孩子帶入他哥的臉。
妖異的臉蛋合着孩子的身子,荀若不由得抖了抖。
“咦!巨嬰嘛不是!”
“媽也說得出口。”
“朝朝。”
“嗯。”
荀慕出來後就戀戀不舍地松開抓住藺朝的手。
踏出荀家門的那一刻,荀慕忽然道:“朝朝,你別跟荀鴻合作行不行?”
藺朝捂着鼻子,眼睛半阖注視着荀慕:“為什麽呢?”
他實事求是,沒什麽感情。“我是商人,有利可圖的事……”
荀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表情垮了,嘴角耷拉,本來含情的眼睛瞬間溢滿水潤。
藺朝的話就跟被巴掌拍了一樣拐個彎兒變成了:“有利可圖的事兒,也不做。”
“啪嗒。”晶瑩的淚珠滴落,重重地砸在藺朝的手背上。他古井無波的眼中慌亂一閃而過。
“哭什麽。”很無奈,也有點無措。
從來都是溫潤自持,矜貴冷冽的人,第一次在一個人面前有些慌了神。
那眼淚砸在手上,跟被蜜蜂蜇了,綿綿密密的不适感傳遞到神經。
荀慕低垂着頭,隔着衣服手腕被藺朝拉住。
“先上車再說。”
荀慕眨巴眼,墨黛般的眼睫被淚水濡濕。微顫着,像被雨打落的蝴蝶。鼻尖酸澀已經有些紅了,看着又嬌又可憐。
低調的阿斯頓.馬丁拉貢達緩緩開離荀家。
藺朝本想松開手免得睡覺,卻看見青年柔軟的頭發遮住眉眼,手又遲疑了。
他心中輕嘆,松開荀慕手腕改成小小地捏住他手指。
一邊是困意翻湧,一邊是異樣的不舒服。
他揣測荀慕的想法,半虛着眼看青年打蛇上棍的手,溫聲道:“我沒打算跟荀家合作。”
荀慕吸了吸鼻子,眸光一閃。“真的?”
“真的。”藺朝自暴自棄地閉眼,鼻音濃重。“不騙你。”
藺朝睡去的那一刻還在想,明明是結婚不久的人,怎麽會因為一滴眼淚就能做出從未有過的妥協。甚至即便是知道青年可能在演,也自發地去安慰人。
不過,還沒想明白,他腦袋就已經抵住荀慕的脖窩。
荀慕搓着藺朝的手指,側頭将下颚抵在男人的頭發中微微眯眼。“朝朝,我坑挖好了,你什麽時候跳啊。”
“我可以等,不過要快點哦,我等不了多久的。”
語氣欣然又執着,哪裏見得半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