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二個世界結束】水棺……
叫完爸爸之後, 林宿鳴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他畢竟是靠智商立足的S級玩家，強忍住感情情緒，開始理智地打量四周。
等到看到劉存等人的模樣, 以及夢河中的夢魇時，心中靈光閃過, 許多疑惑瞬間有了答案。
原來, 折疊副本中的時間線交錯是這個意思！
正常副本中，夢魇們所處于時間線的“現在”, 而折疊副本中，他們所經歷的是夢魇們的“過去”。
因此，兩種來歷的玩家在這個特殊的副本中相遇。
在這個隐藏了主題的副本中，想要活下去, 饑荒不是問題，人不是問題, 在饑荒的背景下将人變成夢魇，才是問題。
他應該躲避的不光是食物缺乏, 還要注意不被夢魇襲擊, 或者被人變成夢魇。
意識不到這一點，一切都是白搭。
可笑他自始至終被蒙在鼓裏。
想到這裏，林宿鳴心中的懊惱達到了頂峰。
“在之前夢魇副本裏搞事情的人，是你吧？”林宿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說道。
他想到了己方被夢魇們團滅的不尋常經歷。
“是我。”林彎彎大方地承認了。
林宿鳴心情複雜地看了林彎彎一眼。
答應幫紀韻的忙，親自動手時，他在心中的确沒有将林彎彎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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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的, 剛進入逃生游戲的小姑娘而已，能有什麽本事？殺她，不就和碾壓一只小蟲子一樣？
事實證明, 他失算了。
林彎彎不是小蟲子，而是一只蟄伏的猛獸。
如果說第一次她帶着夢魇大獲全勝是意外，那第二次呢？折疊副本裏，也只有林彎彎和她的朋友們踩中了主題。
就連最關鍵的npc劉存都被他們拿下來了。
“你們打算怎麽處置我？”林宿鳴在意識到自己的全面潰敗之後，語氣中也帶着幾分喪氣。
“處置你？”林彎彎搖頭，“不處置。”
處置什麽？何必要她多此一舉動手？
林宿鳴變成夢魇，就意味着他已經死了。
玩家死了，便是沒能完成任務，只能繼續留在這個副本之中。而折疊副本性質特殊，留在這裏，顯然就會是一輩子。
這樣的下場對于林宿鳴來說，難道還不夠嗎？
顯然，林宿鳴在一瞬間意會了林彎彎的言外之意，臉色變得煞白。
擁有意識卻被無限制地困在副本中，這種感覺比殺了他還難受。
後悔。
林宿鳴現在就是後悔。
他當初就不應當與紀韻這種蠢貨為伍！
月色下，她居高臨下地凝視着林宿鳴的臉，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慌和無措。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從一開始林宿鳴向她出手時，就注定會有這一天。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現在的結果，她很滿意。
“走吧。”清除了一個殘存的安全障礙，林彎彎淡定地說。
說着，他們打算離開。
“等等！”林宿鳴叫道，“你們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麽對npc出手？”
林彎彎離開的腳步未停。
跟在身後的劉存像是聽了笑話一般，嗤笑一聲。
林宿鳴瞬間反應過來。
這些人，他們根本不在意。在對方看來，無論他怎麽蹦跶，仍然逃不過他們的手掌心。
在絕對的武力前，一切計謀都是紙老虎。
可是，就算對方不把他看在眼裏，總要看得起系統吧？他想起系統那莫名其妙的任務，以及在他任務失敗時，系統氣急敗壞的任務頻率。
等等！
難道說，他們知道是系統在背後搞事？
劉存死了，他是确認過的。後來又忽然全須全尾地出現在人面前，死而複生，恐怕其中大有文章。
可是，他們究竟有什麽本事，能夠與系統正面對上？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了卓銘。
對方曾經不經意間透露過消息，影影綽綽講過，這個副本與通關局有關。
他也聽紀韻說過，卓銘在調查主神與通關玩家的關系，并猜測主神其實就是通關玩家。
難道說……
林宿鳴心中冒出一個極其可怕的想法。
“等等！”眼看着林彎彎離開，林宿鳴再也忍不住，開口道：“你想知道紀韻是為什麽針對你嗎？”
林彎彎回過頭看他。
林宿鳴：“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
“免談。”林彎彎轉頭就走。
林宿鳴急了：“她得到主神青睐的那份食物，是你做的！”
“？”
“！！！”
如此出乎意料的爆料，成功地勾住了林彎彎離開的腳步。
然而，比林彎彎還要在意這個回答的，是謝行舟。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宿鳴趁機道：“你只需要回答我，這個副本是否與主神有關？”
林彎彎撤了撤唇角，沒有說話。
林宿鳴從林彎彎的沉默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半晌後回過神，長嘆一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紀韻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主神喜歡美食，于是就想用這招吸引主神的注意力。”
當然，結果也很清楚，紀韻自己做的東西不行。
她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于是想辦法從現實中定下了銘軒的飯菜，花了積分偷渡到游戲中。
沒想到反而成了。
紀韻從小到大自忖不比林彎彎差，但現實一次一次地打破她的幻想。
這次主神的反應更是猶如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她臉上。
她一邊惱羞成怒，一邊害怕，想出了這樣的昏招來——用從逃生游戲裏得到的道具毀了林彎彎的職業道路。
誰知道她這一招非但沒能保住自己的秘密，還讓林彎彎本人知道了逃生游戲。
這不就完蛋嗎。
想到這裏，林宿鳴縱然身處險境，仍然忍不住想罵紀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猛然間從林宿鳴口中得知了自己進入逃生游戲的契機，林彎彎愕然地發現自己的養氣功夫破功，竟然滿心憤怒。
她記得小時候紀韻也是這樣，先是與她搶師父，失敗之後，又進入業界，争奪業界新星的稱號。
只是，對方不該将她的屍體當做晉升路上的臺階。
這人，心已經壞透了。
林彎彎離開夢河時，臉上的表情冷冷淡淡，看上去心情不佳。
旁的人都不敢在這個時候捋老虎的胡須，擠擠挨挨，都湊在後面走。
謝行舟默不作聲地跟在她的身後。
看着對方心情低落，他也不由自主地皺眉——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情緒也開始受到對方的影響。
月下斑斓，夢河水面波光粼粼，謝行舟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跟着林彎彎移動。
原本，他願意化作黑貓，當“本命道具”，目的是在打發無聊的同時，正大光明不受約束地享受美食。
可現在，“美食”這個因素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不那麽重要，他想要留下，或許是因為對方這個人。
謝行舟騙不了自己。
可是。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
謝行舟在心中無聲嘆息，反倒是走在前方的林彎彎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謝行舟三兩步跟了上去，然後放慢腳步并肩而行。
兩人心有所思，沿着夢河漫步了足足半小時。等回過神時，天邊已經微微發亮。
“那是什麽！”林彎彎凝視着天邊忽然出現黑點，驚訝道。
這是一個注定令人難忘的夜晚。
玩家們多半沒有睡着，不少人對着窗外的發呆，忽然，門外忽然出現了一個黑洞。
“？”他們揉揉眼，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随着黑洞越來越大，半塊天際都被黑色吞噬，他們這才慌了起來。
“這是什麽東西？”
在巨大的黑洞面前，渺小的村落仿佛一個弱小的、幾欲被吞噬的小獸。
這時，忽然有人驚訝地說：“道具好像能用了！”
系統面板被禁锢的功能中有一小部分被解封。
“太好了！”玩家們激動道。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系統面板、道具、逃生幣，才是構成他們熟悉認知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一部分玩家從系統恢複的喜悅中反應過來時，愕然地發現其中竟然有一批玩家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仔細辨別，他們發現剩下的竟然都是來自于正常時間線的玩家。
“這是怎麽回事？”
在天空中黑洞出現時，謝行舟就瞬間反應了過來。
他憑借着bug本身的存在令劉存死而複生，又滅掉了系統拿捏在手上的工具人，自然引來了系統的瘋狂反攻。
只是想不到，他的反抗會引起對方如此強烈的反應。
“不用怕。”
謝行舟垂眸操作了什麽，天空中的黑洞就停止了擴張。
而後，他又輸入了一行代碼，林彎彎身上出現了一個氣泡一樣的光圈，将她完全保護了起來。
不遠處，劉存看着眼前突兀出現的黑洞，腦海中莫名地閃過一系列陌生的畫面。
塵封的記憶在頃刻間傾瀉而出。
“行舟……”
數據流紊亂，不光是劉存，就連阿凱等人臉上也顯出幾分恍然之感。
這一邊，謝行舟再無法繼續維持人類的模樣，變成了林彎彎熟悉的黑貓的樣子。
“上來。”
蒼穹的黑洞下，黑貓變大數倍，轉過頭對林彎彎說道。
藍色的眼睛如同兩顆寶石。
林彎彎爬上黑貓的背。
黑貓沿着夢河，向之前來的方向疾馳而去。終于，兩方在阿凱等人消失之前會了面。
此時的阿凱仿佛比之前那個成熟了一些，凝視着匆忙奔來的黑貓，調笑道：“老大，想不到你還有這麽萌的一面。”
語氣中有幾分嘆息。
調戲完了謝行舟，阿凱移開眼，對林彎彎笑了笑：“這些天多謝招待。”
“你……”林彎彎想到了什麽，遲疑片刻。
阿凱笑着說：“是的，按照正常的說法，我們都已經死了。”
當林彎彎進入逃生游戲時，他們都已經是游戲裏的過去時，之所以能見面，是因為外力攪亂了時間線，讓兩個時段的人在一個副本中相見。
現在，系統重新對副本增加控制權，意圖撥亂反正，他們這些bug自然會逐漸消失。
阿凱說着，身體變得愈發透明。
“好了，能夠看到老大變成現在這樣，我很開心。”阿凱笑着對林彎彎說道，“多謝你。”
随着這一句話話落，阿凱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中。
黑貓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平靜無波。
在阿凱等人離開之後，劉存來不及唏噓，便對黑貓說道：“兄弟，我也待不久了，咱們抓緊時間。”
林彎彎愣了一下。
抓緊時間幹什麽？
劉存意識到了她的疑惑，同她解釋：原來，他們之所以從正常的夢魇副本中掉入折疊副本，是因為謝行舟的原因。
“他在通關失敗，失去記憶之前為自己留下了一些東西，儲存在這個副本裏。”
林彎彎懵了一下，她意識到劉存所敘述的方式與她之前一直認為的不一樣。
在卓銘的敘述裏，謝行舟之所以成為主神，是他通關成功所獲得的獎勵。
但劉存的意思是，謝行舟失憶，且成為主神，是通關失敗的結果。
并且，對方在意識到自己通關失敗之後，為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對于林彎彎的疑惑，劉存只冷笑道：“在這個游戲裏，是不可能有通關成功這個說法的。”
系統不會允許人成功。
林彎彎皺眉，意識到自己是被卷入了謝行舟與系統之間的鬥争中。
劉存仿佛看破了她的想法：“原本，我以為行舟需要若幹年才會注意到這個副本，沒想到……多虧了你。”
這世上的事情巧之又巧。
如果不是紀韻的胡來，林彎彎不會進入游戲，更不會因為失去五感而來到夢魇副本。
更巧妙的是，謝行舟本尊恰好就跟來了。
聽完劉存的感嘆，林彎彎不置可否。
如果說一個巧合是意外，接連巧合撞在一起，恐怕不是那麽簡單。
但現在說這些都為時尚早，林彎彎看着天空中掙紮顫動的黑洞，低聲問：“東西在哪裏？快走。”
劉存眼睛一亮，伸手指了個方向。
黑貓蹭了蹭她，仿佛在表達将她卷進來的抱歉，然後又一次将林彎彎駝在了悲傷。
疾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黑貓帶着她朝着夢河的源頭奔馳。
他們在第一次來夢河時探索過整個河流的景況，當時在走到一多半時，遇到了一個黑影，在黑影的阻擋下，他們沒能繼續向前。
但這一次，林彎彎看到了夢河河流盡頭的模樣。
那是一座山谷。
一人高的黑貓載着她，放慢了腳步，繼續向前。
此時，天空中的黑洞終于掙脫了束縛，繼續擴張，仿佛在竭力制止着什麽。
林彎彎的系統面板收到了任務，命令她立刻阻止黑貓的危險行為，并且及時返回村莊。
如果不聽話的話，會在任務結束後被抹殺。
林彎彎當然沒有理會，相反，她從系統忽然發布的任務中，感受到了它的焦急。
謝行舟竟然能把系統逼成這樣。
她開始好奇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就在林彎彎對過去産生強烈的好奇心時，他們穿過了山谷，順着溪流來到了一處水洞。
洞中水聲潺潺，在牆壁上光源的映照下，林彎彎看清楚了儲藏在其中的東西。
那是一副飄在水上的棺材。
黑貓看着這棺材，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火石電光間，林彎彎好像懂了什麽。
“拜托了。”黑貓低聲說。
林彎彎從黑貓的脊背上滑了下來，來到水邊。
那副飄在水上的棺材也在此刻朝她飄了過來。
伸手掀開棺蓋，林彎彎看到了一張俊美的臉。
她從這張臉上，依稀找到了熟悉的輪廓。
在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幼時的午後，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青梅竹馬小夥伴時的場景。
“我姓謝，你可以叫我小舟。”
“小舟？是煮粥的那個粥嗎？真好，我最喜歡喝八寶粥了！”
幼崽般的謝行舟無奈地看着她：“不是啦，是小船那個舟……”
見她一直叫着“粥粥粥粥”，小男孩無奈道：“好吧好吧，随便你了。”
林彎彎笑嘻嘻地握着小夥伴的手：“我叫林彎彎。”
對方故意說：“我知道，是豌豆的豌。”
兩人嘻嘻哈哈，見面第一天，就決定做自己最好的朋友。
記憶回籠，下一秒，一股巨大的氣團炸開，一個龐大的身影護在她身前，幫她擋住了所有攻擊。
黑貓伸出爪子，戳了她一下，她腦袋一暈，身體不受控制地昏倒在地。
在失去記憶之前，她聽到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