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魚湯
林彎彎趕到現場的時候, 去世女玩家的室友正在哭泣。
在其他人的安慰下，這位室友哭得愈發肝腸寸斷，看上去萬分可憐。
“我們晚上都餓得很, 都睡得早。小欣她忽然起床，說要去上廁所, 要我陪她。”
“到了廁所, 她讓我在外面等着。我等了一會，感覺不對勁, 連忙喊她，她沒出聲，我一下就慌了。”
根據這個女玩家的說法，她在察覺到不對勁之後, 連忙回到房子裏找人。
等叫了人再去廁所裏找人，卻發現什麽都沒有。
“最後, 她的屍體是在地裏找到的。她不光是腸子被扯了出來，還、還……”
“還怎麽樣？”有人問。
“還被奸|污了。”
女玩家話落, 其他人瞠目結舌。
“是誰幹的？看到兇手了嗎？”
在來到副本的第一晚, 還沒因為饑餓死人，就發生了如此的慘劇。在場女性玩家數量不少，聽完都覺得渾身發冷。
“沒，聽到我們聲音, 那人立刻就起身跑了。”
按照女玩家的說法，她在察覺到不對勁之後，從離開廁所到回去喊人, 再到來到衛生間，所耗費的不過五分鐘的功夫。
但顯然，小欣遇害的時間遠遠不止五分鐘。
也就說, 在小欣去廁所的時間內，兇手就已經潛入，并且開始作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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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上的問題并不難想，在林彎彎察覺到問題後不久，現場的玩家就有人問出了這個疑惑。
“如果她真的遇到了危險，為什麽沒有叫呢？”
“或許，在兇手潛入時，她就已經昏迷了？”
有人問：“她今天下午有沒有什麽特殊的表現？”
女玩家聞言仔細想了想，說道：“倒也沒有，我們今天下午去找了吃的，但是什麽都沒找到，小欣回來的時候，看上去心情挺沮喪。”
“路上遇到什麽人了嗎？”
“除了玩家之外，好像也沒誰了……”
“你再好好想想，說不定就能找出殺害小欣的兇手，咱們這裏面，女玩家可是不少。要是這一次沒搞明白是怎麽回事，說不定還會有下一人遇害。”
女玩家努力回憶了一下，忽然說道：“對了，我記得小欣她從一個男玩家那裏買了吃的！”
“對，就是這樣！我記得很清楚，小欣說十逃生幣一串，我嫌太貴，就沒有買……”
又是男性，賣的又是可以入口的食物。
頓時，嫌疑就鎖在了售賣食物的譚頌身上。
當然，另一部分人看得是謝行舟的小弟。
“別這樣，瞎看什麽呢？”被人盯着，譚頌和小弟都不樂意，“案發的時候，我們都在屋子裏待着呢，有人證！”
譚頌自從下定決心給林彎彎跑腿之後，就飛快與謝行舟的小弟們和解。
不打不相識，兩方竟然還睡到了同一個屋子裏。
“那不一定，你們雖然沒在，但是不一定代表這件事和你們無關。”說話的，正是卓銘麾下的小弟。
他們也是飄了，在他們老大拉攏來林宿鳴之後，隊伍裏就有了兩個S級的大佬，實力夠了，連說話都變得硬氣起來。
“呦，來來，你說，我們怎麽和這件事有關了？”
“你要是說錯了，被證明是胡說八道，你挨不挨頓打？”
這話說得又霸氣又直接，話落，挑釁的小弟慫了，沒敢接話，悄悄地縮了回去。
話題轉到了這山菌串的人身上，買過的人心裏都有些郁悶。
他們買的時候已經餓得不行了，等到買了之後吃到嘴裏，心裏就有些後悔。等到現在看這情形，這賣串兒的生意竟然還是個連鎖批發？
一個串兒是十逃生幣，這人到底賺了多少？
真讓人恰檸檬。
更重要的問題是，他們找了一下午，都沒找到食材在哪裏，怎麽別人這樣順利，非但找夠了自己吃的糧食，還能往外賣了換錢。
這寶地要讓他們知道了該多好？
烤串幾乎所有人都吃了，吃完之後并沒有別的反應，但因為一些“需要”，他們頓時就和失去判斷能力一般。
“萬一這山菌找的是毒蘑菇……”
仍然暗示譚頌賣的蘑菇有問題。
“你們可閉嘴吧。”譚頌怒瞪了說話那人一眼，“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玩家就迫不及待內讧了？真有意思。”
一群玩家們争來吵去沒個結果，話題扯到了烤串之後，反倒是受害者本人沒人關注。
那女玩家沒想到一句話能吵成這樣，茫然地左顧右盼。
林彎彎見了，低聲安慰道：“你別急，這事會有結果的。”
女玩家認出林彎彎是白天與小欣吵架的那位，沒想到對方能夠在關鍵時刻出來說話，愈發感激地看了林彎彎一眼。
事情的發展也如同林彎彎所說，在玩家們吵吵鬧鬧時，npc們終于姍姍來遲。
只不過，帶頭的人竟然不是林彎彎認識的劉叔，而是另外一個中年男人。
“這是我們族長。”劉叔給衆人介紹道。
族長名叫劉存，光看長相，就知道對方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一張端方的國字臉，看人時眼神不偏不倚，“幹部”兩字仿佛就是為了他量身打造一般。
玩家們看到了這位族長，難得地都安靜了。
劉存對玩家們點點頭，緊接着就找人來查看去世的女玩家的屍體。
“這是我們村的小武，學這專業的，讓他看看，也好知道是什麽情況。”
竟有專業人士！
在專業威力的震懾下，玩家們安靜了下來，小聲竊竊私語。
沒想到這小破地方的npc還有如此配置，簡直和該地的貧窮格格不入。
這個叫“小武”的npc檢查一番，說道：“的确是先遭了迷藥，然後被……”
後面的話大家都知道。
劉存聽完，神色不太好看，但仍然轉過身來，對玩家們承諾：“同志們，我們劉村雖然窮，但是不會縱容這一類聳人聽聞的事情發生，你們放心，村裏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玩家們聽完這話，臉上難免露出詫異的神色來。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在逃生游戲中，他們見慣了混亂。在有鬼的時候，人本身也害怕，處于生存焦慮下，別說什麽集體了，大家自己保命都來不及。
沒想到，來了這個副本，npc們竟然有人管轄，還遵紀守法了？
劉存說完話，也不管玩家們怎麽反應，吩咐小武說：“你去把村裏男人都找來。”
“有人見過這兇手的背影，人找來之後，讓他們一個一個認。”
有玩家插話：“村長，認出來會怎麽樣？”
“當然一命還一命。”劉存說，“我不是村長，叫我名字就好。”
嚯！
這話說出來，玩家們不由得對這人刮目相看。
多稀罕，逃生游戲裏的npc竟然有正常人！而且道德标準如此之高，真讓人汗顏。
話雖如此，驚訝歸驚訝，但玩家們再看劉存，眼睛裏都流露出些許敬意。
林彎彎站在玩家身後，凝視着處于正中央的男人。
在周圍玩家還在詫異npc竟然是這模樣時，她就已經想到了曾經從夢魇族族老口中了解到的情況——
在饑荒時，劉鄭兩家為了資源動武，雙方傷亡慘重。
是劉家的族長主動站出來，提出與鄭家談判，沒想到對方不守信用，非但沒有達成合作，還趁着劉家放松之際，屠殺了整個劉氏家族。
後來，劉氏一族成為了夢魇，靠着入夢生存。
這個劉存，就是這件事的關鍵npc了吧？
看起來的确如族老所說的那般，迂腐又正直。
林彎彎看了劉存一眼，轉過頭去看謝行舟，發現對方望向劉存的目光果然帶着幾分贊賞和認同。
這個關系……倒是和林彎彎了解的一致了。
如果說，謝行舟就是卓銘口中的主神，那麽，基于對劉存的賞識，謝行舟在對方遇險之後，想辦法幫對方族人尋找一條生路，就說得過去了。
那麽，這一次的副本通關，還要延續上一次的做法嗎？
在林彎彎根據自己的所知，捋順劇情時，劉存吩咐的事情也落實下來了——在族長的命令下，姓劉的家族中，所有男人都來了。
這些人動作上磨磨蹭蹭，但嘴上卻不敢抱怨。在劉存幾聲呵斥下，都老老實實地站成了一排，供女玩家指認。
“小芒，周密，你們都來看看。”
這兩個玩家，是一起去找小欣的另外兩個人。
三個玩家站在一起，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在場的男人。可現實卻透露着幾分荒謬，當所以疑似犯罪的人都站出來後，她們反而找不到目标人物了。
“沒有。”女玩家搖搖頭。
“什麽叫沒有？”
女玩家說：“那個人的身高比這些人都高一些，他們的身材都太孱弱了。”
“你确定？”這次問話的人是劉存。
對于這個公正的村長，女玩家心中頗為敬佩，回答問題時都顯得有幾分鄭重：“我确定。”
原本可以直接解決的事情頓時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族長。”一旁有人提醒道，“還有個人沒在吶。”
“怎麽回事？”
“是劉楚，我們去找人的時候，他不在家。”
又有人說：“要說身材的話，劉楚那孩子是高一些……”
劉存發話：“現在都給我去找！”
半個小時後，村民們在一塊農田裏找到了劉楚。對方被找到的時候，已經涼成了一具屍體。
女玩家根據對方的衣服和細節，飛快地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他看上去是逃跑的時候沒注意腳底下，摔死的。”
知道劉楚情況的，也站出來解釋：“他本來就是我們這裏的潑皮，不學好。之前也和女同志耍過流氓，沒想到竟然會對外來的小姑娘動手。”
此時，劉楚的父母找來了，正抱着孩子的屍體哭泣。
細節辨認的上，這人又有類似的前科，兇手的名號就這樣蓋在了對方的腦袋上。
找到了兇手，小欣的仇就算是報了。
折騰完這一番之後，時間已經到了淩晨。夜寒露重，玩家們一致打算将小欣的屍體放下，等明天白天再收斂。
經過這樣一出大戲之後，玩家們都累了，在确定能夠離開之後，都迫不及待地回了房。
林彎彎見劉叔在，又見對方給她使了個眼色，就與謝行舟一起站在一旁等了一會。
片刻之後，劉叔忙完了，跑回來。
“你這丫頭沒事吧？”劉叔問，“我當時聽說一個外鄉姑娘受傷了，就怕是你。”
還好不是。
後半句話劉叔咽在喉嚨裏沒說出來，但意思卻表達得淋漓盡致。
“沒事。”林彎彎安慰道。
見四周無人，林彎彎打聽道：“叔，這人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問的正是那個死去的劉楚。
“你別問了，我自己還納悶呢。”在确定周圍沒有別人後，劉叔小聲道，“這孩子以前是犯渾，但是被族長訓了幾次之後，就改了。”
“前幾天忙前忙後，還說是要找個師傅，好好學點東西呢。”
這人嘴上說得好好的，結果一轉眼，就因為欺負小姑娘，落了個難聽的下場。
林彎彎還在琢磨着這話，劉叔就換了話題：“你晚上小心一些，這世道亂，人心就壞。”
說罷，他轉眼看了謝行舟一眼：“你要是有心，就多照顧着她。”
謝行舟腦子裏一閃而過那一名叫小欣的玩家的臉，再看了一眼林彎彎，嘴角抿了起來。
“對了。”劉叔忽然說，“你今天送來的東西我收了，但下次就別再去找了。”
“為什麽？”
“不安全。”
劉叔的嘴嗡了嗡，最終還是警告道：“聽話。”
·
劉叔的警告并沒有給林彎彎帶來多少威懾力。
她懂對方的言語中的未盡之語，這年頭，饑餓能殺人，但人的嫉妒心比饑餓還要可怕。
旁人為了一點吃的拼命，憑什麽你林彎彎高枕無憂，憑此賺錢？
當然，林彎彎沒有回答劉叔的意思并不是她執迷不悟，而是這生意，她原本就只打算做一次。
第一次能把生意做下來，是因為玩家們剛進來，還沒習慣饑餓的滋味，等到他們餓習慣了，再想從他們兜裏掏錢，就不容易了。
林彎彎看了一眼自己日益豐盈的錢包，唇角微微勾起。
說起來，那些連續通關數十個世界的S級玩家，也不一定有她的存款多。
謝行舟走着走着，發現身後的人沒跟上，不由得轉過身去看。結果一擡眼，就看到了對方眉開眼笑的模樣。
“有這麽值得開心嗎。”謝行舟想。
這人，真沒良心。
他還在擔心對方的安全呢。
林彎彎聽了謝行舟的吐槽，也不反駁。
按照她的計劃，進入逃生游戲就是為了解開自己的臉上的詛咒，最好再給紀韻一點顏色看看。
現在，她臉上的疤痕已經消失，如果順利的話，這個副本通關之後就會解除。
其次麽，有錢能使鬼推磨，她雖然自己武力值不夠，但想要收拾紀韻，想必只要願意付出足夠的逃生幣，就會有不少玩家願意效勞。
再說了，她身邊可是有個主神，憑借着他們兩人的關系，難道她出了問題，求到對方身上時，對方還能不管不成？
這樣一想，最後就只剩下一個目标，就是通關局。
按照她偷聽卓銘等人的談話，通關局似乎需要足夠多的逃生幣來買票，通關局本身也具有極大的難度。
想到這裏，林彎彎忍不住看了謝行舟一眼。
“怎麽？”
“沒。”
林彎彎在想，如果謝行舟真是那個唯一通關的玩家的話，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變成了現在這樣。
如果通關局結束能夠選擇是離開逃生游戲還是變成主神，那如果有人選擇成為主神，那謝行舟怎麽辦？
難道同時存在兩個主神不成？
也不知道通關局會不會和眼下這個副本一樣坑，不能使用道具……
等等。
道具！
林彎彎腦海中閃過一絲火花。
她終于知道今晚上心中一直存在的違和感是來自于哪裏了！
據她所知，那位名為小欣的女玩家自身也是一個|A|級玩家，身上想必至少會帶有幾個趁手的道具。當下，就算系統禁止玩家使用道具，在必要的時候，玩家仍然會拿道具出來當做冷兵器攻擊。
可是，據她觀察，兇手劉楚身上，根本沒有被攻擊的痕跡！
當然，這件事仍然可能有另外一個可能，即劉楚先将小欣迷暈，然後再施行暴行。
可小欣的室友們的描述中，他們在趕去現場後，并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氣味，也沒有自身暈眩的症狀。
在這貧窮的小山村裏，難道還真存在着一種無色無味，功效逆天的迷藥？
別逗了，這個可能小到忽略不計。
由此可以證明，小欣的死因有巨大問題！
“我們回去！”林彎彎拉着謝行舟的胳膊就要往回走。
“怎麽了？”
“我要仔細看一眼小欣的屍體。”
林彎彎一聲不吭地向前沖，謝行舟無奈，只好老老實實地跟上。
夜晚，農村的小徑黑黢黢，寂靜的聽不到一聲響動，走在這樣的路上，若是心智不堅定的人，難免會生出幾分驚恐難安之感。
但顯然，林彎彎并不是這樣的人。
她發現了疑點，找到了自己整晚上都覺得違和的原因，此時眼睛裏正綻放着興奮的光芒，使勁地往前沖。
“慢點。”謝行舟說。
他懷念自己還是貓的時候，趴在林彎彎脖子上的日子了。
“慢不了。”
只是，在林彎彎走到那處停屍的小院外時，便見小院中在黑暗中燃起一道火光，縷縷煙霧向上升起。
“……艹。”
林彎彎罵了一句髒話，撒腿就朝着小院跑。
院中，木柴上的大火熊熊燃起，火焰中，依稀可以看見兩具屍體的輪廓。
“彎彎，你怎麽回來了？”
劉叔詫異地問。
林彎彎神情複雜地看着線索湮滅，深呼一口氣：“沒事，拿了件衣服，想給她蓋着。”
“就算走，也走得體面一些。”
劉叔拍拍林彎彎的肩膀：“丫頭，別想這麽多。”
他不知道林彎彎是奔着找線索來的，還當她因為這件事受了刺激，心裏不好受。
林彎彎趁着這個機會問：“叔，不是說明天才火化嗎？”
劉叔随口說：“哦，是族長說的，明天大家還要勞動，沒時間忙這事，所以今晚上一次解決了算了。”
“咋了？”
林彎彎自然說随口問問，好奇。
找不到線索，林彎彎只好打算再回去詢問玩家，揮手與劉叔告了別，與謝行舟一起重新回程。
劉叔目送着林彎彎的身影遠去，拿出旱煙來，點着了聞聞煙味。
劉存從院子裏出來，問：“剛才誰回來了？”
“一個小丫頭，說是東西掉了，回來找東西的。”
“哦。”劉存點點頭，忽然話鋒一轉，“我聽人說，你和一個外來的小姑娘挺投緣？”
劉叔眼神一窒，但很快又恢複正常：“投緣啥啊，小丫頭好哄，不會說謊，剛好能問問他們的情況。”
“行，你心裏有數就好。”
劉存點頭說：“反正這些外來的人，我是打算用來對付鄭家的，這是大事，你可別給我撂挑子。”
劉叔吸了口煙，“嗯”了一聲。
·
在回去的路上，林彎彎沒有說話。
這個副本看似不難，但越是了解，就越覺得副本中的一個個npc如同海上的冰山。
她對他們的了解，就好像冰山上的一角，而冰山下面，還有着巨大的潛伏。
不過，難歸難，林彎彎也沒覺得多煩惱。
無論人的心思再怎麽繞來繞去，最終的落腳點仍然在那幾樣上：不是為了生存，就是名和利。
想到這裏，林彎彎回到了住所，洗漱完了準備去睡。
見她這樣灑脫，反倒讓準備安慰她的謝行舟一臉問號。
女人，有這麽多變的嗎？
只是，林彎彎哪怕心理建設做再好，晚上仍然做了一個難解的夢。
夢裏，她看到了謝行舟。
這個謝行舟似乎與她認識的那一個有所不同。對方站在一個高點，凝視着山川下的山莊，目光中流露出濃烈的蕭索來。
“你怎麽了？”林彎彎想要發聲，卻發現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無法交流，夢中的林彎彎只好細心觀察。
她發現，與她認識的謝行舟相比，這個“謝行舟”的目光更加的滄桑，眉宇之間仿佛透露着一絲輕愁。
雖然也帶着面具，但無形中，林彎彎能從對方的氣勢中看出，對方是一個身居高位，不怒自威的大佬。
難道說，這就是謝行舟本尊？
林彎彎好奇地想。
可是她為什麽會夢到原版的謝行舟？
是夢魇的把戲？
林彎彎試圖掙紮，卻很輕易地掙脫了這個夢境。
一瞬間，她就睜開了眼。
窗外晨光熹微，玩家們的說話聲傳入了她耳中。
又一天。
人類都是健忘的，處于逃生游戲變動環境的玩家們更是将這句話發揮得淋漓盡致。
昨晚上發生的慘案已經徹底被玩家們抛至腦後，稍稍與之相關的，也在聽說村民們昨晚上将屍體處理之後不再關心。
一條人命就如露水一般，過一夜，就變成了往事。
早上起床之後，小欣的室友專門跑來，詢問林彎彎是否願意搬到她們房間去。
“小欣走了，我們空出來一張床，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這真是奇了怪了，林彎彎愣了幾秒，才搖頭婉拒了對方的好意。
要知道，她昨天可是和小欣吵過架。要不是有更明顯的嫌疑人在，她恐怕會被誣陷成兇手。
林彎彎拒絕掉女玩家的示好，等與謝行舟等人彙合之後，才發現不光是她享有被人吹捧的待遇。
譚頌吐槽道：“我起床的時候，看見門口蹲了好幾個玩家。我一出門，他們都跟上了。”
謝行舟這邊也有着同樣的遭遇。
“餓怕了吧，他們還以為我們有秘密基地，想跟着搭便車，找點東西吃。”
如果說，前一天玩家們還算是有節操、有尊嚴，又餓了一晚上，顯然已經打算朝着大佬們低頭。
譚頌瘋狂吐槽玩家。
在這群同僚面前，他莫名有了一種優越感。
只是，林彎彎看上去神色并不算愉悅。
“怎麽了？”
林彎彎說：“我是覺得，玩家們這等節操，餓怕了恐怕要做出什麽事情來。”
“我們還是小心一點。”
聞言，譚頌也沉默了。
他比林彎彎經驗足，見過的人也多，明白林彎彎的擔心并不是多餘。
“我們得找個機會，把嫌疑擺脫了！”林彎彎拍板道，“今天大家一起去找東西！”
随着林彎彎小分隊的出發，他們身後果然贅了長長的一行人。
都是打算搭便車，蹭小分隊福利的。
然而，夢河林彎彎當然不打算帶着玩家們去了，只好想辦法另尋他處。
幸運的是，他們的确找到了一塊綠地，裏面長着為數不多的幾個山菌。
小分隊如願以償地和跟屁蟲玩家們發生了沖突。
雖然玩家們沒能搶到東西，但眼睛裏對于他們的嫉妒消失了幾分——顯然，他們認為這裏就是林彎彎等人昨天找到的財富密碼。
雙方對峙完之後，玩家們分散到了附近。
林彎彎與謝行舟對視一眼，緩緩松了口氣。
這錢看似好賺，但是一不小心就會翻車。
這一整天，林彎彎和謝行舟都在老老實實地找食物。事實與想象中一樣，他們并沒有什麽大的收獲，撿到的東西加起來只夠維持生計而已。
但其他玩家們的收獲顯然比昨天更多，在下午收工時，一個個臉上都帶了笑，在看見林彎彎等人，眼中的嫉恨徹底消失不見。
等到回到了村裏，玩家們才發現了另外一件大事——
卓銘和林宿鳴等人被收編加入了村裏的衛隊。
他們在入編之後的第一天，就領到了足夠的口糧份額。
“只需要加入就能有這等好事？”
“聽說之後要殺人。”
“殺就殺呗，npc而已。你別說你沒殺過人。”
到了晚上，整個衛隊只有林彎彎小分隊幾個人沒有加入了。
卓銘仿佛是通過加入組織而得到了未知的勇氣，來到謝行舟跟前放話：“你別以為你是最強S級就了不起，找時間我們打一架。”
謝行舟：“？”
“……不如現在打？”
卓銘一聲不吭地溜了。
晚上，等玩家們都睡着了。林彎彎和謝行舟默契地從房間裏溜了出來。
“你也餓了？”
可不是廢話嗎，兩人昨天吃那麽豐盛，只不過過了一天，生活水平直線下降，正常人哪裏受得了這個？
況且，白天被盯得緊，晚上才是活動的好機會。
如果不努把力，搞清楚這個副本隐藏在冰山下的內容到底是什麽，恐怕最後會暴雷而死。
……當然，以上都是附屬品。
最重要的目标是吃。
一路輕車熟路地溜到了夢河邊，林彎彎起手就是一條魚。烤魚吃膩了，加上偷偷帶了工具，林彎彎熬了一鍋魚湯。
雞湯裏的水是燒開的山泉水，夢河也不如外面那樣充斥着污染物，因此，魚湯只加了一點點鹽，頃刻間就香氣四溢。
謝行舟一聲不吭地拿了碗出來。
鄉下的碗都是陶瓷碗，磕磕碰碰豁了口，但是并不影響他們使用。
魚湯倒進了碗裏，在火焰照耀下愈發雪白，竟莫名地有着幾分玉盤珍馐的美感。
“吃吧。”
謝行舟“嗯”了一聲，看着屢屢上升的煙霧，莫名有種心安之感。
然而，夜晚的寂靜也抵擋不了不速之客的到來。
夢河中泛起水波。
一個細弱的聲音傳來過來：“那個……你們在吃什麽？可以給我們吃點嗎。”
林彎彎轉頭，發現夢河裏的石頭上冒出兩個熟悉的“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