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代價
唐珂終于從紅燒狀态中解脫出來, 她努力板起臉, 嚴肅的像是個愛打小報告的學習委員！
“阿霆, 我們談談吧。”
為了證明自己的态度特別莊嚴, 唐小姐甚至忍痛放棄了“黑炭”這種親昵又甜蜜的稱呼！
埋頭在她胸前的男人勉強撐起身子，眼神晦暗, “談什麽？戀愛？”
他暫時只能接受這個答案。
唐珂定神凝視他半晌, 終于點頭, “如果你能接受, 我就和你談戀愛。”
“談戀愛”三個字讓沉迷良心的雷先生精神一振, 他揚了揚眉毛, 微微側身，一條手臂撐在床上, 俯身看着她，目光亮的驚人。
唐小姐說要談戀愛！還是和他談戀愛！唐珂是不是要給他正名了！
激動難抑之下，雷先生幾乎快要忘記了片刻之前的不愉快,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唐珂, 唐珂，唐珂！
他甚至有點想要抱起唐珂來轉個圈圈！
唐珂奇怪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突然激動了起來。
雷霆好不容易把思緒從“未來孩子到底要叫什麽名字”的問題中拔了出來，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氣, 竭力保持着平靜的心情, 和他的唐小姐對視。
“我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唐珂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突然抿嘴笑了一下, “我要你的命，你給嗎？”
“給。”男人連眉毛都沒動一下，語氣平淡又溫柔。
唐珂愣了一下。
見她怔住了，雷霆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麽唐小狐貍這麽喜歡戲弄他——
原來看着在乎的人露出不同往常的一面，真的會讓人産生難言的愉悅感。
他壓低了聲音，手指在她脖子上蹭了蹭，“要我的命？采陽補陰？嗯？”
說着，他舔了舔唇，拉着她的手死死地按在胸口，“要嘗嘗我的心嗎？小狐貍精？”
唐小姐是這麽輕易就能認輸的嗎？
唐珂奮起直追，像八爪魚一樣盤在他身上，兩條手臂纏住他的腰，“啊嗚”一口咬在他胸口，留下一個小小的牙印。
這次，愣住的人變成了另一個。
唐珂看着自己身上的呆頭鵝，歡快的揚了一下眉毛，得意洋洋，“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扯平了！”
她嘴上說着耀武揚威的話，心裏轉的卻是另一個念頭——
她現在終于知道關于他有沒有胸毛的問題了！
雷霆哼了一聲，“怎麽可能扯得平？我是咬在你脖子上，你卻是一口咬在我的心髒上！”
深入骨髓，皮開肉綻，讓他一輩子無法放開手。
狠心的小東西！
唐珂憂心忡忡，“完了，那你心髒被咬了一口，是不是要得心髒病了？”
他早就被氣出心髒病了！
雷霆在她頭上揉了一把，“沒事，只要不是狂犬病就好。”
唐珂小聲哔哔，“狂犬病這種東西，要得也是我得，被我咬了只會得糖尿病！”
沒辦法，因為她超甜！
“回到剛才的話題。”雷霆沒有和她計較糖尿病的問題，努力把話題扳回到正軌上。
“什麽話題？采陽補陰？”
雷霆氣結，他覺得唐小姐肯定又要賴賬！
“談戀愛的問題！”他鄭重的重複了一遍，那張英武非凡的俊臉逼近了兩寸，近到幾乎可以數清楚唐珂的眼睫毛，“唐珂，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還沒等唐珂說話，他就嚴肅的接了下去，“你要是真不喜歡我，你當初就不該救我！你帶我回家，喂我吃東西，教我寫字說話，和我一起長大。我看着你一天天長高，變得越來越美，看着越來越多的視線落在你的身上，我心裏既驕傲又難受，你知道嗎？”
唐珂咬着下唇，擡手揉了揉他心髒的位置，指尖在漸漸消散的牙印上多停留了一秒。
雷霆按住了她的手，聲音緩慢卻堅定，“唐珂，我從來沒有想過失去你的未來，你不是我未來的一部分，你是我未來的全部，我對人生的所有幻想，都和你有關。”
“你牽了我的手，說要帶我走，從那一刻開始，我們之間就只有一個下場，不死不休。”
他放開她的手，半跪在她的身體兩側，目光坦蕩又熱烈，寫滿了對她的執着和迷戀，“唐珂，給我個痛快的，要死要活，我等你一句話！”
唐珂的心裏只有兩個字——
床咚！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遭遇床咚！
唐珂擡起手，圈住了他的脖子，“你真的那麽喜歡我？”
雷霆俯身在她唇角舔了一口，色氣滿滿，語氣卻是十足的認真，“我愛你。”
唐珂眨眨眼，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我先和你坦白一件事，其實，真正的唐珂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雷霆輕笑一聲，“比如？”
“比如，她明明很喜歡你，卻沒有勇氣承認。”
唐小姐的目光坦蕩直率，迎上了他複雜的視線，“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呢？
唐珂陷入了回憶，神情是顯而易見的溫柔。
雷霆沒有不耐煩，沉默的撫摸着她的發絲，聽着她娓娓道來。
那是他完全不了解也沒有參與過的過去。
“我母親去世的很早，”唐珂的聲音放的很輕，唇邊帶着笑，看不出太多悲傷，“我三歲的時候，家裏就只剩下我和父親。”
“她叫夏黎，是個賽車手，因為走的太早，所以我關于她的記憶都是一點一點拼湊出來的。”
她那時還是個孩子，像所有人一樣，渴望母親的陪伴。
她對母親的音容相貌印象并不太深，但她記得，三歲之前，她是真正的小公主。
她那時有相愛的父母，有愛護她的爺爺奶奶，有看似嚴厲實則一心為她打算的外公外婆，她再也沒見過比她更幸運的孩子。
可是後來……
一場意外，一生熱情灑脫的母親最終死在了她熱愛的運動中。
唐珂清楚的記得，那段日子裏，每個看似平靜的人都承受着巨大的悲痛，冷靜堅強的父親會在深夜将自己灌醉，壓抑的痛哭不止，到了白天卻依然要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去。
就是在那段時間裏，父親的事業規模擴大了不止一倍。
唐先生原本并不是一個工作狂，在夏黎離世後，他只能把精力都放在了女兒和工作上，幾乎不眠不休。
自責，恐懼，悲傷，無助，任何一個詞都無法完整的形容出那時的唐先生。
或許不止是那一年，一直到現在，唐先生都沒有從那場災難中走出來。
也是在那之後，原本住在京城的外公外婆從崗位上退了下來，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對她的教養上。
唐珂就是在母親去世之後，才慢慢變成了後來的樣子。
永遠活力充沛，永遠沒心沒肺，時不時闖一場小禍讓父親去解決，以此證明她比誰都成長得更健康。
她的挑剔，她的嬌慣，甚至她的小脾氣，都在證明着一點：她受盡寵愛，她沒有因為任何的傷害而變得落寞或敏感。
她的表現足以讓所有人放心，也足以讓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他們只顧着為她解決麻煩，糾正她的禮貌禮節，改正她的怼天怼地，為她操心勞力，就顧不上沉浸在失去女兒/妻子/晚輩的痛苦之中。
她還有精力搗蛋，就足夠讓所有愛她的人放心。
一個從三歲開始就懂得在所有人面前演戲的人，憑什麽不能在大銀幕上大放光彩？
再後來，她遇到了黑炭。
唐珂有時候會想，如果她五歲生日那天沒有作天作地想要搞事，或許她一輩子都會這樣下去，不戀愛，不嫁人，繼承父親的事業，安頓好自己的每一個家人，永遠不會讓任何人傷心。
愛情和婚姻，最好最壞的樣子，她都見過。
她最怕的，就是成為父親的樣子，永遠無法得到真正的解脫，抱着幾張照片度此餘生。
“愛情使人愚蠢，盲目，失去自我，就是神在愛情面前也難以保持聰明的頭腦。”唐珂笑了一下，“我不怕變得愚蠢，但我怕有一天我會失去自我。”
“我很愛唐先生，可我也怕步上他的後塵。”
“我見過太多貌合神離的夫妻，也見過太多單純為了利益取舍而綁在一起的男女，小三小四私生子養了一大堆，他們配不上愛情兩個字，唯一配得上真愛兩個字的，只有我父母。”
可天意弄人，偏偏她相愛至深的父母走向了一生一世的悲劇。
唐珂垂下眼，感受到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輕笑一聲，“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雷霆和她十指相扣，眼裏的情緒很複雜，有心疼，也有憐惜，“你說。”
唐珂笑着舔了舔紅唇，像是不知餮足的吸血鬼，“要得到唐小姐的愛情，就要付出一生一世的代價，不允許也絕不接受反悔。”
她愛父親，卻永遠不想變成父親一樣的人。
“我其實是個很極端的人，我的占有欲絕不比你少，如果你要得到我的心，就永遠沒有離開的資格，生死都要在一起。”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無論生死，他們都只能陪伴在彼此身邊。
這樣的代價，他願意接受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