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谷程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于佳，她今天的穿戴比那次試鏡時顯得更加正式，金色襯衫上衣配豔紅色甩腳長褲，襯衫上有繁複華麗的蕾絲花邊，在褲腳也有着精美的刺繡，這樣的穿戴在一般人身只會覺得俗豔，但穿在于佳身上卻別有一種華美瑰麗，仿佛她生來就該是這樣富麗堂皇。
他認識的女藝人并不少，當紅的也有很多，但很少有如于佳這樣性子和他相合的。
于佳也看到了他，明豔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小谷認識那個女孩？很漂亮，應該就是今天的女主角吧。”韓冰的聲音在他耳邊說，沒等他介紹，就微笑着向于佳走過去，态度和善可親，微笑着對于佳伸出手，“你好，你就是于佳吧。”
白皙的手指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裸.露的手腕上帶着一串七彩的碧玺手串，襯得肌膚如玉，于佳并沒有受寵若驚，大方從容地微笑着，伸出手和韓冰握了一下，“冰姐好。”
‘冰姐’是圈裏人公認的對韓冰的稱呼。
韓冰眼中微微閃過驚訝，然後是贊賞，很是大方的女孩，難得這麽漂亮。她打量着于佳的穿戴，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于佳在穿着打扮上十分精通。
兩人寒暄了兩句，谷程晗被人攔住，這會兒應付完了往這邊走過來。他和于佳之間的招呼就沒有和韓冰之間的生疏，透着熟人才有的親切。
“少爺好。”于佳順便鞠了一躬，笑意盈盈。
谷程晗被她的舉動噎了，神色倨傲地接受了，用高高在上的語氣，“平身吧——”
兩人的舉動把原本帶着一兩人冷清的氣氛瞬間炒熟了，看到的人也笑着用熟絡的語氣相互打着招呼，“兩位是熟人。”
謝三山是個注重效率的導演，雖然韓冰和谷程晗都是當紅明星，但他也沒準備給他們準備小竈，到了預定好的時間，打斷了三人之間的“閑談”，丢給化妝師。
韓冰和谷程晗都有個人化妝師，只有于佳用的是劇組的化妝師。
在頭上臉上弄了一個小時，試了足有十五六套服裝，那邊的谷程晗和韓冰早已經畫好了裝，穿好了戲服，謝三山才終于對于佳的最後一次的服裝拍板。
這是一套十分莊重華麗的漢服，大紅色灑金用金線繡了精美的纏枝蓮，領口和袖口處層層疊疊用了三層不同的錦帛，頭上的插戴，于佳覺得足有十幾斤，這是古代命婦的大妝朝服吧？
于佳穿着衣服從化妝間出來，攝影棚一瞬間沒了聲音，有幾個人手裏的東西甚至掉在了地上。
謝導對這些人的反應十分滿意，他對劇中的将軍夫人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國色傾城。試鏡時，他看于佳就十分滿意，裝扮好了後的于佳更是遠超出了他的期望，之前他對服裝的諸多挑剔無非是想在十分完美之上達到十二分完美。
他看着于佳走動時金紅色裙裾，行動間如行雲流水逶迤着劃過地面，腰間的環佩一絲聲響也沒有發出，這是真正的古之大家閨秀。
目光從裙裾到于佳的神态，她脊背挺直，臉上帶着淺笑，目光溫和堅毅。謝三山看得有一陣恍惚，面前逶迤而來的仿佛就是從《邊城》走出來的将軍夫人。
行到近前，于佳微笑着福身。
同一時間看得恍惚的，不僅僅是謝三山，還有谷程晗和韓冰，他們兩人都是當紅的藝人，自诩在演藝上不輸別人，但看到這樣的于佳卻讓他們有一種說出來的情緒。
“有這樣的夫人，還納妾的将軍是蠢貨嗎？”
一句話打破了攝影棚的氣氛，衆人醒過神來，對這句話無比贊同。
“這樣，我壓力很大的。”韓冰笑道，她身上的衣裝和于佳是完全相反的風格，多用了輕紗，顯得妩媚妖嬈。
“謝導，開工吧。這次的照片我一定要留一份。”有人笑着說。
立刻有人附和着笑起來，“我也要留一份，美女耶，咱也回去炫耀炫耀。謝導，這套衣服用了不少經費吧。”
“精益求精。”謝三山指揮劇組開工，“先來一組合照。谷程晗站這裏，韓冰你在這裏，于佳，好，你就在那裏不要動了。……”
坐在休息區的椅子上，于佳喝了一口礦泉水，用拳頭捶着酸麻的腿，已經拍了一個上午了，雖然拍了不少照片，但讓謝三山滿意的并不多，原本也是準備用一天時間來拍攝的。
谷程晗和韓冰十分敬業，配合擺不同的POSE，沒有一絲不滿。
于佳一邊捶着腿，一邊注意看兩人的神态變化。
喀嚓——
“收工——”
随着謝三山的一聲大喝，上午的拍攝工作終于完成了，全劇組的人員，包括于佳這些演員只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下午的拍攝又要開始了。因為下午還要接着拍攝，攝影器材和道具都沒有收拾。
于佳三個主配角的演員還要卸妝，就看到劇組的其他人員向餓狼一樣嗷嗷叫着沖向了——飯盒處。
謝三山大嗓門罵着，可惜沒有人聽他的。
于佳瞪圓了眼。
韓冰呵呵笑着，“小佳沒在謝導手下拍過電影可能不知道，這些人都這德性兒，見過了也就慣了。中午好好休息，下午見。”說完，往她專屬的單獨化妝間去了。
劇組的化妝師跟在于佳身邊，他需要先給于佳卸了妝，才能去吃飯，于是跟在謝三山的聲音後面喊了幾嗓子讓給他留飯，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
“嗯？”于佳轉頭看到谷程晗，周圍人聲鼎喧，沒有聽清楚。
谷程晗把嘴湊到她耳邊，惡作劇地大喊，“一會兒一起吃飯。”
于佳被驚到了，猛地往旁邊一跳。
谷程晗大笑，笑了半截停下來，一臉扭曲，因為他的腳被踩了。
于佳臉上一點兒誠意也沒有，“條件反射。”熱絡地和化妝師說話，“江哥，我們去卸妝吧。”
小康的腦袋從攝影棚門口探進來，看到于佳笑着跑過來，“小佳姐，午飯我買好了，你卸完妝就可以吃了。”她手裏提着一個籃子，食物的香氣從裏面冒出來，引得于佳的肚子叫了一聲。注意到她身邊的化妝師，有些不好意思，“江哥好。”
“小康工作很認真。”江化妝師對小康的印象很不錯。
于佳也覺得小康很不錯，在休息的時候小康問她喜歡的飯菜，她并沒有意識到什麽，這會兒看到她手中提的飯籃子才猜到了她的目的。
真誠地和小康道了謝，卸完妝已經是十幾分鐘後了，雖然說是卸妝，因為下午要接着拍攝，也只是洗了臉，把外面的服裝脫了，發型并沒有動。
小康買了不少，于佳邀請江化妝師和她們一起吃。
看了飯籃子，江化妝師沒有推辭。
三人吃着飯，一邊說着話，江化妝師十分健談。
“我要找謝導把夥食費要過來，都給小康，小康以後負責給我們訂飯，劇組的夥食和這些飯菜比起來，簡直是豬食有木有？”
背後說人壞話是要不得的，江化妝師的話還沒落到地上，謝三山端着一個很大的飯盒站到了三人身邊，拉過一張椅子，夾了一筷子桌子上的菜塞進嘴裏咽下去才開口。
“去，去——別來這邊搶。”江化妝師把最靠近自己的一盤子菜倒進自己的飯盒裏，一邊招呼于佳和小康，“你們快點吃，一會兒只能吃個底兒了。”
“老江，你不能這樣。”謝三山叫着，愣是從江化妝師的飯盒裏面搶了一塊排骨。
江化妝師護着飯盒，幹脆轉了一個方向背對着他，風卷殘雲，幾筷子把飯盒吃了個幹淨。
在劇組裏面，于佳見多了吃飯像是打仗的人，也不說話，學着江化妝師把桌上最喜歡的一個菜拔了一半在飯盒，端起來細嚼慢咽，謝三山雖然不羁，但畢竟不能從女孩飯盒裏面搶吃的。
小康目瞪口呆，舉着筷子看着桌面上還在飛快減少的菜。
江化妝師對于佳豎起了一個“上道”的大拇指，搶過桌上僅剩的盤子，把裏面的菜全部倒進小康的飯盒裏，“別傻愣着，快吃，不然一會兒這也沒了。”
謝三山和江化妝師打着嘴仗。
于佳端着飯盒，并不插話。謝導和江化妝師看起來和熟稔，不是工作上的那種默契，似乎在生活中也是很熟的人。
小康終于反應過來，和江化妝師道了謝，學着于佳的樣子，端着飯盒慢慢吃，一邊欣賞謝三山和江化妝師的鬥嘴。
谷程晗拎着飯盒從外面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張開的嘴把原本想要出口的話咽下去。
“小谷，來，這裏坐。”江化妝師是這個自來熟的人，笑着拍了拍身邊的凳子。
謝三山看到他手裏拎的大飯盒，眼睛一下子亮了，等到谷程晗在桌上打開了飯盒，立刻搶了裏面一個小盒裝的醬燒牛肉，倒進了自己的飯盒裏，幾口就全吃下肚了，末了用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對谷程晗道：“味道很地道。”
谷程晗的午飯也是助理從外面訂的，并不是劇組的大鍋飯。
于佳還沒有吃完，不客氣地從他的飯盒裏面夾了菜吃，小康有些拘束，在于佳給她從谷程晗飯盒裏面夾了幾次菜，也漸漸放開了。
一頓飯吃得十分和諧。
于佳沒有午休的習慣，謝三山和江化妝師似乎也沒有，吃了飯，兩人就讨論着《邊城》的劇本和下午的工作。對于佳在上午拍攝中的表現，兩人都評價很高，于佳意思意思表示了謙虛，得意的尾巴翹得天高，“那是，不看本小姐是誰。”
兩人被逗笑了，指着谷程晗，“你這模樣，你們倒是絕配。”
她大大方方地甩了媚眼過去，聲音嬌嗲，“少爺——”
谷程晗聽得汗毛倒豎，手一抖，茶杯差點沒抓住。
她放聲大笑，笑容燦如朝華。
谷程晗微一失神，挑高了眉梢，把茶杯放在桌上，冷梭梭的一個眼神掃過去。
她自動止了笑，“成了，我不笑，還不行嗎？”低頭翻着手裏的劇本。
谷程晗湊過去看，“《邊城》的劇本？”
“嗯，沒事兒多看看，每次都有進步。不是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嘛，多讀一次，都有更深的體會，這是很好的劇本。”
谷程晗點頭附和，“确實。”把劇本從她手裏抽出來，翻倒一頁，指着給她看，“我覺得這裏的劇情……”
谷程晗是個戲癡，這是圈裏人不少人都知道的事實。其實，于佳也是。一份耕耘，一份收獲，如果不能入戲，入戲太淺，都沒有辦法把劇本裏的人物演繹得活靈活現。
交談的兩人，談到高潮處，于佳站起來，兩人對起戲來。于佳随身帶着一個十分精致的錄音機，對一遍臺詞，放一遍錄音，不滿意就重來一遍，谷程晗也不厭煩，一遍又一遍地配合。
謝三山和江化妝師眼中閃過驚訝，對視了一眼，沒有去打擾。中途有人來找謝三山，他擺手制止了來人的大喊，悄悄走出去。
你看到了我在人前的成功和光彩，我知道我在人後的努力和汗水。
謝三山并沒有期望于佳有很高的演技，畢竟于佳出道後演出的電影并不多，所以上午看到于佳的表現才會驚訝，覺得于佳天生就有當演員的天賦，但看到了才知道世上沒有不勞而獲，于佳之所以能演繹地那麽好，在下面一定沒少琢磨劇本。
下午的拍攝，雖然謝三山諸多挑剔，但總體還是順利的。今天拍攝完畢，對外宣傳的海報以及定妝照就是劇組其他工作人員的事了。《邊城》正式開機拍攝是在明天下午，先拍攝能在攝影城完成的部分，需要外景拍攝的安排在了最後。
劇組并沒有一起去吃飯，謝三山的意思，等到拍攝完，劇組吃一頓好的，“慶功宴”。
于佳很想問問谷程晗李修怎麽了，仇報沒報？但礙着劇組一大群人到底沒問，雖說攝影城嚴禁記者在內部拍照，但不時有閑散的記者來這裏找新聞，看到了謝三山，已經有不少記者在關注這邊，看樣子随時都可能沖過來發問。
在允許的情況，把一部分拍攝情況告訴公衆，也是宣傳手段的一種。《邊城》借着選角，已經宣傳了兩個月，雖然之前公布了男女主角，但配角的一直沒有對外公布，謝三山似乎有意在這種時候把韓冰參演的消息傳達給媒體，大方地接受提問，韓冰換好了衣服也沒有悄悄走掉，而是站在謝三山身邊，似乎早就商量好了。
還沒有開始拍攝，很多問題不方便告訴媒體，所以不長時間後，記者的問題就開始“跑偏”了。
有記者把“矛頭”對準備了于佳和谷程晗。
“聽說你和谷程晗處于戀愛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