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2)
電影,想不火都難。
趙清持本身的氣質和外形都是上乘,在電影裏又是那麽讨巧的一個身份,就像艾倫之前說的,一夜之間成為炙手可熱的大明星,全然不是難事。
只有趙清持這位主演,對此完全不上心,懈怠地叫人扼腕。
邱白露是知道別人的心思的,但他更是打從心底裏支持趙清持的不上進。
“咱們明天去哪?”趙清持翻了個身,問道。
邱白露丢掉雜志,重新躺□,一手伸過趙清持脖下将她摟住,另一只手輕輕地放在她腹部,“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趙清持皺眉,說這話的前奏難道是今天還有事沒有解決?
果然,邱白露一個翻身将她壓倒,笑道:“趙清持,我可沒有忘記,在法國古堡的公主床上,你把我踹下床的事。”
“我那是不小心,誰知道那床的緞面那麽光滑……”趙清持頗為心虛,“雖然害你額頭腫了個包,但現在不是已經消了嘛……”
其實說起來,那公主大床下鋪着厚厚的羊絨地毯,就是真滾下來也不至于受傷,偏偏趙清持踹人的時候不忘勾了邱白露一腳,讓他來不及平衡自己的身體,結果栽倒下床,腦門敲上床柱,這才産生了實際性的家暴案例。
“哼哼,哼哼哼。”邱白露居高臨下,态度傲慢不可一世。
趙清持泥鳅般從他身下滑出,笑道:“我去洗澡!”
蜜月套房的浴室是一個露天的大房間,整個人躺進象牙白的浴缸,一睜眼就能看到百慕大繁星點點的夜空。
趙清持翹着腿,兩臂挂在浴缸邊,失神般望向頭頂上的星空。
一個冰涼涼的杯底碰上她的腦門,她朝上看去,看到手執香槟的邱白露。
邱白露為她倒酒,笑道:“想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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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持喝了口酒,低聲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能像現在這樣,這麽地自由自在。”
邱白露在浴缸前蹲下,微一低頭,就正對上趙清持仰着的臉,他笑道:“這樣不好嗎?”
趙清持也笑,“美好的像是做了個夢。”
邱白露親吻着她的鼻尖,溫柔地微笑,“那就不要醒了。”
趙清持眨眨眼。
邱白露摸上她的額頭,看到她蝴蝶翅膀般煽動的睫毛,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上。
一點一點的,從眼睛吻到額頭,從鼻尖吻到臉頰,從嘴角吻到雙唇,情之所鐘,流連忘返。
趙清持舒适地嘆一口氣。
邱白露摩挲着她的臉頰,鼻息滾燙在她的鼻尖,低笑道:“……咱們倆還沒有一起洗過澡呢。”
趙清持眨了下眼,瞥見邱白露近在咫尺的火熱眸子,忍不住笑了。
邱白露迅速寬衣解帶,高大的身體坐進浴缸另一頭,在缸沿溢下一大股小型瀑布。
趙清持端着香槟笑道:“顯然這是一次有預謀的浴室不軌。”
邱白露低低地笑,雙手在水底摸到趙清持細細的腳踝,拉着她的腿,徑直把她拽了過來。
浴缸很大,滿滿的白色泡泡裏,滑不溜丢的趙清持被邱白露牽繩一樣拉到身邊,引得趙清持高舉酒杯,哈哈大笑,“等等等一下!你這個老流氓!杯子!杯子!哈哈哈!”
邱白露直把人拉到自己面前,這才笑道:“要什麽杯子,我就是你的杯子。”
趙清持手滑得拿不穩杯子,只能微側着身,将酒杯放到地面上,結果她剛一放好杯子,再回頭,就看到邱白露已經喝下一大口香槟。
趙清持剛想嘲笑他的牛飲,沒想到下一秒,邱白露已經摟着她的肩膀,将嘴堵上了她的雙唇。
咕咚。
趙清持吞了滿滿一口香槟,哭笑不得道:“……你果然是我的杯子,還是大號裝的……”
邱白露舔着嘴唇,衣冠禽獸般地微微笑。
趙清持笑道:“你轉過身,我給你擦背。”
邱白露痛心疾首地教育道:“清持,咱們現在在百慕大豪華酒店的蜜月套房裏洗着露天鴛鴦浴,你能不能不要做那種只應該出現在北方澡堂裏的事啊。”
趙清持拎着毛巾的手一愣,“诶?”
邱白露看着她,為難地搖搖頭。
趙清持果斷丢掉毛巾,笑道:“那請問我們倆現在應該幹什麽?來一場群衆喜聞樂見的浴室play嗎?”
邱白露笑道:“小日本a片看多了吧?我明明告訴過你我更喜歡在客廳沙發上……”
“啪!”趙清持一巴掌蓋上邱白露的胳膊,臉色酡紅地嘲笑道:“你嘴巴上說着不要不要,那你的手現在在摸哪?”
邱白露湊近趙清持耳邊,耳鬓厮磨,“摸你喜歡的地方……”
赤0 0□骨的情話從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嘴裏說出來,對趙清持而言簡直就是必殺絕技。
趙清持徹底繳械投降,全無好嘴能力,一張臉紅得能氤出水來。
“喜歡嗎?”邱白露不停地親吻着趙清持的肌膚,發燙的脖頸,滑膩的肩頭,優美的鎖骨,濕潤的後背,他一邊吻,一邊呢喃,隐藏在水下的雙手也不停歇地動作着,“喜歡我嗎?六六……”
趙清持的身體打着細小的顫,她咬着牙,雙目水潤迷蒙,聽到邱白露的問話,有些迷茫地看向他。
邱白露最受不了她情動時候的眼,亮晶晶的,全然沒了防備與攻擊,像剛剛睜眼的小貓,天真懵懂地叫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這麽想着,他身随心動,湊上前去,狠狠劫掠她微咬的口唇。
一絲驚惶與無助的嗚咽從趙清持被迫張開的嘴裏流瀉而出。
邱白露腦袋嗡然作響,身體熱地像是要爆炸,他一手緊緊環住她的腰,在她唇上親密的低語,“抱緊我。”
趙清持擡起手,緊緊抱住面前滾燙的身軀。
邱白露抱住她的臀,将她微微擡高。
趙清持本來就沒比邱白露矮多少,這會兒被抱高,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四目相對,彼此都能從對方眼裏看到跳躍的火熱。
男人與女人之間所能達到最親密的肉體距離,是彼此身體契合的那短短一段時間。
你屬于我,我也屬于你。
相愛的兩個人之間最親密的距離,是心靈默契貼合的,一輩子。
天涯若比鄰。
趙清持低下頭,将臉埋入邱白露的脖間,身體有些不堪重負地軟軟倒下。
邱白露扶住她的腰,溫柔地親吻她的耳下。
一切,才剛剛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我也是會開船的好嗎!!!!!!!!!!!!!!!!!!!!!!!!!!!
75番外六:校友會
番外六:校友會
這事發生在趙清持和邱白露婚後第三年。
周六早上,跳級狂人許文彥開車來到邱家大門口接趙清持去公司主持季度會議,趙清持坐上他的車,還來不及開口問大二的許文彥最近學業如何,門房值班的小夥子已經興匆匆跑過來,将一封信遞給了趙清持。
趙清持拆開一看,發現居然是封同學會的請帖,時間就定在兩星期後,地點是北京中國大飯店。
許文彥開着車,湊過頭一看,笑道:“嗬,好大的氣派,第二國賓館吶!你們這一屆要麽集體大富大貴,要麽就是這主辦人手筆大,诶,到底是哪位皇親國戚,也介紹給我瞻仰瞻仰。”
趙清持看着邀請函下的主辦人名字,有些疑惑,“……這人名字我不記得啊……”
許文彥笑道:“我說錯了,連皇親國戚都不放在眼裏的您才是真正的好大腿。”
趙清持笑了笑,将邀請函随手一扔,笑道:“說不定是寄錯了,這肯定不是我們那一屆的。”
許文彥笑道:“你別亂扔,年級班級和你的名字都對得上號,怎麽會寄錯?你看清楚,別是人家校友會給你看成了同學會,那才冤枉呢。”
趙清持撿回邀請函定睛一看,發現果然是校友會。
許文彥得意地笑,“你啊,腦子沒用了三年,智力都退化了。”
趙清持笑道:“凡事都有邱白露操心,我确實懶了三年。”
許文彥笑道:“那這校友會,你到底去不去?”
趙清持晃晃邀請函,笑道:“你知道這主辦人是誰嗎?”
許文彥樂了,“你剛才不還說你不記得這名字嗎?”
趙清持懶洋洋地歪倒在位子上,笑道:“我又記起來了,她叫王學若,大我一屆的學姐,也是當初奪了我初吻的人。”
車子猛然剎車,饒是系着安全帶的趙清持也還是往前沖了一下。
許文彥一臉驚恐地瞪着趙清持,支支吾吾問道:“你你你你……你這是要……舊情複燃?”
“啊?”趙清持也奇怪了,“什麽舊情複燃?”
趙清持下午回到家,剛踩着家門口的臺階,就隐隐覺得哪裏不對了,她推開大門往裏走,沒走兩步就被邱小滿的兩個雙胞胎兒子撞上大腿,不知道為什麽,全天下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似乎都喜歡趙清持,趙清持蹲□,把兩個小孩往身前一攏,笑道:“邱大大,邱小小,你們倆這樣跑,摔倒了怎麽辦?”
張淙在後頭一路小跑地追出來,看到趙清持,立即緊張說道:“清持,你和大哥有什麽問題可以直說,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
趙清持奇道:“你怎麽知道我昨晚一不小心把他摔床上了?”
“啊?”張淙傻住了。
趙清持也傻住了。
明顯兩個人說得不是一件事。
“嗯哼!”邱老爺子站在不遠處,說道:“清持啊,你半個月後是不是要去參加校友會?”
趙清持點點頭,再一想,恍然大悟,她笑問道:“邱白露呢?”
邱老爺子也笑道:“在卧室裏。”
趙清持上樓回卧室,一進門便看到正在收拾行李的邱白露,趙清持忍俊不禁,站到床邊,笑問道:“平時看不出來,許文彥的嘴可真夠大的,這才多久時間,你們全都知道了。”
邱白露擡起頭,直接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好,笑道:“文彥只說了你要去參加校友會。”
趙清持才不會相信那孩子沒添油加醋把王學若的事情也說出來,她瞥了床上的衣服一眼,揚眉笑道:“你這是……”
“好丈夫必然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邱白露随手疊了件襯衫,方方正正平平整整,“像你們這麽大型的校友會,都是要攜伴出席以示莊重的。”
“胡說。”趙清持不客氣地反駁道:“想去就去,少扯這些。”
邱白露不樂意了,壓着趙清持的肩膀讓她和自己對視,“少女情懷最是可怕,你當我不知道啊,好端端一屆同級學生聚會硬是被那王學若改成校友會,你趙清持的名字是唯一一位不在他們那一屆裏頭的,這是司馬昭之心,我怎麽放心讓你一個人去!”
趙清持好笑道:“她是女的。”
邱白露斜睨趙清持。
趙清持自覺前科累累罪惡深重,立即投降道:“好好好,我必然攜夫出行威震四方!所有觊觎我的男女同胞,一律格殺勿論。”
邱白露心滿意足了,抱着趙清持親了好幾下。
首都的校友會之行如期而至,趙清持剛下飛機,就有一黑西裝黑墨鏡的男人等在機場,恭恭敬敬請她上車。
趙清持與邱白露相視一眼,各自沉默地上了車。
車子直接開到校友會酒店門口,趙清持拎着行李走下車,那黑西裝的司機已經說道:“趙小姐,我們總裁已經為您預訂好了房間,您可以直接入住。”
邱白露揚揚眉毛,好笑地看着趙清持。
這話裏話外分明沒把他這個丈夫看在眼裏。
趙清持也笑,“你家主人是誰?”
果不其然,黑衣司機答道:“王學若女士。”
等到行李都被送進預訂好的酒店套房,黑衣男人退出房間并為他們關好房門後,趙清持再也忍不住,卧倒在沙發上,哈哈大笑。
邱白露也笑,“初吻對象,哈?”
趙清持舉手道:“冤枉啊,有一種感情叫做暗戀和單相思,你不知道嗎?”
邱白露拉住她的手,将她拽起來抱進懷裏,笑道:“我怎麽會不知道。”
趙清持環着他的腰,擡頭與他親密接吻。
兩個人一路吻到卧室,結果雙雙傻眼了。
卧室床頭的一面牆上,是一幅巨大的趙清持特寫海報。
邱白露指着那海報,怒極而笑,“好得很,回家咱們也弄一張比這更大的。”
趙清持拍了他一下,笑道:“我整個身心都是你的,你弄這些身外之物做什麽?”
這話聽得邱白露身心舒暢,臉上招着手笑道:“過來,讓我親一下。”
趙清持坐到他身邊,兩個人摟在一起,細細密密地親吻。
套房的大門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邱白露怒道:“天時地利不合,此地風水有誤,管他同學會校友會的,走,咱們回家!”
趙清持哈哈大笑,爬到床上,抱着枕頭滾了一圈。
邱白露怒氣沖沖地出去開門。
門外站着一個服飾高雅妝容精致的女人。
那女人上下掃了眼邱白露,殷紅的唇微微抿起,笑道:“你就是邱白露?”
邱白露微笑,“王女士,你好。”
趙清持從卧室裏走出來,“誰……呃。”
原本還矜持高貴的王學若一見到趙清持立即撲過去,笑着将她抱住,“清持!我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盼來了!”
趙清持正對着邱白露,只能無奈地眨眨眼,用口型解釋道:“我學姐。”
邱白露抱着胳膊嚴肅點頭。
學姐麽,他怎麽會不認識,久聞大名了。
王學若是地道的北京人,外公是跟着鄧爺爺搞經濟的專家學者,備受禮遇,爺爺更不簡單,當年的大将軍,她自己父親是現任的北京一把手,天子腳下,呼風喚雨,這樣的王學若從小養尊處優,要什麽有什麽,短暫的二八年華裏卻在趙清持這兒遭遇到了巨大的滑鐵盧。
趙清持高中母校很不一般,普通有權有勢的都進不來,典型的精英化教育,王學若整個高中時期耀武揚威慣了,在畢業的時候卻在趙清持這個小學妹身上體會到了生不如死的初戀滋味。
最後王學姐纡尊降貴,出動了教務處一幹老師和大批學生,連坑蒙拐騙的招數都用上了,這才得了個小小的吻。
沒想到居然還是個初吻。
王學姐感嘆,此生死而無憾了啊。
邱白露眉毛一皺,趙清持便乖覺地将王學若推開,“學姐,我們這兩天什麽安排?”
王學若笑道:“大家都忙,明天白天一起回母校,晚上吃飯,後天自由活動。”
趙清持瞥了邱白露一眼,笑問道:“那今天晚上呢?”
王學若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和你敘舊啊!”
王學若在浴室裏洗澡的時候,趙清持正抱着被子走到客廳,在寬大的沙發上為邱白露鋪床。
邱白露坐在一旁,笑道:“老婆。”
趙清持抖了抖,挺起腰,笑道:“幹嘛?”
邱白露眼含悲憤,“你真的忍心這樣對我?”
“我有什麽辦法。”趙清持攤手笑道:“學姐說這間房本來就是為了她和我定的,你是外人。”
邱白露一口老血哽在喉嚨裏生生咽下去,“我不放心。”
“放心吧,十個大老爺們都拿我沒辦法,還怕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趙清持拍拍被褥,笑道:“好了,将就一晚吧。”
邱白露拉住趙清持的手,不讓她走。
趙清持低頭看他,笑得燦爛。
邱白露拉低她的腦袋。
唇與唇之間的距離無限縮短。
“清持!”浴室裏的王學若忽然高聲喊道:“我帶來的洗發水在我行李包裏,幫我拿一下!”
邱白露皺眉。
趙清持低頭在他眉心迅速印下一吻,笑道:“回家再說。”
王學若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迎面碰上的邱白露第一眼居然沒認出她。
卸了妝的王學若臉上幹幹淨淨,三十出頭的女人臉上保養得沒有一絲皺紋,除了眼底裏的閱歷外,一張臉看上去就像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她顯然心情很好,看到邱白露的時候不自覺沖他笑了笑。
邱白露也笑。
不就是放大版的邱衡嗎?
有何可畏懼的。
王學若厚顏無恥地拉着趙清持敘了一個晚上的舊,可問題是,她們倆根本不是同一屆的學生,王學若高三要畢業的那一年,趙清持還是個青蔥小高一,依着她的性子,在沒有商場利益的需要下,能記住王學若的名字已是很不容易的事,這樣的趙清持和王學若能有什麽舊事來敘?
躺在客廳沙發上的邱白露忽然同情起王學若了。
畢竟要自說自話一整個晚上,也真是辛苦她了。
第二天一早,趙清持和邱白露在王學若的帶領下,出發前往母校一日游了。
還沒有到達母校正門口,沿途一整條街的高級車已經成為路過群衆的焦點了,趙清持頭一歪,便看到有兩個小男孩正蹲在街角拍車子,眉飛色舞的,恨不得這些車子全是他們的。
等到進了學校,王學若踩着高跟鞋啪啪啪走進學校禮堂,門一推開,滿室的學長學姐黑壓壓望過來,見是王學若,紛紛起來寒暄。
趙清持作為曾經的風雲小學妹,前幾年又憑借一部電影紅透半邊天,全禮堂的師生都認得她,邱白露與趙清持并肩站在一起,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們的關系,聚集在禮堂裏的大數都是社會上的人精,即使邱白露這幾年大有隐士之美名,這些人也不敢怠慢,紛紛上前交談。
一時之間,好好一個校友會驟然變了格調,竟然成了商界名流的交際場。
過了一陣,王學若組織衆人參觀校園建設,當年的學校主人一露面,集體上前簇擁着往外走。
趙清持和邱白露心照不宣地自發落在最後,等到前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邱白露戲谑地笑,“怎麽不去拜見恩師?”
“那是他們的老師,我一個都不認識。”趙清持笑道:“走吧,我帶你四處逛逛。”
邱白露應了聲好,兩個人從禮堂的側門溜出去,沿着長長的走廊,穿過一個小庭院,進入到另一棟大樓的底層。
趙清持指着樓梯口笑道:“從這上去五樓左拐第二間教室,就是我高三的教室。”
邱白露仰頭看向她所指的方向,笑道:“咱們上去看看?”
因為王學若他們辦校友會,教學樓的樓道在節假日也開了鎖,方便校友們近距離追憶往昔。趙清持拉着邱白露一口氣爬上五樓,站在自己當年的教室門外朝裏張望。
邱白露笑問:“為什麽不進去看看?”
趙清持搖頭笑道:“十多年了,全都重新裝修過了,哪裏還是當初的那間教室。”
“格局總不會變的。”邱白露問道:“你坐在哪?”
趙清持指向後排靠窗的位置,“我個子高,一直都坐那。”
邱白露探頭一看,笑道:“那不是漫畫裏內定的主角位置嗎?”
趙清持微微笑,帶着他一起往樓下走。
他們沿着另一邊的樓梯一路往下,穿過前操場,走過車棚,學校的大門赫然在立。
“走出去嗎?”邱白露笑問。
趙清持淡淡地點頭,和他一起走出去。
學校大門正對着寬闊的大馬路,左右兩邊卻各是一條小巷子。
趙清持指着左邊的小巷,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當年就是在這裏被奪走初吻的。”
邱白露看向那條幹幹淨淨的小巷子,想象着十幾歲的趙清持生生嫩嫩往那邊一站,穿着藍白色的校服,滿臉淡漠地被一整個年級的老師學生攔住的畫面。
然後會有一個膽大包天的女生穿過人群當衆告白,教務主任在一旁哭喪着臉求趙清持趕緊答應。
“那一天是高三的畢業典禮,我被親了以後,巷子兩邊牆上爬着的男生集體放紙筒禮花,整條巷子的學生都在叫,恭喜學姐畢業,那聲音大的,沿街所有的窗戶都推開了朝這邊望過來,老師們紛紛叫着讓學生回去,畢業的學長學姐們抱在一起,”趙清持微仰着頭,微笑着望向巷子兩邊早已改建的鋼筋鐵壁,“然後我就看到王學姐用手捂着臉,嚎啕大哭地蹲在我面前。”
邱白露微笑地看着她,“然後呢?”
“然後我也蹲下來問她怎麽了。”趙清持笑道:“結果她只告訴我,她舍不得我。”
邱白露哼了一聲。
趙清持笑道:“我告訴她,她不是舍不得我,她只是舍不得從這青春裏畢業,舍不得,這美好的時光。”
邱白露看向她,忍不住張開雙手。
趙清持斜睨了他一眼,主動湊過去,窩進他懷裏。
邱白露抱緊她,在她耳邊一聲輕嘆,“如果是我,我也會舍不得。”
趙清持笑着點點頭,“誰舍得呢?”
天很藍,風很暖,在時光裏流淌得越遠的我們,越是舍不得年華。
你舍得嗎?
反正我挺舍不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送給這一生都不得不畢業的我們所有人。
76番外七:許文彥和邱衡
番外七:許文彥和邱衡
邱衡高三下學期一畢業就被送出國,一家人送她去機場,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關卡後,自诩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許文彥縮着腦袋抽抽噎噎地哭了。
趙清持安慰地拍拍小少年的腦袋,笑道:“沒有關系,她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許文彥抹掉眼淚鼻涕,卻不肯擡頭。
直等到邱家的車子開到許家大門口停下,趙清持替許文彥打開了車門,那個少年才擡起頭,滿目悲怆地看着趙清持,“你們只說她會回來,可是你們從來沒問過她,願不願意為我回來……邱衡她……她……”
話說到最後,少年人還是沉默地轉身離開。
誰也沒有問他到底想說什麽。
邱衡大一第一次回國的時候,許文彥興沖沖地跑來邱家看她,他已經不在那片私人海域游泳了,他初三的時候為了幫邱衡做作業已經把高一高二的全部內容都學過了,雖然周末還要去趙清持的公司工作,但這些都不妨礙他保持一代學霸的身份,并最終在高一結束時成功跳級到高三。
高三的課程對許文彥而言并不繁重,真正讓他感覺吃力的是趙清持私底下要他去學習的管理課程,但是只要多花點時間,要學下這些專業知識也不是難事。他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快點成長,只有這樣,他才能逼迫自己忽略掉邱衡不回家的事實。
整整一年,邱衡但凡有假期,都會去參加社會實踐,或者與志同道合的朋友到處玩,邱家的人想見她一面,都還要提前預約時間飛去美國見她,可許文彥不行,一來他沒錢,二來他太忙,三來,他沒有自信。
所以,當邱衡聖誕節第一次回國的時候,許文彥快樂地像是要爆炸了,他一路跑到邱家大門,一路穿過那些即使在冬天也能常青的植物,最後站定在邱家客廳裏,卻被眼前看到的情景堵住了喉嚨。
邱衡就坐在沙發上,她的手被緊緊握在另一個男人的手裏,她看上去還是那麽漂亮,或者說,更漂亮了。
整個客廳的人都轉過頭來看他。
邱老爺子、邱谷雨、邱小滿、張淙和那個陌生的英俊男人。
還有邱衡。
許文彥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一只手從後頭搭上了他的肩膀,熟悉至極的慵懶聲音在身後響起,“許文彥,跑這麽急做什麽?”
許文彥回頭,看到趙清持微微笑的臉,眼裏忽然一陣酸澀。
邱白露就站在趙清持身邊,他們倆似乎剛從外面回來,外套和圍巾上都透着寒氣。
“大概是肚子餓了,我們文彥還年輕,還在長身體啊。”邱白露拍拍許文彥的肩膀,笑道:“等會兒用力吃,你只要再長半厘米,就能超過你師父了。”
“胡說。”趙清持解□上的圍巾,一股腦纏到許文彥脖子上,開玩笑地眨眨眼,“好徒兒,幫師父拿着。”
剛解下的圍巾,還帶着趙清持的溫暖,許文彥擡起頭,正看到前方邱白露鼓勵微笑的眼。
邱老大夫婦回來了,飯菜便熱騰騰地上桌了。
許文彥不是沒和他們一起吃過飯,往常他都是和邱衡坐在一起的,可如今邱衡身邊多了個男人,他只能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邱谷雨笑着招手,“文彥,過來坐。”
滿滿一家子入座,飯菜豐盛得像是在過節。
邱衡的男朋友大方得體,和幾位長輩都能聊得來,對邱衡也是呵護有加,言談間得知,他是某某世家的二子,和邱衡是大學同學,第一眼見到邱衡便很喜歡她雲雲。
世家少爺的教養風範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邱老爺子不住地誇口,席上言笑晏晏,衆人和睦。
唯獨許文彥如坐針氈。
男人和邱老爺子談的家族趣談他完全不了解,向邱白露請教從商經驗的時候他甚至跟不上他們的思維,就連男人和邱衡讨論帆船運動時他也完全插不上嘴。
許文彥食不下咽,但他沒有離開,他靜靜地坐在邱谷雨身邊,眼神雖然晦暗,但面上卻始終挂着笑。
趙清持忽然站起身,笑道:“我想起我還有一件要緊工作沒做完,文彥,你和我來一下。”
許文彥站起身,在衆人的矚目下,盡量挺直了背走出去。
趙清持并沒有将他帶到書房,而是領着他走到後院的海灘邊。
寒冷的冬夜,斧頭似的海風幾乎要将人劈裂,許文彥站在趙清持身邊,沉默不語。
趙清持擡腿輕踹了他屁股一下,指着大海說道:“你現在可以哭了,哭完之後記得去洗把臉,然後回來找我。”說完,她轉身走回燈火通明的邱宅,留下少年孤苦伶仃地站在海邊。
十分鐘後,許文彥渾身濕淋淋地走向邱宅,他的面色已經凍得發青,他拉住一直等在後門邊上趙清持的衣袖,牙齒打顫地說道:“送送送送我……回回回回家!”
許文彥發燒了,送去醫院挂點滴都來不及,直接暈倒在趙清持的車子裏。
少年住了兩天院,便沉默了兩天,第三天出院的時候,他忽然對趙清持說道:“師父,我明白了。”
趙清持笑道:“你明白什麽?”
許文彥笑道:“我終于明白了邱叔叔當年的用心良苦。”
邱衡再次出國的時候,許文彥沒有去送她,邱衡在機場裏等了半天,最後要被男朋友牽走的時候,她皺起眉,低下頭,不再等。
大二那一年,許文彥在趙清持的親自指導下,開始真正學習如何管理公司,他在公司的各個部門裏輪軸轉動,趙清持每次一言不發地将他扔到一個全新的陌生環境,最高指令都只有一個:徹底摸熟工作模式,什麽時候摸熟,什麽時候出來。
整整兩年,許文彥忙到一天裏除了定點三餐外,再無閑暇時間,但同時,他擁有了自己人生的第一輛車,而且也在寸土寸金的x市買了房,雖然還需要還貸款,但這些全都是靠他自己努力換來的。
值得驕傲。
這兩年裏,邱衡依然很少回國回家,許文彥也不再讓自己事事想着她,他們倆只是像大部分的好朋友般保持着最簡單的聯系。
你和你男朋友都好嗎?
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還在為理想而奮鬥嗎?
是啊。
那你加油。
嗯,你也加油。
大學最後一年,學校要安排實習,這對從初三開始賣命當童工的許文彥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趙清持依然給了他一顆重磅炸彈。
她把他扔到f市趙氏企業的總裁辦,給那個只活在傳說裏的老狐貍趙钰當三個月的總裁特助,三個月之後,只要趙钰給出的評語是優秀,那麽趙清持立即安排他前往美國哈佛攻讀MBA學位。
作為全美商學院中最難申請入學的學校,以及它昂貴到叫人咋舌的各項收費,這樣的誘惑簡直是驚人的。
許文彥在趙钰的魔鬼式操練下,三個月後幾乎只剩下半條命,他累得像條狗般将蓋着趙钰簽名的實習成績單遞給趙清持時,連邱白露都于心不忍了。
邱白露問許文彥,“你這麽努力,到底為了什麽?”
許文彥在昏睡的前一刻,低聲笑道:“……為了理想。”
邱衡帶着大包小包行李回國的那一年,許文彥只拖了一個很小的行李箱,踏上了離國之路。
邱衡當初留學念得也是商學院,如今回國,自然回到家族企業工作,邱衡雖然不愛做作業不愛考試,但不代表她腦子不好使,尤其從小在家族企業中耳濡目染,天時地利人和,二十多歲的成年邱衡發展得比誰都順利。
短短兩年時間,當邱衡一身正裝在酒會上與人談笑風生殺人于無形時,旁人只會贊嘆虎父無犬子,邱家又多一名猛将,卻鮮少有人想起,這個成熟美麗的女人,在很多年前的時光裏,會為了喜歡的人跳窗離家出走,會為了自己要維護的男孩子把所有人踩在腳底下。
她也曾經是個孩子。
邱白露曾經向邱衡打聽許文彥的近況,邱衡想了許久也沒能說出他到底好不好,最後只能反問父親為什麽不去問趙清持,她一定比較清楚。
邱白露笑着問她:“那孩子為了你努力了這麽多年,你難道不該多關注他嗎?”
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