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另外的路
現在想想,邱白露做的這些布局其實都很簡單。
他在控制了綁架邱衡的那一批綁匪後，偷梁換柱，用自己的人高度還原了綁架場景,然後誘使趙清持過來，再以她為主角，上演了一幕英雄救邱衡的戲碼。
從那挾持邱衡的綁匪直直墜下高樓都能奇跡生還來看，他的保護措施只怕天衣無縫。
可是,這大費周章的一切，又是為什麽呢？
趙清持想到什麽便問什麽，“為什麽這樣做？”
邱白露盯着她迷茫的雙眼，由衷地嘆了口氣，“因為我需要一個切入口，讓我的家人在時隔兩年後，改變對你的第一印象，我也需要另外一個切入口，讓邱衡改變對你的想法，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一個理由，光明正大地讓你靠近我。”
趙清持不知道該說什麽，便問道：“那……邱衡呢？她知道這些嗎？”
邱白露搖頭，“她不知道……除了我，沒有人知道。”
趙清持點點頭，不知是贊是諷，“除了你，也沒人能做到這些。”
邱白露沒有接聲。
趙清持嘆一口氣，問道：“那麽，把我引到這裏，讓邱衡阻止我回去，又用林關長牽住我，你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讓我留在你身邊嗎？”
“如果不把你留在我身邊，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明白，原來你可以接受另外一個人。”邱白露說道：“清持，如果沒有人幫你，你這輩子到死，心裏頭還是只有那個人。”
趙清持已經不會再對邱白露說出的任何一句話感到驚奇了，“你連他都知道嗎？”
邱白露點頭道：“關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前幾年我不停地觀察你，後幾年，即使我不願意，我的目光也沒辦法從你身上移開了。”
他說得克制，可偏有無法抑制的深情從那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來，叫無意瞥見的趙清持一陣心驚。
“清持，或許你自己沒有意識到，你這二十多年都在無意識的付出，對于感情，你除了犧牲與奉獻，其實什麽也沒學會，你根本不明白，接受也是一種感情。”邱白露低低地說着話，“我只是希望，你能從過去的生活裏走出來，去看看別處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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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持茫然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真正的茫然了。
她不明白，邱白露這樣一個驕傲自信的男人，為什麽會在此刻，在她面前，顯得悲戚且無助，他說的那些話，沒有一句是她聽不明白的，可也沒有一句，是她能夠理解的。
她不能理解他的感情，這是這段感情最大的硬傷。
邱白露盯着趙清持看，趙清持也不由自主看向他，兩兩相視片刻後，趙清持忽然開口問道：“你愛我嗎？”
邱白露點頭道：“是，我愛你。”
趙清持心上為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震感，面上卻深深皺眉，搖頭嘆息，“可惜，我不愛你。”
邱白露站起身，他的眼因為壓抑而顯得暗沉，但是他依然可以微笑，“關于這點，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清持，不早了，你應該先去吃點東西，晚上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趙清持也站起身，“……慢走。”
邱白露點點頭，轉身毫不遲疑地離開。
今晚的晚飯本來是計劃和邱家的人一起共度的，可誰也不知道，事情竟然會發展成現在這般。
這分明是趙清持最不願意見到的結局。
她喜歡邱白露，甚至可以稱得上相當喜歡，可這種喜歡只是介于好友與知己之間，在邱白露身邊，她輕松愉快，因為他明明白白的包容，所以她也可以簡簡單單的任性。邱小滿說得沒錯，在這件事上，趙清持确實自私得過了分。
現在，她不想再自私下去了，她要回到f市，哪怕這是退縮，她也希望一切錯落的軌道能回到原先該有的位置。
趙清持和衣而眠，心中暗自祈禱，一閉眼一睜眼，天便亮起，然後她就可以啓程回家。
可惜，當趙清持因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而睜開眼時，窗外x市的天并未放亮。
夜裏四點半，來電的人是趙钰。
趙清持當頭棒喝，立即坐起身接聽電話，“大哥？”
趙钰的聲音很清醒，透着股黎明之初的森冷寒意，“六六，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了什麽人？”
趙清持皺眉，立即響起邱白露離開前暗沉的眼，“沒，怎麽了？”
“我接到消息，明天一早，上海財經報的頭條會是你，标題拿你的真實性別做噱頭，內容死攻你的個人信譽以及這些年涉嫌欺詐合夥人。”趙钰說道：“等這報紙一上市，不知道有多少腥風血雨要被卷起，我和爺爺的意思是，既然你現在身處x市，就先在那邊避一避，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上海財經報是面向全國發行的三大財經報，發行量在行業內排行全國第二，在這份報紙上做頭條，只需一天，全國大部分的股民都會認識到她趙清持。
趙清持愕然。
趙钰聽她沒有說話，忙安慰道：“放心，我很快就能壓下來，也趁此機會公開你的性別，省的以後愁嫁，六六，別擔心，你就當在外頭度個假，實在寂寞，我就把我兒子送過去陪你玩。”
趙清持回過神來，輕輕說道：“我沒事，能查出是誰在背後操縱的嗎？”
趙钰答道：“事出突然，正在查，有可能是因為我們最近胃口太大，斷了某些人的財路讓人眼紅。”
如果不是知道了邱白露的真實想法，趙清持或許也會這樣想。
“大哥，既然這樣，我暫時不回f市了，x市這邊已經沒有什麽大問題了，你讓總公司那邊的何經理過來，孫秘書會協助他完成剩下的工作。”趙清持說道：“至于我，既然已經開了頭，我這一生的事跡恐怕也夠他們鬧騰十天半個月的，我就先行回避，歸園田居去了。”
雖然這正是趙钰想要的，但是從趙清持口裏自己說出來，讓他總覺得哪裏不對，“你口氣不對啊……你是不是知道有誰在背後整你？”
趙清持笑道：“我不知道是誰，不過總歸，我是不會遂了他的願的。”
和趙钰的通話結束，趙清持顧不上現在時間不對，立即撥了通電話給遠在北京的楚迎。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楚迎含糊不清地問：“怎麽了？”
趙清持笑道：“姐，你上次說的那個大導演，他還在國內嗎？”
楚迎顯然還未清醒，“誰？”
“艾倫。”趙清持說道：“此生非我不拍的那位導演。”
“哦，他啊……他已經回美國了，前兩天剛走……”楚迎不知想起了什麽，撲哧笑道：“淚撒機場，哭着回美利堅了。”
“哦，那麻煩你幫我轉告他，我今天的飛機飛美國，如果他願意，麻煩請他接個機，關于電影這項事業，我還什麽都不了解。”趙清持低低地笑。
電話那頭，楚迎沉默了數秒後，忽然放聲尖叫，“趙清持！你說真的嗎？”
趙清持拿開手機，笑道：“真的，那個電影，我接了。”
楚迎還要叫，手機卻被別人拿走了，那個聲音趙清持也很熟悉，他是楚迎的丈夫，也是趙清持曾經的搭檔，“六六，發生什麽事了？”
趙清持輕笑，心裏暗想果然是聰明人，“發生了什麽事，你明天一早就會知道，事情太複雜，歸納起來，我應該算是逃亡吧。”
一直側頭偷聽的楚迎立即搶過手機，“什麽意思？”
趙清持不想解釋太多，囑咐楚迎替她聯系艾倫後果斷挂電話，她又給酒店前臺打電話，讓酒店幫她訂今早最早的一班飛機到美國，又給孫秘書的手機發了條短信，言簡意赅地把今後的工作任務布置了。
完成所有工作後，趙清持松了口氣。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電話。
邱白露的電話同樣接得很快，從許多方面來看，邱白露和趙钰很像，他們似乎都能做到随時待命，如果需要，也同樣能做到讓大腦保持二十四小時的清醒。
“……清持？”邱白露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怕吹走了她。
趙清持想了想，最終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于是兩個人就這樣對着手機，互相沉默了許久。
最後還是邱白露打破了沉默，“怎麽了？”
趙清持看着窗外天邊漸翻的魚肚白，開口道：“我想了很多，你說愛情不是一味的犧牲與奉獻，我贊同，但是我也認為，愛情不是一味的巧取豪奪。”
“巧取豪奪？”邱白露不解。
趙清持直覺邱白露不是一個會裝傻的人，面對卧室窗外厚重的黎明，趙清持忽然沒了與他深究或辯論的想法，她淡淡說道：“邱白露，你說得沒錯，我是個只懂得付出的人，我不習慣接受，我只想把別人要的東西給他們，卻忘記了自己也有伸手的權利，你是第一個除家人之外讓我不自覺想要伸手的人，可現在，我想我該把手縮回來了，因為你要給的東西和我想要的，不一樣。”
邱白露沉默。
“不管你做了什麽，都沒有關系，因為所有那些都是我曾經想做卻不敢做的，”趙清持微微笑，“這一次我真的要離開了，再見。”
35外國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