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進退兩難
男孩兒禁不住逗，臉色都僵住了，從脖頸往後到耳朵，似乎若有似無地都飄起了紅。
淩漾像個姐姐一樣地笑，悠悠收回手，也沒真去胡來調戲美少年……
周頌動作僵硬地動了動腦袋，低頭，再有些麻木地繼續收拾。
淩漾去拿碗，看那鍋裏的肉已經熟了，就把一側的生菜丢進去，關了火。
周頌把一地的碎片全部撿起丢垃圾桶。
起來要去洗手時，看着立于料理臺前的女孩子伸出一雙纖細的手臂，手指間在扶着碗試溫度。
那幾根手指貼着碗邊碰了碰，又及時縮起來，撩起眼皮掃了料理臺一眼，似乎想找個東西墊手，又可能那一眼沒找到，她又回頭看着眼前的碗，雙手伸過去要捧起來。
周頌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等等。”
“嗯？”淩漾的手停在碗邊，偏頭看他。
周頌從她身後越過，伸手到洗菜池剩下的水裏洗了洗，又抽了個紙巾擦幹淨，然後又從她身後走過，雙手端起碗走向了隔壁的開放式餐廳。
淩漾愣了愣，馬上跟上去：“謝謝你啊弟弟，真麻煩你了。”她笑一笑，感覺今天什麽事也沒辦好。
周頌說不用客氣，然後自己回了客廳繼續去坐下。
淩漾在餐廳遠遠看了客廳的人一眼，收回目光吃飯，邊吃邊想着到底去不去日本看她父親。
直到吃完也沒怎麽确定下來，而這場雨也從淩漾進廚房到吃完一晚香飄飄的牛肉面，都沒有停下。
飯後她去招呼人。
大抵是雨聲太大，仿佛整個世界都要被淹沒一般，所以他專注地看着手機沒有發現淩漾已經吃好，走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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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在隔壁的單人沙發優雅落座，才回過神來，撩起了單薄的眼皮朝她遞去一道幹幹淨淨的目光。
淩漾看男孩子正抱着手機刷微信，微笑問了句：“很無聊吧？”
他說沒有，只是下一句又說他走了。
淩漾驚訝地指着外面的雨：“你怎麽開車？”
“沒事，我車技很好。”
“……”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她最後說：“你要是看我在這不自在，我可以進房間。”
“……”
淩漾起身說她回房，讓他在屋子裏随意活動。
周頌回過神，連忙伸手擋住：“不用姐姐。”
淩漾遲疑了下，坐下：“那要不咱聊聊吧？”
“……”他虔誠問，“聊什麽？”
“稍等，我泡個茶來。”淩漾起身去了廚房，拿了包茶葉倒入茶壺裏，加了水，再拿了個杯子一起過來。
他水杯已經喝完了，她給他加了杯茶，自己再倒一杯，最後才疊起腿邊喝茶邊優雅問道：“聽施吟說，你們大四了啊？”
“嗯。”他颔首，把手機熄了屏握在手中。
淩漾懶洋洋地卧入沙發，眼睛瞧向他：“那你現在在實習？”
“還沒，我們本科還有一年。”他目光落在杯子裏漂浮的茶葉上。
淩漾恍然：“哦，五年制的醫學生？”
“八年制，我本碩博連讀。”
淩漾一頓，再盯着他那張奶白的臉時，滿含肅然起敬。
“那你這還有四年才畢業啊？”她不太真切地問。
他利落颔首：“嗯。”
“你……為什麽會學醫啊弟弟？這不是挺費時間費腦子的？”這是個淩漾從未涉獵過的專業，身邊也沒有人從醫的。
男孩子平常地說：“喜歡。”
“也是……除了喜歡還能有什麽呢。”淩漾誇了他一句，又拐了個話題聊起昨晚，“我本來想去你們學校逛逛來着，迷路了，跟着導航還沒走到。話說，我不是聽說附二醫院附近就是你們學校麽？怎麽十分鐘了還沒走到呀？”
周頌擡起眼掃了下她：“你走過頭了，前面就能到學校了。”
“啊？”淩漾一臉茫然，盯着他困惑道，“導航還有一大圈呢。”
“應該是導到校門去了，那确實遠，但是在附二醫院附近，有個東門。”
淩漾深深嘆息：“那我白走那麽遠了，早知道我出了醫院還真能去逛一圈。”
周頌聞言，又自然地問了句：“姐姐，昨晚去醫院？”
“嗯。”
“你不舒服？”
“不是。”淩漾笑了起來。
周頌：“……”他摸不着頭腦，就靜靜看着她這似乎不合時宜的笑。
淩漾：“我昨晚去探病來着。”
“哦。”他點點頭，沒接話，似乎沒必要再深入了。
沒想過淩漾閑來無事還忍不住說說，她說：“去看我追求者。”
“……”
女孩子捏着個茶杯在手，轉了轉，語調漫不經心地以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他開車載妹子兜風，讓人撞了。”
“……”
“跟我說他暫時不能找我了，好深情的樣子，我就忍不住出于人道主義去看看他了。”
“……”
“那人只斷了條腿，我去順便讓他心也傷一下，一起在醫院好好治療。”
“……”
周頌瞧了兩眼隔壁端起杯子喝茶的女人，似乎對這個有些科幻的劇情不是很理解。
淩漾莫名看出他好像不太理解的表情，笑問：“怎麽了？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啊？”
“不是……”
“嗯？”
“怎麽會有人，還诓你。”
“喲，”她鳳眸的光似凝聚起來，亮了亮，“弟弟，你誇姐姐漂亮呢？”
“……”
周頌舉杯喝水，答案似乎就飄在了水面，他沒有認真在誇，因為這是事實。
淩漾心情很好，說和年紀小的人聊天真好，不用拐彎抹角的，很舒服。
說得周頌免不了說一句：“你才幾歲。”他不是反問句也不是疑問句，是肯定的語氣。
淩漾：“你猜我幾歲？”
“和我……”話剛出口，他又及時剎住了那句“和我姐一樣”的話，轉而說，“和我舍友姐姐一樣？”
“嗯。那也比你大了幾歲吧？”
“也不大。”
“哎，真好，姐姐是真喜歡跟你聊天。”
“……”
他繼續喝水。
淩漾笑了笑，觑了眼窗外濃密的雨幕，又想起來早先糾結的問題，嘆了口氣，到底去不去日本看父親。
嘆息聲在只雨息的屋子內，格外明顯。
周頌不好當做視而不見，問了句怎麽了。
“沒……在想個事。”淩漾随意地回了個眸，瞥了眼隔壁的長沙發。
男孩子在喝水，收到目光，那雙桃花眼越過了杯子上空與她視線交融。。
淩漾仿佛又有早前的那種感覺，他是個小孩兒，又是陌生人，情緒不需要遮遮掩掩。
是以她就忽然忍不住說：“我後媽打電話說我爸生病住院。所以，在考慮要不要出國去看一眼。”
他只微微停頓一秒，随後也沒什麽意外地接話，道了句：“很遠嗎？”
“還行吧，在大阪。”她圈着手中的杯子，百無聊賴地說着糾結的理由，“距離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不想見的人。”
“不想見你父親，還是不想見你後媽？”
“後者。”
“那就去。”
淩漾歪頭掃了他一眼。
周頌淡淡說：“充其量就是不想見的人不小心碰個面而已，沒什麽損失；想見的人，沒有見……是一種損失。”
淩漾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眼睛眨也不眨的。
她的眼睛妖媚靈氣，直勾勾盯着人時讓人不由自主好像也難以抵抗，肯定要被吸引去了目光。
周頌不太習慣這種坦然又深深的注視，回頭看她的時候，輕抿的薄唇微動，說：“随口說說，姐姐根據自身情況自己決定。”
淩漾回神，牽起紅唇，漂亮地笑一笑：“不是，我是覺得……弟弟，你有種超乎年齡的思想。”
“是嘛……”他淡淡道。
淩漾認真颔首：“我決定了，應該會去一趟。”
“嗯。”
雨勢在兩人一茬又一茬有些意料之外的聊天中不知不覺減小。
最後二人一齊看向窗外淅瀝的小雨，然後對視一眼。
周頌起身：“麻煩你一下午了，謝謝姐姐。”
“這話說的。”淩漾說謝謝他幫她收拾廚房的一地狼藉才對，邊說邊跟着他往門口走。
把人送到了電梯口，他讓她回去，淩漾又覺得不合适，還是進去了。
裏面沒有其他人，按了電梯淩漾又找了個話題聊。
“弟弟，你有……嗯，你們宿舍的合影嗎？”
“嗯？”周頌茫然地瞥她。
淩漾仰頭看他，他很高，踩着平底鞋的她需要仰着腦袋才能夠與他對視。
“就是，我想看看施吟她弟弟長什麽樣。”
“……”周頌定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嘴裏那句“我就是”的話又溢了出來。
昨晚在外面說他叫顧灼，是随口一說的。
淩漾從他臉上收回目光，抱着手臂把眼神随意地落在電梯下降的數字上，說：“施吟說他弟弟長得是宿舍裏最一般的。”
“……”他嚅了嚅唇瓣，卻說不出話，喉嚨口的話也似乎被阻隔住，飄不出來。
淩漾沒注意，自顧自說：“但是我以前去過她家，施吟是覽市人，但他們家一直在這邊生活，我以前見過她弟弟。”
“……”
“大概有七八年了，可能長變樣了吧，”她不太确定地道，“但是以前好像那弟弟就長得很禍水，現在的話，應該也不至于長殘吧？”
“……”他悠悠張口，低語道，“親姐都喜歡開玩笑吐槽自己弟弟的，她的話可信度，可能不高。”
“哎，那倒是……那你意思是你舍友長得不錯？”淩漾睨他。
“……”周頌難為極了，說“別人”不好看，不合适，說自己好看，說不出口。
淩漾：“嗯？有你好看麽？”
“……”
他低低咳了起來。
淩漾笑看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戲谑道：“不好意思說啊？你有照片麽？”她眨眨眼，笑道，“給姐姐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