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尴尬的n次疊加
晚上六點左右, 一輛黑色的私家車低調地停在一棟別墅門口,司機過去停車, 車後座裏,兩個男人率先下了車。
“先生,都回來了啊!”
麗姨高興地從家裏小跑出來,屋內暖氣開得足,她都在廚房忙活,兩邊臉頰帶着稍濃的紅潤,眼裏寫滿喜悅。她總是最開心見到謝寅和沈寧的,沈寧被她這副熱忱所感,輕輕地應了一聲:
“嗯,回來了。”
“回來了就好,我這邊煮的湯正好了, 先生和沈先生稍稍休息會, 就能喝了!”
“啊,好。”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跨進家門, 別墅大門雖然比平常的門, 但依舊不方便兩人同時經過,沈寧愣了愣, 稍微退後了一步,謝寅一身大衣西裝, 與出門時幾乎沒有差別, 只有頭發稍微放下來了些, 更顯得年輕幾分。
他進門後沈寧也跟着進去了, 等到兩人都換了鞋子, 沈寧才故作鎮定地說:
“呃, 謝先生, 我先回房了,待會吃飯的時候見。”
“待會見。”謝寅淡淡點頭。
沈寧背姿挺拔,腳步沉穩,一步一步踏上樓梯,很快消失在轉角。
等确認離開了某人視線,他臉上鎮定的表情才垮了下來。
偷摸別人被人當場抓包,這也太慘了。
論社死程度,大概只低于□□被人看見了吧。
沈寧情緒低落,耳根卻發燙,他在抓包現場就向謝寅道過歉了,但當時場景比較混亂,他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就記得……
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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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尴尬。
社死這種事情就是越想越尴尬,回到房間後,沈寧快速跑進浴室,試圖從溫暖的水流沖走一整天的疲勞,以及尴尬和悔恨。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內心作祟,平常吃飯的時候,他也很好和謝寅有交流,但今天的晚餐氣氛格外沉悶,讓他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提前離桌。
好不容易結束晚餐,沈寧快速回到房間,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又慢悠悠地下來了。
謝寅并不在書房,沈寧在他的卧室門口徘徊了少許,終于伸手敲門。
十幾秒後,房門從裏頭打開了。沈寧和謝寅保持了友好的同居人關系,互不侵犯各自私人領域,這還是沈寧第一次看到他房間內部,只一眼,他就快速挪開了。
謝寅穿着一件居家休閑服,頭發完全放下,比平時少了幾分冷厲,多了幾分柔和。他低垂着眼,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喜怒難辨。
“有什麽事麽?”
沈寧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頂着熱辣辣的恥意,盡量平靜以及真誠地說:
“謝先生,我是來向你道歉的。非常對不起觸犯了你的隐私,我只是太羨慕你的腹肌,不知不覺就動手了。”
“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實在是非常抱歉。”
他見謝寅沒有反應,咬了咬牙退後一步,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
謝寅似乎在消化他的話,過了一會才開口:
“因為羨慕我的腹肌?”
“對!”眼看可以講通,沈寧精神一振,飛快道:
“你看我的身材,實在是太瘦弱了。男人都喜歡強健的體魄,最好還能有肌肉,同為男人的謝先生應該是能理解的。當時我剛剛睡醒腦子糊糊塗塗的,不知不覺就動手了,實在對不起!”
“原來是這樣。”謝寅淡淡地應了聲,神色好像是接受了他的理由。
沈寧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所以,謝先生,我們是……”
解開了矛盾,重歸于好了(雖然好像不太對,但差不多這個意思)?
謝寅低垂的視線忽然一擡,目光将他緊緊鎖住:
“所以你是認為,只要是羨慕別人就可以不經他人同意随意偷襲了麽?”
沈寧:“…………”
……
……
謝寅就像一個魔鬼,用極度殘忍且扭曲的語言不斷抨擊着我們還未走出校園,論年紀尚屬祖國花園中的一朵嬌花的沈寧。
單純的小沈同志根本無法抵擋惡魔的低語,數次反刍後,他甚至陷入了,我說不定真是個以自我邏輯為中心,精致且無知的利己主義者的懷疑。
這一整個晚上,悔恨和自我懷疑扭曲成一根毒辣辣的鞭子,反複鞭笞着他的內心。唯一慶幸的是,他睜開眼睛就已經是周日了,只要再度過一天就是周一,他從未像今天這麽期待過周一的到來。
書房,樓下都不見謝寅,沈寧朝窗外望了望,麗姨從他身邊走過,好奇地問:“沈先生,你在找什麽?”
“……”
“......謝先生出去了麽?”
“先生一早就出去了,沈先生找他麽?要不要給他打電話?”
麗姨一臉我現在就去打電話的表情,沈寧連忙攔住他:“沒事,不用,我就問一聲。”
“哦,這樣啊。”
謝寅不在這個事實給了沈寧很大的安全感,他重新找回自我,悠悠地拿着書在書房複習。時間很快到了下午。沈寧下樓倒水,看着正在廚房忙活的麗姨,腳步微微一頓。
他狀似不經意地走近,聞着味道:“麗姨,好香啊。今天做什麽啊?”
“今天熬海鮮粥,沈先生難得能吃海鮮,這季節螃蟹多,熬粥可好吃了。”
“我喜歡螃蟹粥。”沈寧眉眼彎彎笑得清甜:“太好了,今晚不用等謝先生,可以早點吃到了。”
麗姨發笑:“沈先生就是嘴饞,好,我們早點吃!”
沈寧放心地上樓去了。
晚上九點多,別墅外樹影幢幢,疏星淡月。伴随着一聲不明顯得哈欠,一個男生搖搖晃晃地從樓梯口下來。
複習了一天,沈寧自覺已經傾盡全力,內心的充實讓睡意提早到訪,他穿着一身睡衣,準備下樓倒杯牛奶,喝完就睡了。忽然間,窗外似乎有機動車發動機的聲音響起,沈寧耳朵一豎,朝着窗口看了看。
影影綽綽的枝葉中,一個光點逐漸遠去,很快消失不見了。
是走啊,那沒事了。
男生把熱水倒進碗裏,放入牛奶,又從冰箱裏拿了幾顆小番茄,拿到水池下清洗。微波爐冰箱,洗手臺是一條直線,他轉身的瞬間,一個人影從客廳穿過,流水嘩嘩,一只骨節分明的男性手掌打開了邊上的冰箱,冷空氣驟然傾吐而出,空氣一瞬染上寒意。
沈寧:“......???”
謝寅從冰箱裏拿出備用冰塊,走到洗手臺的透明玻璃櫃臺前,将冰塊慢慢地放入冒着熱氣的咖啡裏。他的手肘若有似無地摩擦着沈寧的手臂,讓後者後背生出一陣陣的惡寒。
寂靜的夜裏,偌大空間裏唯二兩人的存在格外突出。
這種情況下,不打招呼似乎過于刻意了。沈寧鎮了鎮心神,吐出胸口濁氣,扭頭輕聲道:
“晚上好,謝先生。”
“晚上好。”
謝寅淡淡應了一聲。
空氣再次靜了下來。沈寧以為他拿了冰塊應該立刻會走,但男人看起來似乎并沒有離開的打算,他在沈寧身後,不知道撕開了什麽東西。袋子略顯凄厲的撕裂聲後,空氣裏再次浮起無數肉眼難辨的微小粒子,燈光鋪滿一地,連冰箱後面的縫隙都毫無陰霾。
水池中水流嘩嘩地下來,沖刷着底下紅色果實。
沈寧從未像今天這樣感覺到自己睡前喝熱牛奶的奢侈,一包袋裝牛奶約莫需要五分鐘熱水浸泡時間。
五分鐘,足以發生一場在深夜中的暗殺,又足以将死亡覆蓋,黑夜會掩蓋所有的罪惡,而光明總是姍姍來遲。
男生背對着謝寅,竭力裝作自己什麽都沒想到,他只是在胡思亂想,大腦根本沒有自動回放那天那個尴尬的瞬間。
“不要浪費水。”聲音驟然落下,帶着難得的勸誡:
“洗得夠幹淨了。”
“哦。”沈寧飛快地擰上水龍頭,面色如常,只有細看才能看到他稍稍有點紅的耳根,他把籃子裏的紅色小果放進碗裏。看了下時間——
大約還需要三分鐘。
“麗姨說你在找我,有什麽事麽?”
麗姨!!
“沒事。”男生笑了笑,語氣如常地說:“麗姨弄錯了,我只是想知道謝先生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這樣。”
滴答滴答,牆上的鐘表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你的手已經好了麽?”謝寅忽然問道,側目看了眼他左手手背:
“好了,手指也好了。”沈寧飛快地把左手手背和右手貼着創口貼的手指腹展示給他看,動作間有幾分迫不及待。
“嗯。”謝寅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沈寧松了口氣。
又過了幾秒:
“——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寧:你走啊!!
沈寧心力憔悴,他已經完全确信謝寅就是為了故意讓他尴尬才站在這裏與他閑聊的,男人性格中的惡劣部分從未向今天這麽深刻地展露在他面前。他甚至有理有據地懷疑,昨天最後的反問也只是他故意讓自己尴尬羞恥的說辭。
我就說我的性格沒有問題的啊!
如果說以上就是謝寅的目的,那麽他的确達到了。羞恥和尴尬是人類情緒中最常見也最不為人控制的兩項,即使你知道對方就是故意的,卻還是不得不按着他的劇本進行。
恥意化為有形的紅潮,慢慢地浸透了男生的耳根,在燥熱還未來得及延伸至更多部位,沈寧
“謝先生——”
他果斷開口,捧起桌上的小碗舉高,打斷謝寅的“施法”。
天花板巨大吊燈下,男生一臉正色地說:
“謝先生,吃小番茄麽?”
“......”
謝寅半垂着眼,慢條斯理地從瑩白瓷碗裏發了一顆指甲大小的果實。
充盈清新的果汁在口中榨開,舌尖微微嘗到一絲甜味。
謝寅收攏臉色神色,終于做出了要走的動作。
沈寧心放了下來。
忽然間——
“昨天那個約會——”
男人驀然回首,沈寧的心提了起來。
謝寅眼睫低垂,語氣難得鄭重地說:
“我原諒你了。”
沈寧:“......”
草,真他老子的尴尬地獄!
......
......
地獄般的周末終于結束,人生第一次做壞事就被現場抓住的沈寧再次回校了。
校園自由的空氣讓沈寧如獲新生,他在清晨尚屬冷冽的學校門口深吸了口氣,重重地戴上了口罩。
11月中的學校已經不再花團錦簇,學校西門的紅楓林又成為了學生游客們的打卡聖地。然而因季節溫度變化劇烈,這會感冒的人比較多,沈寧這樣體質的人,不得不做好防護。
他的着裝和奇奇怪怪的習慣都俨然讓他如一個怪人,但到了大學,心智接近成熟的男男女女都學會了僞裝自己,并不會為了不會幹擾到自己的怪癖而發表公開意見。
沈寧在學校度過了兩天沒有謝寅的生活,這兩天裏,他的內心充滿了平靜。
直到周三的下午,一個女生突然找到他。
“拜托你了!”
她雙手合十,像動漫裏人物一樣誇張地說道:“只要幫忙充充場面就可以了,結束了就回來,真的拜托了!”
沈寧面露遲疑,這個女生接觸的人應該很多,一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有希望,撒嬌地說:
“要不是人數不夠,我們也不會找你。幫個忙嘛,下次你再來借油畫用的材料,我們還能借給你的嘛。”
人家畢竟對他有恩在先,沈寧只好道:“可是我身體不太好,沒有辦法長時間站着......”
“沒關系的,等人過去了就回來,最多兩個小時,順利的話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啊。
沈寧嘆了口氣:“好吧。”
女生歡呼起來:“太好了,謝謝沈同學!”
沈寧所在的學校是綜合性大學,在藝術方面并不聞名。油畫社的社長自小熱愛畫畫,但迫于家裏壓力還是選了個普通的專業。
不過他在大學也參加各種比賽,從未懈怠,獲得了一位油畫界大師的青眼。這次在海城有一位商界大佬和他熱心藝術的妻子舉辦了一個油畫相關活動,屆時會有很多油畫界大咖前來捧場,社長崇拜的大師也會過來。
正好主辦方有意願邀請大學生作為志願者參加活動,他們社長就報名了。只不過其實油畫社沒幾個人,要是就三兩個人過去,場面過于冷清。是以才不得不邀請曾與油畫社團結過緣的沈寧充當社團一員,一起參加。
這種不想在崇拜的人面前露怯的心情,沈寧也能理解。作為之前的回報,最終他答應了女生的請求。
活動在周四晚上,入了夜,社團社長自費租了兩輛中高檔位的車子,一行人興致高昂,精神奕奕,宛若結伴郊游的小學生。
不過也沒什麽差了,雖然因沈寧穿越後的特殊身份,身邊乍然出現了許多有錢人,但按大數據,還是一般家庭的孩子比較多。這些社團的人平時都沒接觸過“上流社會”,一時間對于今天晚上的宴會充滿了好奇心。
“會不會有明星過來啊?我聽說這種活動都會叫明星過去助興的,到時候見到能不能要簽名啊?”
“張佳妮,你還追星的麽?都不知道。”
“誰追星啊?不過見到了就要個簽名嘛,不要白不要......”
“社長,社長。”那個邀請沈寧的女生沖着角落的男生喊:
“我們對油畫世界都不熟,到時候要是丢臉了你別生氣啊。”
“對啊對啊,我們只是興趣畫畫,其實了解不多......”
那個從上車就沉默地坐下的男生笑了笑,腼腆地說:“沒關系的,如果被問到你就說你是志願者不清楚就行了,我想大家不會為難你們的。”
“那我就放心了。”
男生又害羞地抿着唇不說話了。
車子差不多行駛了一個小時,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活動舉辦地點在這對富商夫妻的其中一個別墅裏,只遠遠望去,一座宛若城堡的巨大別墅坐落在瑰麗奢華的莊園之中,整座別墅連同庭院都好像被無數顆巨大的夜明珠籠罩,雕梁畫棟不足以形容。
庭院門口,衣香鬓影,香車寶馬,勞力士卡地亞LV香奈兒......無數說得出說不出口的牌子目不暇接。縱使深秋,身着禮服的女士們也依舊優雅高貴。
樸素的大學生們看的眼睛都花掉了,恨不得拿個相機使勁地拍啊拍。
一群各有各高貴的紳士名流中,這群極接地氣的年輕人也很是顯眼,若是換了其他身份的人可能接受不了這驟然降臨在他們面前的貧富差距,但因為他們本來就是接受了現實來當志願者的學生,對這些尚屬心态良好。
別墅的人知道他們是過來幫忙的志願者,對他們也和顏悅色。帶着他們換了統一的服裝,還貼心地在胸口別了一個志願者的标志。
他們被安排在畫展展廳門口,為賓客們指引道路,分發冊子。人一波波到來,西裝長裙中,名流派頭,于此盡顯。許薔,也就是邀請沈寧的那個女孩子,興奮地跳腳,臉紅紅地說:
“哇啊,好厲害啊,一次性看到這麽多美女帥哥,他們氣質真的好好啊。”
“啊喂,沈寧,雖然大家都有點臉紅,但你會不會紅的太誇張了?”
沈寧起止是臉紅,他虛弱地連喘了兩口粗氣,才勉強維持收支平衡:
“沒事,我只是,只是激動。”
屋內暖氣開得剛剛好,然而人潮湧動,烏壓壓的人頭不斷壓迫了沈寧的視覺中樞,即使所謂名流都刻意壓低嗓音,那些獨特的香水味,還有來自視覺的壓力都刺激着大腦,讓身體不斷發出“你很難受”的訊號。
沈寧捂了捂胸口,小聲問社長:“大概還要多久?”
社長為難地看了眼他,小聲道:“應該快了,直接說是六點到機場,現在也差不多到了。”
“是麽。”沈寧說道。
那他就再等十分鐘好了。
十五分鐘後,社長精神一振,道:“來了!”
幾個人齊齊望去,一位六十來歲的老者被簇擁在衆人中間,随着門口迎賓有說有笑地走近。他的神色溫和儒雅,氣質雍容智慧。看到站在展廳入口的社長後眼睛微微一亮,加快步伐走近。
社長激動地一下站直了腳後跟。
“齊老師!”
“是家越啊,我聽說今天會有容海大學的志願者,就想着會不會有你。”
社長,就是陳家越臉蛋紅通通的,眼神難掩激動地說:“我也是想着,難得有今天這樣的機會,能接觸衆多大師,電影要來學習。”
“好好,你有這份心就好。”他看了眼站在身邊的年輕人:
“他們都是。”
陳家越臉一紅,一旁許薔立刻說道:“老師,我們都是學校油畫社的成員,今天跟着社長一起來學習!”
“好,好,我們國家的油畫還在發展之中,每一個熱愛油畫的人都可能成為中堅力量,未來還是要靠你們啊。”
他又說了幾句勉勵的話,身邊的人才道:“老師,我們進去吧。”
“好,那我們遲會再聊。”
“好,老師再見!”
目送幾人走入會場,這群年輕學子勉強維持的鎮定瞬間破功。
許薔大叫道:“齊大師好儒雅睿智哦!氣質好好,不虧是大師!”
有個油畫社男生激動道:“大師剛剛看我了是不是,是不是說明我也很有藝術的氣息?”
“滾吧你,肯定是看你長得特別醜,猴子穿衣......”
沈寧被吵得腦袋又痛了,他拉着許薔的衣服,弱弱地說:
“請問,現在可以回去了麽?”
他一臉痛苦:“我頭暈。”
許薔為難地說:“可以是可以,但是大家過來都還沒吃飯,回去又要一個小時,可以等大家吃了飯,然後想回去的人先開車回去麽?”
如果這話被任何一個真心來參加宴會的人聽了去,百分之九十九會發笑。但作為來自相同社會階層的同齡人,沈寧深切地認同她的觀點。
好不容易參加一個高級晚會,滿場都是平時吃不到的高級食材,勞動了卻沒有吃,那還來幹嘛?
為此,他忍着頭疼,大方地回複:“沒關系,我随便找個沒人的地方休息,你們吃完了叫我就好。”
“那好那好。”
有了之前被謝寅帶去party經驗,沈寧從容地穿梭在人群當中,極度自然,落落大方地拿取心儀的食物,拿滿一碟子後就逆着人潮往院子裏走。
他正步履輕松地穿過大廳正門,忽然:
“沈寧?!”
有點耳熟。
沈寧順着聲音望過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展白?”
展白看到他,亦是驚訝,沈寧取食物的時候,為了不給學校抹黑,已經摘掉了志願者标志,從外表看,只是單純來參加宴會的。展白幾乎是在見到他的瞬間就想到了他在這的目的,語氣不善地說:
“你來幹嘛?來找謝哥麽?”
謝哥?
又一個熟悉的名字。沈寧退後半步,謹慎道:
“謝寅也在?”
展白沒注意到他對謝寅的稱呼,撓了撓頭皮,不耐煩地說:“他當然在,你不就是知道他在才過來的麽?”
那可真是誤會了。
沈寧的警戒抵達了頂峰,謝寅這個名字就預示着災難,預示着那些他還未曾過去的心理陰影。只要多念幾遍他的名字,讓人尴尬社死的畫面就輪番在他腦子中上映,一幀幀的,仿佛一個動态漫畫。
就像現在,只是聽到他在,腳趾就已經在摳地了。
沈寧咽了口口水,繼續謹慎又不失優雅地說:“我只是跟學校的朋友一起過來的,沒想到謝先生也在,不過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好打擾他,就先回去了,你也不用在意我。”
展白也松了口氣,他知道輕重就好,就怕有些人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在這個時候上去糾纏。他謝哥一向是衆人焦點,要是因為他丢了臉,就算謝哥阻攔,他也要把人扔進垃圾桶裏冷靜冷靜。
“那行,那你就自己......”他話頭一轉,硬生生扳回來:“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行吧。”
沈寧也是臨時變意,他和展白想法一樣,既然展白是鐵了心要親自送他走,他又為何不乘上這股秋風呢?反正他們目标一致。
打定主意,沈寧跟着展白就往出口走。他們現在在的地方是作為主宅的別墅和藝術廳中間,需要走過一段長廊,歷經一大片景色優致的園林才能到達別墅,從而從別墅大門通往停車場。
然而才走進別墅,沈寧和展白兩個人就幾乎是同時看到入口與出口成直線的中央位置,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被圍在衆人中間,他穿着一式剪裁精致的深藍西裝,棕色領帶一絲不茍,将過于鋒利的氣場微微壓制,卻又更顯高貴。
上方水晶燈依次疊嶂地将瑩白剔透的光芒均勻地灑落在他兩側,他就猶如高調閃亮的王子,在一衆中年男人當中鶴立雞群。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小沈,這仇會讓你報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