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落水
杜銘舟仿佛是被他的話震了一下,過了會才複笑起來,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
沈寧不知道他還要講多久,只能把握先機,主動指着離開他們位置最遠的食物櫃說:
“杜先生,我想去那邊拿點吃的,我就不打擾你了。”
“好啊。”
杜銘舟側身讓開一個位置,微笑着目送他離開。
沈寧感受到來自身後灼熱視線,仿佛是依依不舍,他心中默默道歉,杜銘舟他是個好人——
可是他真的好煩。
......
沈寧随謝寅出現的時候就有好多人注意到了他,他們的身份,和謝寅還搭不上話,就來和他攀關系。然而這群人平平日裏也是被人追捧着的公子哥,自視甚高,看不上沈寧這個“玩物”,只叫身邊的莺莺燕燕過去。
沈寧腦中完全沒有“夫人外交”這個詞,更別說“情人外交”了,不論對方如何吹捧,誘導,他都語氣平淡,只點頭不說話。
偶爾擡頭露出一個羞赧的笑,笑不露齒,猶如商店營業員标準的營業微笑,細看又像一只毫無抵抗能力的小兔子,格外惹人憐愛。
展白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雖然很不喜歡沈寧,但沈寧畢竟是謝寅的人,那些人把他當小兔子一樣圍着,一個個露出饑餓的大野狼一樣的獠牙,也着實讓人看不慣。
他站在人群外,不遠不近地喊:
“喂,那個誰,過來。”
那個誰?沈寧不由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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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圈子裏的人都有高低之分的,尤其這些個富二代圈子,尤其等級分明。
展白就屬于位處高位的人,他家事強硬,背景雄厚,在圈裏的地位唯有謝寅等少數人能夠抗衡,他一開口,圍在沈寧面前的一圈男男女女都讓了開來,紛紛指着自己,過了會才恍惚發覺他說的是沈寧。
沈寧幾乎是被推着走到展白面前。
他還記得這位是謝寅的“好兄弟”,謝寅的好兄弟面子還是要給的。
沈寧想了想,對着他露出一個比方才面對衆人真摯幾分,乖巧羞澀,無比好孩子表情的笑容。
展白面無表情:
“你,過來跟我坐。”
沈寧張開嘴詫異了下,展白嫌他矯揉造作,直接上前兩步拉着他的手腕就往裏頭人少的地方走。他步伐跨得極大,手上力氣也很大,沈寧被拽得踉跄了幾步才勉強跟上。
他倒還不至于為了這點小事生氣,只是覺得想吃的香煎鵝肝還沒拿,有點可惜。
展白順手把他推到沙發上,粗魯地說:
“別多事,我不喜歡你,但也不想你被人欺負,老老實實在這呆着。”
沈寧從善如流:完全OK。
“好的。”他小聲回答。
這個房間裏人很少,也沒有什麽娛樂設施,燈光位置得并不暧昧,卻極大地勾引着體內的睡蟲。沙發還有按摩模式,大概就是供人休息的吧。
沈寧今晚也消耗了不少精力,碰到柔軟的沙發,不自覺地打了兩個哈欠。
“展先生。”
展白怔了怔才意識到他是在喊自己。
“什麽事?”
沈寧一臉昏沉:“如果沒什麽事,我可以睡覺麽?”
“睡覺?”他說的睡覺是那種單純的睡覺麽?
展白疑惑了下,語氣有點不耐地說:“随便你。”
“哦,那我睡了。”
沈寧捂着嘴,腦袋斜靠在沙發扶手上,臉頰稍稍往手臂裏一埋,就直接進入睡眠模式。
他入睡需要時間很短,展白玩手機的空擋擡起頭,就看到對面的男生竟然閉着眼睛睡着了。詫異之餘對這個人感官也更差了,在其他男人面前睡覺,不知道該說他沒有戒備呢,還是說他心機深沉。
哥怎麽找了個這樣的人......
算了,不關他的事,反正這個人也只是……
“展白,你怎麽在這?”
有人和旁邊女伴說着笑走近,是今天作為主人的陳瑜。陳瑜看看展白,又看看斜靠在沙發上張着嘴安然呼吸的沈寧,笑道:
“你怎麽跟他在一起,怎麽,替你哥照顧他小情人啊。”
展白冷着一張臉說:“不關你的事。”
“是不關我的事。” 陳瑜坐下,盯着對面沙發的人,仿佛那張臉有什麽奇特之處,過了會他又扭回頭看向展白,頗有興味地說:
“你說他是真睡着了還是假睡着。”
“你管這麽多幹嘛?”
“我這不是怕你被騙麽,兄弟阋牆可不好,你這麽單純。”
“你滾……”
兩個人說話間,沈寧慢慢醒了過來。他只是淺層入眠,隐約間還能聽到外面動靜,這兩個人說話聲這麽大,絲毫不顧忌這還有個睡着的人,誰都會被吵醒。
沈寧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面前一杯懸空的酒杯,透明玻璃透出裏頭橙黃色的液體,酒味從縮緊的杯口不斷溢出。
陳瑜握着杯子,微微笑着說:“啤酒而已,你不會連啤酒都不能喝吧?”
沈寧低頭看了眼,微微避開身體道:
“一般人說不會喝酒,是不能接觸酒精,就相當于不能飲用含酒精飲料。”
“哦,這樣麽?”
那頭展白不悅地放開嗓子:“哥說他不能喝酒,你非讓人喝幹嘛?”
陳瑜笑吟吟地說:“怎麽不能喝呢?他不是在酒吧打工麽?不能喝酒去什麽酒吧呢?”
展白的聲音頓時停住了。
沈寧這個身份,和謝寅結識的由來,其他人不知道,那天跟謝一起去酒吧的人卻知道得清清楚楚。一個自己跑去酒吧打工的人,非說自己不能喝酒,這話怎麽聽,都是故作姿态。
展白心口微微下沉,他就不喜歡這種裝純的心機婊。
沈寧也想到了這,他推脫的動作停頓了下,緩緩地收回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開始操作。
他的動作不緊不慢,有條不紊,在現在這麽個場景裏令人充滿疑惑,可以發到網上評選新一年度十佳令人迷惑行為。
陳瑜正恍惚着,沈寧已經調出了一個視頻,會所裏信號很好,5G暢游無阻,很快視頻就緩沖好了。
“看。”他把手機屏幕往陳瑜那邊推了推,陳瑜低下頭。
那是一個喝酒的視頻,先是一個人□□着胳膊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一口灌了下去,緊接着,那人等待了一會,陳瑜也不知道他在等待什麽,就覺得很莫名其妙,他想問沈寧這是什麽意思,視頻裏的人忽然痛苦地□□了起來。
他的手上,臉上一肉眼可見的瘋狂的速度生出無數鮮紅的小點,然後紅點一片片往外蔓延,只眨眼間就遍布他整個手臂,臉上更是腫脹猙獰一片,那些血紅的腫塊幾乎要爆炸出來,陳瑜隔着視頻就能感覺到那惡心的鮮血沖自己的臉噴過來——
“草!”
他嘶吼了一聲,連聲倒退,惡心地直接彎下腰要吐。
“草,草!”
這可不是草麽?沈寧淡定地把手機收回去,說:
“我就是過敏體質,喝了酒會變成那樣,你也不想的吧。”
展白睜大眼問:“你看到了什麽?”
他驚訝地看着剛還盛氣淩人的陳瑜一臉瘋狂作嘔的樣子,質問道:
“沈寧,你給他看了什麽?!”
沈寧淡淡回答:
“科普視頻。”
這是一個作死up主上傳的自己酒精過敏的視頻,沈寧偶爾會在一些過敏相關論壇閑逛,看到後就保存了帖子,總覺得以後會有用。
果然用上了。
“什麽科普視頻,喂,陳瑜你……”
陳瑜已經被惡心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再也不想碰手上的酒了,放下就匆匆跑了出去,連後面展白叫他都聽不到。
沈寧把手機放進口袋裏,站起來沖展白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說:“太晚了,我去拿點吃的。”
展白被他這變臉的方式驚住了,一時都忘了回糾正他上半句話和下半句毫無關聯,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沈寧走了出去。
好一會兒後,他才回過神來:
“草,到底是什麽視頻?”
……
時間已經過了晚上7點,沈寧已經來了有兩個多小時了,和謝寅分開也有一個小時了。進入夜晚,party上氣氛更是熱潮,有入秋季節還穿着比基尼三點式的美女走來走去,她身旁卻是穿着一身禁欲西裝的男人在低聲淺笑,偶爾傳杯弄盞,澄清的液體從杯口濺出點滴。
這地方什麽人都有,沈寧自覺毫不出衆,低調地選取自己能吃的食物,偶爾玩下娛樂房間裏的游戲機,過的也很自在。
“就是那個人?”
“真的要去搞他麽?他是謝寅的人,不會出事吧?”
“一個小情人而已你着什麽急,就是他害的天哥的生意做不下去,再說在場這麽多人,誰知道啊。”
“……”
露天天臺上,有人開始放煙花,城市裏面命令禁放煙花,這地方雖然偏僻,但還不至于遠離市區,可見這群人是多麽的無法無天,放肆妄為。
話雖如此,但好久沒看過煙花的沈寧也還是跟随大流走了出去。天臺上,衆人開始歡叫,肆意的吵嚷聲響徹天際,天邊的煙火明媚得像一場不會停歇的雨,雨點是金色的紫色的,彩色的……
一筒大炮般的煙花被送上天空,它絢麗得格外過分,過快的速度讓它好像拖着一根火焰尾巴,純金色的光斑流星一般,穿過翻滾的雲海,時隐時現,直至它最終完成使命,在最絢爛的一刻後悄無聲息地落下帷幕。
氣氛無比狂熱,紅色白色的酒在空中灑過,像一場沒有明天的狂歡。就連沈寧也感覺到了party的魅力,從骨子裏生出“這樣也不錯”的想法。
天臺中間是一個巨大的游泳池,雖然保持着恒溫,但露天秋天的夜晚,水面還是泛着涼意,更何況這個會所的主人就喜歡低溫暢泳,水溫可比其他恒溫泳池低許多。
沈寧躲在人群當中,沒注意到自己被擠得越來越靠近泳池,有兩個不顧寒意穿着比基尼的女孩靠近了他,手肘微微彎曲……
——
煙火綻放的時刻,連謝寅所在的房間都亮了起來。他擡頭看了眼窗外,稠如黑夜的瞳孔映出煙花的燦爛。他回首,推開對面男人遞過來的酒杯:
“不喝了,該去找小朋友了。”
對面男人頗有興味地道:“看得這麽緊,看來真的很喜歡啊。”
謝寅既不承認也沒否認,他淡淡一笑,說:“小朋友第一次來,怕生。”
他說完,快步走出房間。這時候人都聚集在天臺上,謝寅在樓下轉了一圈沒看到沈寧,也跟着上了樓。
天臺上站滿了人,不少人擁抱着歡呼,把簡單一個party弄得仿佛新年夜前的倒數。男男女女熱情異常,然而謝寅一眼就看到了泳池邊的沈寧。
沈寧還穿着他出門前的一式粉色西裝,跟大多數人一樣仰着頭看着天空,目光追尋着“流星”,一雙眼睜得大大的,看起來心無城府的樣子。
他身邊走過兩個穿着比基尼的女生,一個堵在他前側方,另一個腳步向他一偏,手肘朝着他看似不經意地一推。
沈寧整個人還在恍惚之中,只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身體陡然失去平衡,他下意識挪動重心想要站穩,但他前方正好被一個女生擋住,不僅變換不了姿勢還被迫連退了幾步。
一只腳,懸空踩在泳池上方。
衆人呼喚在耳邊響起,帶着狂熱的氛圍。
那一刻,謝寅腦中飛快地閃過前兩天晚上,他冰塊毛巾濕臉盆不離身整夜整夜照顧人的畫面,巨大的危機感讓他身體自動做出了反應。等他意識到,人已經撲了過去——
撲通——
水花濺起,人聲尖叫起來:
“謝總!!!”
作者有話要說:
吃瓜群衆:你好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