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沈楚熙帶回來的人中有六人是文人,四人是武夫。
柳染終于能到佩陽,終于能更進一步接近自己的抱負了。
他們六人在客棧中住了半個月,直到有一天,一個清雅的男子翩然而至,用着清潤的嗓音告訴他們一個月後文武試将在皇宮中隐匿舉行,如若現在需要什麽可以同他講,承蒙厚愛,如若有學識之問可以同他相論,相交好友。
他說住在西巷口。
他說他喚作顏修文。
後來,柳染想起初見時,回憶中只有那一句,如玉溫良。
邵越把那四個武夫交給齊意訓練。
“将軍,你到底有何事,自從你把桑華送到這裏就再也沒有來見過桑華了!”桑華在邵越正欲離開皇宮時匆匆拉住他。
邵越低頭看這個,雖然柔弱,但倔強聰慧的女子,“公主,邵越之責已經完成了。”
“你的職責就只是把握丢到這裏嗎”女子美麗的眼睛盈盈的看着他,就像多年前,那個姑娘每每笑起來時亮如星辰的眼眸。
邵越突然發現,對于這個和瑤兒很像的女子,他似乎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悸動和留戀,也許就像沈楚熙說的那般,他本就不曾有過,他的心就像石頭般,又冷又硬。
“将軍”桑華拉住默不作聲繼續要走的男子,“我知道将軍在找和桑華很像的姑娘,對嗎”
邵越眼眸一冷,“是誰告訴你的”
桑華不舍的松開手,“将軍,桑華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邵越冷哼一聲,冷冷淡淡的說,“是嗎,那公主想必也知道她對本将的重要了,即是如此,還請公主把聰慧用在複國之上”
言罷,揮袖離開,留下桑華在原地,美麗的眼睛是隐藏不住的貪婪。
Advertisement
剛剛下朝,為了避開和那些老臣相遇,顏修文尋了一條僻靜的小路緩緩的走着。
他邊走邊想,今日朝中所說的聯姻之事,黃上年幼,并沒有子嗣,若是聯姻恐怕要從近親王爺和侯爺貴族之中挑選了,這。。。
“将軍,桑華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是嗎,那公主想必也知道她對本将的重要了,即是如此,還請公主把聰慧用在複國之上”
邵越冷寒的聲音從宮牆的一側傳來,顏修文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他抿唇等待着邵越離開。聽見邵越的話,他默默的伸出手捂住腹部,好似只有這樣才能給他安慰。
直到桑華也離開後,時間也早已過了早食。
為了肚子裏的小家夥,他不得不要更好地照顧自己。
“還不走”清淡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來。
顏修文眼中盡是慌亂,不明白明明早已離開的人會在自己身後出現。
“我沒有”“我知道”
邵越平靜的回答,越過顏修文走在前面,“顏大人可否賞光同邵越一行”
“啊?、、”
邵越繼續往前走,沒有情緒的聲音傳來,“邵某還未吃早食,顏大人可願同邵越一起”
顏修文眨了眨眼睛,答應了一聲,小步跟在他身後。
其實,邵越在就發現躲在牆後的顏修文了,他避開桑華繞道又走到這裏時,看見顏修文正低頭不知想着什麽,捂着肚子。
大概又是餓了吧,邵越無聲的想,直到最後,忍不住開口相邀。
黎景能感覺到沈楚熙因為邵越的歸朝而轉好的心情。他默默的守在他身邊,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他究竟有多麽想要這個人笑顏相對。
兩三日後,柳兒突然在王府收到了師父的傳信,言曰,可能尋到了百草藥,希望閑王派人來取。
柳兒拿着信條有些出神。
她發現自己其實并不想讓沈楚熙的眼睛醫好,她癡心的想着,如果眼睛一直未治好的話,她是不是可以一直留在沈楚熙身邊?
既然閑王并不像傳聞中對王妃癡情,那她是不是也有機會。。。她是女子,再也不想飄泊在江湖了,她想有個人來愛她,想一生榮華富貴。
柳兒無聲的撕掉信條,冷漠的看紙片打着旋兒沒入湖中。
黎景陪沈楚熙進宮見沈楚秦。
皇宮是柳兒不能進的,無論何種原因,而閑王也只是笑着請她等候。
柳兒咬咬銀牙,不甘的留在原地。
午時剛至,皇宮中一片繁忙。
沈楚熙剛到,皇帝便随之而來。不算太過奢侈的排場,沈楚秦笑嘻嘻的讓人端上食物便退了出去,只留下他貼身老仆人三寶。
三寶謹慎的為沈楚秦布菜,他一邊吃一邊打量坐在對面氣氛沉悶的二人。
黎景面前的飯菜他一口未動,只是拿着箸和勺側身為沈楚秦布菜,然後把碗勺放在他面前。等他吃完後,再繼續剛剛的動作。
沈楚秦知道黎景的身手,卻從沒見過他的冷清侍衛竟如此溫柔細心的照顧王叔。
沈楚秦一邊哀嘆自己的孤家寡人,一邊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沈楚秦吃的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嗝後,屋中才徹底只剩他們三人了。
沈楚秦一點都不覺得有愧,雖然他們心知肚明王叔的眼睛是為了何事。黎景站在一旁給他二人遞茶水,沈楚秦偷偷打量端坐着沒有說話的王叔,只好無奈的開口,“王嫂落座吧,沒有外人無需多禮。”
沈楚秦第一次這麽稱呼黎景,黎景只是在最初的不适應後,平靜的接受了沈楚秦的稱呼,坐在沈楚熙身邊。
“皇上,城中已經潛入了穆爾其的殺手了。”
沈楚秦摸摸下巴,“動作真快。”
“皇上有何準備”沈楚熙淡淡的問。
“恩,等”他眼中湧進興奮的情緒,“等他們私通後,一網打盡。”
沈楚熙思付開口,“皇上真想把朝中老臣退盡?”
“恩,留着也是沒用。”
沈楚熙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是。還請皇上多加小心。”
“唉,若是。。。朕就不用擔心了。”沈楚秦哀怨的望了一眼黎景。
坐在沈楚熙身旁的黎景心中一緊,他握緊了拳頭。
“皇上,能用之才,取之皆是。”
沈楚秦似笑非笑的說道,“習慣是很難改掉的,王叔覺得呢”
沈楚熙突然把手放在黎景緊握的拳頭上,絲毫不差,黎景驚訝擡頭,卻看到沈楚熙表無表情的側臉。他無聲笑笑,伸出手握住他,用還未出生的孩子和這個男人的眼睛換自己的自由,黎景你欠皇家的撫育教養之恩早已還盡了!
雖沒看見二人的動作,沈楚秦卻是敏銳的察覺到了屋中突然冷凝的氣氛,他收起調笑的樣子,正襟危坐道,“不過,朕言而有信。哦,對了,王叔,一個月後便是文武試了,王叔有何意見可提?”
沈楚熙明顯對他這個抓住自己軟肋的侄兒有些不滿,不過他還是回道,“文題交顏大人,武題于邵将軍,皇上對他二人真是很體諒,知道他們才剛剛回國。”沈楚熙和沈楚秦不愧是一家,損起別人一點都不帶留情,管你是天皇老子還是誰。
沈楚秦有些委屈的摸摸鼻子,“能者多勞嘛,再說,朕也只是想着王叔不便嘛”
黎景和他無聲緊握的手一直沒有分開,沈楚熙卻毫不在意的說,“那臣要謝皇上的體諒了。”
沈楚秦心裏撅起嘴,“王叔,朕對付那幾個老家夥也很累啊。”
沈楚熙寬慰一笑,“皇上知道累就好。”
夜深的時候,邵越靠着床側曲起一條腿,側頭凝望窗外依舊清寒的月光。
手中摩擦的明明是那冰涼的紅玉,想到的卻是今晨他和顏修文的交談。
“你說過,還可以是朋友的。”
“我。。。。是,将軍。”
“既是如此,為何總是避着我。”
他擡頭看自己,清潤儒雅的眉宇之間是擦不去的輕愁,“将軍,你又何苦逼迫修文呢,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對不起”邵越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張口所說的竟是此話。
顏修文唇角劃過一絲苦笑,邵越突然伸手撫上他的唇角,然後他聽見自己說,“顏修文,不要這樣笑,我不喜歡。”
回答他的,是那人帶着驚喜和隐約希翼的眼眸,因驚訝而微微張着的淺唇,和清秀柔和的臉頰。
黑暗的銀輝中,邵越擡起自己的手朝空中虛劃一下,發覺眼前的只是一片虛幻黑暗,他一手按上自己額頭,“邵越,你真是魔魇了。。。”
春意已經悄然出現,街口邊的野花,巷口的柳樹,荒野,都朦朦胧胧籠上一層淡淡的綠痕。這一年的暖冬讓陽光更加清澈晶瑩。沒有大風雪雨的侵襲,農夫便早早上田種植莊稼了。
午時還未到,平靜的顏府意外的有了來客。
水墨兒一邊把客人帶進屋中,一邊嘟囔,就說吧,公子這麽好的人怎會沒有朋友。。。
“柳公子,你先坐,我家公子在書房,我去喚他。”
柳染颔首,微微打量這個樸素的廳府。
顏修文的府中,庭院不大,種着簡單的蘭花和剛到春天就有的迎春,沒有河湖,沒有假山,沒有雕廊畫柱,只有簡單的墨色寫意圖和墨字,雖然不大,但卻是很溫馨。
柳染直到剛剛才知道,那日派來的大人是當朝二品大官,,他沒有想到竟是如此文雅,竟是如此年輕。
“柳公子,顏某來遲了。”
顏修文一身淡綠色長衫,略長的青絲随着主人的走動而輕擺,柔順而安靜。
柳染起身向他行禮,“學生拜見顏大人。”
“不必多禮,請坐吧。”顏修文讓水墨端上來清查遞給柳染。
“柳公子可是遇到了麻煩?”清潤的聲音讓柳染心神一晃,忙道,“學生只是有些不懂之處想請教大人。”
“柳公子還是叫顏某修文吧,私下不必多禮的。”
柳染緊張的點頭,拿出袖袋中的書冊,起身捧着遞給顏修文。
顏修文請他坐下,自己拿着柳染的書,仔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