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臺與莆田雖然一個浙江一個福建,但兩者關系卻很密切。前面說了,東南省份佛教盛行,而天臺山非但是國家4A級旅游區,更是佛教天臺宗以及道教南宗的發源地,所以有相當大一部分福建人在天臺這邊工作生活,這蔡家便是如此,一家人在縣中學門口開了家小飯館,生意十分紅火,這不,在老家過完年就急着趕回來開門營業了。
而在張傳瑩查找着那小女孩的同時,兇手也沒閑着。大年初五,天臺境內一個叫下路王村的小村莊再度發生兒童集體溺斃事件,一家五姐弟在失蹤四天後被發現淹死在附近養殖場的蓄水池中。
經調查,在五個小孩身上沒有發現他殺痕跡、外來輔助手段、機械性痕跡以及各種人為侵害痕跡,因此警方将此案仍歸為意外死亡。但此案與莆田六命案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在案發一周之後,在相鄰的池塘裏竟又發現了一具被溺斃的女屍。
這個被淹死的女人姓王,也是附近的村民。案發當晚九點多,因其女扁桃體發炎她出門向侄子借車準備送女兒去醫院,但蹊跷的是盡管她侄子家距離她家只有幾步路,但她一出門卻再也沒回去,屍體反而在離家一公裏外的池塘裏被發現,這到底是自殺,他殺,抑或意外失足?
“身上同樣沒有外來痕跡?”
“沒有。她精神沒問題,之前沒有吃過藥,也沒和家裏人吵過架……簡直就象是一時心血來潮,臨時決定去死一死一樣。”
張傳玺籲出一口氣,若有所思地握住下巴。
對道行高深的人來說,不借助外力便讓人自己去死其實并不難,這一衆死者很有可能都是被兇手操控了意識,也就是催眠,自己跳進水裏的。但溺死小孩是為了進行續命術,淹死一個成年人又是為什麽呢?聯想到之前巴南那個婆婆,張傳玺好似隐隐約約明白了什麽。
“……殺人滅口!”
這個女人很有可能是看到了什麽,比如案發時幾個小孩的古怪表現、比如有陌生人在周遭出現……也許她當時沒覺得有什麽異常,但兇手既然發現了她就不能掉以輕心,萬一她忽然回過味向警方說了什麽怎麽辦?
王錦對此也持贊同意見:“說不定,她是看到了兇手的樣子。”
之前那男人只有巴南那婆婆見過,勉強可以說是孤證不立。但如果天臺這邊也有人發現了同樣形象的男人,那兇手就完全無法掩藏過去了,一旦這意外事件被斷定為連環謀殺那他就要同時面對玄門與警方的追查,所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好吧,中間這個女人不重要,說回正題。我看新聞說那姓蔡的小女孩最後還是死了,是怎麽回事?中間出了差錯?”
張傳瑩沉默了一下,緩緩道:“死掉的那個孩子,不是蔡少涵。”
這個回答可太讓人意外了,張傳玺一怔之下很快就回過味來:“你,你把孩子掉了包?那死的那個……是誰家的?”不管是誰家的,都不好向其父母交待吧!
張傳瑩低了下頭,神色有點沉重,看樣子對此事也似有心理負擔。好一會兒張傳玺才聽他嘆了口氣,低低道:“是張家的一個孩子,論排行,我們要叫她十二妹,只是不知日後到了地下她——”他本想說‘不知還會不會認我這個哥’,但說到一半卻突然想起被采魂續命的孩子最終都難逃魂飛魄散的下場,哪裏還有日後地下再會一說,一時間越發對那兇手恨之入骨,牙關緊緊咬了咬低聲發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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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抓住他!”
張傳玺無言,他想張傳瑩使這移花接木之計前多半是自信能保下十二妹,卻不曾想凡事總有意外,而今真出了事他心頭必是也不好受,十二妹家人那裏他也交待不過去,只得理解地拍拍他的肩,以示寬慰。
病房裏很靜默了一陣,還是王錦率先打破沉默道:“你十二妹不是中元節生人,但兇手卻不知道,所以他的續命術最後功虧一篑,失敗了吧?”
張傳瑩睃了他一眼懶得答他,張傳玺卻若有所思,沉吟道:“從理論上來說,确實如此……但續命術失敗究竟會造成什麽後果書上卻沒有記載,施法者即刻被反噬?還是算作部分成功,多少能延續一些壽命只是達不到預期效果?”
王錦搖頭道:“這個确實沒人知道。古往今來,能領會這門邪術的本來就是少之又少。呵,這人其實靈根深厚,可惜落了旁門左道。”
張傳瑩聽他二人一來一往的讨論,終于忍不住冷冷插話道:“他就算天生慧根,犯了這種逆天大罪也終究難逃追責!”
“這倒是。心術不正,再有才也是個有才的惡人。”張傳玺附和着又仔細琢磨了一番,忽然問道:“你們說,這兇手到底是什麽人?他手法如此娴熟顯然已不是第一次作案,少說也活了幾百歲了罷?這幾百年他不可能隐居深山,一定會入世,既要入世便定然有個掩護的身份,而且每隔一段時間還得搬一次家,不然一直不死鄰居也要起疑……”
“還有,”王錦跟着補充:“他的身份必定能很容易就能接觸到別人的生辰八字。十三個孩子裏中間十一個可以随機,但一頭一尾那兩個命格都十分特殊,他是怎麽從芸芸衆生裏把他們找到的?”
張傳玺拍着腿道:“不錯。”想了想便不由得把自己代入到兇手的位置去,自言自語道:“我若是他我要怎麽做?……嗯,既然每隔幾十年就要施一次法,那當然要先選好目标再長期追蹤,免得到時臨時抓瞎。可什麽職業才能拿到別人的生辰八字又不惹人懷疑?算命先生自然是一個,可也太碰運氣了罷,算一千個小孩也未必能遇到那一個合适的……婦産科的醫護人員倒是有可能,公安局管理戶政也行,還有幼兒園和小學的老師……”說着說着忽又搖頭全盤否定:“不對不對,這兩個小孩一個東南一個西南隔了幾千裏,兩個家庭的人際網不應該會有交集的啊?”
“不。”張傳瑩作了個手勢,腦中似有靈光一閃:“警方交過來的資料好象有提過……”仔細回憶了一會兒忽然雙手一拍十分肯定地道:“我想起來了,紅衣男孩匡志均,他母親九幾年的時候曾在莆田打過工!”
張傳玺與王錦俱是一怔。“她在莆田打過工?!”
“沒錯,當時警方懷疑是報複殺人所以特別調查了他們家的社會關系,他媽媽的确在福建那邊打工打了好幾年,匡志均小時候也在那邊,直到要上學了才回的老家。”
張傳玺深吸一口長氣,直覺這個信息實在是太微妙了。
“兇手在莆田待過!”話一出口便覺用詞不甚準确,忙又糾正道:“不,不是待過,他在莆田一定生活過一段很長的時間,至少天臺那小女孩出生的那一年他還在。能準确掌握到他們的生辰八字,他的身份應該不會脫離我剛說的那幾個職業,不過這生辰八字是要具體到出生時間的,上戶口和學校報名不會問,所以最有嫌疑的就是……婦産科的人……?”
張傳瑩緊緊抿了下唇,忽然揚聲叫道:“來人!”
守在門口的下屬應聲而入,張傳瑩冷冷道:“去查查蔡少涵在莆田哪家醫院出生的,當日負責的醫護人員都有誰。還有,再去問問匡志均的父母,他是出生在重慶還是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