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佛女
李氏又如何不知道夏雲初這話中的意思，只是既然女兒不願意提起那傷心事，李氏又怎麽舍得強求？
索性這華孚山乃是京中有名的佛教聖地，雖然山路艱險，但從不罰高官貴族前來求問平安。此處已經臨近華孚山腳下，李氏攜夏雲初與諸位婢女下了轎辇，自有專門等候在此處的僧尼上前将馬車安置在一旁。
看着眼前的巍巍高山，夏雲初深吸了一口氣，那種獨屬于山林的清幽撲鼻而入，直達肺腑，讓夏雲初不由地勾起嘴角，提了一路的心也漸漸安寧了下來……
香火鼎盛的佛寺山腳之下，熙熙攘攘之中，人來人往之間，夏雲初仿若進入了一種極為奇妙的境界，神色間的安寧平靜未加遮掩的表露出來，似乎與擦身而過的芸芸衆生隔離開來，獨成一方天地。
那一身缥缈氣息，竟一瞬間襯得今日本就妝容精致的夏雲初眉眼如畫，似是落凡的谪仙一般，不由引得來往之人為之駐足驚嘆。
漸漸地，也有人認出了夏雲初的身份，竊竊私語之聲漸起，說的，無外乎仍舊是夏雲初那讓人津津樂道的婚事。
身旁的議論之聲一起，原本正好奇地東張西望的冬梅便臉色陡然一沉。
這一路上她雖然好奇于市井風光，但別以為她沒有聽到，那些人都是怎麽诋毀小姐的！
冬梅橫眉冷厲，就要上前，卻被身旁同樣注意到身邊異樣的夏荷一把攔下。
“夏荷姐姐！”冬梅被攔下，焦急地跺着腳叫道。
不能讓這些人再胡言亂語了！
方才是在車裏，可現在小姐就站着這人群之中，難道就這麽讓她們指指點點？
夏荷牢牢地拉住冬梅，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周圍的人群，眸中閃過一絲了然，悄聲對冬梅道：“別急，你忘了今日來的時候，小姐是怎麽說的了？”
冬梅聽得這話，疑惑地眨了眨眼。
小姐的話？夏荷姐姐的意思是……
夏荷眸光含笑，掃了一圈越來越多駐足下來的人們，道：“你且細細聽來，他們到底是在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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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不解其意，只得凝神聽去。
可這越聽下去，冬梅的眼睛就睜得越大：“這……怎麽會這樣？”
此時漸漸圍上來的人群既然已經認出的夏雲初，自然是竊竊之聲四起，但這話語的內容，卻全然不同于市井之間的流言蜚語，細細聽來，反倒多是溢美之詞。
夏荷看着那恍若随時就要而去的身影，眸中含笑：“也許，這就是小姐的目的也未可知……”
冬梅不明白明明都是議論，何以會有這番天翻地覆的差別，夏荷卻是能夠猜到一二。
婚約之事解決，小姐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這些日子以來本就心情極佳，如今沐浴在佛光之下，更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種極為微妙的境界，就連眼角眉梢的神色都虔誠得動人。
佳人如斯，此處來往之間又都是自持身份高貴之人，只恨不得吟詩贊賞一番，好賣弄一番自己的才情，引得佳人側目，哪裏還會口出污言穢語？
更有甚者，竟有人當即臨摹了起來，要将這美得不似人間的一幕刻錄下來。
夏荷看着身旁的這番奇景，在冬梅的啧啧聲中，心中漸漸安穩了下來。
也許，這趟華孚寺之行，确實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頃刻的功夫，這原本就人來人往的地方，便在夏雲初身邊圍了一圈，引得不少新到的馬車也紛紛為之好奇地聽着這方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兒。
近處一派熙熙攘攘之間，卻不知遠處也有兩處視線，同樣落在了這難得出現在華孚山上的一幕。
山腳之上的樹林之中，層層樹影将兩道人影掩蓋在其後，不露一絲痕跡，但卻并不能阻礙功力極佳的幾人注意到這方的動靜。
秦禦洌頓住前行的腳步，垂眸望着那被層層人牆圍在中間的女子，眸中的寒冰不由地融開。
原本與他并肩而行之人詫異地留意到秦禦洌的動作，不由挑眉，好奇地順着秦禦洌的目光翹首望了過去，目光同樣落在了人群中的夏雲初的身上。
那錦衣男子一挑眉，頗為詫異地道：“好一位佛女！”
這一聲贊嘆，也将秦禦洌的心神拉了回來，眸中重新彌漫起一層霧色，将真正的心神思緒都擋在其後。
似是留意到秦禦洌神色的變化，錦衣男子眸中閃過一絲神色，轉而道：“皇叔常年居住在宮外王府之中，可曾識得，下面這位是哪家的小姐？”
秦禦洌收回目光，冷冷地瞥了身旁之人一眼，那眼眸深處暗湧的寒冰，只讓錦衣男子身子一緊。
秦禦洌這才勾起嘴角，冷笑道：“太子殿下，只怕您今日想要從本王這裏聽到的，可不是這位‘佛女’的消息吧？”
并行于秦禦洌身旁的，正是當朝太子殿下——秦子仁。
秦子仁聞言，正要答話，卻突然喉頭一緊，忙取出随身的帕子遮掩着，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随即在這山林之間回響了起來。
許久，秦子仁深吸幾口氣，好不容易控制住氣息，暗中瞥了眼帕子上的殷紅之色，秦子仁眸色一深，不動聲色地将帕子重新收入懷中。
面上仍舊帶着幾分劇烈咳嗽帶出的紅暈，卻并沒有讓他的神色看起來明朗多少，反而是更反襯出那份病态的蒼白，顯得孱弱非常。
太子身染重疾，恐年不過二五！
這是天下皆知的“隐秘”。
秦子仁平息下氣息，苦笑一聲：“我這副樣子，倒是讓皇叔見笑了。”
堂堂太子殿下，面對秦禦洌的時候，竟然只以“我”自稱，更是以晚輩之禮待之，可謂是給足了秦禦洌臉面。
可秦禦洌卻似對這一切習以為常，只冷聲道：“既然太子身子不适，還是多多休息為妙。”言罷，似是沒有注意到秦子仁的微微變色，秦禦洌只對身後吩咐道，“秦風，送殿下回寺中歇息。”
“是。”秦風得令，當即上前一步，伸手笑道，“太子殿下，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