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8】我現在給你告白
屋外已經安靜許久,姜音依舊蹲在玄關處，一動不動。
僅僅隔着一扇門，即使房間的隔音效果再好,蹲在門後,不說完全聽到，但聽出大概是綽綽有餘的。
姜音沒想偷聽,她本想出去的,但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也聽到了汪绮婷的名字。
聽到這些，姜音就頓時僵在那裏。
她就在門後，聽張揚質問傅梁予,聽他求傅梁予，也聽到他說傅梁予狠。
聽到那個字，姜音的嘴角緊緊抿在一起,她難受得心髒都在疼,但讓她覺得更疼得是聽到傅梁予說：我一直是這樣的人。
傅梁予那麽說自己的時候,姜音的心忽然抽着疼,比當時被人指指點點還要難受。
UU的那些畫，傅梁予做過的那些事，姜音不明白，張揚是怎麽說出那句話的？
汪绮婷就那麽好，值得他丢了最基本的判斷力，讓他對多年的朋友說出這句話。
挺配的。
姜音突然想。
就是外表僞裝得再好,也都是沒有心的人。
他們從來看不到別人對他們的好，亦或是，看到了但随意踩踏不珍惜。
這些東西姜音已經不在意了，就是不知道傅梁予會不會難受。
姜音想開門去問問,但也知道傅梁予不想讓她聽到。
否則，昨晚就給她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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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梁予那麽晚不睡，不是為了工作，而是為了她的事。
這是第幾次了？
姜音把臉埋到臂彎，她好像數不清了。
傅梁予做的永遠要比她想得多，就這麽一步步地走近她的世界裏。
甚至在她無知無覺的時候。
怎麽辦？
姜音突然想，要是以後的生活裏沒了這麽個人她該怎麽辦？
蹲在那裏，姜音腦子裏全是這個問題，直到她雙腿發麻不得不起身躺回床上時，她腦子裏依舊是這個問題。
怎麽也消散不了。
這晚姜音睡得很不好，整晚都昏昏沉沉的，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沒睡。
但到點時，她依舊醒了。
這時姜音突然發現，她生物鐘不準時的那幾次，大多數都是和傅梁予有關的。
比如今天早上，她在完全陌生的環境睡到太陽高高挂起。
這太不符合姜音平時的特征了。
白天，姜音什麽都沒做，她就坐在陽臺的沙發上，看着對面的陽臺，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麽也沒想，因為到最後姜音似乎什麽也沒記住。
下午的時候姜音去了超市，本來想轉移注意屯些食材，但最後那袋食材裏夾雜着瓶酒。
還是度數不低的酒。
姜音抿着唇，拎着那袋食材回了家，中間她似乎怕酒摔碎，還抱着袋子走了段距離，直到快走到單元樓才重新拎着走。
單元樓門前站着人，姜音眸子一垂，繞開她準備走進去。
“你好。”女生卻突然叫住她。
姜音步子一頓，擡眸看向她。
女生聲音甜甜的，穿着跟漂亮的小裙子，一看就被家人保護得很好。
“能讓我跟着你進去嗎？”她笑得也很甜，“我來找人的。”
平時單元樓的那扇透明的玻璃門都是開着的，但今天不知道誰給它關上了，需要刷下卡才能進。
這時姜音才看到她身旁的小行李箱。
“我沒騙你，”似乎怕姜音不同意，她又說，“他就在十六層住。”
聽到那個數字，姜音愣住了，她沒聽清楚般反問道：“多少層？”
女生也不煩，反而有些開心地重複道：“十六層！”
一瞬間，姜音拎着袋子的手猛地攥得更緊。
十六層。
姜音不認識她，她過來找誰的？
姜音握着卡，一時沒有動作。
“你就讓我跟着進去……”
女生還想再說些什麽，但被傳來的聲音打斷。
“姜音。”
有人這麽叫她，聲音也熟悉得很，這是盤旋在姜音腦海裏一整天的聲音。
姜音擡眸朝說話的認望去，她還沒開口，身旁的女生開心道：“傅梁予哥哥！”
聽着這幾個字，姜音的嘴角抿得更緊。
女生說着，就朝來人奔了過去，幸好，他身體側了下，躲了過去。
“為什麽不去酒店？”看着面前的人，傅梁予皺眉道。
“住不慣！”女生說，“而且你在這裏人家為什麽還要住酒店！”
她聲音裏的撒嬌意味顯而易見。
“唐螢。”傅梁予眉頭皺得更深，“好好說話。”
唐螢：“……”
“宋南馬上過來，”傅梁予說，“讓他把你送過去。”
唐螢把靠山擡出來，氣道：“我已經和叔叔說好了！”
“他說得不算。”傅梁予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裏不方便。”
唐螢：“……”
這麽多年沒見，還是沒變，一點都不貼心！
“我告訴你，也就是我喜……”
唐螢一句話沒說話，就被接到消息着急忙慌趕來的宋南打斷：“唐螢螢。”
姜音聽着那句未說完的話，眸子一垂，遮住了眸中的情緒。
這邊宋南看到姜音也在，心中直呼大事不妙，真是差一點，她剛那句話說出口，讓他姐誤會了怎麽辦！
他哥可清清白白的！
“姐！”宋南給姜音打招呼，不管唐螢願不願意，拉着她就介紹，“這是我舅媽朋友的女兒，幾年前就出國了，這才回來，好久沒見了……”
宋南一句一句的，像是怕誰誤會。
聽到這些話，傅梁予一愣，反應過來，忙看向姜音。
但姜音這時看着宋南他們，笑了笑說：“你好。”
唐螢一怔：“認識嗎？”
“認識認識，這我姐。”宋南第六感要趕快走，他一手拉着唐螢，一手拉着她的行李箱，“以後介紹你們認識。”
說着，不顧唐螢掙紮，拉着她就往小區門外走。
等他們都拐了彎，這邊還沒人說話。
罕見的，這次是姜音先開口說話：“走吧。”
不知道為什麽，傅梁予直覺姜音有什麽地方不對。
但走近電梯，從一樓到十六樓，幾十秒的距離，很快就到了，沒等他想好怎麽說，就已經走到了家門口。
“傅梁予。”這時姜音叫他，她說，“你晚上能幫我個忙嗎？”
姜音聲音如常，傅梁予依舊覺得不對勁，他看着面前的人，沒有說話。
但姜音卻眼睛一閃移開視線，說了時間不等傅梁予回應轉身就開門進了屋。
只留下傅梁予在外面，半晌沒反應過來。
是真的有些不對勁。
回到屋，傅梁予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具體的原因。
只能晚上見到人再說，就是不知道姜音遇到了什麽事。
他現在就沒事，其實不用等晚上。
但姜音似乎不想他現在去。
這麽想着，傅梁予只能等到約定的時間。
到了時間，他還提前了幾分鐘去。
并沒有人來開門，就在傅梁予以為出了什麽事準備打電話時，“吧嗒”一聲，門開了。
和想象的不同，屋裏并沒有什麽幫要幫，除了面前臉色微紅、喝了酒的人。
一開門，傅梁予就聞到隐約的酒氣。
姜音把門打開，看到屋外的人時她先揚起嘴角，接着伸手把人拉了進來，又把門關上。
随後，姜音又轉身走回客廳，她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如果忽略她不太清明的眼神的話，還是顯得正式的。
傅梁予眼裏閃過一抹笑意，他擡腳向她走去。
他沒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而是蹲在姜音身前，輕聲問道：“喝酒了？”
姜音下意識用手捂住嘴，有些吃驚：“你怎麽知道？”
她明明已經把酒瓶子收起來了。
傅梁予眸中的笑意更深，他說：“猜的。”
“難受不難受？”看着面前臉色酡紅的人，他說，“我去給你煮點醒酒湯。”
“不喝，我不難受！”姜音連連搖頭，像怕人真的走，她下意識伸手抓着傅梁予的袖口，“你不要走！”
傅梁予垂眸看了眼抓着他袖口的手，安撫道：“我不走。”
聽他承諾，姜音似乎放心了，她把手收回來，帶着醉意的眼睛看向傅梁予道：“我有話要給你說。”
傅梁予點頭，配合道：“你說。”
讓她說，姜音卻像是忘了說什麽，還想了幾秒，似乎是組織好了語言才開口：“你那天晚上說的話還作數嗎？”
傅梁予怔了瞬間，反問道：“什麽？”
聽他反問，姜音眼睛瞪大了些許，傅梁予怎麽能忘呢！
于是她提醒道：“你答應要等我的！”
這時傅梁予知道是什麽事了，依舊沒反應過來姜音是什麽意思，但他還是點頭：“作數。”
見傅梁予點頭，姜音開心了，她眼睛彎了彎，說：“那我現在給你告白。”
說完，她又補充：“你不能反悔！”
告白。
聽到這兩個字，傅梁予的心猛地一跳。
傅梁予看着姜音，半晌，他才開口。
他沒應姜音那句話，而是問道：“喝醉了？”
姜音慢半拍地點頭，誠實道：“應該是喝醉了。”
“不醉的話，”這時姜音乖得厲害，她的眉頭微微皺起來，“我不敢的。”
喝醉了才敢把一切說出口。
不醉的話，估計即使到世界末日前夕她還要花一秒時間給自己打氣。
姜音經常要被這種煩得像貓爪似的，不上不下。
真的很煩！
姜音皺着眉把向面前的人坦誠，話裏也是對自己的不滿意，但傅梁予就是看出了委屈的神情。
看得傅梁予心軟得一塌糊塗，他又問：“現在告白的話等你酒醒會不會忘了？”
聽到這個問題姜音反應了兩秒，随即她眉頭皺得更深，語氣無助又委屈：“我不知道。”
曾經姜音為了晚上能睡個好覺喝過酒，第二天醒時她有時記得前晚發生過什麽事情，有時卻不知道。
這時姜音真的有些着急：“我要是忘了怎麽辦啊？”
她看着傅梁予急道：“我不一定每次喝醉都能記得給你說……”
“我記得。”傅梁予連忙打斷安撫，“我記得的。”
姜音要告白的話一個字沒說，傅梁予卻像是聽了完全。
他對姜音說：我記得的。
這時的姜音太可愛，傅梁予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他握拳的手終于松開。
傅梁予擡起手，手背在姜音因為喝酒發紅的臉頰上蹭蹭，他說：“我會提醒你的。”
傅梁予的手偏涼，貼在發燙的臉上很舒服，在臉上的溫涼離開時，姜音的臉頰下意識跟着移動。
傅梁予本來準備收回來的手猛地頓住，感受着手背上被人輕蹭、那柔軟的觸覺。
那瞬間，傅梁予連呼吸都是一窒。
姜音頭微微歪着，把臉貼在涼涼的手背上，但她的眼神就沒離開過傅梁予。
這時忘了要他提醒自己的事情。
姜音就那麽看着傅梁予，嘴角的笑容越擴越大，最後，她叫道：“UU寶貝。”
喝醉的姜音，連聲音都是軟乎乎的。
UU寶貝。
本來因為她的動作渾身僵硬的人聽到這個稱呼先愣了瞬間才反應過來是叫他的。
這是姜音第一次這麽當着傅梁予的面這麽叫他。
傅梁予手臂用力用手背輕輕托着姜音的臉，他看着姜音，嘴角也向上揚了揚，低聲回道：“音音寶貝。”
他的聲音清涼，語氣溫柔，這兩樣特性就是放在一起也不違和，是姜音聽過的所有聲音裏最好聽的。
她從沒聽過比傅梁予還好聽的聲音。
即使醉着，姜音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
傅梁予叫她：音音寶貝。
姜音開心得眼睛都彎成月牙的弧度。
UU寶貝很好，傅梁予也很好，她都很喜歡。
但她面前的人太好了，好到她想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
姜音知道這種想法不好，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看到有很多人喜歡UU時姜音很開心，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見到那個女生時她是不開心的。
沒有原因的，姜音就是不喜歡。
姜音不喜歡別的女生離傅梁予那麽近，也不喜歡別的女生叫傅梁予哥哥……
這些她都不喜歡。
今天，姜音才知道她其實很小氣的。
是真的很小氣。
這麽想着，姜音突然開口說：“我也可以叫你哥哥。”
聽到那兩個字，傅梁予托着姜音臉頰的手指下意識蜷起來，但又生生止住動作。
但姜音沒察覺出來，她只是想着，她能看出來，那個女生喜歡傅梁予。
也許喜歡了好久，比他們認識的時間還要久。
這時姜音突才意識到，她和傅梁予認識的時間太短了。
短到比不過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于是姜音說：“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我也能陪你好多年。”
她說：“你不要喜歡她。”
姜音話少，能從她嘴裏聽到的情話更少。
今晚，姜音似乎把以前二十幾年、往後幾十年的情話全透支出來。
只說給一個人聽。
那些話，姜音只說給傅梁予聽。
說完，姜音等着回答，但遲遲沒聽到。
于是她有些急了，連貼在溫涼手背上的頭也擡起來，她又說了遍：“你不要喜歡別人。”
傅梁予卻依舊看着姜音沒有說話，許久，他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我也能陪你好多年。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種話。
小時候，傅梁予最不喜歡節日，外面喜氣洋洋，會顯得家裏越發空曠。
他的父母追求浪漫和自由，傅梁予也知道爸媽很愛他，只是沒法放棄那些陪在他身邊。
以前的傅梁予不明白，為了發洩不滿也惹過不少事。
後來，他才明白，不該太過苛求。
有的，就珍惜。
沒有的，也只是缺了一部分，影響不了他的生活。
陸行不是說過什麽BE美學，越BE越讓人欲罷不能，就是拼圖缺了一塊，也有種殘缺美。
更何況，他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陪着；後來，又加了宋南；再後來，他身邊固定有幾個人。
但看着姜音，傅梁予突然想，他殘缺的那塊拼圖好像找到了。
現在，屬于傅梁予的拼圖完整了。
這時，傅梁予覺得陸行說得不對，在他眼裏，完整的拼圖要比殘缺的美很多。
傅梁予就那麽靜靜地看着姜音，他的眼神裏是任何一個人都忽略不了的情感。
那是比喜歡還要濃烈的情緒。
“不喜歡別人。”傅梁予竭力壓着快要噴薄而出那些東西，他伸手把姜音的手握在掌心說，“只喜歡你。”
知道姜音醉着，明天醒了也許什麽都記不住，但傅梁予依舊像是怕她聽不清，又重複一遍。
他說：“我只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