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捉奸在河
沈靈溪從未見過這般的男子。
只見他青衫白袖, 俊雅絕倫。面如冠玉的面容下，劍眉濃淡适宜，鳳眼狹長潋滟, 鼻梁高挺, 微抿着的薄唇紅豔如櫻, 比女子還要豔麗精致。
此刻，他望着她，眸中似有潺潺春水，清澈明亮，微微一撇, 如能言語。
望着這雙溫潤又攝人的眼睛, 沈靈溪一時忘了動作。
春桃跑過來：“娘……小姐！你沒事吧！”
沈靈溪連忙推開他。
男子拱手道：“在下宋江逸，事出緊急，多有冒犯，還望姑娘海涵。”
沈靈溪欠身道：“無礙。”
互相行了個禮，沈靈溪擡腳準備離開。
宋江逸叫住她：“姑娘稍等片刻。”
宋江逸跑到賣糯米花的小商販前買了份糯米花遞給她：“宋某誤撞姑娘, 讓姑娘糯米花灑了, 宋某賠姑娘一份。”
沈靈溪接過：“……多謝。”
歉也道了, 禮也賠了, 沈靈溪轉身往前走。
然而剛走兩步，宋江逸追上來, 青衫與綴着粉櫻的裙擺輕觸：“聽姑娘口音是京城中人，只是宋某怎的從前從未見過姑娘？”
自進宮後, 她除了回家探親, 幾乎沒有機會出宮，他當然沒見過她。
沈靈溪道：“我不常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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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逸掏出別在腰間的折扇輕搖：“這樣啊……那想必姑娘是第一次來這燈火節吧？燈火節樂趣極多，然有些在深巷窄道, 不便尋找。
“宋某不才，恰好對此略知一二，剛好可以為姑娘指個路，領略一番。也當是宋某為沖撞姑娘賠禮。”
他也太有禮貌教養了。
不過是不小心撞到了她，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賠禮道歉，現在還提出給她當導游指路。
沈靈溪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他：“多謝公子好意，此番我是來看雜耍的，就在前方，不需公子引路。”
宋江逸聞言道：“那可真是巧了，宋某剛好也準備去看那滁州雜耍團，剛好與姑娘一路，可同行一段。”
竟然如此巧合，沈靈溪不好繼續拒絕，低聲說了句：“公子請便。”
宋江逸搖着折扇，和她搭話：“敢問姑娘芳名？”
沈靈溪想了想回道：“沈。”
“沈姑娘。”宋江逸瞥着被她抱在懷裏的糯米花，薄唇微揚：“沈姑娘可是喜歡這糯米花？宋某與那小販還算相熟，不若宋某讓他送一些到沈姑娘府上？”
沈靈溪：“我已訂了許多，不用麻煩公子。”
宋江逸輕喃：“這樣啊……”
間接要地址失敗了呢。
沈靈溪本來想如數家珍地向姜昭介紹燈火節的種種，可惜旁邊多了個宋江逸，她有些拘謹，去雜耍團的路上幾乎沒說過話。
滁州來的雜耍團包了一塊場地，搭了個臺子，此刻臺子上正在表演吞火術。
沈靈溪只見臺上表演者張大了嘴，仰頭将簇簇燃燒的火苗一口吞進去，再拿出來時，火把依舊簇簇地燒着。
哇！厲害了！
沈靈溪看的眼睛大睜。
随後是頂碗、叼花、鑽壇子、吞劍術……
周圍人越聚越多，擠擠攘攘，不知誰撞了一下，沈靈溪肩往旁邊一歪，撞在了宋江逸胸口。
灼熱的溫度像是一點星火，點在她肩頭。
她垂下眼：“對不起……”
宋江逸搖開折扇，撐起手臂放到離她半尺的位置，附耳道：“這裏人太多了，我護着你。”
胳膊上的溫度由晚風吹過來，在她肩頭圍成一個溫暖的圈。
他很謙謙君子，沒有在這種時候趁機占她便宜，可就是這種恰到好處的紳士，讓她既沒有理由斥責他，又沒有理由躲開。
沈靈溪臉燒的通紅。
還好燈火輝映，五顏六色的燈光掩映下，并沒有人發現她紅到發燙的臉頰。
大變活人開始了。
沈靈溪看着一名男子進了箱子，不消片刻，箱子打開，從裏面袅袅地走出一位身穿胡服的妙曼女子。
妙曼女子輕扭腰肢，如水蛇般風輕萬種。
衆人紛紛鼓掌喝彩。
沈靈溪也看的雙眼發光，拍手叫好。
沈靈溪在看大變活人，而旁邊的宋江逸在側面看着她，潋滟的眸中如同溢滿春水，溫柔又深情。
大變活人結束，沈靈溪拍着手轉頭，不期然和他對視上……
深情的眼睛仿佛要将人溺死進去。
沈靈溪心中一蕩，她趕緊轉過頭，轉身撥開層層人群出去。
宋江逸跟着跑出來：“還沒結束，你怎麽出來了？不看了嗎？”
沈靈溪：“我要回去了。”
她已經出宮很久了，應該回去了。
宋江逸：“我送你。”
腦海裏還是剛才那雙眼睛，沈靈溪拒絕道：“不用麻煩公子。”
宋江逸堅持：“沒事，我剛好也順路。”
左右這條街也不是她開的，她她總不能霸道的不讓他跟她走一路。
沈靈溪抿着唇沒說話，只是腳下的步子加快了許多。
一路往回走，沈靈溪突地瞧見朱雀河前站了許許多多的少男少女，他們有的手捧蓮花燈，有的正将蓮花燈放入水中，有的對着飄遠的蓮花燈低頭許願……
怎麽這裏這麽多人？
出于好奇，沈靈溪多看了兩眼，宋江逸見狀向她解釋：“前面是朱雀河，相傳朱雀河直通仙界，将心願寫于紙上由蓮花燈托運便能送入仙界，叫仙人為我們達成心願。沈姑娘，要不要一起去湊個熱鬧？”
似是看出了她抗拒的心思，宋江逸道：“放個蓮花燈耽擱不了多久的……而且真的很靈哦！”
真的很靈驗嗎？
可她內心深處的願望似乎難以實現呀。
沈靈溪糾結遲疑的功夫 ，宋江逸已經買好紙和蓮花燈，順便将小攤販的筆借了過來：“許一個嘛，不差這一時半刻。”
确實，不管靈驗不靈驗，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
接過紙，沈靈溪在紙上寫道：【願父母無憂，陛下無憂，江山永固，國泰民安。】
寫完她将蓮花放入河中。
宋江逸也同時将蓮花燈放下水，雙手合十道：“這個時候雙手合十虔誠地默念心願，會讓神仙們最先看到哦！”
默念一遍會讓神仙最先看到，那你念一遍我念一遍，大家不是又都一樣了嗎？
想是這麽想，沈靈溪還是合起了手閉上了眼，将心願默念。
月光灑落下來，照映在朱雀河裏，兩個人肩并着肩站在一處，水波紋輕輕蕩起，兩個人的倒影飄蕩、飄蕩，直至不分彼此。
沈靈溪許完願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這幅場景太過暧昧了！
剛剛平緩些的心又激蕩起來，咚咚咚，如同暮鼓晨鐘，一聲又一聲。
沈靈溪別過臉想往旁邊挪，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嫂……嫂子！”
沈靈溪駭然地轉頭，便看見身着紫衣的元音儀站在她身後，滿臉驚詫地看着她。
沈靈溪突然生出一種被捉奸的羞恥感。
如果她現在再和宋江逸拉開距離，會不會更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沈靈溪一時不知該立刻走開還是該故作輕松地慢慢挪步，就聽元音儀問她道：“旁邊……這位是？”
宋江逸搖開折扇：“在下宋江逸，請問姑娘是？”
沈靈溪同時道：“在路上遇到的他，剛好順路就一起走了，儀兒，你怎麽也在這裏？”
“……哦。”元音儀掃了幾眼宋江逸才遲疑着收回目光，朝旁邊的曲菡努努嘴說：“我和小菡一起出來玩！”
沈靈溪這才注意到她身旁的宜妃曲菡。
在宮外不好暴露沈靈溪的身份，曲菡欠身，和元音儀一同叫道：“嫂子。”
沈靈溪：“宜……小菡。”
元音儀過去挽住沈靈溪的胳膊，将她往旁邊拉了拉，和宋江逸拉開距離，故意大聲道：“嫂子，你怎麽一個人出來啦？我哥怎麽沒有陪你一起？”
聽到沒，這是我嫂子！你休想打我嫂子的主意！
沈靈溪道：“他在忙。”
元音儀：“那您出來的時候好歹也多帶兩個人啊！不然萬一遇到什麽壞人……哥哥知道了，不是又得心疼？”
沈靈溪：“陛下勵精圖治，京城治安很好，哪有什麽壞人？”
元音儀：“那嫂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哥哥把你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您就是掉一個頭發他也心疼呀！”
聽到沒，我哥哥嫂子很相愛的，你一點機會都沒有！
元音儀什麽話肉麻說什麽話，眼角餘光還不忘睇着宋江逸，希望他明白過來，知難而退。
卻只見他右手握着扇骨，左手摩挲着扇頁，并不見有別的什麽表情。
倒是沈靈溪，聽到這話眼垂微斂，神情有些低落。
鬧別扭了？吵架了？
元音儀擋在沈靈溪和宋江逸中間，不要宋江逸看見她低落的神情，覺得自己有機可乘：“嫂子，哥要是知道你一個人出來了肯定着急，我們趕緊回去吧！”
沈靈溪：“嗯。”
她轉身和宋江逸道別：“多謝公子一路相伴，我便先回去了。”
宋江逸拱手：“沈姑娘再會。”
宋江逸看着沈靈溪走遠，握着折扇的手縮緊，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原來成親了呀，我竟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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