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比紙薄
“姑娘，這人都給你看了不少了，可決定要買哪個？”人牙子态度并不熱情，大概是覺得雲汐年紀小，穿的又是粗布衣裳，有點要趕人的架勢。
“就他吧。”雲汐指着一個比雲松還要瘦小一些的男孩。
考慮到家裏的情況，實在是不方便買成年人，以免對方生了壞心思。而這個眼神絕望的男孩，卻可以給雲松做小厮，這種對生活沒了期望的人，一旦征服了會更加忠心。
人牙子瞧了一眼，随手伸出一個手指道：“你想要，二兩銀子賣給你了，不過這小子死倔，非得要帶着他還不滿周歲的妹妹，你要是同意就買了。”
“帶個不滿一歲的妹妹？”雲汐挑了挑眉，見男孩朝她望過來，眼中有着期翼之色，勾唇笑道：“你莫不是欺負我年紀小嗎？他的年紀最多做點跑腿的事，帶着個一歲的娃子，還能幹活嗎？要我養活兩張嘴，還是白養兩三年，怕是五兩銀子都下不來。”
雲汐作勢要走，自是沒錯過男孩眼中的絕望。
人牙子哼了一聲，“這人本來是三兩銀子的，我這也是看賣不出去才便宜，要不給你一兩半銀子，再便宜我可賣不得。”
“一兩銀子。”雲汐拿出一兩銀子放在手心，“你要是覺得成，我這就把人帶走，我也就這麽點銀子。”
人牙子看了看雲汐，思忖了半天，還是伸手将銀子拿走，将一張身契遞給雲汐道：“人給你了，不過他妹妹沒賣身，以後咋辦我可不管。”
“不勞你費心。”雲汐冷着臉走到男孩面前，俯視着他，好像看到曾經的自己那般，語調不覺中柔和幾分，“帶着你妹妹跟我走吧。”
“我妹妹不賣身。”男孩卻是沒有直接起身，而是握着拳頭道：“只要你答應，我可以幹很多的活，但我妹妹不能賣身。”
“你若有這個價值，我可以不要你妹妹的賣身契，不過在她懂事之後，不能接近主家，這點你能做到嗎？”雲汐勾唇一笑，并不去問男孩為何堅持。
“能！”男孩重重的點頭，“請主子稍等，奴才這就去接我妹妹。”
男孩抱着妹妹，背上背着雲汐買來的調料，半句話也不說的跟在雲汐身後，一路上也不叫苦，倒是安分的主兒。
雲汐這次買的東西不少，雖然有男孩分擔，卻也不輕松。
再加上不忍心讓男孩累壞了，雲汐走路的速度并不快，主仆用了比平時多四分之一的時間，這才能看到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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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不要死啊！俺不餓了，俺不餓了，你不要丢下俺，嗚嗚……”在進山之前，一個少女的哭聲吸引了雲汐的注意力。
下意識的回頭看向男孩，見他目無表情，雲汐這才想起來，雲松并未和她一起出來。
腳步一頓，雲汐還是朝聲音的來源走去。
很快，雲汐便見到草叢中的兩個少女，一身比她穿越過來時還要狼狽的衣裳，腳上連鞋子都沒有，腳丫已經生了凍瘡。
雖然兩人的臉上有些髒污，不過還是能看得出兩人長的很像，年紀也是一般大。
雲汐蹲身，試探了躺在地上的少女的鼻息，又試探了她的脈搏，對哭着的少女道：“你姐姐還沒死，給她喝點水吧。”
解下腰間的水囊，遞給哭泣的少女，雲汐回頭看了一眼累的直擦汗的男孩，淡淡出聲道：“坐下休息一會吧，吃點東西再趕路。”
揭開籃子上蓋着的花布，雲汐将買來的包子拿出來，打開油紙包便放在地上。
一共十個白花花的大包子，香味瞬間讓人有了食欲，尤其是長期餓肚子的男孩和正在哭的少女，兩人的視線立即都黏了上去，不過男孩卻很快就移開視線，忙低垂着頭哄妹妹。
“吃吧，餓了就自己拿。”雲汐說完，自己拿了個包子先吃着。
男孩見狀，伸出手拿了一個包子，卻不急着自己先吃，而是把包子皮掰成小塊喂餓哭了的妹妹。
少女饞的直咽口水，卻不敢去拿包子，連姐姐醒來都不知道。
“咳。”姐姐醒來，便下意識的先尋找妹妹，見妹妹完好的坐在身邊，這才松了口氣，随即就被包子的香味所吸引。
姐妹倆雖然都很想吃包子，卻沒有做出搶的事來，也沒有開口去要。
“餓了就自己拿着吃，不要讓我再說一遍。”雲汐吃完一個包子，又拿了第二個。
“你是在對俺們說話嗎？”妹妹有些不敢确定的小聲詢問。
見雲汐皺眉，男孩忙拿起兩個包子塞到姐妹倆手中，解釋道：“我家主子不喜歡說話，可心地是好的，你們趕緊吃吧。”
姐妹倆聞言，感激的看了男孩一眼，又小心翼翼的看向雲汐，一看神态就知道是經歷了人間冷暖。
一個包子沒吃出什麽味道，便已經進了肚子裏，可肚子還在咕咕的叫着，姐妹倆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誰也不好意思再吃。
就是男孩自己，也不好意思拿第二吃。
雲汐皺眉，最近一段時間她都沒餓過肚子，所以食量有限，卻知道眼前的幾人都沒吃飽。
掃了一眼還剩下的五個包子，雲汐開口道：“你們把包子分了，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要動身了。”
男孩聽話的拿起一個吃了，姐妹倆按着肚子，最終也選擇去拿包子。
最後剩下的兩個，給男孩分了一個，姐妹倆則是平分了一個，倒也都吃了七八分飽。
“恩人，能不能請你收下俺們姐妹倆？俺們願意賣身。”姐妹倆交換一個眼神後，齊齊的跪在雲汐面前，懇求道。
雲汐挑眉，“你們姐妹倆若想賣身，應該不愁沒人會要，為何要跟着俺一個窮人？”
“那些想要買俺們姐妹的人，不是想要俺們做小妾，就是要把俺們賣到青樓裏去，俺們雖然快要餓死了，可也不想出賣自己的身體，讓九泉下的爹娘跟着丢人。”妹妹氣鼓鼓的開口道，眼中有着憤恨之意。
姐姐只是哀傷之态，卻不見對世界的仇恨。
“就沒有尋常人家想要買你們嗎？”雲汐又問道。
“有。”姐姐點頭道：“可尋常人家，又沒遇到要一次買兩人的，俺們姐妹相依為命，實在不願分開。苦點累點都沒啥，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這就是俺們一直遇不到主家的原因。”
雲汐點頭表示了然，姐妹倆長的不錯，至少比雲溪長的要好看些，尤其是又長的一樣，很容易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看上。
在這個年代，窮人的命比紙薄，卻沒有紙值錢。
“既然你們想要跟着俺，那就等回去後補上賣身契，俺給不了你們好日子，卻可以保證不會逼你們賣身，也能讓你們吃飽穿暖，你們要是願意就跟俺走吧。”雲汐起身，指着不遠處的大山道：“你們怕嗎？俺的家就在那裏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