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思各異的女人們
不久後她突然開口道:“拂冬,你……日後不必在本宮跟前伺候了,本宮會給你安排個好的去處。”聲音輕而沙啞,像是風一吹就會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拂冬驟然一聽,吓得她将手中的茶杯給摔了,原本她是想先為娘娘斟杯茶再收拾房中的一片狼藉的,卻猝不及防聽到這番話,她擠出一抹笑,試探着開口:“娘娘……您是在同奴婢開玩笑嗎?”
見娘娘神色似是認真,拂冬慌了,娘娘肯定是生她氣了,覺得她臨陣脫逃,只留下她一人面對榮妃,拂冬顧不上一片狼藉滿是細小碎片地面,咚地一聲跪在梅妃腳下,淚眼婆娑,扯着娘娘衣裙下擺,哀求着娘娘不要趕她走。
“娘娘,奴婢并沒有背叛您,是榮妃……是榮妃派人将奴婢拘了起來,奴婢是想過來幫您的,可奴婢沒用,掙不開那些人的束縛,還請娘娘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下次定不會再留您一人了……”
聽着拂冬帶着泣音的苦苦哀求,梅妃鼻頭微微酸澀,喉頭像是被什麽哽住了,她眼睛避開地上的拂冬,微微向上看,落在簾布上,眼前朦胧,簾布上的色彩斑駁成一片,她飛快地眨眨眼睛,想将眼中的水色與不忍一同眨去,讓自己的态度顯得更冷硬些。
傻丫頭,她們從小一同長大,她如何不知曉剛剛若不是被困住了,拂冬她定會奮不顧身來幫自己的,害怕她出事,所以她見到榮妃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拂冬的下落。
可是啊拂冬,相比起這世上僅存的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被榮妃殺害,我寧願你幹脆就同以前那些見風使舵的奴才們一起離開,放任她一人在這囚籠中等死好了。
“若是娘娘身邊不需要奴婢伺候了,奴婢便是無處可去,只能去地府同魏爺謝罪了……”看着娘娘久久不說話,像是心意已決,跪着的拂冬神情由希冀變得決絕,顯然是心存死志。
“你這丫頭……”
梅妃有些被她的威脅給氣到了,原本想說她兩句,但看見她臉上悲恸的表情突然就下不去口了,沉默思索片刻,繼而無奈說道:“……算了,今日那句話你就當本宮從未說過吧,是本宮糊塗了。”
是自己考慮不周,只想着趕緊将拂冬送離自己身邊她便不會再受到傷害,可按榮妃那瘋狗似的性子,哪有這麽簡單,就算拂冬離開了自己,日後她也不一定會放過她。
罷了,日後自己好好護住她便是,舅舅臨死前給自己留下了一道護身符,以前不用是因為覺得沒必要,自己活在這世上也沒什麽意思,死便死了,可拂冬的人生不應該跟着她也就這副鬼樣子,她應該有個好的人生的,自己不該拖着她下地獄。
拂冬破涕為笑,沒有對梅妃剛才類似于想要抛棄她的話心懷怨怼,有的只是純粹的欣喜,“奴婢就知道娘娘不會真的趕奴婢離開的。”她先是又給梅妃斟了杯茶,而後蹲在地上将碎片清理幹淨。
“拂冬,別管那些了,起來,本宮先給你上藥。”梅妃将手中溫熱的茶盞置于小桌上,空出雙手。
“娘娘,不用的,奴婢沒事,奴婢先将這些碎片清理掉,免得傷了您,之後奴婢再幫您上藥。”
梅妃見拂冬依舊固執地埋頭清理着地上的碎片,便一手将她拽起,摁在榻上,幫她清理手上和雙膝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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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看了今夜整個過程的沈離淮心中直呼兇殘,這榮妃也實在太跋扈了吧,随便給人梅妃按了個罪名就開始打人家,還是特意叫那個手法娴熟的老太監動手,中途還嫌那人下手不夠重,那梅妃倒是個硬骨頭,臉都被打成那樣了,硬是一聲也不吭。
沈離淮易容成荃葉--也就是那個老太監幹兒子的模樣,待在宮中也有一段時間了,這個身份是她特意選的。
至于她為何不選擇溫婉賢淑的婉妃當主子,而偏偏選擇了脾氣特別不好的榮妃,當然是因為婉妃表面上溫婉賢淑,背地裏還不知道什麽樣呢,榮妃脾氣雖不好,但人是真的蠢,比較好掌控,不會翻車。
受榮妃重用的太監荃貴可是宮中的老人了,她利用現在這個身份,在她名義上的“幹爹”荃貴那可是打探到不少宮中的秘辛,算是大概了解了這後宮的局勢。
現在後宮中主要分兩大勢力,分別以婉妃和榮妃為首,二人都是寵愛與好家世齊飛的主兒。
皇帝呢,在兩人中較為偏愛溫柔大度的婉妃,而榮妃善妒跋扈,動不了婉妃就時常去找沒有靠山的梅妃出氣。
就比如今天,榮妃都命他們這些底下人準備好一切了,沒想到皇上遲遲不來,估計是去了婉妃那,榮妃才會怒氣沖沖大半夜地盛裝去羞辱梅妃。
她以前也不是沒看見過榮妃去欺負梅妃,可那時候她也只是拿梅妃的家事和皇上對她的徹底厭棄說事,也不曾動過這麽大的手啊,就那麽直接啪啪啪地往臉上招呼。
要她說,這梅妃也實是可憐,舅舅魏清賢在世時是盛寵,不在時便是任人欺淩,也不知那皇帝是出于什麽心思任她自生自滅,卻又不廢黜她的妃位,這不就是在這雲谲波詭的後宮豎一個活靶子嘛,難道趙亦澤是為了折磨她,以洩他被魏清賢控制這麽久的恨意?
也是了,魏老頭掌控壓迫了他那麽久,如今好不容易将其扳倒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梅妃作為魏清賢的外甥女,自是會受到牽連。
翌日清晨,皇帝一大早就去上朝了,婉妃剛起身,她的貼身婢女司青就進來伺候她洗漱化妝了,司青在為婉妃梳頭時,輕聲講起了她剛剛在外面聽到的八卦:“娘娘,聽說榮妃昨天深夜跑到長信宮掌掴了梅妃,還特意帶了一群人去觀看呢,現在消息都在宮中傳開了……”
也不知是聽到誰的名字,婉妃在挑揀今日要佩戴首飾的手一頓,轉眼看向鏡中慵懶的自己,“哦?那女人又受什麽刺激了?”
司青嘴角挂着譏諷的笑,“她還能受什麽刺激,不就是昨日皇上來了咱們昭純宮,沒去她那嘛,聽說她昨日不知哪來的自信,早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就盼着皇上去呢,沒想到皇上來了您這,昨日發了好大一通火呢,這不,拿您沒辦法,就去找梅妃洩氣去了,聽在場的那些人說,梅妃的臉都被生生打爛了,鮮血直流,是榮妃故意讓力氣大的荃貴動的手,那榮妃可真是狠毒啊……”
要知道這深宮中的女人最重要也最為在意的就是相貌,雖說梅妃現在已然失寵,但宮中事事萬變,誰也不敢斷言梅妃不會在某一天突然複寵,但要是一旦梅妃臉上的傷留疤,那可真的就是複寵機會渺茫了,榮妃這是在絕梅妃的路啊。
“司青,慎言,榮妃她再怎麽樣也是皇上的妃子,不是你能妄加評論的。”婉妃聽前面倒是沒露出什麽類似得意高興的表情,聽到最後一句擡眸透過銅鏡掃了眼幫她盤發的司青。
司青自是看清了娘娘眼中淡淡的警告,笑着讨饒:“奴婢知曉的,只是趁着無人向您說道說道罷了,在外頭定不敢這麽說的。”
“知曉便好。”她将妝奁中的一對白玉壓鬓簪抽出,示意司青給她戴上。
司青接過,細致地将手下烏黑順滑的頭發寸寸壓平,再幫婉妃插上那對素淨淡雅的壓鬓簪,司青原本是想透過鏡子看自己簪子有沒有插歪,卻被娘娘的臉吸引了目光。
娘娘長得真是漂亮,怎麽裝扮都好看的很,可就這麽些首飾對妃位來說實在是過于素淨了,在那個整日裏就知曉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貴氣逼人的榮妃的對比下就更加明顯了,她不由得又提了一句:“娘娘,那榮妃心眼小又為人狠毒,您可要多加小心啊。”
她摸了摸位置放得剛剛好的白玉壓鬓簪,觸手溫潤,并不是很在意司青的提醒,“本宮自有分寸。”狠毒是狠毒,可惜沒什麽腦子,不足為懼的。
沈離淮最近有些苦惱,雖說因着她那個便宜“幹爹”對她倒還有那麽幾分真心,她在宮中的日子過得很是滋潤,事情不但不用幹很多,還時常有人來巴結自己。
可她是來完成任務的,又不是真的要在這囚籠般的皇宮過日子,現在任務陷入了僵局,她在反思,是不是她高估了榮妃的受寵程度?
其實吧,好像也不是,那皇帝來後宮的次數實在太少了,自她頂替了荃葉,那皇帝就來了一次後宮,就是那次,還讓人家梅妃挨了頓毒打。
她都來宮中大半個月了,都還沒見過皇帝正臉呢,她得想個辦法不動聲色地被調去伺候皇帝,這樣才有機會得知他将召萊令藏在哪。
一開始她不直接插入皇帝的身邊是因為那樣實在太過冒進,她當時又不太了解宮中規矩和形勢什麽的,很容易就會被皇帝發現自己不是本尊,結果呢,為了保險,現在連面都沒見到,自己這也過于保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