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榮妃的妒火
她老老實實地低頭站在原地不敢動,作為自家娘娘的陪嫁丫鬟,她自是比這宮中任何人都要了解娘娘,娘娘這時候正氣頭上,需要一個出氣筒,自己可萬萬不能引起娘娘的注意。
榮妃原本輕愁夾雜着哀怨的眼神瞬間變得狠厲,枉她還以為今日皇上是因政務繁忙才不來她宮中,原又是被蘇湘玉那個賤人給勾了去。
自兩年前,皇上就不經常來後宮了,來的話也幾乎都是在她二人間作選擇,可那蘇湘玉不知給皇上灌了什麽迷魂湯,竟讓皇上去她那的次數要比自己還要多上一些。
戴着華麗護甲的纖纖細手死死地扣住梳妝臺的邊沿,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劃痕聲,像是将它想象成了某個女人,想要将其生生撕碎。
“蘇湘玉這個賤人……”
總有一天本宮會讓你生不如死。
語氣間滿是咬牙切齒,像是對她口中的人恨極,欲生啖其肉,飲其血。
她胸脯起伏不定,眼神觸及躺于地面上一堆首飾碎片中,完好無損的那對白玉雕花臂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盯着它們勾唇一笑,慢慢從梳妝臺沿上收回了滿是紅痕的纖纖玉手。
時時刻刻觀察着娘娘神态的雲珠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是一堆首飾碎片,看着那麽多珍貴華麗的首飾就這麽被摔碎了,玉珠不禁有些心疼,娘娘每次生氣都會拿這些名貴的物件兒撒氣,上次是對釉裏紅搖鈴尊,上上次是錯金螭獸香爐……
唉,真是作踐東西,也罷,不管是什麽,只要娘娘不拿自己撒氣就成。
榮妃緩緩起身,阻止了雲珠想要過來攙扶她的動作,避開各種碎片,将那對臂钏拾起。
“娘娘您小心……”
榮妃不理會雲珠的叫喊,從腰側抽出絲帕,繼續将臂钏包入貼身絲帕中。
一旁的雲珠看到榮妃的動作有些驚訝,那對白玉雕花臂钏從那麽高摔下來居然絲毫未損,不過可能是放得太下面了吧。
這可是娘娘封妃那天皇上親手賜下的,在同一天封妃的婉妃,梅妃也都得到了不同的賞賜,婉妃是支銀鳳镂花長簪,梅妃是支累絲嵌紅寶石雙鸾點翠步搖。
只是平常并不見娘娘怎麽戴這對臂钏,她還以為娘娘不喜歡呢,沒想到娘娘生氣時看着它們竟會笑,但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原因,雲珠總覺得娘娘的笑有些陰恻恻,她心頭正有些發涼呢,就聽到娘娘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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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珠,去,叫些奴才在本宮殿外侯着,人數……就比本宮平常出行的再多個一倍吧。”
“是……”雲珠輕聲應和,生怕刺激到自家娘娘腦中那根緊繃着的弦,行禮後彎腰退下。
雲珠走後,榮妃重新坐回梳妝臺前,打量着銅鏡中自己豔麗的臉,繼續不慌不忙地上着妝,沒過多久,雲珠就又進來了,說是奴才們正在殿外侯着呢,榮妃在本就嬌豔欲滴的嘴唇上又補塗了層豔紅的口脂,站起身來細細整理了一番稍微有些淩亂的紅色羅裙。
“雲珠……”榮妃擡眼看她,玉手輕擡。
“是,娘娘……”雲珠趕緊過去攙扶,看着娘娘這麽大的陣仗,她有些疑惑,“娘娘……咱們這是要去哪呀?”
榮妃神情高傲,被細細勾勒出的尖銳唇角微微上揚,“咱們,去趟長信宮,探望探望故人可還……安好。”
“是……”
長信宮?
她說為何娘娘剛剛還生着氣呢,突然就笑了起來,還笑得那麽滲人,原來不是因為那對臂钏,而是找到了出氣筒啊。
就這樣,榮妃乘着轎辇領着浩浩蕩蕩幾十人撞散朦胧月色朝偏僻的長信宮去了,到了宮門緊閉的長信宮,雲珠轉頭使了個眼色,身後便站出一個小太監,咚咚咚暴力地敲着長信宮已經有些掉漆的宮門,一刻也不停歇。
老舊無人打掃的宮門上總是被各種各樣的灰塵所覆蓋,小太監那麽用力一拍,門上的灰塵像是被驚吓到了一般,拼命地逃向空氣中,就那麽飛快逸散飄蕩着,急于找一個新的栖息地。
在昏黃燈光下飄散着的密密麻麻的灰塵,以及撲面而來塵土的味道,讓榮妃精心描繪過的細眉微蹙,撚着手帕虛虛掩鼻,向後稍稍退了一小步。
拂冬在房中正準備就寝就聽見了急且重的敲門聲,那沉悶的聲音就像是落在她心頭的不規律的鼓點,砸得她的心突突直跳,她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向宮門處快步走去。
“是誰?”她仰頭站在高牆下問了句。
門外人不加以理會,仍是将門拍得震天響,拂冬又問了幾遍,回答她的依舊是急促的敲門聲,老舊的宮門随着聲音抖動着,搖搖欲墜的模樣像是下一秒那敲門之人就要破門而入了,無奈之下,她只好将宮門打開。
宮門開後看見被烏泱泱一群人簇擁在宮前,衣着華麗張揚的榮妃娘娘,她頓時心感不好,她心中那不詳的預感竟成真了,瞧榮妃這般來勢洶洶的模樣,今日怕是要大鬧一場才肯罷休了。
她對着神情倨傲的榮妃很勉強地笑了笑,邊跪下行禮邊想着如何攔住榮妃,“奴婢拜見榮妃娘娘,想必娘娘是特意來探望我們梅妃娘娘的,夜色已深,梅妃娘娘怕是都睡下了,還請容奴婢前去通報一聲……”
雲珠不待拂冬說完,就重重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對着捂着臉的她輕啐一口,“你這賤婢倒是膽大包天,竟是要我們尊貴的榮妃娘娘在寒風中等你?這更深露重的,萬一我們娘娘千金之軀受損,一百個你都擔當不起。”
話說有怎樣的主子就有怎樣的奴才,雲珠也只是在自家娘娘跟前乖巧順從,在別的奴才面前可是盛氣淩人,嬌蠻跋扈得很,她手一揮,就有兩個太監一左一右摁住了地上跪着的拂冬,拂冬張嘴剛想出聲,就被一太監死死捂住了嘴。
見拂冬被牢牢壓制住,動彈不得了,雲珠便扶着衣着華貴的榮妃往漆黑的長信宮內走去,在經過拼命掙紮着的拂冬身旁時,不屑地橫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看着一堆垃圾,揚着下巴對摁着拂冬的二人說道:
“你二人務必在我們回來之前看好這個賤婢,讓她老老實實待在這,哪也不準去。”
“是,奴才二人定會看牢這奴婢。”兩個太監應和着。
跪在地上的拂冬不甘地盯着他們一群人嚣張地朝宮內走去,她拼全力想要擺脫身上的禁锢,可男人的力氣怎是她一個柔軟女子可以撼動的,更何況還是兩個成年男子,頓時她心中升起悲意與愧疚。
娘娘,對不起,拂冬沒用,幫不了您……
房中坐于榻上的看書的梅妃聽見外頭的大動靜,且看拂冬久久不來,心下預感不好,側臉朝外喊了句拂冬,遲遲不見回應,便放下手中的書,披上月白色披風,正準備出去一探究竟。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衆多雜亂急促的腳步聲,緊閉的房門突然就被暴力推開,她有些被驚着了,下意識向後退了一小步,但待她看清門外之人,俏臉如覆寒霜,走過去直面來勢洶洶的那人,“放肆,榮妃你竟敢夜闖本宮寢殿,拂冬呢?”
榮妃挑眉,像是聽見什麽笑話般輕輕笑開,猶如一朵雍容華貴的花緩緩綻放,她拿手中繡着紅色牡丹的絲帕虛掩嘴,旋即收斂不達眼底的笑意,譏諷地瞧着她。
“梅妃這話可真是好笑,你自己的奴才,竟要來問本宮,再說了,本宮這哪叫夜闖長信宮,明明是本宮好心來拜訪你,而你……竟因嫉妒故意摔碎了封妃那天皇上親手賜予本宮的白玉雕花臂钏,梅妃,你該當何罪啊?”
雖然榮妃的聲音不緊不慢,但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面對榮妃的咄咄逼人,梅妃神情不變,只低頭慢條斯理攏了攏披風,鎮定道:“你簡直是在一派胡言,先不說本宮會不會嫉妒你,況且本宮今日根本就未曾見到你那臂钏,簡直就是莫須有的罪名……”
不會嫉妒本宮?榮妃腦中那根緊繃着的弦終于不堪重負,被梅妃的一句話給撞斷了。
榮妃仿佛從她清淩的眼中看到了憐憫,愈發怒火中燒,她不過一個棄妃,有什麽資格憐憫自己?
本宮可是皇上的寵妃!今日她便要讓這個小賤人好好看清楚她們倆之間的差距。
“哦,這樣啊……”榮妃笑得意味深長,從廣袖中拿出被絲帕包裹住完好無損的白玉雕花臂钏,掀開絲帕,将一雙臂钏在梅妃眼前招搖地輕輕晃了晃,“喏,這不就看過了嘛。”
說罷,她後退幾步,用力将那對臂钏往梅妃腳下一擲,啪的一聲,碎片四濺,梅妃見她突如其來的此舉,下意識地以袖遮臉,可還是被一小塊碎片劃傷了臉,鮮紅的血痕在她白皙臉龐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梅妃當時只是感覺左臉一涼,随後那處便是火辣辣的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着她的皮膚紋理流下,猜測可能是被臂钏碎片劃傷了,她也不在意,任它流淌,她放下手,擡眼面無表情盯着榮妃,“說吧,你今日來到底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