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年,朕終于找到你了
那人臉着地,黑黃的牙齒崩斷了一顆,滿嘴鮮血,看着有些吓人,那漢子惱了,表情變得猙獰,惡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帶血的唾沫,一骨碌爬起來,從懷中掏出刀就向沈離淮捅去。
沈離淮腳尖輕點地,身體騰空而起,又是一記飛踢,正中那人腦袋,那人在粗糙的地上滑行了一小段路,撞倒了幾個攤位,因疼痛躺在地上久久起不來身,沈離淮被他惹得有些生氣,腳上的力道自然也就大了些,她走過去一腳踩在表情痛苦的那人胸口上,“偷的東西呢?”
那人被她這麽一踩,五髒六腑都是疼的,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抑制不住地咳嗽一陣,趕緊用髒污的手從袖子中掏出一純黑錢袋微微顫顫遞給她,畏畏縮縮的模樣像極了被踢翻龜殼四腳朝天的王八。
沈離淮毫不客氣地單手扯過,就在此時,一人擠開圍觀人群朝她走過來。
“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她轉過身去,是個長相略微有些陰柔的年輕男子,那人氣喘籲籲地朝她道謝,她淡淡回了句:“不謝。”
賊人趁他二人交談間偷偷一瘸一拐地撥開人群逃走了,沈離淮随意瞥了一眼,并不阻攔,随手就将手中的純黑錢袋抛給說話那人,反身離開,那人略為慌亂地接住了空中的錢袋,正想突破人群,原路返回尋找主子,就看見主子那不慌不忙朝他走來的高大身影。
李寧恭敬朝他低下頭,雙手将純黑錢袋呈給他,他只看了一眼,沒接,李寧也不覺尴尬,自然地收回錢袋。
他都習慣了,主子有比較嚴重的潔癖,這種都轉經過好幾人手的東西,他不碰純屬正常。
“少爺,是那位公子為咱們尋回了錢袋……”
李寧将剛剛的事情同他講了一遍,其實他在遠處也遙遙看到了一些,那人身形矯健輕功不錯,就是當時距離太遠,未看清正臉,趙亦澤偏頭看向不遠處的沈離淮,少年正微低頭,面帶關心地同他身前嬌小的女人在說些什麽。
沈離淮在歸還錢袋後,就立即朝一旁臉帶憂色的林雅走去,眼睛快速地掃了一下她全身,關心地問道:“林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難道是剛剛被那賊人撞得狠了?早知道就不應該那麽輕易将他放走,那時就應該多踢他兩腳。
“不是,就是剛剛離淮贈給我的銀簪被摔壞了一點。”她将手中虛虛握住的簪子給她看,果真,原本筆直的銀簪彎了一些。
“沒事沒事,我還以為是什麽呢,再買一個不就好了,人沒事就好。”聽她語氣有些心疼,沈離淮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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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您送給奴的第一件禮物啊,意義不一樣……
見林雅眉眼中有些許落寞,沈離淮轉頭想重新回到那個攤子,再買一根一模一樣的銀簪,就被林雅輕輕扯住了袖子,“沒事的,林雅有這個簪子就足夠了,這點小小的缺陷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她沉吟一番,“好吧……那以後出來玩我再送你更好看的小玩意兒。”
“嗯。”
趙亦澤本就不是什麽多事之人,瞥了一眼正想移開視線,那邊兩人的一拉一扯間露出了少年左側頸的一顆痣,痣不大,是少年膚色太白,所以将那顆黑痣映襯得格外顯眼。
男人将目光移開的動作頓住了,他眼睛微眯,手無意識地摩挲挂在腰間的玉佩,那顆痣……
找到你了……
男人嘴角挂着難得的笑意,像是小孩突然間發現了自己失而複得的布娃娃,不過瞥見他身旁的女人,笑意散了些,他旁邊的柔弱矮小的白衣女子有些礙眼啊。
沈離淮幫林雅整理好帷帽,二人本想離去,就被向她們走來的李寧給攔住了。
“這位公子請留步,為感謝您剛剛的出手相助,我家少爺想要請您吃頓飯,不知是否方便?”
沈離淮順着李寧的示意看過去,第一眼看到的是立在不遠處高大男人的眸子,冰冷黑寂,表面那層冰下又隐隐透露出些許侵略意味,她本能地覺得危險,忽略了心中那微弱的似曾相識感,匆匆一瞥後便收回視線。
“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
她這人護短,若不是因為那賊人着實不長眼,那麽寬的一條街,偏偏就往林姐姐那裏撞,她可能就不會出手了,畢竟她身份敏感,加之她又是偷偷回長安,被長安中的哪一方勢力知曉也不是什麽好事。
李寧還是不死心,裝作為難的樣子,“這……公子,雖說對您來說這只是舉手之勞,可對我們少爺來說可是幫了大忙啊,就算您不想吃這頓飯,也留下您的姓名,住處什麽的,好讓我們找機會報答您啊。”
“我說過不必就是不必了。”這世上還有纏着別人非要報恩的?看他那主子的模樣也不似如此殷勤良善之人,其中必有蹊跷,沈離淮不再理會他,轉身就拉着林雅一起離開了。
“诶,公子……”李寧見留不住沈離淮二人便又低頭回到趙亦澤身側。
“少爺,那位公子對我們很是防備,不肯應邀,也不肯說出姓名。”
他沒認出他,也是,這都十年了,他恐怕早已将自己這種微不足道的人抛諸腦後了,趙亦澤盯着沈離淮毫不猶豫離去的清瘦背影,目光沉沉,眼底似有暗濤翻滾。
他那天走得也是這麽……毫不猶豫嗎?
待少年身影徹底被人群淹沒,他斂眸轉身,“回去吧。”
主子不去楚街了嗎?自兩年前,無論多忙,主子可都會每個月都親自來上這麽一趟的,這怎麽都快到了反而不進去了呢?
“……是。”
發生了那麽一樁子事,沈離淮也沒心思逛街了,就同林雅一起回醉生樓了。
剛回醉生樓,早上那綠衣姑娘又迎了上來,朝林雅耳語兩句,林雅聽時看了沈離淮一眼,她揮手示意那姑娘退下,将白色帷帽摘下,“主子,衛九姑娘已經回來了。”
“是嗎?她現在何處?”
說話間,二人朝樓上走去。
“衛九姑娘在您房中候着您呢。”
“她什麽時候回來的?”
“好像是我們出去後不久。”
衛九在房中等待主子,順便看一些樓中暗地裏的賬目,醉生樓明面上是所青樓,暗地裏是一處信息販賣場所,林雅管明面上青樓的賬,衛九管暗地裏販賣信息的賬,分工明确。
她聽見外面走廊傳來了林雅熟悉的嗓音,猜測多半是主子回來了,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房門就被人從外打開了。
“衛九拜見主子。”
她單膝跪地,朝進房的沈離淮行了個大禮,門外的林雅輕柔地替她們合上了門,只餘她們二人在房內。
“衛九姐姐,我不是早就說過不必在意這些東西嗎?”沈離淮無奈之餘雙手将衛九扶起,他們這些人哪裏都好,就是過于在意這些禮節,任她如何勸說都無用。
衛九不說話,只嬌嬌嬈嬈地朝沈離淮笑着,她心中知曉主子對他們向來寬厚,可主仆終究有別,行禮是不可缺少的。
見衛九不出聲,便知曉她這次又沒将自己的話聽進去,她有些無奈,卻也不再糾結。
“衛九姐姐,你這次去談的生意如何了?”
衛九靠在桌沿,慵懶地單手支颚,“那人想讓奴找一個人。”
“就這麽簡單?這也太低估衛九姐姐你的能力了吧。”
找個人用得着這麽大費周章?那人有能力在他們未察覺的情況下得知醉生樓為聽風提供情報,為何自己不能找到他想找的人?
“他未給奴畫像,只給了特征,脖子上有痣且十二年前到過楚街這附近一片區域的人。”
脖頸上有痣的人?規律敲擊桌面的手指停頓一瞬,繼而又換了種頻率繼續。
“符合這條件的人多了去了,像我就符合啊,這還算有些難度。”
“此去看到那人有無探出什麽?”
“并無,那人狡猾得很。”
“趙亦莊下皇帝榜的要求是什麽?”
衛九不知為何他們的話題突然就轉到趙亦莊下的榜上面了。
“找出召萊令的位置,并将其交給他。”
召萊令,聽說老皇帝臨死前将其交給了魏丞相,希望他能用它保全自身,只是不知道為何,如今又落到了趙亦澤手中,據她所知,魏丞相可不是什麽會輕易認輸的人。
“就是傳說中那塊能夠號令全部皇家暗衛的令牌?”
“是的。”
“你安排人接榜了嗎?”
“未曾,因着皇帝的防備心極重,此任務不好做,聽風中能力拔群且适合者本就不多,而這段時間他們皆各自有任務在身,所以這任務就推遲了些,不過,攬秋的任務最近快結束了,奴準備讓她來接這個任務。”
“不必了,既然他們都沒空的話,那就我來吧。”沈離淮就這麽接下了這個據說極難的任務。
那廢太子趙亦莊想要得到召萊令定是欲将趙亦澤取而代之,這正符合她的心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是朋友,當然要好好幫他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