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怪小孩碰到了白白嫩嫩的她
她快步走上前一看,原來是一群小孩在合夥欺淩牆角縮成一團的小孩。
其中一長得高壯似是領頭的小孩,狠狠地朝地上被圍毆的那人身上踢了一腳,原本那腳是想踢他肚子的,可地上的人死死縮成一團,高壯小孩只踢到了他的小腿骨,未達到目的。
高壯小孩心中不滿,又多踢了他幾腳,并低頭朝地上的人吐了口痰,不屑道:
“誰叫你這個小雜種明明是坨臭糞,還每天裝得比誰更高貴一樣誰也不理,別忘了,你娘可是個騷貨,天天被人騎……”
他身旁的孩子紛紛附和: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估計他老娘的那處都被人搞爛了吧,哈哈哈……”
“還好他是個男孩,要是個女孩還不是會和她老娘一樣,是個騷貨……”
周圍一圈的人像是聽見什麽極其有趣的玩笑般,都跟着大笑起來,言語間愈發下流污穢,說到起勁處還會重重地朝地上的人踢上兩腳。
怎麽又是小孩子,這年頭的小孩都這麽生猛了嗎?
果然啊,小孩子的惡是純粹的惡,成年人的善是複雜的善。
她有自知之明,若是前世的她,自是不怕這幾個小豆芽,可現在她這副沒經過多久訓練的小身體可幹不翻他們這麽多小屁孩,想要趕跑他們,只能智取。
剛好,之前不是從那小賊手中搶了一把刀嘛,可以拿出來吓唬吓唬那些小屁孩啊。
她走出拐角之前特意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和身體形态,再用刀尖輕輕抵着小巷一旁的牆壁,慢慢走進他們所在的那條巷子中……
在那“玩”得正歡的一群孩子聽見身後傳來一種刺耳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顧不得再戲耍地上的人,齊齊回頭看。
在他們後方,一個小孩身量的怪物,沾血的刀尖抵住牆壁,發出刺耳的聲響,四肢不正常地扭曲,嘴中發出類似野獸的嘶吼,陰沉着臉朝他們慢慢走來,走路時關節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脆響,在他們的眼中,它就像是它身後鮮紅的殘陽誕生出的嗜血怪物。
他們慢慢靠攏,想要從對方身上汲取一些安全感,但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極度驚恐,氣氛使然,他們更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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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跑啊。”
不知是誰大叫一聲,那群人作鳥獸散,不一會兒就逃得一個不留。
切,一群膽小鬼,就知道欺軟怕硬。
看他們都逃走了,沈離淮也就不再裝怪物,收起手中的刀向依舊蜷縮在地上的人走去。
她蹲在他身旁,歪頭觀察了他一會兒,剛剛動靜那麽大,瘦弱的小孩依舊是保持着蜷縮的姿勢,并沒有探出頭來看發生了什麽,這孩子防備心很強嘛。
她用一根手指試探地戳了戳那衣衫褴褛的小孩,輕聲開口:“沒事了,他們都被我吓跑了。”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
沈離淮耐心等着,在她以為小孩不會理會她了,就看見那小孩慢慢擡起了頭,臉上神情不是她想象中的,像害怕絕望之類的脆弱情感,而是面無表情,近似于麻木,對于剛才那些人的欺辱,他像是習慣了……或者說是不在意。
他那雙眼睛出奇地黑,也出奇地冷漠,不同于平常孩童的黑亮,而是沒有光芒的黑,像是他的眼中存在着什麽能将外界射入的光線全然囚禁,吸收的異物,導致沒有一點光線從他眼中折射出。
黑寂的眼睛無意義地盯着白白嫩嫩矮小的她看了一會,随後又将頭縮回自己手臂環抱下的那個黑暗角落。
前世從未有哪個人只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己心頭發寒,更別說是個小孩的眼神,這孩子……以前到底經受了些什麽?
她扶着他的小肩膀,奶聲奶氣地試圖與他搭話:
“你叫什麽呀?”
“你餓不餓?我身上帶了一些糕點……”
“你身上的傷疼不疼我還有一些藥……”
“你家在哪?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人類小幼崽總是能比較快地獲得他人的信任,但他不吃這套,像是被她吵得不耐煩了,重重地拍開了她的手,滿臉戾氣,聲音嘶啞:“滾!”
沈離淮怔愣地看着被拍紅的手背,無奈地應了句:“好吧。”
自己這麽關心他并不是突如其來的善心泛濫,而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孤僻,麻木……
不過看來自己面相“兇惡”,不太招小孩子喜歡啊,沈離淮自嘲地想着。
看這孩子厭惡自己的模樣只好離開了,她并不因為那小孩對自己惡劣的态度生氣,對陌生人有防備是應該的,尤其是在他們這個環境中。
将頭深埋在自己手臂環成圈中的小孩聽見自己吼了他一聲,他果真就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黑漆漆的眼睛裏是無盡嘲諷。
看吧,像自己這種臭水溝裏的垃圾是不會有人真心待自己好的,那人只不過是一時好心罷了……
他一瘸一拐地準備站起身來,卻看到了自己腳下堆着的糕點,藥膏,還有一些銀兩,他只微愣了愣,旋即擡腳越過那些東西,繼續扶着長滿青苔的舊牆,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這條巷子。
走到第一個拐角處,地面上躺着的一塊玉佩闖入眼簾,他知道,那是他的,他在那人腰間看到過,只一眼便過目不忘。
他這次沒有故意繞過,而是站在原地盯了它一會兒,不知在想些什麽,之後還是走過去将其撿起,看着有些沾灰的玉佩,便用手輕輕擦拭它,不料他髒污的手竟将白皙溫潤的羊脂玉玉佩擦得更髒了,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眼神頓時陰郁了起來……
沈離淮驚奇地發現,她走出了剛剛那條舊巷後就是楚街後段了,這就好辦了,她正好知曉楚街回府的路啊,真是天助她也。
在匆匆回府的途中恰好碰見了火急火燎的衛十,他一見自己便沖了過來。
“小主子,您這是去哪了啊?要是您再不出現的話,屬下都要回府搬救兵了。”
看到衛十,沈離淮這才想起之前自己為看熱鬧,無情地将衛十地扔在了身後,她對着已然滿頭大汗的衛十讪笑一聲,“沒事,就……四處逛了逛而已,回府,咱們回府吧。”
“……是。”作為屬下的他也不能多問什麽,既然小主子說沒事就應該沒事……吧?
沈離淮這時回府正好趕上了晚飯,她心中慶幸,還好不算晚。
桌旁的永寧侯夫人一見沈離淮歸來,就笑着招手,将她喚到自己身旁,用素色手帕溫柔地擦拭掉她小臉上的細汗與灰塵,看着她仰頭眯眼享受的可愛模樣,打趣道:“你這孩子,出了府就不記得回來了是吧,一整天都不見你人影。”
聽此,沈離淮偏頭繞過娘親拿着帕子給自己擦汗的手,一把抱住她的細腰,在她香噴噴的懷中蹭了蹭,故意拉長語調撒嬌道:“娘親,我這不是太久沒出府了嘛,就玩得晚了些。”
永寧侯夫人又想到了女兒大病之事,心頭一軟,“你啊,下次出府記得看着點時間,別再玩得這麽晚了。”她愛憐地點了下女兒小巧的鼻尖,就這麽輕輕松松将事情揭過去了。
她就知道娘親最吃這套了,嘻嘻,不管娘親說的是什麽,先應下再說。
“好的娘親,下次定不會這麽晚了。”
沈離淮安撫好娘親,便迫不及待地坐下開吃了,今天四處奔波,體力消耗極大,況且她還在長身體呢,早就餓了。
永寧侯看她一上桌就狼吞虎咽的模樣,氣得胡子抖了抖,筷子在瓷碗上重重一放,開口就是訓斥:
“你瞧瞧你這般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像什麽話!絲毫都不顧及世子身份。”
沈離淮裝作被他的怒火吓了一跳,慢慢收回想要夾菜的筷子,減慢咀嚼的速度,頭低下來盯着自己的碗,不敢說話。
永寧侯夫人看自家孩子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頓時就對“發號施令”的侯爺不滿了。
“淮兒不過就是餓了,這才吃得快了些,侯爺沒必要吼她吧。”
“蓁蓁,向來慈母多敗兒啊……”侯爺苦口婆心。
侯夫人不理會他瘋狂示意的眼神,“不就是吃個飯,別給我講那些個大道理。”
見自家夫人有些不高興了,侯爺不再與她争論,默默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像是被拔了利齒的老虎。
聽着二人的談話,她低垂的眸中滿是狡黠,又恢複了方才的快速進食,大口大口吃得非常香,父親只是給她眼神警告,卻也不再說些什麽,果然還是娘親最有辦法,大部分情況下,搞定了娘親,就等于搞定了父親。
深夜,永寧侯在書房召他送給沈離淮的暗衛問話,詢問這一整天小世子在外都做了什麽,去了哪,為何那麽晚回家。
暗衛們皆統一口徑,都道小世子這一整天都是在街道中玩耍,回來晚了是因為在路邊看到有人耍雜技,覺得新奇便多待了一會兒,永寧侯未察覺到異樣,點點頭,便示意他們退下,他不會想到他培養多年的暗衛才不過幾天就已“叛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