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親 黃鼠狼來了!
提到娘家人, 王秋香瞬間從老虎變成貓。
她娘家人能像高家人過年來一趟,王秋香都不擔心。起先還覺得她娘跟她憋着勁。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還沒有消息,王秋香總覺得他們在憋個大的。
可是她實在想不出, 再大能有多大。
她家又沒什麽厲害的親戚。還能讓她和張老九離婚不成。
話又說回來, 有一種父母閨女過得不好, 怨閨女命苦。閨女的日子好過,又誇他們自己有先見之明, 給閨女找個好對象。
偏偏這樣的父母很多。
王秋香的爹娘就是。
她爹不在了, 這樣說她的人少了一半。可她娘一個也夠受的。她娘肯定覺得她沒良心——給她找個好對象,不知道感恩接濟娘家, 還敢讓她借給娘家的東西和錢還回去。
不收拾她真不知道當娘的厲害。
王秋香越這樣想越不安:“大哥, 我娘家一直沒來人,不會來了直接讓我跟老九離婚吧?”
張支書好笑:“現在是法治社會,不是封建社會。再說了,咱們村這麽多人,還能看着你被抓走?”
王秋香:“趁你們都不在呢?”
“我們去哪兒?”張支書反問。
王秋香還是不放心。
張支書:“你怎麽就不想想,你娘和你兄弟其實在等,等你和老九吵架,你氣得哭着回去找娘家人做主。”
老九不禁說:“我敢欺負她?她不欺負我就好了。”
方劍平理解了:“九叔, 我叔的意思你以前不敢欺負秋香嬸子, 是因為秋香嬸子有娘家兄弟撐腰。”
老九不屑地嗤笑一聲:“沒他們我們都吵不起來。”
為數不多幾次争吵還都是因為王秋香的娘家人。
這樣的事王秋香沒跟娘家兄弟說過, 怕他們心裏不舒服,“真是這樣就好了。”
張支書:“別管了。他們不敢從東頭繞, 從西路就得從我門口過。我不發話看誰敢讓他們走!”
這話底氣太足,王秋香心安了不少。
農歷五月豐收時節,糧食分到手,玉米黃豆種下去, 家家戶戶都閑下來,只待秋收了,王秋香娘家還沒來人,王秋香比任何時候都确定她娘等她服軟。
原本王秋香還想着要不要偷偷去看看,別把她娘餓死了。村裏有個姑娘嫁到小王村隔壁的村子,她幫王秋香看了一下,她娘活的好好的,農忙的時候還幫隊裏放牛呢。
說明沒她的接濟,她娘家兄弟的日子也過得去。
王秋香回想以前自己節衣縮食,孩子想吃個雞蛋都不舍得,隔壁高素蘭給啥她要啥,不給還觍着臉問人家要,就想給自己一巴掌。
可惜她下不去手。
她院裏也有棵桃樹,從她老婆婆家移的。桃子翻紅,王秋香就挑四個大的給小芳送去。
小芳吓得大喊:“方劍平,方劍平,黃鼠狼來了!”
方劍平趿拉着鞋跑出來,掄起鐵鍁就問:“哪兒?”
小芳指着王秋香。
方劍平看過去:“沒有啊。”
“她啊。”小芳忙說。
王秋香也正往她周圍看,聽聞此話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張小芳!今天不打你我跟你姓張!”
“你不早就姓張了嗎?”
王秋香停下:“我咋不知道?”
“你娘都不要你了啊。”
王秋香心紮的疼,盆往方劍平懷裏一塞就抓小芳。
小芳躲到方劍平身後。
王秋香停下:“給我出來!”
“我出來行,你別後悔啊。”小芳摩拳擦掌。
這讓王秋香猛然想到她力氣很大,兩個她也不是她的對手,“我懶得跟你廢話。你娘呢?”
高素蘭不想摻和。可是她家就這麽點地方,她這麽大的人也沒地兒藏。
“啥事啊?”高素蘭從堂屋出來。
第一次給人送東西,有點不好意思說:“那個,院裏的桃樹結果了,給你們送幾個。”
高素蘭詫異,難怪小芳懷疑她黃鼠狼給雞拜年——妯娌這麽多年,她可是連她一根菜葉子都沒見着。
“是不是出啥事了?”
王秋香窘迫,羞愧地說:“咋連你也這樣說。”
小芳忍不住問:“你早上磨豆漿的時候腦袋被驢踢了?”
“我沒用驢!”王秋香脫口而出,意識到這不是重點,“真以為我不敢揍你?”指着小芳。
小芳扒着方劍平的肩膀,露出一顆腦袋。方劍平下意識反手護着她。
“我一個人你都不敢,我有娘有方劍平,你敢啊?”
王秋香不敢。
可是萬一能吓唬住她呢。
方劍平跟小芳結婚快滿兩年了,也沒見過王秋香的東西:“真沒事?”
王秋香想想以前的自己,也能理解這一家子怎麽都這樣問。
“其實也不是。”
小芳不禁說:“我就說嘛。黃鼠狼給雞拜年,哪有那麽好的事。”
高素蘭跟她打交道比較多,瞧着她的表情倒是真心來送桃子。可是她明顯不好意思,高素蘭就順着她的話說:“咱們誰跟誰啊,沒有這東西該幫也得幫。”
王秋香笑了笑,“不是找你,找劍平。這也是給他和小芳的。”
“我?”方劍平詫異。
王秋香微微點頭。
要說這事還得從一周前說起,
學校正式放暑假,小芳的成績出來了。
年初開學,村裏人聽說她去四年級,沒少勸方劍平不能這麽慣老婆。
方劍平賣個耳朵給他們,他們還挺不高興。
自打小芳的成績出來,這種聲音沒了,誰見着方劍平誰誇。
有人不信邪,認為方劍平雖然不教四年級,肯定幫小芳押題了。
上門一看小芳的試卷,比他們家孩子的幹淨,字比五年級的學生寫的還好,不光不敢再懷疑方劍平,還誇小芳開竅了。還要向校長提議,讓方劍平教四年級五年級。
方劍平知道自己的斤兩,雖然可以教,但他只有兩年教學經驗,所以就找到校長,讓他再鍛煉幾年。
村裏人天天來張家,又整天在外面聊這事,王秋香想不知道都不行。
她兒子跟小芳一樣今年都是四年級,可是大胖兩門功課加一塊沒小芳一門多。
這怎麽行啊。
她還希望大胖多學點東西,要麽跟張小草學獸醫,要麽去當兵。
以前聽張老九說過,部隊最缺能寫會算有文化的兵。大胖要是能混到高中畢業,也有那個水平,到部隊就不用回來了。
當兵雖然苦,可再苦也沒有天天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也不用擔心遇到荒年吃不上。
“我想讓劍平幫大胖補習補習功課。”
高素蘭下意識問:“大胖咋了?”
“沒咋。”
高素蘭:“那還補習啥?”
小芳見她娘沒懂:“大胖比你還笨啊。”
高素蘭揚起巴掌要打她:“不擠兌你娘一天過不去咋的?”随後問王秋香,“大胖成績不好?可我咋聽你說考得不錯?”
“那是胖丫。”王秋香說着就納悶,“大嫂,你說咱們家奇不奇怪,閨女都比兒子有出息。你家這個以前傻,可力氣大,幹活也比小子厲害。是不是風水有問題啊?”
高素蘭連忙打斷她的話,“你可別迷信了。讓你大哥聽見又得數落你。”
“對啊,老大呢?出去了?”
老李回去之後并沒有官複原職,但他待遇不錯,在省水利部門擔任一把手。
由于他暫時沒問題,受他牽連的兒女和妻子也回到身邊。只是怕再生不波瀾,沒敢跟妻子複婚。
他手下人多,省裏能人也不少,他和會養蜂的人一起弄了一個養蜂的冊子,把一些需要的東西連同冊子一塊寄給張支書。
其中就有防止被蜜蜂蜇的防護罩。
有了這些東西張支書只需準備場地、蜂箱和蜜蜂,就可以着手養蜂。
先前趕上夏收沒時間,這不一空下來就帶人到池塘邊看地。
現在天熱容易中暑,他打算先在陰涼的樹下做蓋房子用的土坯,秋收過後再蓋房。冬天去找野蜜蜂,春暖花開正好可以養。
這事還沒影,張支書怕傳的沸沸揚揚,羨慕嫉妒張莊的人搞破壞,以至于連高素蘭都沒說。
高素蘭:“誰知道他。整天神神叨叨的。找他有事?”
“沒有。”王秋香就是随口一問,“劍平,啥時候有空?”
無事不登三寶殿。
小芳不高興,故意氣她:“啥時候都沒空。方劍平得陪我玩兒。”
王秋香不禁瞪眼。
“再瞪也沒我大!”小芳睜大眼睛。
王秋香皺眉:“你也不傻,怎麽還犯傻相?”
“你才犯傻。”小芳說着一頓,幹嘛跟她廢話啊,“方劍平,她說我傻。”
王秋香下意識想解釋,到嘴邊樂了,“還真聰明了。知道找人幫忙了。”
“以為我是你啊。”
王秋香知道小芳不喜歡她,至今沒喊過嬸子,“我又不是找你。”
“方劍平是我的人!”
王秋香噎住。
方劍平樂了:“讓大胖跟你一起學也好,有個伴兒。”
小芳跟小孩子沒仇,也不是故意針對大胖,只是不喜歡王秋香,不想痛快答應。省得她使喚方劍平使喚順手了,有事沒事都來找他。
“沒用的。”小芳搖搖頭,“大胖像她,太笨了,爛泥糊不上牆啊。”
王秋香忍住打人的沖動,道:“你可別逼我。”
高素蘭見她臉都紅了,忍不住瞪閨女:“別不懂事。”
方劍平:“小芳跟秋香嬸子說笑呢。”
王秋香很想送他一記白眼,她又不是真傻,聽不出好賴話,“這麽說同意了?”
方劍平笑道:“本來就不費事。不過現在天熱,可能得在外面。”
“這好辦,回頭我們去小草家門口做活,門口這些大樹讓給你們。”
自打地裏的草除幹淨,天氣熱起來,外面大樹下橋頭上以及南邊的小樹林就沒安靜過。方劍平和小芳躲到悶熱的室內都被吵的腦殼疼。
王秋香等人邊做邊聊天,聊到高興的哈哈大笑,根本不顧及任何人。小孩子一會兒好一會兒哭,伴随着雞叫羊嚎,別提多熱鬧。
方劍平有時候忍不住懷疑,哪天真回城了,他會不會不習慣。
“還知道你們吵啊?”方劍平倍感意外。
王秋香當然知道,又不是三歲孩子。平時經過學校都會收斂,“我們也想,只是有時候聊着聊着就忘了。”
方劍平:“你跟大胖說了沒?”
王秋香是來送桃的,哪顧得跟兒子說:“我回頭就跟他說。啥時候開始?”
“今天下午先看看大胖的水平,明天正式開始。”
大胖在他奶奶家,王秋香道:“我去找他。”
小芳等她出了大門才說:“她回頭肯定讓你教胖丫。”
“讓大胖教。”拍拍她的腰,“站直,別又崴腳。”
“我還能天天崴腳啊。”小芳嘴上這樣說還是站直了,随後把桃給她娘。
高素蘭問道:“你不吃?”
“我才不要吃她的。她家的桃子熟了,四奶奶家的肯定也熟了。我去四奶奶家吃。”小芳轉向方劍平,“下午就去。”
然而王秋香揪着兒子從她老婆婆家回來,張支書的四嬸也過來了,給小芳送桃子。
桃子不能久放,王秋香家的桃樹第三年挂果,結的很多,不需要婆婆家的。看到她老婆婆這麽疼小芳,還是沒忍住碎嘴,“給她吃幹嘛,啥也不懂,連嬸子都不叫。”
她老婆婆忍不住說:“你少扒人家牆頭,看她叫不叫。我可是聽老四家的說,她和劍平找一枝花要花種子的時候,還想要仙人掌種牆上。劍平沒同意。小心哪天惹急了她偷偷種上去,紮你一手刺。”
王秋香輕笑:“花都沒種活,還種仙人掌?”
方劍平不光種活了,還活的很好。只是院子裏邊邊角角都被種上菜,他只能擱外面種。結果種在自家門口的被自家的羊吃的幹幹淨淨,種在路邊的被人家的羊吃的幹幹淨淨。
別說一片,一顆不剩。
死就死了呗,反正地裏不缺野花。
方劍平精心挑一把回來。隔天就被他岳母喂羊了。理由是她看都是野花以為小芳弄的。不光如此,還把壇子拿走了。
方劍平懷疑她故意的,可他沒證據。
他就打算過了三伏天帶小芳去農場買些玻璃瓶飲料,再買瓶麥乳精,買桶裝的餅幹。這些東西吃完了都留着當花瓶。否則讓大頭給做的桌子豈不白做了。
四奶奶不知道這裏面的事,直接說:“那是你不知道仙人掌好活。你爹說在沒有水的大沙漠裏都能活。”
王秋香不信:“你說是就是。趕緊給她送去吧。”
牆頭矮不隔音,她能聽到小芳和方劍平說話,他倆也能聽見她說話。
小芳壓低聲音問:“方劍平,現在可以種仙人掌嗎?”
“不行。仙人掌都結果了。”
小芳晃晃腦子,她沒聽錯吧,“仙人掌還結果?”
“結的紅色小果還挺好吃。”方劍平說出來奇怪,“你不知道?”
小芳當然知道仙人掌,她還知道仙人球。
可是結果的她真沒見過。
“你咋不早說?你早說咱們今年就能吃上了。”
方劍平見她跺腳,倍感好笑:“瞧你急的。明年也不晚。”
小芳掐指一算,明年七四年,離恢複高考還有三年呢。
“那明年種。”
方劍平拉她一下——別說了,四奶奶進來了,“您怎麽親自送來。我和小芳正說下午去您那兒吃呢。”
四奶奶聽着這話高興:“我閑着也是閑着。聽秋香說你回頭給大胖補課?”
方劍平心裏一咯噔,面帶微笑:“是的”
別讓小芳說中了,答應一個來一群。
“他要是不聽話使勁打。別管老九跟秋香。”四奶奶道。
方劍平的笑凝固了。
四奶奶解釋:“那孩子聰明,就是覺得現在不用考學,學了也沒啥用不想學。”
方劍平放心地把東西接過來轉手給小芳:“現在很多小孩都有這種想法。我心裏有數。”
“那就好。”
小芳把桃子倒屋裏,盆還給她。
四奶奶看到盆裏的東西很是驚訝:“豆腐?”
“對啊。”小芳點一下頭,“早上剛做的,可好吃了。”
四奶奶把碗給她:“那留你吃吧。”
“你吃吧。”小芳躲開,“我早上過了。我要留着肚子吃我娘做的炒豆腐。”
四奶奶瞧着廚房冒煙,估計高素蘭又燒火又做飯,“那我收下。幫你娘做飯去吧。”
方劍平拉着小芳送她到門外,随後關一半門,以免有人偷偷進來他們也不知道。
油菜可以榨油,豆子種下去之後村裏殺了幾頭豬,每家分了幾斤肥肉也可以熬油。最近家裏的油富裕,高素蘭就給小芳做她很想吃的煎豆腐。
三天兩頭吃豆腐,小芳看到豆腐就膩。只是她不鬧着吃,那點豬油她娘能吃到冬天。
平時沒肉沒奶,雞蛋三兩天做一次,菜裏再沒點油,他們一家都得吃成“小白菜”。
她要是不知道以後的情況,這樣省可以。再過四年就恢複高考了,頭幾年上學不用學費,學校給補貼,以後她的工資足夠老兩口用的,再由着他們扣扣索索,小芳心裏頭不落忍。
可做戲做全套,菜做好小芳像沒吃過一樣趕緊夾兩塊,燙的直吸溜嘴。
方劍平不禁說:“又沒人跟你搶,這麽着急幹嘛。喜歡都給你吃。”
“我不想吃了。”小芳孩子氣地哼一聲,“我要吃拍黃瓜。”
黃瓜自家院裏就有,拍好黃瓜放點醬油和蒜,這兩樣自家也有,高素蘭幾乎每天中午都做。只是平時都是放她和張支書面前,因為黃瓜裏面沒油水,怕閨女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高素蘭一聽她大熱天做的菜被嫌棄,很不高興:“給你!給你!你不吃我們吃。回頭別說都被我們吃了。”
小芳搖頭:“不說!我要饞了就把你的雞殺了吃!”
“你敢!”高素蘭拍桌子瞪眼。
張支書回來了,怕娘倆打起來,趕緊伸手阻止:“芳,回頭爹給你養兩只鴨子,專門留你宰了吃。”
高素蘭皺眉:“你拿啥養?”
春夏秋三季可以散養,冬天怎麽養。
張支書:“趕西邊溝裏它們自己找東西吃。”
“連着幾天下大雪,溝裏結冰,鴨子餓的呱呱叫呢?”
張家沒養鴨子,就是怕叫的人心慌頭疼晚上都睡不着,“用白菜葉子。回頭多種點白菜,別種那麽多蒜。少種點胡蘿蔔,多種點白蘿蔔。白蘿蔔長的大。”
高素蘭不敢信:“你不會是想拿白蘿蔔養吧?”
“咋了?”
高素蘭拒絕跟他說話,她活這麽大歲數就沒見過用白蘿蔔養鴨子,“你就折騰吧。折騰沒了,你就消停了。”
“折騰死了炖了吃。”張支書越想越覺得這法子好。
午飯後,大胖被他娘按在方劍平身邊的時候,張支書背着手讓四個隊長統計一下誰養鴨子,他明天去農場報備。
農場也怕老百姓不配合,比如別的地兒缺棉花,清河農場不缺,老百姓想吃飽肚子,就偷偷種玉米。今年缺玉米,老百姓又缺棉花了,他們偷偷種上棉花。
各部門人手有限,做不到二十四小時盯着他們。可是又想人民配合,像養雞養鴨這種小事,他們就不敢打官腔故意阻攔。
去年張莊的很配合,種了很多棉花,收成也不錯,農場就批準了。不過雞鴨這種産蛋無法估量,農場沒法分,所以都歸村民自己。
這樣一來就有可能造成都去養雞養鴨賣錢不幹農活,或者拔莊稼養鴨子,所以就規定每家每戶每年四五只的樣子。至于是公鴨還是母鴨,全看運氣。
翌日下午,張支書開車把鴨苗接回來,也沒容村民們挑,而是在鴨簍上面裹一層布——盲抓。
來富家的不禁說:“一到這個時候我就特服你。你咋就這麽多點子啊。”
張支書:“沒點辦法能當村支書。趕緊抓,剩下的歸我。”
“我沒聽錯吧?”來富家的看向高素蘭,“小芳她娘不是說不養?”
張支書點頭:“我養。養大給閨女炖了吃。”
大胖羨慕:“小芳姐姐,大爺真疼你。”
來富家的也忍不住羨慕:“小芳,以後你爹老了,你可得孝順他。”
小芳想也沒想就說:“等我上了大學,就把他們接城裏去。”
以前人家聽到這話還會嗤笑。
現在不好意思了,但還是忍不住打趣:“讓你爹陪讀啊?”
小芳搖頭:“我說錯了。等我畢業就把他們接走。不給你們當村支書。一個比一個不聽話,天天氣我爹。看我爹被你們氣的,都有白頭發了。”
方劍平禁不住笑噴。
謝蘭忍不住說:“看見沒?劍平都笑你。你爹快六十了,沒白頭發還不成怪物。”
張支書問她:“還抓不抓?”
謝蘭撇撇嘴,真是一句也不讓說。
抓出來謝蘭忍不住說:“不行,不行,頭這麽大尾巴這麽尖,肯定都是公鴨。大哥,我再抓一次!”
“這可不行!”
“沒這樣的!”
“剛剛可都說好了。”
等着抓鴨子的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小芳忍不住皺眉,“都閉嘴!”
大樹底下瞬間安靜了。
小芳指着他們:“剛說你們就會氣我爹,還不承認。這才多大會兒啊?”
有人立即指着謝蘭:“她不承認,不是我們。不守規矩的也是她,不是我們。”
小芳板着小臉看着謝蘭。
謝蘭把鴨子放籃子裏,拎着就走。
小芳轉向她爹那邊:“繼續!我看誰敢耍賴!”
她聰明了,力氣可沒消失,打人還是這麽疼。她又不是張支書要面子。誰惹着她她敢打誰,才不管你是不是親奶奶老祖宗。
結果就是十來分鐘,鴨子抓的只剩小芳一家。
張支書從來沒這麽輕松過,頓時決定以後養蜜蜂分蜂蜜得時候也讓閨女分。
話說回來,高素蘭嘴上說不管,一想鴨子是拿錢買的,她不舍得這個錢,不光把鴨子接過去,還不許小芳碰——怕被她玩死了,只準她給鴨子找食。
鴨屎太臭,小芳以前小時候也沒養過鴨子,稀奇倒是真稀奇。但她也更想吃肉。她做不來蹲在糞坑邊找蟲子,就拿着鋤頭去小樹林找蚯蚓和知了猴,然後搗碎了喂鴨子。
鴨子小時候其實得吃些糧食。
可是這個艱難歲月,人都不敢敞開肚皮吃,哪有東西給它們吃。
鴨子爹娘可能也是這麽過來的,所以這麽喂它們反而一天一個樣,越長越精神。
八月下旬,三伏天過去,鴨子也長大一點,可以下水了,小芳看着自家鴨子歡快得跑到溝裏,忍不住流口水,“方劍平,過年能吃嗎?”
方劍平好笑:“才多大啊。別看了,回屋!”
“我得盯着別被人抓走了。”
方劍平:“方圓二三裏都沒人,抓了往哪兒放?再說了,在水裏怎麽抓。”
“對哦。”
“可以回去了嗎?”
小芳搖搖頭。
剛才只顧給鴨子系紅繩,免得跟人家的混了,所以一直忍着,“我想上廁所。”
方劍平好笑:“這事就不用告訴我了。對了,帶紙了沒?”
小芳點頭。
“你怎麽不早說?”
小芳:“我又不傻,憋不住還硬憋啊。快進去吧。”
給大胖補了近一個月,把他從不及格補到八九十分,方劍平也累得不輕,嗓音都比以前沙啞。
王秋香還說他變聲。
有幾個二十多歲了還變聲。
淨瞎胡扯。
小芳到大門口,忍不住沖隔壁皺皺鼻子。
方劍平眼角餘光注意到她的小表情,忍不住想笑:“還記仇呢?我都不在意了。”
“那是因為你是三傻!”小芳把他推進去,就往廁所跑。
準備出來,聽到有人說話。
好奇地踮起腳看過去,楊斌載着張小草到橋頭,張小草下車準備走人,楊斌一把拉住她,往四周看了看,快速在她臉上親一下。
小芳下意識捂眼:“媽呀!瞎了!”
“誰?”張小草警惕地往四周看,看到廁所上面的小腦袋,“小芳?”
小芳忙說:“不是我,不是我,我啥也沒看見!”
忙不疊往屋裏跑。
方劍平聽到動靜出來:“出什麽事了?”
小芳停下,看到他的臉,臉一下紅了。
“怎麽了?”方劍平摸摸她的腦袋,沒發燒啊。
小芳咽口口水,小聲說:“我——我看到張小草和楊斌了。”
“看就看到了呗。”方劍平看一下天色,“這才幾點就下班了?”
小芳:“今天周末啊。他倆肯定逛街去了。”
“他們欺負你了?”
小芳突然不好意思,不是沒見過人打啵,而是那個氛圍,讓她心顫。
“怎麽不說話?”
小芳心中忽然一動,她和方劍說開有半年了吧。
好像只是拉拉手,跟小學生過家家似的。
可是方劍平喜歡那樣嗎?
他清心寡欲的不是凡人。
小芳試探着問:“真想知道啊?”
方劍平點頭:“張小草說你?我找她去。”
小芳按住他的肩膀,擋住他的去路,踮起腳在他臉上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