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芳犁地 以後誰說你傻,我就讓她開拖……
難得可以證明自己的時候, 小芳必須不能讓所有人失望。
原計劃是開車下地。然而她爹不放心,讓她坐在車旁邊的座位上載着她到地裏。
張支書擔心出事,沒敢選河邊的地, 也沒敢選溝邊的地, 找了一片十分平坦土地, 調試好犁,可以直接犁了才敢讓她上去。
爺倆換換位子, 張支書又忍不住擔心——閨女沒開過車, 哪能犁地啊。
“芳啊,要不算了?”
地犁歪了他得重新犁不說, 不好犁還費油, 鄉鄰鄉親還得把此事當成笑話時不時嘲諷擠兌她。
小芳瞪眼睛:“你說話不算話!?”
當爹的言而無信,以後可沒法要求閨女聽話懂事。
拖拉機的身體笨重,輕易翻不了車。她就算錯把剎車當油門,在南北走向得有三百米,東西走向得有半裏地的地裏,她一時也很難開出去。
“爹是擔心你犁壞了大家笑你。”
小芳瞥一眼地頭上的人,嫌棄地說:“都不敢開車,還笑話我?哼!”
這聲“哼”一出, 等着看笑話的人頓時不好意思笑了。他們一個個比小芳年齡大, 有些還是老爺們, 确實不敢碰拖拉機這個大家夥。
小草眉頭緊皺,以前有這一出嗎?
以前這個時候她在婆家, 身懷六甲直到年底才回一趟娘家,就算有這事,到年底還有四個多月,大家也忘得差不多了。
如果是這樣, 就可以解釋她為什麽沒聽說過。
張小草看到拖拉機動起來,沒有橫七扭八,看起來比她九叔開得還好,又忍不住皺眉,車開成這樣,小芳難不成跟正常人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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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張小草連忙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去。正常人第一次犁地也梨不好。比如她九叔。再說了,哪個正常人敢幹偷藏搖把偷開車,而且第一次開就滿村轉悠這種不要命的事。
也只有小芳個缺心眼敢。
來富家的在她旁邊,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頭,不禁問:“小草,咋了?”
張小草驚得打了個激靈。
這倒把來富家的吓一跳,“出啥事了?”
“沒,我擔心小芳,想多看會兒,又怕上班遲到。”張小草信口胡謅。
來富家的朝地裏看去,車行的很慢,小芳卻像個老把式似的,走出去兩米還回頭看一下有沒有把地翻起來,“看樣子她真會。你就別擔心了。再說了,還有我們呢。上班遲到不好。”
張小草當真不放心,瞧着小芳又想回頭:“她老回頭看啥?看路啊。”
小芳以前開的旋耕機悶頭往前跑就行了。
現在的拖拉機是個老爺車,地稍微硬一點都帶不起來,又是第一次開這種車下地,她可不得回頭看看嗎。
來富家的說:“你大伯犁地的時候也會回頭看一下,小芳估計跟他學的。”
“我大爺是看地犁沒犁好,她能看出啥來。可別開溝裏去。”張小草擔心,不能沒等到方劍平跟她離婚,她先讓方劍平成了鳏夫。
方劍平不樂意聽到這話:“不能盼她點好?”
“你還好意思說我。跟你睡一屋,她什麽時候起的,什麽時候把車開走的你都不知道,你還是她男人嗎?”
方劍平張口結舌,她什麽時候變得跟她奶奶一樣不講理:“這跟我是不是她男人有什麽關系?”
“咋沒關系?”張小草不禁拔高聲音,“你別睡那麽死——”
方劍平不禁說:“你這麽會說,她開車從你家門口過,你怎麽沒起來攔住她?”
“我——”農活不需要張小草,聽見拖拉機響以為是她大爺,不光沒起還用被子蒙上頭,打算睡個回籠覺,“我又不知道她會開車。”
方劍平:“你不知道我就知道?”
“你是她男人!”
方劍平服了她,現在承認他是小芳的男人,早幹嘛去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要不是你天天去我們家,天天把我和小芳的被子分開,一個在炕頭一個在炕尾,中間還隔着炕桌,跟牛郎織女隔着銀河一樣,我們懶得弄回來就那樣睡,我能不知道?”
張小草下意識想說,她很久沒這麽幹了。
由于底氣不足,到嘴邊愣是說不出來。
來富家的不敢信,看看張小草,又看看方劍平,“你和小芳天天這麽睡?”難怪結婚一年小芳還跟個姑娘家似的。随後轉向小草,“你咋能這麽幹?”
“我,我——”張小草張口結舌,“小芳自己還是個孩子,我怕有了孩子大爺和大娘照顧不來。”頓了頓,“你啥時候變得這麽聽話?我怎麽不知道?”
站在他們身後的人頓時忍不住說:“哪能啥都讓你知道。別說他倆分開,就是劍平摟着小芳睡,也不一定知道她什麽時候起。
“小草啊,不是我說你。你大爺說你該操心的操心,不該操心的瞎操心,說的一點沒錯。管什麽不好,管他們怎麽睡。你不知道有種東西能避免懷孕?”
張小草以前不知道,所以生完孩子以後就去挂環。結果導致她身體很不舒服。
再後來隐隐聽人說過,但她沒見過。
最近見過避免懷孕的東西。
村裏人從方劍平那兒得知那東西,去農場收購站賣東西的時候順便找了婦女主任。婦女主任給她們很多,她們回來見着女人就給一盒。
張小草不巧看見了。
不能承認自己起初很無知,怕方劍平以後更把她的話當耳旁風,“最近工作忙,忘了。”
方劍平趕人:“那你還不趕緊上班去?”
張小草瞪他一眼,順着地頭上的路往西,再直直地往南就能到農場。
兩人吵吵這一會兒,小芳到頭了。
方劍平立馬喊:“三叔,快來看看。”
小芳的三叔種地很有經驗。用牛犁地是一把好手。他膽子很大,只是到了拖拉機上面就變成慫包,每次停車的時候都會把油門當剎車。
由于他在前示範,導致跟他年齡相仿的人都不敢上車,擔心把車開溝裏。
張老三到方劍平身邊,蹲下去打量小芳犁的地。
高素蘭着急地問:“犁歪了吧?”
小芳會開車還要犁地,這比方劍平娶她還讓人難以置信,以至于小孩子都沒心思上課。
大胖打眼一瞧就說:“一看就很直。”
小孩子的話沒人當真,都等着張老三下結論。
張老三起身又打量一番,用五味雜陳的口吻說:“跟大哥犁的差不多。”
衆人不信。
由于方劍平正對着小芳犁的那壟地,高素蘭就讓女婿讓一讓,她們輪番蹲下打量。
高素蘭見過張老九犁的地,比蚯蚓爬的還擰吧。閨女犁的地一條線到頭,高素蘭不得不承認她犁的好,卻又不敢相信,“她啥時候學會犁地?”說着看方劍平。
方劍平:“她沒跟我說過。第一次聽說她要犁地還是昨晚。”
有人提醒:“你們忘了,昨天下午小芳哪都沒去,就坐在地頭上看她爹犁地。我一直以為她想上車坐會兒。現在看來應該是覺得犁地好玩。”
又有人不禁說:“犁地有啥好玩?開車的時候手不能亂動,還不能急,急了地沒犁好,還得自己重新整。”
村裏土地太多,張支書加上四個隊長也盯不過來。所以就交代耙地的人,誰沒犁好讓誰收拾。
來富家的笑道:“小芳有她爹,她還怕犁不好?”
就算犁漏了,也不用小芳拿着鐵鍬刨。
衆人想到村支書最疼閨女,能幹出閨女前面犁他後面用鐵鍬刨的事,一時不知道該同情他還是該羨慕小芳。
然而沒等他們想好,小芳回來了。
張支書把車熄火。
小芳不禁問:“你幹嘛?”
方劍平連忙上前:“沒事吧?”
小芳搖搖頭:“我沒事啊。”看到他好像很緊張,“你咋了?”
張支書做好閨女犁歪了數落她的準備,結果閨女犁的很好。話憋在心裏出不去,張支書滿心不快,趁機說:“擔心你!還咋了。這麽大的人了,整天讓人擔心,虧你還好意思說自己長大了!”
小芳梗着脖子說:“我就長大了!”
方劍平怕父女倆在車上打起來,連忙勸說:“叔,小芳,你們先別吵。小芳,累不累?”
去的時候兩邊是平的還好,回來的時候一邊的輪胎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走到犁好的地裏,小芳要注意這一點,精神緊繃,怎麽可能不累。
過會兒犁多了,一邊輪胎在平坦的地上,一邊輪胎在犁好的地溝裏,車一高一矮,那樣慢慢前行更累。
可是不累她也不會鬧這一出把她爹換下來。
小芳搖搖頭,佯裝很興奮:“可好玩了。方劍平,你上來。”親自感受一下他才能放心。随後假裝很不客氣地對她爹說:“你,下去!”
張支書以為一圈回來過瘾了就好了,“還犁?”
小芳假裝生氣:“又看不起我?”
“沒,沒。”張支書怕閨女的傻勁上來,“爹是怕你累着。”
小芳哼哼:“犁地這麽好玩,咋會累?真以為我傻啊。”
張支書心說,你是真傻!
開車犁地可比牽着牛犁地還消耗人。
牛有缰繩,再跑也跑不遠。車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歪到姥姥家。
高素蘭擔憂地問:“還讓她犁?”
張支書看着抱着方向盤的閨女,“你能把她弄下來?”
高素蘭試着揚起巴掌。
小芳給她個側臉,轉向方劍平,“快上來啊!”
“小芳,你在這兒犁地,課呢?”
小芳:“晚上再教我啊。我都想好了。”
方劍平心說,那你想的是真好。
“快點,快點,再不上來你上課就遲到啦。”
方劍平以為她像得了糖的小孩子一樣,忍不住像小夥伴炫耀,于是就看向張支書。
張支書沒怎麽指揮閨女,閨女犁下來了。
有了經驗,閨女更不需要他。
張支書不想接受這一點都不行。
“小芳,先下來,我幫你掉頭。”
小芳:“我會啊。”
張支書想起來了,剛剛到那頭掉頭就是小芳自己掉的。
“那爹幫你把車搖起來。”
老九有段時間沒碰過車,“我來。”
拖拉機兩邊都有座,車開起來,張老九坐到另一邊。
王秋香頓時忍不住說:“我就知道他也想坐。”
大胖不禁說:“我也想坐。”
車的左邊是方劍平,右邊是張老九,而張老九那邊有皮帶,随着車動起來那些皮帶也會轉,上面沒有遮擋物,稍稍不注意腳碰到就完了。
王秋香:“你爹那邊不能坐。要坐就坐你姐夫這邊。”
姐夫下來,就喊孩子們去上學。
大胖一臉埋怨地看他娘,這還怎麽坐啊。
王秋香:“這地還得犁好幾天。星期天你再坐。”随即壓低聲音,在兒子耳邊說:“到那時候你小芳姐就熟練了。她要是往溝裏開,你爹是大人能跳車,你能嗎?”
大胖不能,乖乖地拉着妹妹跟上姐夫。
話說回來,小芳犁一圈全須全尾的回來,方劍平還是不放心,覺得是因為有他老丈人掌舵。
他不懂犁地,張老九瞎犁地,他倆跟着小芳沒把小芳帶歪,方劍平放心了。
全村就這一臺拖拉機,小芳上去他老丈人閑下來肯定會一眼不錯地盯着小芳。
起初不光張支書,除了不用牛犁地耙地的人都在地頭上盯着小芳。
坐她車的人從張老九換到張老八,直到張老三,小芳依然沒把地犁歪,衆人不得不信她真行。
謝蘭更是忍不住趁機說:“我就說她大智若愚,你們還不信。”
王秋香最不信:“可是她平時看起來也不聰明啊。”
謝蘭道:“你不知道,我過年回娘家,跟我爹娘說起小芳的事,他們說,老天爺是公平的,你這個人某些方面太聰明,就讓你某些方面欠缺一點,說白了就是平均一下。小芳不懂事,傻不楞冬,不等于她啥也不懂。你家老九聰明吧?犁地能跟小芳比?”
王秋香懂了:“這就好比人說的樣樣都會,樣樣不精,有一樣精的人,可能都不會洗衣服做飯?”
“就這意思。”謝蘭看到車近了,連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一把把準備上車感受一下的張老二拽回來。
張老二想罵人:“你幹啥?”
“你幹啥?平時不拿小芳當侄女。這時候想到小芳是你侄女?等着!”謝蘭不待張老三下來站穩就跑到車上坐着。
小芳很想讓她娘上來坐一圈,也好把心落到實處。
然而謝蘭動作太快,都沒容她喊“娘”。
小芳嫌棄地瞥她。
謝蘭樂了:“快點。下回換你娘。”
“我爹犁地也沒見你們一個接一個。”
男女有別不說,她爹還是村支書,誰敢往車上擠啊。
謝蘭胡扯:“你爹以前犁地的時候我們也坐過。”
“那你還沒坐夠?”
謝蘭這輩子只坐過拖拉機拉的板車,“我沒坐過你開的車。她們都說你能犁這麽好是運氣好。讓五嬸坐一回,五嬸幫你跟她們說,你真會!以後誰說你傻,我就讓她開拖拉機犁地。”
這點把小芳說服了。
“地上不穩,你扶住啊。”
謝蘭摟住她身後的車座子。
以前不好意思上車,就是因為從後面看像摟着司機。
大侄女不是外人,謝蘭不用緊張地掌握分寸拉開距離,由着自己身體傾向她也不用擔心自己甩出去,只需全身心感受便可。
恰好這個天不冷不熱,坐在車上跟兜風似的別提多舒服。
犁地的人需要集中注意力很累,謝蘭啥事沒有,跟玩似的。以至于不知不覺就到地頭上。
小芳看向謝蘭,可以下去了吧?
謝蘭沒坐夠,裝沒看見,反問:“咋不繼續?不能停着不動。你不知道,這車燒油跟燒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