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混亂的清晨 你不願意小芳還能把你敲暈……
張小芳被凍醒以為獲救了。
看清楚周圍環境她懵了。
牆壁呈土黃色,地面也是土色,房屋很矮很矮,從地面到三角梁頂多兩米三四。房頂上是木板,木板上鋪的東西好像還是麥稭編的席。
這樣的房屋結構張小芳很早很早以前見過。村裏無兒無女的五保戶住的就是這種房子。麥稭上會刷一層泥巴,然後在泥上鋪瓦。這便是傳說中的泥瓦房。
自打六七年前國家出錢給五保戶蓋新房,甭說她們村,十裏八村也找不到這樣的房子。
她是到了哪個懷舊風主題農家樂啊。
可是也不對。
她坐的明顯是炕啊。她家又不在東北松花江上,也不在黃土高坡,燒什麽炕啊。
新農村誰家不是空調天然氣。
張小芳為了确定這點爬到邊上使勁拍拍炕牆,硬的跟石頭一樣。還是沒貼瓷磚的土炕。
周圍沒木柴,可能燒炕的地兒在門外。緊挨着炕頭的是一扇灰色的門。那門還不如她家十年前的廚房門。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室內陳設更簡單,一張炕,一個小方幾和一個櫃子。後兩樣黑不溜秋的看起來像上個世紀的物件。
窗戶好像用紙糊的。窗戶底下還有一堆像被子似的東西。紅紅綠綠鮮豔的花色,現在也就時尚圈能看到了。
張小芳總覺得這地方詭異的很。
她得從頭捋捋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今天早上吃過飯,放寒假在家閑着沒事幹,她就找了一本小說。看到男主的前妻跟她同名同姓,張小芳覺得有意思——長這麽大還沒遇到過同名同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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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有人給她算過,命薄名字取太好壓不住。她奶奶就給她娶個取個“賤名”。
像她同學都取“子軒、子涵”之類的。她叫張小芳雖然有年代感,可從幼兒園到大學沒遇到過同名的。從來不用擔心老師喊男“張子軒”回答問題,女“張子萱”起立。
張小芳從簡介中就猜到男主這個前妻肯定是惡毒炮灰,還是沒忍住點進去。
書中男主方劍平是下鄉的知青,年輕水嫩,盤亮條順,肩寬腰細,饞的村支書的閨女敲暈扛回家。
男主抵死不從,村支書一家威脅他啥時候跟自家閨女有了娃啥時候放他回城。
男主不得已妥協——三年抱倆,村支書一家又用孩子威脅他。怕他跑了,恢複高考也不許他參加。最後逼的男主的父母帶着公安來要人。
前妻的故事到此并沒有結束。
方劍平回城後,前妻不甘心就去城裏找他。
鄉下女人沒進過城。更別說去千裏之外的首都。不懂規矩,火車中間停的時候她好奇跑出來,結果被別的火車撞的血肉模糊凄慘而死。
男主方劍平脫離前妻一家猶如蛟龍得水,考上大學步入仕途,一路飙升官運亨通。
原著中還提到男主方劍平更喜歡工科。因為前妻一家這麽欺負人,男主才決定投身宦海打虎拍蠅。尤其是村支書這種欺負困難群衆的蒼蠅。
張小芳看得正起勁,聽到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
父母上班去了。爺爺奶奶年齡大了很少上樓。能把樓梯蹦的噔噔響的除了她那對龍鳳胎弟弟妹妹沒別人。
這兩只小神獸要是看到她玩手機可有得鬧了。
張小芳趕緊套上衣服騎上小電驢假裝有事外出。
農村到處水泥路,雖然她家離最近的集鎮有五六裏,可騎上小電驢不過幾分鐘的事。
弟弟妹妹小小年紀沒打疫苗,張小芳怕在外面弄來病毒傳染給他倆,到鎮上也沒敢往超市裏鑽。在街角弄點吃的,買兩份烤紅薯和糖葫蘆就打道回府。
将将出了鬧市區,她就聽到小孩哭的撕心裂肺。
張小芳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奇。看到有小孩掉進冰窟窿裏,旁邊還有幾個小孩試圖把那孩子拉上來,結果反被往裏拽。她一着急就扔下小電驢跳進去。
她最後的記憶好像是把那個小孩托上去了,水裏的黑白無常卻把她往底下拽……所以,她死了?
如果真死了,爸媽應該不會很傷心。
她爸媽常說她性子直一點就炸,還愛管閑事,不是把自己作死,就是進工讀學校。而她沒有進工讀學校,雖然死了卻是因為救人,也算是見義勇為。
爸媽應該很欣慰。
即使難過,有那倆小神獸鬧騰也難過不了幾天。
這一刻張小芳無比感謝國家的生育政策。
也不知道弟弟妹妹會不會難過。
應該會吧。
烤紅薯和糖葫蘆沒了。姐姐還變成一個小盒子再也見不到,可能會哭岔氣。
張小芳想想倆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小臉憋的青一塊紫一塊白一塊就忍不住幸災樂禍——你們也有今天。
蒼天開眼啊!
張小芳笑着笑着笑不出來了。
沒了父母親人,苦學多年一天班沒上,結果到了這個鬼地方,連個人影都沒有身上還越來越冷。
冷?
鬼也怕冷?
難道因為她是個冬天淹死的鬼?
“小芳,起了沒?”
張小芳習慣性回答:“起了。”
說出口身體一震,這聲音不是她。外面的聲音跟她奶奶一樣蒼老,但絕不是她奶奶。
不會是黃泉路上跟她作伴的鬼吧。
張小芳想飄下炕,一看衣着不整連忙停下,人看不見她什麽樣鬼能看見。
她衣服呢?
張小芳左右看看,炕尾的櫃子鎖上了。
可能在那堆花棉被裏。
張小芳使勁扯開,吓了一跳——花棉被裏有東西,那東西還動了,動了,出來個腦袋——腦袋?
不止她們倆女鬼,還有個男鬼?
她的衣服不會他扒的吧???
人渣禽獸!
死了還不改真想下十八層地獄不成啊。
張小芳怒上心頭,擡腿就踹。
鬼猛然起來。
張小芳欺身上去。
“又想幹什麽!?”
張小芳箍住他的脖子:“這話應該我問——”
“小芳,咋了?”
張小芳下意識回答:“有——”
撲通一聲,她被死鬼推到炕上,眼前一黑,身上多了一條被子。
砰!
屋裏陡然變亮堂。
張小芳下意識扒拉一下被子,那扇破門被推開,她看到兩位年近半百的鬼,還是窮鬼,身上都穿着帶補丁的棉衣。
張小芳不禁驚呼,“四——”
“小芳?!”女人驚叫一聲,驚吓過度,身體往後踉跄。
男人連忙扶着她退出去。
門再次被關上,室內暗下來。
張小芳不禁眨了眨眼睛,她确定不認識那倆人。他們卻知道她叫小芳。難道是她爸媽給她燒紙錢的時候告訴他們的。
爸媽速度忒快了點。
她一閉眼一睜眼就把她埋了。
也不知道給她燒個洋房,再燒幾件衣服。
瞧瞧她現在成什麽樣子。
可是話又說回來,既然認識她,看到她炕上有個男人不應該幫她嗎?
難道這個鬼是那老兩口的兒子。
爸媽不像是搞冥婚的人。總不至于可憐她生前沒談過戀愛,或者擔心她一個人黃泉路上寂寞,給她燒個美人吧。
這樣就能解釋通這鬼怎麽在她炕上,被她踹的時候還反問她想幹什麽。
張小芳不擔心了,轉向男鬼,不小心碰到他的身體,條件反射般退一下——不對,這個鬼的身體火熱火熱,好像還會喘氣,還有心跳——不是鬼?
不可能吧。
張小芳不信邪地摸摸他的胸口——砰砰砰——心跳如累。
真是心跳啊。
啪!
手背上挨了一巴掌,張小芳痛的倒抽一口氣,腦袋突然很痛,多出很多畫面,畫面中的人也叫張小芳,一根腸子不轉彎,有一把子力氣,抗一百八十斤的糧食袋不帶大喘氣。今年十八周歲,是張莊村支書的獨生閨女,性別女,愛好方劍平——方劍平?
“方劍平?!”
她沒死?
從人變成了紙片人?
穿到她生前看的那本年代文裏,還變成了男主方劍平慘死的炮灰前妻張小芳?
張小芳睜大眼打量眼前的人,留着标準的學生頭,膚色很白,不像在農村呆了三年,倒像是剛從城裏來的知識青年。
鼻梁高挺,五官極具有攻擊性,棱角分明,一看就是不好相與的主兒。
原主真膽大包天啊,連這種人也敢招惹。
此時方劍平的一雙劍眉皺到一起,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依然英俊逼人。
難怪書中原主喜歡他喜歡的死去活來。
方劍平見她盯着自己打量,下意識往後移,張憨妮不會又想敲暈他吧。
昨晚在知青點外面被敲一下,到了張家他醒來又被她敲一下,他的腦袋就算是銅做的也經不起第三次。
“你別亂來!”
張小芳的思緒被打斷很不高興地瞥他。
方劍平不禁皺眉,她居然沒發瘋。
——又憋着什麽壞呢?
張小芳注意到他一臉警惕,下意識說:“我不亂來。”
方劍平不信:“去把我的衣服拿過來。”
“衣服?”
方劍平皺眉:“別說你忘了放哪兒。”
“在我爹娘那兒。”張小芳想起來了,原主怕他跑了,學着牛郎把織女的衣服藏起來了。
張小芳神情一怔,所以剛剛那兩位是原主的爹娘,不是這男鬼——跟方劍平沒關系。
那他倆怎麽那麽震驚啊。
這事不是一家三口合謀——好像真不是。
張小芳仔細想想,是一個知青的主意。
那個男知青喜歡的女知青喜歡方劍平,覺得他長得好人聰明以後回城前途不可限量。男知青知道張小芳也喜歡方劍平,就幫張小芳把他約出來,然後撺掇張小芳跟方劍平生米煮成熟飯。
方劍平不耐煩地催:“那你還不快去?”
張小芳想想該怎麽趁機糊弄他。
雖然她不是原主,可頂着原主的身份還想讓方劍平跟她和平相處——以後別報複她。首先得降低他的警惕性。
原主缺心少肺,做事沒條理不懂法,她不想過來第一天就被識破必須得裝傻。
缺心眼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回答啊。
張小芳沉思片刻,“急啥?”打量他一番,裝出很嫌棄他的模樣胡說八道,“我不知道你脫了衣服沒穿着衣服好看。早知道就不把你打暈弄回來。看着挺瘦也不知道咋那麽重,昨晚累的我現在腰還疼。”
“腰疼?”
外面傳來一聲驚呼。
“老頭子,老頭子,聽見沒?”
“小點聲!你想左鄰右舍全聽見?”
窸窸窣窣聲離窗臺越來越遠。
張小芳眼角餘光就看到方劍平用殺人的目光看着她,慌忙說:“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便宜老娘不會就聽清楚最後一句吧。
方劍平冷笑。
張小芳連忙說:“真的!我等一下就跟爹娘說,咱倆啥也沒發生。她要是不信——”停頓一下,原主不懂這些,她也不能說的太懂,“讓她驗身。”
“驗——”方劍平腦袋疼。
以前別人告訴他村支書的老閨女缺心眼,腦袋時好時壞,見着離遠點。他還覺得誇張。
他今天算是領教到——驗身這種話正常人誰說得出口。
“胡說什麽?不用你解釋,我自己解釋。”
讓她解釋只會越描越黑。
方劍平瞪她一眼,掀開被子冷氣襲來又趕緊蓋上,“讓開!”
“幹嘛?”張小芳下意識把腿縮回去。
方劍平下去裹上被子,“在哪兒?我自己去拿。”
“堂屋椅子上。”
方劍平猛然轉向她,“你就——你就大咧咧放在椅子上?不怕有人來找村支書?”
張小芳很想說她怕,原主不怕。
可原主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這讓她怎麽解釋啊。
她敢這樣說,方劍平能給她來個鎖喉。
張小芳幹脆倒打一耙制止他問下去,免得被他看出她不是原主那個傻大姐,“也不能怪我。你老老實實跟——跟我睡一覺,我用得着又打暈你又藏衣服嗎。”
“你——閉嘴!”方劍平氣得高聲呵斥。
張小芳吓一跳。
“咋了?”
張支書焦急的聲音傳進來。
方劍平狠狠剜了她一眼,朝外喊:“大叔,我的衣服在你家堂屋椅子上,麻煩你幫我拿過來。”
“小方同志,到底咋回事啊,你咋在小芳炕上?”原主的娘高素蘭的聲音再次出現在窗外。
張支書不禁說:“還能咋回事?他倆不知道啥時候好上了,方劍平——”
“不是,你誤會了。趕緊把我衣服拿過來,我穿上衣服跟你解釋。”
張父冷笑:“你不願意誰還能把你敲暈了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