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晚星

第25章

沈星晚到達南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找了個酒店住下，因為尼莫後來給她發了消息，說友誼賽在即，不要忘記複盤和訓練。

在酒店收拾了一會兒，她就朝着南城一中的後街去了，後街的那家網吧一直都在，她和蘇千悅初見也是在這兒，只是老板換了人。

沈星晚決定在這家網吧上網，但卻看見了二樓有家咖啡店但卻沒有名字，裝修隔着窗戶看去有點好看，是那種碰撞風，旁邊還有一個小陽臺，沈星晚想起來，自蘇千悅進入娛樂圈大火之後，不知道有多少個緋聞都是從咖啡店被拍的。

她懶得去看，鑽進了樓下網吧。

一晚上，就聽見網吧公告一直在重複着：“恭喜037號機，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機械的女聲傳遍了整個網吧。沈星晚覺得沒意思，便下機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因為下機有提醒，所以老板就叫住了沈星晚。

“這位顧客，您是今晚的pubg冠軍王，本店會贈送一份小禮品，請您挑選。”

沈星晚看着老板所指，恍然間想起，以前老板都是送獎金，沈星晚沒少賺。

她無奈一笑，随手指了一個，拿到之後立馬閃人了。

南城其他地方的夜晚不必北城閃耀，但後街永遠都是那麽繁華。從前，蘇千悅就是在門口的那個長椅上等着她下班收拾，長椅還在但許久沒翻修的裂痕，所以變得怪異了起來。

沈星晚看着那人來人往的南索大橋，刺骨的寒風吹過橋面，她哆嗦着身子路過了南索大橋。

第二天下午，沈星晚約好了時間去了南城的老家。

因為約好了，所以母親在家裏等她，小區坐落在南城後街最偏僻的地段，沈星晚從前放學回家都和害怕走那條路，後來有了路燈，但已經是沈星晚遇見傑斯之後的事情了。

家門在四樓，沈星晚站在樓下看着那生鏽的鐵窗，掏出了鑰匙，但她卻始終沒有去打開。

“咚咚咚”沈星晚選擇了敲門。

裏面沒有聲音，沈星晚又敲了一次，漸漸旳他聽見了裏面窸窸窣窣地聲音，女人宿醉後般沙啞的聲音傳來。

“來了。”

“小星...”沈媽媽開門的瞬間是悲傷的，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見沈星晚了，但沈星晚仍舊一臉冷漠。

沈媽媽給沈星晚接了杯熱水，沈星晚擡頭看了看四周，殘破不堪的舊居，和從前沒什麽兩樣。

“那筆錢誰給你的？”沈星晚開門見山，不說一點廢話。

沈媽媽面容憔悴，但沈星晚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她臉上殘留的庸脂俗粉。

沈媽媽眼神閃躲，不停的來回在房間踱步。

“小星，小星，幫幫媽媽吧，幫幫媽媽吧。”沈媽媽忽而拉着沈星晚的手臂，她碰到了茶幾，刺耳的聲音穿透着屋子。

沈媽媽的卑微的祈求并不讓沈星晚動容，這副模樣的母親，她已經看了無數年了。

“我只問，錢是誰給你的？”沈星晚冷漠的聲音讓沈媽媽明白了什麽。

沈媽媽說，“我知道你不想見我，這筆錢是你朋友給我的。”

沈星晚覺得她說了白說，但以沈媽媽這樣的狀态來說，應該就是她猜想的那個人了。

“小星，媽媽再也不賭不喝了，這一次，只幫媽媽這一次好嗎？”

沈星晚看着老舊的鐵窗外飛過的大雁，她曾經也這樣渴望自由，但不管沒得再遠，她還是會回到這個地方...

“我會把星野的撫養權拿走。”

“不要！不要！”

沈媽媽突然拽住了沈星晚，她踉跄的步伐打翻了桌上沈星晚未動過的溫水。

“小星！小星！不要這樣做！媽媽只有小野了！”

沈星晚面不改色，“你現在有資格養他嗎？還是你想要他成為第二個我嗎？”

女人淚流滿面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掙紮，“小星，媽媽知道對不起你，但是媽媽也不容易，媽媽...”

“你的不容易，就是放棄我嗎！”

屋子裏又是沉默不語，沈星野背着書包站在門外靜靜地聽着。

沈星晚比沈星野大五歲，沈星野剛出生的時候，沈星晚不明白為什麽全家人都要圍着那個只喜歡哭的小不點團團轉，連外婆外公爺爺奶奶都來了。

她獨自坐在一旁看着他們圍繞在那個孩子身邊，可自己明明也是個孩子。

後來過了好些年，父親意外出了車禍，肇事者是個酒駕的富二代，賠償費分文沒有就罷了，反而沈星晚家還多了好多債務，從此母親更忙了，照顧弟弟的重任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時候她不明白母親找了一個什麽樣的工作，母親也不說，只是每天化着妝打扮的很漂亮，回來的時候滿身酒氣。

就這樣，沈星晚長大了。

蘇千悅收到白辰消息的時候她還沒有起床，多半是昨天晚上喝了點小酒的原因，蘇千悅也沒想到自己最近的酒量越來越差了。

白辰說他是聽梁山從徐傑成再從尼莫那兒聽來的...

蘇千悅腦袋有點暈，但看的明白，是說，沈星晚很生氣，在讓尼莫找律師，聽說是要争取她弟弟的撫養權。

蘇千悅腦子嗡了一下，沈星晚什麽時候跟她弟弟那麽親近了？雖說這姐弟倆也沒什麽過節，但從前蘇千悅并沒有看出來他們關系很好。

但現在想來只是覺得沈星晚那樣的脾氣也并不能說明什麽。

蘇千悅趕到沈星晚在南城主的地方時，只看見了沈星野在樓下踹石子兒。少年穿着藍色的校服，背着冒線的書包，整個人也是很幹淨清爽的。

“你怎麽不上去？”

沈星野吓了一跳，蘇千悅就明白了，沈星晚應該還在家裏，所以沈星野沒有去打擾。

“蘇姐姐，你怎麽來了？”

蘇千悅挑眉，“來救你。”她看着沈星野沒有說話，也能猜到他應該是聽見了什麽，沈家母女倆見面不是吵架就是争執。

“你想走嗎？”

沈星野是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和沈星晚那雙缺乏感情缺乏精氣神的眼睛完全不一個，姐弟倆其實長得一點也不像。

蘇千悅問完了這句話就看見了沈星野眼眶紅紅的，随後又溫柔地說，“我不想走，也不希望姐姐走。”

沈星野的生活确實在南城不算好，但母親對他不算差，該有的學也讓他去上，只是...真的很難。

“蘇姐姐，你能幫我勸勸姐姐嗎？”

蘇千悅擡頭看了看黃昏，又看了看四樓的那扇窗戶，搖頭道，“不能，沒有人能勸動她，你姐姐是為你好。”

“蘇姐姐，我想讀書，但是我不想姐姐被媽媽說，其實...媽媽...”

“其實什麽？”

沈星晚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蘇千悅眸子一顫，看見了沈星晚右下腿腳撕裂了。蘇千悅沒動作只是靜靜地注視着沈星晚的一舉一動。

沈星野跑了過去，一臉擔心的看着沈星晚，卻也只是溫溫柔柔的叫了聲，“姐姐。”

沈星晚冷漠地說道，“如果你不想和我走，我也要帶你走。”

“姐姐！”

沈星晚離開了這裏，蘇千悅皺了皺眉頭追了上去。她看着沈星晚撕裂的褲腳流出了少許鮮血，但她的腿正常的行動着，蘇千悅知道，沈星晚麻木了。

沈星晚走在前面不說話，蘇千悅跟在後面也不說話，但她的目光就那樣緊緊地落在沈星晚受傷的腳踝。縱然沈星晚不去在意，但蘇千悅終是忍無可忍，一個箭步沖上去拽着她朝另一邊走去。

沈星晚沒吭聲，蘇千悅把她朝醫院拽。

挂號、等待、看診。

坐診的女醫生戴着口罩，察覺出了蘇千悅和沈星晚兩人奇怪的氛圍。

蘇千悅笑：“醫生，看看嚴不嚴重啊？”

女醫生擡起沈星晚的腳查看，“有玻璃碎片，要取出來。”

蘇千悅看着沈星晚還是不為所動，“那麻煩你了，醫生。”

沈星晚被護士小姐拉去了簾後，她回頭看了眼蘇千悅，蘇千悅仍是笑着。

她沒問，她沒說，就還是像從前一樣。

蘇千悅不會去問沈星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如果沈星晚要告訴她，她會說給自己聽，沈星晚不說，那就是不想說。

她只需要陪着她，就可以了。

“傷口不要碰水，去外面取藥，按照要求服藥敷藥，不要喝酒不要吃太辣的東西。”

蘇千悅拿着單子連連點頭。

“邢醫生！這邊有人暈倒了！”門外的小護士喊着，聽起來似乎挺嚴重的。

醫生道，“快去吧。”

蘇千悅點頭，拉着沈星晚就出去了。

取藥、仔細聽服用量，然後和沈星晚一起離開了醫院。

“讓你不要喝酒不要吃辣的，一天三次飯後吃。”蘇千悅轉頭看着沈星晚，“你聽見沒？”

沈星晚忽而将她看着，但蘇千悅還是沒有看出半點她要哭的架勢。

“蘇千悅，我是不是做錯了？”沈星晚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蘇千悅道，“誰不會犯錯？”

“大人啊。”沈星晚道，“大人不會犯錯。”

蘇千悅皺起眉頭，“那你也是大人了，你也不會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