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望溫老板另覓良緣
方才進來沒能好好瞧一瞧這地方,從溫青峰那處廂房出來拐了幾個彎才到他口中沒一千兩輸贏不可下的場子。
與別處賭坊卻有不同,這一處紅紗幔帳,端茶送酒的皆是各色美人,衣着不提,臉個頂個的好。蘇清和回頭看一眼溫青峰,青樓都難找的,倒讓他找到了。
連賭錢都充滿霏靡,當真會享受。
蘇清和過去,那端着金子的美女子就跟在他身後,皆說財不外漏,何況在賭坊。方才還玩得熱火朝天,沒空桌的地,蘇清和一來,有眼力見的忙給他讓了一座。
“這位公子,以前沒見過,第一次來?”大胡子熟練抛着篩子玩,瞅着坐下的蘇清和。財大氣粗,就是瞧着眼生,
“第一次。”蘇清和将視線移到方桌上的骨牌上,他不會。
“溫老板,我家公子第一次玩,那些人會不會耍老千欺負他?”堂春有些擔心,那可是一千金,糟蹋了....
溫青峰搖頭:“我這正經賭坊,全憑手氣。”說着搬了張椅子不見外的坐到蘇清和旁邊。
“歐呦,”大胡子笑得合不攏嘴,“溫老板的人啊,我當是誰。既然如此,我也不說規矩了,直接開始 。”
四人坐齊,押注,大胡子擲骰子發牌。
望着面前四張骨牌,蘇清和側臉問溫青峰,“比大小?”
“不會還好好坐上來,當真是人小膽子大。”溫青峰不急着答他,而是盯着他瞧。蘇清和便懶得理他,轉回頭去瞧別人如何玩。
瞧着其他人翻拍,四張兩兩組,大對大,小對小,學着他們的模樣将牌組好了攤開。一一和莊家比大小,蘇清和押了三千,這會兒贏了三千回來。
原是這麽個玩法。
“學得挺快。”
溫青峰仍瞧着他,堂春見狀不甘示弱搬了個椅子挨近蘇清和另一面,不忘将蘇清和的椅子強行往自己這邊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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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不在,他得将人看緊了。
蘇清和弄明白規則、玩法也心不在焉,他志不在此,只想着快些結束了。反正錢不是他的,輸起來半分不肉疼,小半時辰,托盤裏的黃金少了大半。
縱使這樣,蘇清和仍舊玩得累,一局結束他便錘錘胳膊要起來。
大胡子笑道:“溫老板,你怎麽也不教着他點,瞧人家都輸煩了,哈哈哈...”
“怎麽了?”溫青峰饒有趣味問他,“若覺得不盡興我再借你一千。”
蘇清和搖頭,“不借,飯都吃不起了,你們元安城,吃一頓飯好貴。”
大胡子接話道:“這不有溫老板嘛,他能讓你餓着?”
另一人接話,“你剛來不懂,元安官家水渾,溫老板最清楚,夜裏讓他當故事給你講講。”
蘇清和這才将視線落到溫青峰身上,早知這人知道的多,那他浪費那些錢做什麽,存下來當給霍池淵的聘禮多好。
“醉翁之意不在酒,”溫青峰道:“酒樓裏列細賬我就覺察出來了。”
蘇清和聞若未聞,起身預備走,被攔住後才道:“一千兩輸贏也有了,怎麽?溫老板不許下桌?”
“不,是帶你再去個地方。”
蘇清和有疑,戒備着同他又進了一處空廂房的暗格,聽他道:“小美人定是來查元安鹽案的,最近風聲緊,張嘴問鐵定是問不出實情,看你好看的份上,我幫一幫你。”
“如何幫?”蘇清和觀察着這處暗閣,真就是處聽牆根的地兒,連個椅子都沒擺,唯一的亮來自縫隙漏進來的殘光。
不待溫青峰回答,外邊有了聲音。
“你想好了,這可是個好差,鹽差一年一換,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男人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去,順手倒了杯茶水。
另一人随後進來,不樂意道:“一萬兩一個鹽差,你說我劃不劃算?況且倉慶來的官查得這樣緊,說不定就栽了。”
“欸,”男人不贊同,“查過這股熱乎勁兒,誰還管,一看你就不會看事,這每年年初來元安的督察官不在少,哪年出過事兒?”
買官的人有些動容,再問:“那你說,我投這一萬兩何時能回本?”
男人給他豎起一巴掌五個指頭,篤定道:“半年,半年後就是淨利潤,是個短差擔不了大風險,後半年足夠你盆滿缽滿!”
暗閣裏,蘇清和不由蹙眉,半年之內得一萬兩的本,那元安的鹽稅鹽價得有多離譜。
“你方才說倉慶來每年都有督察組過來,怎麽不管?你莫不是诓我做冤大頭?”
男人斜他一眼好言道:“左右不是錢的事?你只是一個小鹽差,出事兒遭殃上面的先,督察組自然有上邊的人捧着,你到底是在怕什麽,這生意你不做後邊多的是人,若不是看你嬸子同我二叔好過,我才不同你在這兒墨跡。”
聞言那人當真不墨跡了,一口答應要這個差,兩人一前一後出廂房去錢莊拿錢。
溫青峰率先走出暗閣,取了幹淨的杯子給後邊來的蘇清和倒了杯熱茶,推到他面前,“如何,聽出些什麽來沒?”
蘇清和點頭,問:“既知道我來此的目的,還幫着我,不怕我将你這私自買賣官職的賭坊一并端了?”
溫青峰則道:“蘇清和,年十八,淮陽人。現居都城倉慶,官任從三品指揮同知,奴仆不計,家有五口…”
“慢着,”蘇清和直截了當:“你查我?”
“又如何?”溫青峰不以為然,“喜歡無罪,因喜歡去查一個人,亦無罪。”
蘇清和冷哼,說:“廢話多說無益,若多說些我想聽的,溫老板雖輕浮些,做朋友也不是不行。”
“小美人,這是我的地盤,你當真不怕我,”溫青峰頓了頓,“用強?”他的目光肆無忌憚游走在蘇清和身上,就差直接将人衣服扒了,再強盜一般好好把玩一遍。
蘇清和掩在袖中的手捏緊了短匕,笑道:“溫老板要誠心想用強,便不會同我這麽多廢話了。”
“你說得對,”溫青峰湊近他一點,“溫某向來憐香惜玉,講究你情我願。上我榻的,不論男女皆要流連忘返,怎麽?小美人不同我試試,不試怎麽知道喜不喜歡?”
蘇清和閉閉眼,站起身,除卻霍池淵,他再聽不得別人同他說這等污言穢語,當機道:“看來,溫老板并無交友之心,告辭。”
蘇清和推開門,堂春就在門口守着,二人一路暢通出了賭坊,溫青峰沒有不依不饒,倒是意料之外。
直接回了客棧,蘇清和将在暗閣中聽到的消息重新捋一遍,道:“你明日假扮鄉下農民買一斤鹽,這案子便結了。”
堂春吃驚道:“主子,這未免太随意了些。”
“同來的刑部官員與元安當地官員私通,你我二人雖是暗訪,暗地裏跟着咱們的人定也不在少數,想真正查出什麽來,幾乎不可能。”蘇清和說:“我們看到的,都是他們想給我們看到的。”
“那明日我小心些去,”堂春道:“那個溫老板,屬下認為還是不再接觸為妙,能開這麽大家賭坊,定還有別的身份撐着。”
蘇清和點頭,将在酒樓裏得的細賬拿出來,“皇上只需個徹查的導火索,這細賬交上去也夠了,只是苦了元安百姓。”
“照主子這樣說,先清的必然是蛇鼠一窩刑部這些人,追溯根源還是須得确鑿的證據,明日我不僅要小心,還得早些去。 ”
堂春說的早,是真的早。五更未到,已經返回客棧,蘇清和還未醒透,在榻上蒙了會兒,沒讓他伺候,穿好衣衫坐定。
堂春将買的一堆鹽放桌上,說:“我去得早,遇到鄉下賣菜的大爺,聽聞我買鹽便給我指了道。”
那大爺起初聽說堂春要去鹽鋪買,嫌棄說他不懂過日子。堂春發覺其中不對,直說第一次出來買,以往都媳婦兒買,先下病了在家躺着...
堂春指着桌上兩包無二樣的海鹽,說:“這小袋是小販那買的,半斤三十文。商鋪官價,二十五文,私鹽好處不用繳納鹽稅,算下來比官鹽便宜。”
“如此一來也不必在浪費時辰與元安官府周旋。”蘇清和抓了把鹽,搓了搓。
原本想着倒賣私鹽,個人作案官府包庇,現在看來不全然,元安仗着不在天子腳下,裏裏外外腐敗透了。
官府變相引誘百姓買私鹽,這樣來,不買官鹽不繳納鹽稅,他們還能從鹽販子手中一筆。
吃過晌午,蘇清和去元安知縣府與刑部的人彙合,查出的眉目一概不說,就這麽在元安知縣陪同下轉悠了三天打道回倉慶。
臨行前,那位溫老板消失三日,莫名出現了。今日倒沒抱着他那柄寶劍,站在碼頭另一端慢慢走近,堂春忙護在蘇清和身前。
“溫老板,你要做什麽?”
溫青峰面漏不快,“你擋着做什麽,我同小美人說兩句告別不行嗎?要用強,那晚你們就出不了我的賭坊!”
碼頭的風相當大,蘇清和覺得冷,本不願再聽他廢話,轉念一想,怕這人不依不饒跟着去,便耐着性子在風裏等他說話。
溫青峰不知從哪兒扯的野花,塞到蘇清和手裏,自顧自說:“小美人,這幾日我想過了,強扭的瓜不甜,但若不強扭瓜就是別人的了,所以我得扭。”
蘇清和看了眼手上被寒風摧殘得不成樣子的野花,丢給堂春,皺眉道:“溫老板什麽意思,蘇某已有家室,望溫老板另覓良緣。”
“不成,”溫青峰無賴道:“我此番來就是想告訴你,讓你心裏有個數,別将我忘了。有家室又如何,成親了也能合離,就算有孩子,我也不介意當後爹!”
堂春将野花丢進海裏,頭疼萬分,提醒道:“溫老板,請注意言辭!”
蘇清和則直接轉身上船,同這人果然沒什麽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