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攻多金又悶騷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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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辰外婆今天狀态挺好，駱辰來了的時候她在護工的攙扶下坐着吃飯。

非常簡單的兩菜一湯，老太太吃的笑盈盈的。

駱辰進來的時候老太太看起來非常高興，往駱辰身後望了望：“你媽媽沒來麽？”

駱辰慣性的勾起嘴角笑了笑：“媽媽做了粥讓我先送過來，她說她明天過來。”

老太太瞅了駱辰一眼：“你上次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駱辰一愣，沒想到老太太居然記住了上次的事情，眼底有些驚訝，老太太上次神志清醒的時候還是上個月的事情呢。

“果然是騙我的。”老太太不高興。“你媽媽是不是生病了怕我知道？”

“沒有。”駱辰搖頭，轉換話題表情非常自然：“要不要先嘗嘗媽媽做的粥？”

老太太不為所動：“你媽媽心髒又不好了麽？哎……小辰啊，我這是怎麽了？我總覺得好像好久沒有見到你媽媽似的呢？我好端端的怎麽就住院了呢……”說着，老太太的神情又有些恍惚起來：“我怎麽來的啊……我怎麽都記不住了呢……”

這句話每次老太太清醒的時候都會問一遍，駱辰依然回答着永恒不變的答案：“您頭幾天感冒了，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老太太恍然大悟：“噢……”

駱辰臉上不喜不悲，給老太太盛了一碗粥。

老太太低頭小口小口的喝着，喝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麽擡起頭望向正在收拾老太太放在一邊的換下來的貼身衣物和襪子想要拿去洗的駱辰問道：“小辰啊，你什麽時候來的？你媽媽呢？”

駱辰手上動作沒停，再一次笑着轉過頭來，臉上平靜：“我剛來的，媽媽做了粥讓我先送過來，她說她明天過來。”

老太太點點頭，回去繼續喝粥。

駱辰在醫院的洗水房裏洗衣物的時候，似乎隐隐約約聽到一直照顧駱辰外婆的那位護工阿姨在跟醫院裏的小護士聊天。

“——家裏就剩他自己了，哎……多大點的孩子啊，自己撐這麽多。”

——和以前聽到的話，和自己回答外婆的話一樣，千篇一律。

駱辰不在去聽那邊說話，可是有些話不是不想聽就能聽不到的，所以駱辰突然開始用力搓洗，水生和衣物揉搓的聲音交雜在一起，掩蓋住了不少外面飄渺的雜音。

那些人又怎麽會知道，所謂的多大點的孩子怎麽開始撐的起的一切？

在媽媽剛離開的時候，對于十七歲的駱辰來說，整個天都塌了。那個時候的駱辰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服，更不會這麽平靜的對外婆撒謊和掩蓋情緒。

但是當有一天，駱辰繼續像是全世界都對不起他了似的把自己關在房裏之後，随着客廳裏一聲咣咣铛铛的聲音傳來，那天之後，那個什麽都不會的駱辰，便突然間就什麽都會了。

原本覺得你撐不過去的，但是當噩耗疊着噩耗之後，突然就變得什麽都能撐的住了。

在駱辰外婆清醒後的第一天，不在認識駱辰之後，駱辰在個人的空間裏更新了這樣一句話：人生就像一個又一個測試，一個又一個極端。有時候你需要的不是喘口氣，而是被淹死一次。這樣，你才能重新更好的呼吸。

蕭默一直站在駱辰看不到的地方靜靜的觀察他。

這個人看起來和即墨宇身邊那個會笑的很陽光的少年長的一模一樣，卻看起來又那麽的不一樣。當他彎眉而笑的對他外婆說謊的時候，心裏是真的對已經過去了四年的事情釋懷了麽？

二十一歲。

即墨宇二十一歲的還正是跟個傻小子似的天天只知道跟在葉凡身後轉悠。

而駱辰，站在水房裏滿臉傷痕而隐忍的你，和站在即墨宇身邊一臉溫暖和煦微笑的你，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你又到底是抱着什麽目的站在即墨宇身邊？你身上隐藏的秘密，又到底是什麽？

呼……

駱辰回到即墨宇那裏的時候，即墨宇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醒了，正在和坐在沙發上的蕭默低聲的交談着什麽，看到駱辰走進來，兩個人都止住了話頭。

即墨宇看向駱辰的目光淡淡的，蕭默則是看起來比之前熱情了不少。

駱辰也沒在意，看到地上又多了一些東西，駱辰撿了一個水果籃子沖蕭默說：“我去給你洗點水果。”

蕭默擺擺手：“不用，別麻煩。正好你回來，跟你也說一聲，阿宇想要明天出院。”

“明天？”駱辰詫異。“這才第幾天啊就出院，每天上午不還得換藥麽，何況在家裏萬一——”駱辰頓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吉利，改嘟囔：“有什麽問題我又不懂，怎麽辦。”

蕭默笑笑：“沒關系，反正正常阿宇一周也能出院了。承信會每天上午去給阿宇換藥的。醫院裏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阿宇晚上在這裏也睡不好。”

聽到有人幫忙駱辰放寬了心，詢問的看向即墨宇。

即墨宇擺出了一副“就是勞資要說出院的你還看我幹嗎”的表情。駱辰撇過頭，真想今天就自己回家。

蕭默臉上笑呵呵的，眼神卻是在一直看即墨宇。

或者說，他從昨天開始就在觀察即墨宇，不可否認葉凡是即墨宇的一個心結，但是似乎有駱辰在的時候，即墨宇的表情也會比平時多一些。

換做之前，這對蕭默，對顧承信甚至是對尚未出場的九哥來說都是一件非常值得讓人開心的事情。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駱辰的秘密一天不查出來，把他放在即墨宇身邊一天蕭默他們就不會放心。

蕭默清了清嗓子，看向駱辰道：“那個……子煦，借個步，我有點事想要跟你說一下。”

顯然這是蕭默臨時的決定，即墨宇并不知道還有這個決定，所以看向蕭默的視線有詢問和淺淺的不放心。

蕭默不動聲色對即墨宇點了一下頭，帶着駱辰走了出去。

越過走廊，有一個臨窗的回廊。

保潔的大媽看起來真沒舍得把花籃子扔掉，全部擺在了這裏，看上去跟個花店似的。

駱辰揉了揉鼻子又打了一個噴嚏。

“子煦，阿宇回家這段時間，我想讓你暫時住到我這邊來。”

駱辰沒想到蕭默要跟他說的是這個，表情不由自主的怔住了。

蕭默也覺得有些突然，但是不管面前這位是真駱辰，還是假陸子煦，他現在都還是頂着陸子煦的身份。

“子煦，你看，我們和陸家的合作雖然剛開始，但是進展的很快，照着這個勢頭發展下去，我們在下個月底就能簽合同了。說實話，一開始阿宇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我們也很意外，畢竟……這有些不太尊重陸家，不太尊重你本人……”

後面蕭默說了什麽，駱辰并沒有聽進耳朵裏。蕭默站在他對面，嘴巴一張一合，态度誠懇，表情平靜。但是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那一個原因：你看，你是陸家派來的人，就算我真的信任你阿宇也沒辦法真的信任你，就算阿宇真的信任你公司也沒辦法真的信任你，何況你遲早還得離開。你這幾天對阿宇的好我都看在眼裏，所以呢同時我也就更加的不放心了。

駱辰忍不住又慣性的笑了一下，忽然開了一下腦洞把自己帶了進去。

你看你是秦家的人。你是秦家的人，還不被承認，還是私生子。這看起來就更麻煩了。

“好。”

駱辰收回漫無邊際的思緒，擡起頭答應蕭默。其實駱辰更想說的是，其實我也有家的我可以回去，但是那樣一來就穿幫了。

蕭默聞言一臉的詫異和困惑。

“好。”駱辰再一次肯定的說道，表情平靜而和煦的看着蕭默，好像完全沒看出來蕭默是什麽意思一樣，好像擔心蕭默會覺得尴尬一樣：“我今天晚上會回去把行李收好。”然後等了一會兒，發現蕭默沒別的事兒才說：“那我就先回去了。”笑下，轉身回病房。

蕭默沉默的看着駱辰的背影，忽然覺得一直挺能說會道的自己此刻有些詞窮，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

其實蕭默也知道自己說的多麽明顯，甚至說，有點過分。駱辰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聽不出來自己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是沒想到駱辰居然答應的這麽簡單，這麽輕易，就好像是在答應一件和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你一直都是這麽逆來順受的麽？”蕭默神情微動，突然沖着駱辰的背影脫口而出。

駱辰沒聽懂，轉回頭看向蕭默：“什麽？”

蕭默一怔，發現自己居然就這麽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心裏暗驚的同時，臉上做出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看向駱辰問：“我再問，你就沒有什麽想要問我的麽？”

聞言，駱辰垂下了頭，稍微掙紮了一下，咬着嘴唇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蕭默做好了回答“你為什麽要針對我”“你們覺得這樣把我當玩偶耍着玩有意思麽”甚至還有“你別忘了我是陸家人，你敢這麽對我”的準備，但是沒想到駱辰最後問出來的會是這樣一句話。

兩種答案，兩種結果。蕭默忽然不想回答。

看着蕭默沉默不語，駱辰好像知道了什麽，輕笑了一下：“沒關系。”然後轉回身繼續往病房走。

明知道駱辰誤會了什麽，但是蕭默卻不想解釋，他說不上來為什麽。

駱辰慢慢踱會病房門口，臉上看起來波瀾不驚的，手指卻有些輕輕的發抖。

“呼……”駱辰閉了閉眼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暗戀未果，明戀不成。

結局了。

看起來并不算是多難解釋。或許是一開始就沒覺得兩個人有多大可能會在一起，只是後來給了那麽一個機會所以不甘心就這麽相逢不相識所以才想要雀雀欲試吧。

現在結果并沒有跟原本的猜測有多大出入，所以就算有一點點心酸但是應該還可以慶幸好在可接受的範圍裏。

可是……

駱辰擡擡手，剛想要開門的一瞬卻突然垂了下來沒忍住坐到了一邊的靠着牆壁的藍色的凳子上，忍不住收起腿抱住膝蓋埋下頭。

那個未名的父親，那個總會在外婆口中冒出來的母親，總是記不住自己是誰的外婆，丢失掉的工作，一直忘不掉一直想見終于見上了的即墨宇……

我也會難過，我也會舍不得，我也想說出來。

駱辰微微抖了抖肩膀，深深的抱住膝蓋。

我真的也想說出來，找個人，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