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了下,那長久以來被自己壓抑住的情思,像被那眼神撩動似的,心口漸湧波濤。她迅速看了眼他兩耳前的發長,然後垂看眼簾走到他身前。
為什麽……要這樣看她?她哪裏不對嗎?
想起接下來要修他的浏海,她心髒一陣突跳。閉了閉眼,緩下吐息後,她彎了身,眼神盡可能回避他,專注在他的浏海上頭。
她将他的浏海梳直,再抓起他一片已長過眼晴的黑發,夾在兩指間,剪刀利落一動,發絲飄落的同時,她從他稍短的浏海間,看見了他深邃的眼楮。
他,仍是看着她。
她微怔,心口怦然。
這樣看着她,要她怎麽做事?見他盯着她好半晌,沒有移開目光的打算,她一惱,開口就問︰“你這樣看我做什麽?”說完,發現他的發絲微動,才驚覺自己與他靠得如此近,呼出的氣息都能牽動他的發絲了。她只要再往前傾一些,就會碰上他的臉。
意識到他們這麽靠近,她直起身子,腳步一移,往後退了兩步。
黎礎淵眸光閃動了下,菱形嘴一勾,有些放蕩的姿态。“不做什麽,只是我在想,我以前真的和你玩在一塊?”
沒預料是這話題,她臉蛋一熱,耳根渲開緋紅。“就和礎盈、礎又大哥,還有幾個鄰居小孩。”其實不算和他玩在一塊,因為都是她偷偷看看他比較多。
“我們都玩什麽?怎麽我都沒印象?”他看看她瞬間紅透的臉蛋,嘴角隐隐約約間,滲出笑意。“跳格子?跳繩?木頭人?”見她猛頭,他又問︰“難不成是扮家家酒?”
“不是,你都說扮家家酒很幼稚,所以你從來不曾和我們玩扮家家酒。”她記得他什麽都玩,打球、撲克牌、騎腳踏車比快,但是,都不是和她玩。
他神情微露好奇。“不然我都和你玩什麽?總不會是玩猜拳脫衣服的游戲吧?哈哈!”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然他到底和她玩了什麽?
她聞言,澄淨的眼楮一瞪,圓滾滾的像小鹿。“誰、誰在那種年紀,會玩那種游戲?!”臉蛋有着紅紅的兩抹色彩。
“不然呢?你又不告訴我,我只好自己瞎猜。”他的黑眸直啾看她。
真有趣,他發現他這個妻子愈來愈有趣。平時看她冷靜沉穩,和患者對話也一副專業,怎麽他一逗起她來,她就像剛放進鍋裏的蝦子一樣,跳個不停,臉也紅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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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的妻子是只跳跳蝦呀。
“那又不重要。”她避開他灼熱的視線,看見手中的剪刀,她上前一步,微微彎身,她強迫自己盯着他的浏海,繼續未完的工作。
他察覺了她的回避,唇片一掀,又道︰“不重要?”濃眉輕輕挑動,他語聲刻意轉沉︰“我對于我們小時候的相處情形,難道不該了解嗎?”
她握剪刀的手未停,眼睫也未擡,看似不受他影響,但那紅澤又深了幾分的頰面,卻透露了她的情緒。
見她不答腔,他黑眉微彎,淡笑問︰“怎麽不說話了?”
她看了他一眼,在刀面快速劃斷發絲的聲音中,她繃着聲音開口了。“別說我這個當人家老婆的不夠貼心,我先提醒你,你要是不想頂着這頭西瓜皮或是變成馬桶蓋的話,最好別再說話了。”喀擦略擦,她故意讓剪刀動了動。
聞言,他不以為然,喉間還滾出笑聲,那快慰歡暢的聲音灌進她耳膜,她瞪了他一眼,将他頭發做最後的整理。
放下剪刀和梳子,她解開他身上的圍巾,輕輕拍掉落在他肩上的發屑後,她呵了口氣,淡聲說︰“反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若不記得,又何必問?”現在問這也了又能代表什麽或證明什麽?他不記得童年的她,那麽再問起當年,似乎也沒什麽意義。
她看着他,淡淡笑了笑。“走吧,我幫你沖洗一下。”沒等他,她徑自走進一旁屏風後的洗發臺。
那帶了點遺憾的口氣,讓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背影一眼後,才起身跟上。
指尖扣着袖口的衣扣,黎礎淵步伐沉穩地下了樓。
他敲了主卧室的門,沒人應聲,他猜測,也許會在樓下遇見她。
昨晚從娘家回來後,已是淩晨時分,他洗過澡就到客房睡下。今早一醒來,就見他的衣物整齊地挂在牆上的挂勾,他的襯衫和西褲還熨燙過。
他當然知道那是她幫他整理的。
結婚以來,他總是在曼麗那裏過夜,一大清早才趕着回來沖澡,然後換上幹淨的衣褲,再和她一道進康生上班。
他收在衣櫃的襯衫和西裝,每件都熨燙得很筆挺,連領帶也不曾見過皺折,他知道那都是出于她那雙手。
每次換上整潔且帶着洗衣精香氣的衣物時,他總不免要想,當她為他做這些事時,心裏想着什麽?她是甘願做這些還是邊做邊埋怨?畢竟,他與她的婚姻,和一般人并不一樣。
踩下最後一階,他沒在客廳看見她的身影,腳步随即一旋,往餐廳和廚房方向而去。
餐廳燈亮着,但沒人,倒是桌上有幾碟菜,他走近,垂眸看了眼菜色。那雙大單眼皮的黑眸在看見一碟他瞧不出是什麽東西的菜色時,喉頭滾動了下,像極了無辜的拉布拉多。
好像很美味的樣子。
粗絲條狀,偏白色的物體,上頭有着香菜末,還泛着光澤。他感覺喉頭再度滾動了下,口腔中分泌出大量唾沫,他側眸看了看傳來聲響的廚房門口,确定不會被發現後,他迅速彎身,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塊粗絲,急急送進口中。
他先含了下,涼涼的,該是先冰過了。然後,他開始咀嚼,說它脆,又有着嚼勁,說它酸甜,嚼到最後竟有些嗆辣,味道有些像蘿蔔,但那淡淡的麻油香,又模糊了他的味覺。
是道很好吃的涼拌菜,只是他吃不出究竟是什麽東西……再看了眼廚房門口,他又捏了塊送入口中。
如果這是她自己做的,他不得不承認,她的廚藝還真不賴。這個是曼麗永遠也做不到的,她總說廚房油煙重,她受不了那味道。但細想起來,哪個女人不是在油煙中為家人做一頓飯菜的?
他咀嚼看那口感特別的小菜,沒察覺自己将妻子和情婦擺在一起比較,而且妻子的分數好像高于情婦。他當然更沒發現,陳可航躲在廚房門口後的身影。
她也不是故意躲着看他,只是當她端着手中那盤燙空心菜要走進餐聽時,觑見了他正用手指捏起涼拌蘿蔔絲的畫面。
那偷捏的姿态,竟讓她有一種幸福的錯覺,再見他嚼得起勁,似乎頗喜歡,她愉悅不已。
如果他還不能把情感寄托在她身上,那麽先把胃寄在她這裏,讓她每天都這樣喂飽他,有一天他是不是就再也離不開她了?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見他終于咽下口中那口蘿蔔絲,她端着燙空心菜走進餐廳。
“你早。”她佯裝沒看見他方才偷捏菜的孩子氣舉動,語氣平淡。“你應該餓了吧?!可以吃了。”
黎礎淵瞅着她。結婚以來,他不曾待在這個家裏面用過一餐,現在就這樣坐下來,會不會太奇怪?
老實說,外頭的早餐他吃膩了,她的廚藝又恰好對了他的味,他真想端着一碗白粥,坐下來大快朵頤一番。只是,這樣當真有點奇怪……
像是明白他的為難,陳可航沒說話,只是拿了兩只小碗,轉身回去廚房,不多久,她就端着兩碗盛滿白粥的小碗走出來。
她把其中一碗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擺上筷子和湯匙,淡笑道︰“快吃吧,等等不是還要巡病房?別遲到了。”
他想了下,終究敵不過面前冒着熱氣的清粥,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他很久沒吃到這最愛的中式早餐了,睡在曼麗那裏,他每天清晨醒來,還得自己先在外頭買早餐,然後一路邊吃早餐邊開車,趕着回來梳洗。那種吃法,只是在填肚子,根本嘗不到什麽美味。
“你早上哪一診?”就這樣突然和她共桌用早餐,是有點奇怪,他順着話題問她,轉移那份怪異感。
“今天輪兒科。”她也拉開椅子,坐在他正對面。
薄唇微掀,吹了吹熱粥後,淺嘗了一口。“我記得今天是打預防針?”他沒記錯的話,兒科固定每周一和每周四開放預防針施打。
“嗯,所以會比較忙。”她舉筷,夾了空心菜。
然後,兩人陷入一片沉默,散着淡淡粥香的空間裏,只有碗筷輕碰的聲響。良久,他忽然想起什麽,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擡眸看她。
“曼麗——會為難你嗎?”他目光直勾勾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