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雨過天晴
第五十二章雨過天晴
阮小姐來幹什麽?她想幹什麽?來挽回?未免太遲了點。那所為何事?
昨晚的疑問,在腦海再過了一遍,并且新增了疑問。也許是昨晚假貨的打擊震驚過了,此刻她心靜如水,帶着一種旁觀的冷然清楚地思考着:見,不見?想見,不想見?見了,說什麽,不見......好像不大好。
她糾結。陳太太看着她,直覺告訴她清岚心情不好與這位阮小姐大有幹系,于是吩咐一旁等候的傭人,“既然是小姐的朋友,還不請人進來。”
陳清岚擡起手制止轉身欲離開的傭人,“讓她等我一會,我換套衣服就來。”
“小岚......”陳太皺眉看她,既然是朋友,人都到家門口了。
陳清岚這有欲蓋彌彰的味道,可她實在不想阮碧紗跟她家裏人接觸,對她媽媽擺出了“好了,讓我自己處理吧”的表情,上樓換衫去了。
選衣服的時候,還是刻意留了心,看見鏡子裏自己略帶浮腫的眼睛,還是有些緊張,忍不住用遮瑕膏增色了,陳清岚有些無奈,更多苦笑:又不是見情人,還擔心好看不好看?想來到底是想在阮碧紗心裏留下好印象的,她為自己這種軟弱的多情感到無奈,人有時候敵不過自己的虛榮。
就這樣一番小折騰,時間就過去十來分鐘了,陳清岚忍着慌張一副冷靜淡定模樣下樓,走了出去。
跟昨晚的冒牌貨不一樣,阮碧紗光明正大的站在陽光下,金色的陽光打在他華美刺繡和點綴了寶石的華麗旗袍上,帶出一種讓人目眩的耀眼光芒,她長身玉立,連陽光也比她失色,這是一個無論何時何地都讓人睜不開眼睛的女人。陳清岚感覺到那自以為是冷靜下來的心髒猛烈的跳了起來——
讓人無法死心的一種強烈魅力!
陳清岚好努力的壓制自己才控制住想把手放到心髒位置防止它跳出來的沖動。
妖孽!
這時候她還能“冷靜”的罵一句,待到阮碧紗緩緩擡起頭,用那雙裝了秋水似的美目盈盈看她時,她腦海只剩下了空白。
什麽也沒有,除了那雙磁鐵似的吸引着她的眼睛。
四目相對,半晌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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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阮碧紗先開口了。她走上前兩步,微微仰頭看着比她高的陳清岚,“清岚,好久不見。”她的聲音一如記憶中溫柔輕軟,“何故忽而遠辭?”
陳清岚心“咯噔”了下,阮小姐是“古人”,花語發展也就百多年的事,她知道黃色玫瑰花代表分手、再見,阮小姐不一定懂啊?要是阮小姐不知道“被分手”了,她忽然不見了她......然後阮小姐尋來......陳清岚不敢想象,那就是活脫脫的“你個該死的苦心人,可給我尋着了”——
她還把嬌嫩的阮小姐暴曬太陽下好久。
陳清岚臉都黑了,叫你矯情叫你文藝叫你裝!
所以“表白和分手應當面說”這句話很有道理,不說清楚,誰知道你想幹什麽?
陳清岚內心翻騰,想給自己一板磚。
她心思複雜,腦海千回百折,臉上還維持一副冷靜冷淡模樣,好吧,現在“當面”了,那我們就說清楚吧!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所以就回來了。”她裝出一副冷淡口吻說,可氣勢維持不在,話出口,眼睛就泛酸,所以她低下了頭。
阮碧紗凝視着她,陳清岚沒擡頭,也能感覺得到。
“如此這般......那我并無誤會。”阮碧紗輕輕淺淺嘆息,聲音傳達一種憂郁的美感,只是陳清岚心亂如麻,哪得空細心體會,聽她嘆息,惘然擡頭,及至看見阮碧紗定定注視着自己,又尴尬不安移去了別處。
“若相見棄,我無話可說,只是,若是為阿碧故,大可不必,我與佢,無私情。”
無私情,可是,你愛她。陳清岚沉默不語。
“佢乃我恩人,無佢無我,是以關愛之情,非比尋常,只此,再無其它,望毋相見疑,使你我離心。”
她語氣溫和态度婉轉,若是平日,陳清岚定然要被打動了,只是就像她對阿碧的關愛之情“非比尋常”,她此刻的心情也是“非同往日”,她內心怒火,真想大喝一聲:騙人!你明明愛她!
可她之抿着嘴唇,一句話也沒說,說不出。不會說。不願說。
阮碧紗擡頭,看見她眼裏撕裂似的決絕神色,愕然,黯然,悄然退開兩步,輕聲嘆息,“我知矣。”她微微鞠身,“既相見棄,不敢煩擾,在此辭過。只此一事,小鬼已除,毋複驚憂。”她說完,徐徐轉身離開。
陳清岚茫然的看着她,心底像綁了一大塊石頭,一路下沉。她看着她轉身,心一下慌亂,幾乎下意識的就伸手捉住了她,“你知道?”她問,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裏透露了恐懼,不是因為恐懼小鬼,而是因為恐懼她的離去,那一刻,在阮小姐說出“辭過,再不回來打擾”的時候,她從來沒那麽清晰清楚的意識到:分手,原來真的很簡單,一句話,一個轉身而已。她有她的堅持,阮小姐有阮小姐的驕傲,一別以後,她們再也沒有關系——
心痛難當。
阮碧紗靜靜的看着她捉着她手腕的手,沒有說話。
阮小姐是無所不能的,這個問題似乎不需要回答。她也不是真想要回答,她只是不想她離去而已。
“那天......我在另一家旅店......你為什麽找來不進去?”她終于問出耿耿于懷的問題。
阮碧紗露出了奇異的表情,輕笑道:“我亦不知矣。”
陳清岚對這個答案似乎滿意又似乎不滿意,似乎明白又不明白,“那你今天為什麽要來找我?”
阮碧紗露出了輕柔的笑容,帶點慣熟的以往調戲她的那種表情,“清岚不知?”
陳清岚內心表示自己真不知,阮小姐若有心,也不至于今時今日才跑來解釋一通:我跟阿碧沒有私情(暧昧),關心她,只是因為她救過我,(還有千百年的交情)我既然跟你在一起,不會對別人(阿碧)有二心,你不要胡思亂想,使得我們都不能好好一起了......
阮碧紗唇邊浮起一抹近似暧昧勾引的笑,“清岚乃可心人兒,實難以割舍,是以不惜竹籃打水、兔子搏鷹。”說到最後,又似無奈了,陳清岚知她不過惺惺作态,若她是柔弱無力的兔子,那天下便沒有獅子老虎惡狼這種兇獸了。
讪讪的松開了她的手,她真想問:如果真舍不得,何至于今時今日才來找我?可這句話過于閨怨了,她實在難以出口。說到底,她是心動了,舍不得阮小姐,可又不甘心這幾天的郁悶氣,想阮小姐千方百計的哄着她——在這方面,她可真吃不得虧。
“清岚......”阮碧紗忽然壓低了聲音,低沉的聲音別有一番迷人的姿态,她伸手擡起她的臉,眼神竟似有幾分傷感,陳清岚也弄不清她這是真是假,只是看她那模樣,眼眶莫名發熱——
“既相見棄,何故又露依依姿态?”
陳清岚才松軟的心一下又冷硬起來,你明知道不是那樣的,我不過想你真心溫柔以待罷了!可是還來不及徹底硬起來,阮碧紗忽然忽然把她攬到了懷裏,那種感覺,就好像堅冰到乳酪,一下全身都軟了,無數的委屈、難過、傷心像開閘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眼淚放肆的飙了一臉,仿佛她之前再難受也流不出眼淚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你看不見我才不流淚,流淚了也沒人心痛,我要讓你心痛......
“我對碧縱有思慕,亦屬往事,毋要再喝老酸醋了。”阮碧紗輕輕嘆息,陳清岚眼淚一下凝住了,她惱怒地掙紮,卻掙脫不開,她瞪她,阮碧紗微微笑意的看着她,那笑似春風拂柳,溫柔無限,陳清岚在她笑裏讪讪的,“我喝醋,還不因為你可疑。”她“惱怒”的指出,此都知道,這下子是沒事了,便有了撒嬌賣嗔耍花槍的心情。
阮碧紗變出了手帕給她擦眼淚,“是矣,是矣,我之錯。所以請允許我道歉。”
陳清岚尴尬不已,這麽大個人哭,雖然是撒嬌,實在難為情。她一把抓過手帕,轉過身去擦臉,擦完便折疊放到自己褲兜裏:髒兮兮的,總不好意思就這樣還給人家。
“清岚......”阮小姐溫柔如水的笑完,忽爾又端出一張認真臉:“人生百歲,獨我千歲,我非無憂,亦非石人,我對碧之思慕,确有其事,過往雲煙亦屬實,此我無敢相欺。若你不喜,我自當斂檢姿态,過往之事,亦望毋再計較。不然實礙歡愉。”
阮小姐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在情在理,陳清岚雖然幹醋喝了一大埕,可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何況人阮小姐說得明白:漫漫歲月,我不可能誰都不喜歡就為了等待你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真命天女,只是我喜歡誰,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若這種老酸醋也要喝,還要不要愉快地相處?當然,人阮小姐說得迷人婉轉多了,至于她的“憂”,大概就是類似她“我跟妖怪能在一起嗎?”那種擔心,區別就是主謂賓位置調換而已。所以陳清岚雖然心裏還略有疙瘩,還是幹脆的點頭,“好。”
阮碧紗莞爾,“甚好。”
陳清岚覺得自己實在是一個很好說服的人。她有些羞澀的別開了阮碧紗的笑臉不相對着,別別扭扭的移開了話題,“你怎麽來的,羅輝呢?”大白天,阮小姐不可能飛天遁地來吧?
“我徒步至。佢家中。”
陳清岚愕然。阮小姐這種人,不管走到哪裏,都應該有尊崇的接待,怎麽可能走路來?她就不信這個城市沒有妖怪!
“藏人朝聖,一步三叩首,我無此誠心,亦有此誠意。區區一段路,何足道?”
朝聖?!陳清岚臉黑,她感覺又被阮小姐調戲了。她冷淡的“哦”了聲,學着她聲氣,“如此。”
阮碧紗似乎感到好笑似的略略挑眉看她,“如何?”
“那你便走回去吧。”
阮碧紗低笑出來,拉過她手軟語哝哝,“無茶水招待亦罷,連相送亦不肯?”
陳清岚“微笑”着把手抽了出來,“好走不送。”我氣悶了那麽多天,你走一段路算什麽?哼!
她轉過身,一副冷酷作派,然而唇邊歡喜的笑意出賣了她的心情,阮碧紗也是溫柔的看着她,雨過天晴的輕松感讓她有了進一步調情的心情,她拉轉過她,聲音帶笑,“如此,吻別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橘子皮,我愛你~(同志們的心聲~~(≧▽≦)/~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