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晉江獨家發表
“是這裏啊……”
藤隆爸爸牽着小櫻的手, 看着面前的音樂廳,稍稍一愣之後,眼中掠過一絲懷念。
“爸爸知道這裏嗎?”小櫻擡頭。
“小櫻不是有一張桃矢小時候的照片?就是在這裏照的。”藤隆爸爸輕輕揉了揉小櫻的腦袋, 笑了下,“雖然變化是有一些。”
當初, 撫子在非模特工作的時候, 也經常會來這邊的樂團, 所以桃矢和這邊的樂團成員們關系都很好。
“嗯!”小櫻擡手抻了下裙擺, 然後仔細檢查了一下藤隆爸爸的領結,綻開笑容道,“爸爸, 我們進去吧!”
藤隆爸爸看着面前自從撫子去世,桃矢放棄音樂之後, 就再也沒有踏足過的地方, 頓了頓,輕聲應道:
“好, 我們進去。”
只能容納兩百多人的小型音樂廳,一般而言都是租借出去或是讓樂團成員開小型演奏會使用的場地。
但雖然只是如此,燈光卻依舊耀眼璀璨,簡約大氣的歐式裝修, 随處可見的金色雕刻,一切的一切都閃動着明亮奪目的光輝。
場館的座位環繞着位于正中央的舞臺, 一架七尺的三角鋼琴靜靜伫立等候在那裏。
琴面漆黑滑亮,明明不在舞臺正中央,也沒有聚光燈的照耀, 卻顯得那麽得令人無法忽視。
小櫻不懂鋼琴, 卻也能看出這架鋼琴和家裏鋼琴的區別, 低聲道:“好厲害……但是,”
小姑娘轉頭看看周圍,疑惑道:“只有我們嗎?”
藤隆卻是看着臺上的鋼琴,想起什麽似的,牽着小櫻走到某個位置前站定,彎腰拿起座位上靜靜躺着的節目單。
小櫻踮起腳,趴在藤隆爸爸的胳膊上看向那張很是簡單的手寫節目單:“哥哥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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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隆忽然就明白過來,眼中細碎的光芒閃爍着,摸了摸小櫻的腦袋,喉結滾了滾,啞聲道:“坐下吧。”
“好好地……聽一聽,這場演奏會。”
音樂廳璀璨的燈光下,身穿禮服的青年走出來,脊背端正地在鋼琴前坐下,那雙手擡起落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時,桃矢擡眸看向藤隆爸爸和小櫻所在的方向。
撫子媽媽朦胧的身形顯露在丈夫和女兒的身後,微笑着,溫柔地注視着自己的兒子。
桃矢收回視線,輕撫在琴鍵上的手指骨節分明,內蘊着霸道危險的力量。
這個想要駕馭這架鋼琴的青年,雖然不是專業的演奏者,甚至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練習過,但是周身的氣質卻沉穩內斂得不似一個高中生。
下一秒,有些生澀的,甚至聽上去斷斷續續的曲子從桃矢的指尖流露而出。
并不是樂曲斷斷續續的生澀,而是一種初學者在學習狀态下的好奇與試探,帶着對母親的濡慕和向往,一點一點的傾瀉而出。
這是當初撫子第一次教桃矢彈琴時所學的曲子。
——《小星星奏鳴曲》。
漸漸的,簡單明快的曲調滑過,緊接着是難度一點點提升,曲子也逐漸變得絲滑而流暢,細膩且多變。
而當初那個學琴的孩童也逐漸長大,成為少年,長成青年。
曲子也從最簡單的入門曲,最終彈到了那首撫子最終都未能譜曲完成的《愛意鳴響》。
被桃矢完善之後的,完整的,《愛意鳴響》。
小櫻呆呆地看着舞臺中央的桃矢,恍惚間,她只覺得有一股熟悉的、無形的力量散開,一道朦胧的,被柔和的白光模糊的身影出現在舞臺之上,就站在那架鋼琴的旁邊,靜靜注視着哥哥。
“媽媽……?”
藤隆爸爸坐在小櫻身邊,在聽到小櫻呢喃出這句話後,放在膝蓋上的手瞬間收緊,身軀微微顫抖起來。
一直以來那個不敢去找兒子确認的、害怕只是他多想但更害怕不是他多想的猜測終于……塵埃落定。
……
站在準備室門口,雪兔将藤隆爸爸的反應看在眼裏,面上掠過一絲不忍。
小可坐在雪兔的肩膀上,低低嘆息:“其實我之前就感覺到了……爸爸其實知道我的存在吧?”
畢竟之前雪兔沒有住過來的時候,藤隆爸爸不論做什麽都是四人份,除了最開始的那段時間,之後小櫻偷偷拿吃的給它時,分量從來都不少。
一個知道魔法世界的存在,甚至猜測到妻子可能還在身邊的男人,卻全然看不到裏世界,但即使如此,他還是選擇了包容。
“嗯。”雪兔的聲音堅定而确信,“伯父從一開始就知道。”
……
送走爸爸和小櫻的時候,桃矢按在小櫻肩膀上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氣,輕聲道:“小櫻。”
一直試圖在四周尋找媽媽的小櫻心不在焉地看向桃矢:“哥哥?”
桃矢蹲下身,認真地看着小櫻,輕聲道:“照顧好爸爸,我可能要明天才會回去,可以嗎?”
兄妹倆四目相對,小櫻不知道桃矢在擔憂什麽,但是卻看出了桃矢眼中的認真和囑咐。
小姑娘收起分散的心神,看了看不遠處站在欄杆邊怔怔出神的藤隆爸爸,回看桃矢,重重點了點頭。
“接下來是要幫忙打掃嗎?”雪兔走到桃矢身邊,看着藤隆爸爸和小櫻離開的背影,有些擔憂地握了握桃矢的手。
“我也可以幫忙哦,不貴的。”小可飛在兩人身邊,尾巴甩甩。
桃矢揪着小可攏在自己手心,手指指腹用力搓着小可的大腦袋:“等會再打掃也不遲。”
“什麽?哇,你放開我啊——!!”
“蛇帶呢?”桃矢問小可。
小可撇撇嘴:“剛才随便放在後臺準備室了,反正它大小也是個妖怪啊,擔心什麽。”
後臺準備室裏,正張大嘴打哈欠的蛇帶聽見腳步聲,擡頭看了一眼,幽幽道:“什麽嘛,你們還記得我哦?不會是走到一半發現丢了個我,特意回來找的吧?”
雪兔笑吟吟道:“那倒不是,畢竟大家還沒有打掃衛生呢。”
蛇帶:“???”
“不是,講道理,我這麽一條柔弱的守家妖也要打掃衛生?你看我哪裏有手能拿得了拖把?”
桃矢在旁邊淡淡道:“你可以像之前搶我法杖一樣的拿法。”
反正都是長棍子,問題不大。
蛇帶頓時噎住,一雙眼睛裏寫着不敢置信,另一雙眼睛裏寫着慘絕蛇寰。
小可見狀,挂在雪兔的肩膀上笑得超級大聲。
蛇帶聽見小可的嘲笑聲頓時炸鱗,開始不服氣地和小可拌嘴,只可惜兩個腦袋兩張嘴吵不贏小可叭叭叭的一張嘴。
雪兔原本正笑眯眯地聽着,就見桃矢走到休息室的另一邊,拉開了一個大琴盒的拉鏈。
雪兔:“?”
桃矢拿着大提琴一副極其自然的模樣,笑了下,對看過來的一人一獸一蛇道:“走了,下半場。”
下半場……?
還是那個演奏廳,只不過門已經被剛才最後進來的桃矢鎖上。
桃矢坐在舞臺中央,膝蓋夾住大提琴的琴身,手中拿着琴弓,看向高處的觀衆席。
那裏,都是他之後生命裏不可割舍的存在。
不知怎的,雪兔表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左邊的小可,又看了看右邊的蛇帶,遲疑着擡起手,鼓了鼓掌。
桃矢垂下眼眸,面上含着笑,弓弦輕動。
鋼琴的回憶屬于孩童與少年時期的他,而大提琴優雅沉凝的低吟,是歲月成就之後的木之本桃矢。
當初在撫子媽媽病重的最後一段時光,尚且年幼的桃矢沒能攢夠能買一架想要送給母親的大提琴的錢。
但因為撫子媽媽的那句,想要将來聽到桃矢演奏大提琴模樣的願望,桃矢在之後終于有能力之後,哪怕決定不再走音樂這條路,卻還是買下了這架定時保養卻從未被拉響的大提琴。
除了日常的保養,桃矢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碰過大提琴了,所以,在這三天內,桃矢盡最大的努力,也只能勉強演奏好一首曲子。
好在……這首曾經由年幼的自己譜寫的曲子難度并不大。
濃郁的魔力随着流淌而出的樂聲逸散開來,未曾改變的庫洛牌和已然變化的青空牌一張張從桃矢的背包中飛出,在魔力的作用下恢複成精靈本來的樣貌。
有的扇動翅膀停留在半空中,有的靜靜坐在觀衆席間,也有的被精靈抱在懷裏,大尾巴乖巧地縮在一邊……大家都在注視着舞臺中央的青年,目光專注而溫柔。
傾瀉出它們全部的愛。
最先變化的是調皮小姑娘模樣的『矢』,抱着弓箭的『矢』錯愕了一瞬,然後在魔力的作用下緩緩抽條身材,梳着雙馬尾的勁裝少女出現在原地,手中的弓也從可愛的模樣變得帥氣而鋒銳。
緊接着是優雅清冷的『雪』,白色長發的和服女子抿唇而笑,朝着桃矢微微躬身行禮,直起身子的瞬間,在魔力的作用下周身鍍上一層雪白色的輕紗,眉心雪花形狀的寶石熠熠生輝。
『靜』、『雲』、『霧』……
十六張庫洛相繼舍棄舊形象轉化為青空牌,原本顯得有些落寞的卡面也頓時變得溫暖而熱烈。
桃矢轉化出第一張青空牌距離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年的時間,沒有轉化的庫洛牌們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心中的忐忑卻是與日俱增。
正如同之前失控的『替』一樣,心思單純敏感的精靈會想,是不是自己的存在對主人并沒有太大的作用,才會遲遲沒有等到轉化?
桃矢在月的提醒下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才有了這場獨屬于精靈們的獨奏會。
守護者不僅僅是魔法師的守護者,也是卡牌們的守護者,是這些無法直接與主人交流的精靈們表達感情的媒介與橋梁。
雪兔微微一笑,閉上眼,魔力湧動間,收攏了雙翼的月出現在原地,神情內斂,目光溫柔而沉靜。
渾厚豐滿的琴聲緩緩流淌,最後轉變的『花』飛到音樂廳的上方,裙擺飛揚間,散落的長發随着舞動上下翩飛。
大片的桃花花瓣散落下來——
柔軟的花瓣親吻着精靈們的臉頰與發絲,帶着溫暖而沉穩的安撫;
落在蛇帶的繡球上方,被蛇帶擡頭卷進了繡球裏護在身下;
小可坐在觀衆席的座位上,腦袋上頂着一片花瓣,黑豆眼裏帶着笑;
月擡手,接住一片花瓣,用指腹輕輕按揉着,而後用雙手将那片溫柔的顏色攏在手心;
舞臺上,花瓣落在桃矢的肩膀上,為那片禮物端莊的黑色增添出鮮豔亮麗的色彩。
璀璨的光與溫柔的魔力在琴弦上跳動着,桃矢撫琴的手指揉碎複雜而深沉的情感,回應着那份曾經在生日時感受到的,毫無保留交付而出的愛意。
一曲終了,所有銀白色的青空牌都一一變回卡牌的樣子回到桃矢的背包裏,但——
并不是所有的庫洛牌都被桃矢這次一起改變。
『光』與『暗』,『水』與『火』還有……最開始出現在他面前的『幻』『戾』『時』。
『光』牌仍舊是端莊優雅的模樣,微笑着輕聲道:“我們的牌中還存有很大一部分庫洛先生的魔力,您應該還有用得到的地方。”
『暗』牌也緊接着開口:“這是我們的意願,還請您一定不要推辭。”
桃矢頓了頓,低聲道:“謝謝。”
『光』與『暗』對視一眼,而後重新化作深藍色的庫洛牌回到桃矢的手心,緊随他們之後的,便是暴脾氣的『水』與『火』,『火』牌別別扭扭地轉過臉,身體卻很誠實地化作了庫洛牌的樣子,想要幫桃矢留住那一絲屬于庫洛的魔力。
月低頭看着身邊的小可。
小可:“……噫。”
小可飛過去,拎着繡球就往外面飛,拉長語調一邊飛一邊喊:“我們先回家了,你們今晚不用回來了,家裏門反鎖了!”
“喂喂,你拽着我幹嘛!什麽門反鎖了叫我一聲我不能開?喂喂——”
“蠢蛇,你是真的兩顆腦袋都不夠靈光……”
音樂廳的門開了又關,燈光明亮,樂聲收斂。
桃矢和月隔着幾排觀衆席看向對方。
月忽然展開雙翼,飛過觀衆席,足尖輕點落在桃矢的面前,雪白的羽翼在音樂廳耀眼奪目的金色光芒下舒展開來,宛如神明的奇跡。
修長白皙的手指擡起一勾,同樣歸于庫洛牌模樣的『幻』『戾』『時』三張牌落在月的手心。
這三張牌并不屬于主元素,裏面更沒有像是主元素庫洛牌一樣留存更多庫洛的魔力,它們本該和其他牌一樣被轉變。
——但是,并沒有。
月輕聲問道:“為什麽,這三張牌沒有改變?”
桃矢擡眼,看着在聚光燈下,顯得十分神聖耀眼的精靈,握着琴弓的手指一轉,微微一動,三張同樣是銀白色的卡牌憑空出現。
與月手中三張深藍色的庫洛牌一起環繞在兩人的身周。
“因為,我的手中已經有了這三張——”
桃矢停頓了一瞬,輕聲呢喃道:
“青空牌。”
那張陌生的,銀白色的『時』牌上,老人手中的沙漏還在不停地下落,恍如永無止境,但卻總有終點。
桃矢注視着月,将心中最堅硬的秘密,卻也是最致命的軟弱,朝着攏了光芒落在他面前的精靈緩緩敞開。
月的手指劃過大提琴閃動着微光的琴弦,微微彎下腰,垂眸望進桃矢的眼眸。
木之本桃矢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令人看不懂的、時常有一種割裂感存在的人。
月看不懂他,卻被吸引着,飛蛾撲火一般地靠近他。
但是現在,這一秒,這一瞬間——
月覺得,他終于觸及到了那抹神秘而溫柔的靈魂。
他的手指轉而撫過桃矢的臉頰,緩緩上滑,停留在桃矢的眼角,低聲問: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