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開了
黎溯的眼鏡和手機都在那天壞掉了,但自己不出門,也只是輕度近視,對手機也沒依賴,就一直沒去置辦。
眼鏡是黑金配色的框,依舊是圓的鏡片,葉星澤拿着碎掉的鏡片去換的一樣度數的,手機就沒這麽麻煩了,直接買的最新款。
“喜不喜歡?”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葉星澤一向很大方,送過很多東西,大部分都是用心送的,精心挑選的禮物,加上葉星澤好看的笑容,都能送到人心坎裏。
“嗯,喜歡,謝謝阿星。”黎溯小心的取出眼鏡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葉星澤直接拿過來,伸手給黎溯戴上,“喜歡還收起來,直接戴嘛!”
為了方便給黎溯戴眼鏡,葉星澤離的有點近,戴好之後也沒離開,打量了兩眼,滿意的點點頭,
“我眼光真好。”
然後才心滿意足的退回去。
全然不管因為他的舉動而心髒經常亂了節奏的黎溯。
“對了,沒和你說,酒吧那邊我給你改成了白班,以後每個周六日下午三點到六點上班,那時候會清閑一點,”葉星澤說道,“趙家的人以後也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放心。”
葉星澤的神态仿佛在說。
你可以放心的和你那些糟糕的過去道別了。
黎溯愣住了。
他自出生以來,母親因為生他落下了病根,他也因為不明的出身被人指指點點,母親護不住他,母親連自己都護不住。
他不怨母親生下他,他明白,那個女人只是一時心軟沒忍心打掉。
他在周圍鄰居的異樣眼神中長大,也逐漸學會了該怎麽對別人的指點置之不理,當他發現自己對那些言語完全免疫的時候,有些開心,覺得自己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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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母親,母親卻不開心,只是摸了摸他的頭發,眼裏帶着一種心疼的情緒。
他那時候撇了撇嘴,有些叛逆的想着,你心疼有什麽用呢?
後來母親身體越來越弱,所需要的藥也越來越貴,黎溯慢慢的變成了內心強硬的模樣,他學會了刷碗,發傳單,擺攤,做奶茶,調酒,只要是能掙錢的工作他都去學了。
有時候他想或許是老天可憐他,他在學這些東西的時候總是會做得很好。
他也有累的時候,他也會想,老天既然可憐他,為什麽不能多可憐一下,來個人幫幫他呢?
黎溯也知道這是沒用的妄想。
可現在,他看着眼前剛剛吃完最後一片薯片,還有些意猶未盡的葉星澤。
可能……那不是妄想。
可能是老天太可憐他了,花了很久才創造出這樣一個像星星一樣的人,來拯救他。
黎溯心裏那棵不知道什麽時候種下去的種子,好像開花了。
高中的時光好像過的很快,轉眼間一年就過去了。
黎溯也慢慢脫去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樣,總有些瑟縮的眉眼也逐漸舒展,說話間也似乎有了底氣,還經常會收到女生的情書。
葉星澤總是笑他,說阿溯越來越招人喜歡了。
黎溯也會好脾氣的笑笑,再去禮貌的拒絕那些女孩子。
他不想招人喜歡。
他只想招一個人喜歡。
黎溯的學業也追了上來,經常會和葉星澤争一下年級第一的位子。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除了……
除了黎溯隐秘的心思。
大概是少年的第一次“美夢”,讓少年認清了自己的心思。
可像那樣的夢,黎溯也只做過一次。
之後的夢,多是他看着葉星澤攬着一個看不清面貌的女孩子。
夢裏的他酸澀的不行,卻還要笑着說“祝你幸福”。
黎溯一直是覺得他配不上葉星澤,所以夢裏的主角從不是他。
他在夢裏給自己喜歡的人編了一個美滿的人生,只留下自己在原地。
直到那天。
是周日,兩個人睡到很晚,起來後,黎溯照例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葉星澤也照例表達了贊賞。
但他們兩個人很久沒好好的說過話了。
沒有鬧矛盾,只是葉星澤在忙着美術集訓的事,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同樣對設計也很感興趣,接受了腦海裏的記憶,畫起來倒是比原主還多了幾分沒作過畫的靈氣。
“阿星,東西都準備好了嗎?”黎溯稍稍捏緊筷子,像兩個人第一次吃飯時一樣緊張,但心境卻大不同了。
“嗯,下個星期就直接去納海,大概三個月回來一次,”葉星澤夾了一塊糖醋裏脊,黎溯為了照顧他總是會稍微多放點糖,“阿溯要好好學習啊,我走了可沒人和你争第一了。”
“納海?”黎溯聲音稍微提高,在看到葉星澤疑惑的眼神後,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掩飾道,“不是說就在隔壁市嗎?怎麽變成納海了?”
“我沒和你說?”葉星澤最近忙昏了頭,對男主并沒有之前那樣上心,他一直都好玩,男主的發展一直都在正軌,就一心撲在了體驗生活上,“隔壁市那個畫室不太好,就改成納海了。”
納海是南方的臨海城市,因為其絢麗的風景而得名。
離這裏有着三個小時飛機的路程。
黎溯勉強維持着面上的平靜,心裏卻像被大風過境一般。
黎溯其實已經打算好了去哪所大學讀書,是一所離這裏很遠的學校。
他試探地問過葉星澤,葉星澤或許會留在本地。
他一直都想離開這裏。
之前是為了脫離沈家,現在還多了一個理由。
他想放過自己。
只是想象一下他看着葉星澤結婚生子,他就難受的喘不上氣,他怕自己做出一些傷害葉星澤的舉動。
他怕被葉星澤用嫌惡的眼神看着。
所以他格外珍惜和葉星澤待在一起的每一天。
可現在葉星澤要去納海,三個月才能回來一次。
這對于把每一天都算進倒計時的黎溯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但黎溯什麽都做不了。
他喜歡的人,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他沒理由阻攔。
分別那天,他請假去送了葉星澤。
葉星澤依舊帶着笑,用他很熟悉的,帶一點調笑的聲音,“阿溯,要不要抱抱?”
這句話葉星澤經常提起,黎溯卻總會回避。
他怕自己沉溺在那想了很久的擁抱裏,露出自己的馬腳,他不想讓葉星澤知道自己的心思。
葉星澤也一直以為他害羞,從沒多想過。
這次黎溯卻小聲的答應了。
葉星澤詫異的挑挑眉,然後爽快的張開雙臂,“來,哥哥抱。”
黎溯走上去,環住葉星澤的腰背,他依舊比葉星澤矮一點,剛好把頭埋進葉星澤的頸窩。
時逢初夏,葉星澤穿的少,黎溯甚至覺得自己吻到了葉星澤的鎖骨。
輕輕的,一觸即分,葉星澤甚至都沒覺察到。
黎溯看着葉星澤和一堆人一起走了進去。
依舊像是衆星捧月一樣。
那個人依舊耀眼,自己卻開始貪婪那月光,總期盼的落在自己身上。
然後自殘式的告訴自己,你不配。
後來黎溯常常去偷偷看葉星澤。
沒讓葉星澤發現過。
他看着葉星澤交到了新的朋友,葉星澤的畫被放在對外的展示廳裏,葉星澤在那裏活的依舊肆意。
黎溯心裏的花開的明豔而張揚。
黎溯卻不敢靠近。
也私心不想讓別人靠近。
葉星澤在這裏風生水起的時候,也關注着黎溯的近況,黎溯天資聰穎,只是高中生,卻已經開始試圖觸摸金融,試水還賺了一筆。
葉星澤的哥哥葉天澤,在這段時間裏也和黎溯親近了不少,教了黎溯不少東西。
男主在自己的照料下過得很不錯嘛!
大多數時候都是被照料的葉星澤大言不慚地想。
葉星澤結束集訓,通過了頂級美術學府的校考,回到了學校。
他只需要在高考的時候過了文化課的及格線就可以,這對于離校前是年級第一常客的葉星澤來說并不是什麽問題。
靈魂已經快三十歲的人體驗了一遍自己沒體驗過的集訓生活,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葉天澤沒時間,黎溯來接的他。
啧,黎溯好像又長高了。
葉星澤打量着大步向他走來的男生,直到站在他跟前,他才滿意的确認,還是沒我高。
黎溯不知道葉星澤在想什麽,克制着擁抱了一下葉星澤,就接過了他手裏的行李。
剛要走,後面有人叫葉星澤。
是一個男生,大概一米七幾的樣子,一張娃娃臉,皮膚白皙,可能是因為跑步追出來的,小臉上還泛着紅,一頭自然卷蓬蓬松松的,看上去手感很好的樣子。
“阿軒?”
黎溯聽到葉星澤對男生的稱呼,提着行李的手緊了緊。
“阿……阿星,我有事和你說!”叫阿軒的男生小臉更紅了,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拿出了一個信封。
黎溯有種不祥的預感。
“阿星,我過了頂級美術學府的校考線,如果我們能在那裏見面,你能不能……”
黎溯心猛地一緊。
“能不能考慮和我在一起!”
黎溯耳邊沒有別的聲音了。
他看着葉星澤好像說了什麽,但他聽不到,只看到那個阿軒好像羞澀的低下了頭,葉星澤甚至抱了抱他。
黎溯有些遲鈍的意識到,我是不是,又要一個人了?
不是一直都有心理準備嗎?
怎麽會這麽難過呢?
他甚至有些失控的後悔。
為什麽……我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