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5
#35
從平安城第一飯店離開,源輝帶着天晴登上了人力車,而鬼切沒上去擠,只是跟随着車在旁邊緩慢地走。
頂上一輪圓月靜好,四下的店鋪已經打烊,只餘下少數夜歸的人在埋首走回民宅的方向。
天晴顯然被今天飯店跳不知火舞蹈的藝伎迷得醉醺醺的,坐在源輝身旁,一只手還在學着那個藝伎擺動手腕。
源輝偶爾斜眸看向她,因為不習慣她畫上妝的樣子,又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視線。
誰知天晴卻突然挑起了話題。
“源輝,今天在知世面前我貌似沒把事情說得很仔細,但我今天到飯店後想起一件事……”
“什麽?”
源輝斜眸看向她,鬼切也不着痕跡的投來視線。
“發生在知世的預知夢後的擄走小孩事件很可能是鬼的所為,至于那個‘水’,我覺得不一定是鬼的能力,有機會是因為‘傳言’而生的妖怪結界。”
“妖怪結界?所以你口中說的鬼,是妖怪的一種?”
“不是,鬼是鬼,我們認知的妖怪是妖怪,我不知道鬼是因何而生,但他們就是和妖怪不同的一種新的種族……而我會提及妖怪結界,是因為鬼會利用妖怪的結界作為藏身之處。”
“所以……”
“不,我跑偏了,關鍵在于‘傳言’這一點上。”
“傳言?”
“對,我印象中,我跌入的‘妖怪結界’都是我在聽到傳言之後發生的。”天晴放下雙手,轉頭一臉認真的看着源輝:“似乎有一種神秘力量在制造傳言、或是把傳言變成妖怪的結界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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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一下子把許多重點抛出來,使得源輝霎時間無法反應,他眸色一片凝重:“你再具體說說,你之前遇到的事情是怎樣的。”
“之前,我在妖界夾縫內聽到了有關鏡子的傳言,我就在遇到了鏡姬的境界,在裏頭遇到了一只鬼……接着,我在鎌倉時代時聽到了有關樹的傳言,之後我進到了人面樹的境界。”
源輝還聽她仔細描述了傳言的內容,在沉思許久之後,終于說出自己的想法:“那可能是‘怪異’現象,那些妖怪領域與妖怪的實體都是透過人們口徑相傳、增強意念而生的……只是為什麽光憑這種程度的傳言就能制造出新的妖怪和結界,确實不尋常……”
“所以你覺得……”
“絕對不是巧合。”
源輝篤定地說,說着已經習慣性的把手交抱起來,金色的發絲稍稍遮蔽了他的半邊臉頰,使他一張俊臉看上去更加嚴肅:“這件事我會加入調查,在你回到本丸後,就用你的式神來保持聯絡吧。”
人力車的車程不算颠簸,一行人終于回到知世的家,源輝不打算在大道寺家留宿,只确認天晴安全抵達就原車折返了。
她回去後找到了知世,在與知世共同沐浴時把在飯店和大街上的見聞一一細說了一遍,兩個女孩聊得不亦樂乎——最終一起到了知世的房間,鋪下兩個被團接着聊。
聊着聊着知世很快斷電似的睡着了,天晴知道知世這段期間因為噩夢的事情不敢睡覺,擁有夢見能力會讓能力者壓力很大,尤其像知世這種無法控制自己夢境的靈媒,對身體的負擔就更重了。
外頭的月亮正挂在最高處,她看着知世安穩的睡臉,擡手用指尖點了她的額門,将一縷寧神的靈力注入她的體內。
這并不代表這會封印知世夢見的能力,只是增大她做一個普通好夢的幾率而已。
末了天晴在被團上翻滾,其實也沒能馬上入睡。
因為平常這個時候,她一般正忙着和狐之助研究翌日內番的事情,腦海裏可能在思考安排出陣的事情或在惡補歷史……怎麽可能安安穩穩的玩完了就睡。
想到這,天晴就有些不自在的爬起來、披上羽織推開房門走到廊道外。
知世的房間外景觀很好,有一座看上去精心修輯過的庭院和水池,光是走在廊道上,就能嗅到那偌大庭院內的陣陣花香。
她小心翼翼的穿上簡便的木屐,收攏衣襟就走進微涼的月色之中。
今天聽到的那麽多事情,到底是什麽一回事呢……
天晴想了想,幹脆擡手豎出食指,偏了偏腦袋:“占蔔陣是怎麽畫來着……”
她垂眸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再于圓的邊緣上寫下了許多潦草的文字,一個幽藍色的法陣在空中浮現,在被天晴平放在空中。
接着她在口袋中翻出三張符紙,平放在陣的中心。
那三張吸收了靈力的符紙馬上像獲得了生命一般站了起來,各自浮現出了三個有些混亂的痕跡。
一個第一眼看去讓她聯想到半身浸在水裏的飛鳥,一個讓她聯想到女性曼妙婀娜的身姿與樂器,最後一個是正在飛翔的飛鳥。
前面兩個她都心裏有數,而最後一張……每回出現都代表着她要尋找的東西将會出現。
她把三張符紙燒毀,下一瞬間,一個紫藍色的身影就翩然從她面前降落,輕輕地落在她眼前的扁石上。
他還是那副優雅高潔的模樣,自從她說了一句礙眼,他就沒再把那只駭人的鬼手放出來了,現在的他只像某處來的武士,好看又英氣凜然。
“你在做什麽。”
他低沉的聲音傳來,一雙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啊,剛才我做了一個占蔔……結果都和我預料的類似,但值得一提的,是第三張符紙告訴我,現在的江戶裏頭很可能存在我的碎片。”
提起天晴的碎片,鬼切眼眸擡起,似乎多了一抹認真。
如果是她的碎片,他會幫她取回來。
就在鬼切思考之際,天晴又像突然想到了什麽。
“對了,我突然有一個假設,只是假設……”她腦海裏浮現出剛才的景象,再緩緩道出一個事實:“我在每個因傳言而生的妖怪領域裏頭,都找到過自己的碎片。”
“你想說那些結界是因吸取你的碎片力量而形成的?”鬼切很聰明,馬上就意會過來。
“我不清楚,畢竟我也只進去過兩個結界。”天晴擡起頭來,視線投向那一輪圓澄澄的月亮:“但我感覺我們抱着調查的目的去探索,可能會明白更多。”
“說不定事情就和輝先生說的一樣,妖怪結界是因人們口徑相傳的傳言而生,但背後還有一個條件,就是除了有妖怪還要有我的碎片,沒有我的碎片,一般水平的妖怪都不可能建立出領域……”
“有可能。”鬼切沉聲回應。
“那麽,我就必須積極調查這件事了,就當是為了收集齊全我的碎片。”
嬌小的女孩眸中寫着決意,而鬼切沒作任何回應,甚至心中沒有任何因這個話題而生的思考,因為不知何時開始,他都知道自己會跟着這個女孩。
他會幫她,這是他的決定,就連她也不能有任何異議。
為許多模糊和奇怪的現象下定了一個假設之後,天晴像得到了一個确切的方向,如山般的事情堆積而來,在壓力底下她很快入睡了。
在大道寺家居住的第二天,睡得特別好的知世拉着天晴說了半天的話,還給錢讓傭人帶天晴出去平安城的大街購物。
過着買點心開女子會等快樂的日子,天晴不知不覺在大道寺知世家住了三天。
時間很快來到第四天的下午,早上陪着大道寺玩了一會換裝游戲後,在源輝剛好沒來大道寺家作客的情況下,天晴就悠閑的跟着知世學起了做刺繡與香包。
兩個女孩一直做到下午,知世突然就疲乏的打起了呵欠。
她軟軟的身體往案上一靠,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
而就在知世睡着後不久,外頭晴朗的天突然變得灰蒙蒙的,不消一會,就下起了連綿細雨。
一絲不好的感覺在天晴心中浮現,她警惕地放下手中的針線與香包,跑出去讓傭人好好安撫知世,就沖到了庭院中央。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陰陽,急急如律令!”
她擡起手橫空揮了一記袖子,一塊符咒從衣袋中飛出,馬上往一個方向追去。
她正打算回頭喊那一直在屋頂坐着的鬼切跟上,話還沒出口對方就已經瞬身落下,将她橫抱起來就敏捷的追上了符紙。
天晴起初是有點意外的,但後來注意力還是都放在那道遠飛的符紙上。
“鬼切,再快一點!那個氣息要消失了!”
“我知道!”
鬼切低沉的聲音響起,語氣也帶着一絲急。
只是那符紙飛得很快,他們二人越過許多大大小小的窄巷,最終還是跟丢了。
……
這場下在平安城的雨還是松一陣、緊一陣的,把街道上所有人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鬼切只好在一個屋檐下放下天晴,她小心翼翼的落地,注意過來全身已經濕透了——不止,臉上的妝容有點花了。
她擔心那些脂粉與唇膏在臉上化開會讓她的臉顯得詭異,在抹去臉上的水時,手也在拼命的擦着那些妝粉。
只是用手擦不可能擦得好的……就是身上穿着的是知世做的衣服,她也不好意思去擦。
誰知她這一層擔心被鬼切察覺到了,他低沉的聲音從她頭上傳來:“別動。”
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他捏了起來。
他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袖子去給天晴擦着額頭與臉頰那些殘餘的粉末,每回動作下得太狠讓她皺眉了,動作還會放輕一些。
從眉角到眼窩,從臉頰到下颌線,鬼切的手總有意無意的拂過她的臉頰部分,看他以專注和理所當然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臉,天晴的耳廓竟不争氣的紅了起來。
最後鬼切的指腹已經到了她的唇邊,他似乎思考了一秒,就把拇指蓋上她柔軟的唇角,将多出來的唇膏一點點抹去。
他的手像在描摹她唇形一樣精細,偏偏都沒有真正碰到她的唇瓣,天晴乖乖的站在鬼切面前,仿佛呼吸與心跳都被這個任意妄為的妖怪帶去了。
周圍經過的町民見到這一幕,有的已經投來了豔羨的目光。
“你瞧那小兩口子,多甜蜜啊。”
“男的居然在為女的整理妝容耶!”
“雖然是下了一場惡心的急雨,但小兩口就是能過得和咱們不一樣……”
天晴聽不得這些調侃的話語,很快就手忙腳亂的把鬼切的手扒了下來:“好、好啦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了,現在我的樣子詭異點沒事,還是需要找出那個結界的入口……”
她這樣說着,聲音中的顫抖卻把她都出賣了,她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把心思都放在任務上。
至于鬼切,垂下那沾上殷紅唇膏脂粉的手,視線平和的望着天晴的側臉。
心裏只想着,他也沒有特別覺得她的樣子詭異。
只是擦着擦着,他發現就算是淋雨狼狽的她,那本來的樣子都足夠好看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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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只是大直男鬼切要花好長的時間……才舍得誇我們天晴晴好看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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