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6
#26
在危機再度降臨之前,狐之助的鈴铛并發出耀眼的光芒,在時空亂流中,他們終于回到本丸了。
是熟悉的藍天白雲與偌大的本殿,不再是頭頂懸月的平泉,來自鬼舞辻無慘窮兇極惡的殺意消弭,被鬼切一直拉住的天晴終于放松下來。
接着,不論是汲取過多瘴氣、消化上的疲憊;召喚式神引致的疲勞、還是不斷使用陰陽術導致的體力消耗,都在同一時間襲來她受傷的身軀,天晴的眼皮耷拉了幾下,身體就虛軟的往前墜下。
感覺到女孩突然失重摔下,鬼切瞳仁收縮了一下,正打算伸出手臂去扶住她,卻在接到她之前被誰先一步把她拉走了。
女孩合着眼睛墜入藍發藍眸的付喪神懷中,傷痕累累的身子上沾染着太多不知是誰的血跡,鬼切還想伸手,卻被一柄漂亮修長的太刀阻止了。
空氣中劃過一絲冷意,鬼切垂眸望向面前同樣顯得狼狽的付喪神,此刻的三日月宗近亦是臉色蒼白、頭帶鮮血,眼神卻不存半點退讓。
明顯的敵意讓生來不愛服從的鬼切沒來由的生氣,他惡狠狠地瞪着三日月,而對方從下而上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也帶着深意。
“哈哈哈,你似乎不是我主人的式神呢,既然是這樣,我是不會讓你碰她一個手指頭的。”
“不讓我碰她?”鬼切的聲線平緩中帶着不屑:“剛才若不是我,她早就被那鬼王撕成兩半了。”
“所以呢?”三日月上挑的眼角始終帶着一絲笑意:“你是覺得……我的主人因此屬于你?”
鬼切伸出去的手一滞,三日月的話莫名堵住了他,讓他清醒了一些。
的确,他剛才到底是出于什麽心态而為天晴憤怒和着急?出于什麽心态把她要回?
在被她說着“跟來”的時候,心中那份激動又是為何?
他現在毫無疑問想和她獨處,聽見三日月說要把他送走時心裏也有點着急——但他卻不明白自己這份心情是為何。
這種心情太久沒有過了,久得相當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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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知很笨拙,也是因而總是不明白前主和其他遭遇過的人類妖怪的想法。
但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擁有一點點方向”的感覺了,感覺就像在茫茫大海上見到一座海島,他不論如何都想馬上靠岸。
他望着天晴的睡臉,為了明白自己的想法,他覺得最少不能任由天晴被藍發付喪神帶走。
鬼切頂着一頭鮮血默默地摸刀,而三日月拿着刀柄的手也緩緩攥緊。
只是,就在兩位快要幹起架來之際,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一只白皙的手擋在二人之間。
“……你們要怎樣我沒意見,但我要先帶她去找藥研療傷。”
山姥切國廣用不容違抗的語氣打斷了兩個男人,從布單下他堅定沉重的眼神看來,他就差将一句“現在我才是近侍”說出口了。
狐之助:捏一把汗.jpg
一夜無夢。
翌日中午,耀眼的白色陽光從房門的縫隙間漏進屋內,争先恐後的把房間照亮。
如春天般溫暖的氣息将平躺在床褥上的女孩搖醒,天晴頂着一身疲勞酸痛從床鋪上起來,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外,她察覺到自己身穿的和服似乎都變得束手束腳的。
就身體各處都感覺怪怪的。
“是因為你靈力被掏空了,但問題不大的哦。”
“……”
天晴有些莫名的望着那突然自她房間出現的八岐大蛇。
“不只是這樣,融合兩片碎片的你應該也多少恢複本來樣子了,操控言靈術的能力應該完全恢複了。”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你為什麽又自行出來了?”
“不過,本尊果然是覺得……把那缺根筋的源氏刀妖體內那塊碎片都奪回才是正道,如果你下不了手的話,本尊也能替你下手哦?”
對天晴的問題置若罔聞,八岐大蛇捧着腮,随意地提起新的話題。
分明知道鬼切名字的他此刻非要用那些奇怪的代號稱呼,讓天晴奇怪了一下。
“先不說你為什麽要自說自話,怎麽感覺你對鬼切有敵意?”
“呵,怎麽可能,身為神的我怎麽可能将那些小妖怪放在眼內。”
“但你連人家背景都調查好了。”
“……”
八岐大蛇不着痕跡的把視線移走,上古蛇神居然裝起耳背來了。
天晴也不管他,只是站起身倆伸伸懶腰,再自行調整和服的腰帶寬度——看來她之後得找長谷部或燭臺切他們幫忙修改和服的尺寸了。
融合碎片後,她又長了身體。
她将房門推開,沒走幾步就見到那端着藥來她房門的藥研藤四郎了,對方見到她這幅樣子,一雙紫瞳中閃過訝色,也是愣了愣才想到把話說出口:“大将,你似乎……長高了。”
她本來只是九、十歲孩童的模樣,現在一看就是十二歲的小少女了。
不只是那樣,她披散在腦後的長發似乎再長了一些,整個人看着也更有氣色了,臉上的一些小傷口都已經愈合,他手上端着的藥似乎都失去用武之地。
“這是因為我的靈魂碎片回來了,碎片在我休息期間完全融合,讓我一點點變回本來的樣子了。我現在感覺很不錯,這個藥就不用上了吧。”
小少女眉眼彎彎地說,嘴角的笑靥甜美陽光,似乎是真的心情很好。
“現在也能用自己的聲音和藥研君說話了呢。”
藥研望着在陽光底下沖自己笑的審神者,這也似乎是他首次聽她用本來的聲音和他說話,叫他生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動,白皙的臉悄悄紅了起來。
藥研只得有些慌亂地拉回話題:“那麽大将,你身體真的無大礙了?”
“嗯,都沒問題,每次‘長身體’時傷口都會加速愈合的。”
“那……”
“你是打算讓我去手入室為出陣隊列療傷吧?不用擔心,我這正要去,你去幫我把狐之助喊來吧。”
為藥研安排工作後,天晴一個人走到手入室。
在手入室內,出陣四振的三日月宗近、山姥切國廣、小夜左文字與大和守安定都平躺在床上,除了山姥切以外其餘都是不可能再戰鬥的重傷。
天晴很快将四位刀劍男士身上布置好治療術式,不論誰想再次活動都是兩天後的事情了,就連身為近侍的山姥切也不例外。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貼滿一身的治療符和天晴聲音低低地說話。
“今劍的碎片已經放在鍛刀室了,你等我傷好了之後能陪你去……”
“知道啦山姥切先生,現在你就先好好休息。”
天晴伸手将打算從床上起來的山姥切按下,柔軟的指尖觸碰到他裸.露鼓突的肌肉,所到之處似乎牽連起山姥切心中一些奇怪的感覺。
他耳廓紅了起來,甚至開始別扭地說起平常那些口頭禪:“其實……受傷正好,破爛不堪的話就沒人拿我作比較了。”
“什麽?”
“就讓我這樣腐朽衰亡下去也沒問題的。”山姥切說時唇角微微抿着,緊張起來就是就是胡話亂飙。
天晴知道這些都是他耍性子說的話,也沒有在意,只是調侃着他:“如果山姥切先生真是這樣希望的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不想當我的近侍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聞言着急地打斷她,生怕她有個什麽誤會似的:“所以說,我只是……呃,不如說是反過來,我只是不希望休息……今劍的鍛造也是打算盡快輔助你完成……”
不會說話的他懊惱地解釋着,天晴安靜地聽着,最後擡起手來,隔着被單摸了摸山姥切的腦袋。
“我知道啦,只是跟你說笑而已。”
她歪着腦袋微笑:“只是等你數小時的程度,和你平常等我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麽,你現在就先好好休息,你的衣服我會拿去好好修補的。”
在說話途中感覺到不輕不重的力度落在頭頂,山姥切心頭一緊,整個人都被順毛了。
本來還有很多別扭繞圈子的話想說,現在的他看着貼滿身體的修複符咒,只坐得像一只吃癟的貓咪。
突然都不想說那些會讓別人遠離他的話了,他只想多學習像天晴給他一樣,給她多幾分溫暖。
他怔怔地望着那個長高了一些的小少女捧着大家的衣服離開手入室,心情微暖。
從手入室走到本殿的道路不長,只是當天晴捧着四人沉甸甸戰鬥服走路時,一個颀長顯眼的身影突然攔在她面前了。
那男子留着一頭修得淩亂、帶着淡淡幽紫色的白發,破破爛爛的羽織與和服敞開着,露出他身上大大小小血腥的傷口,身旁一柄長長的妖刀,這如同修羅一般的身影,站在陽光底下格外違和。
只是當天晴走近,逐漸看清他的臉容,又覺得那張無可挑剔的俊朗臉龐在陽光底下多了幾分清秀的氣息。
讓她不禁幻想,假若鬼切褪去一身血污,穿上一襲簇新白衣,會否變成最溫文爾雅又矜貴的那種模樣?
她沒有在幻想中作過多停留,只是沖那滿臉冷峻的妖怪毫不吝啬地一笑:“鬼切。”
此時鬼切已經冷靜下來了,這一晚上他避開刀劍在別處歇息,剛才兜兜轉轉回到天晴房間附近,看那房間空空如也,才走出來尋找她。
這一晚上他努力思考了很多,但還是不太理解自己為什麽在遇到她之後,就沖破百年來的修行瓶頸,雖然現在靈魂狀态不穩定,但那也是一種突破。
他只能覺得天晴身上有他尋求的事物,他已經漂泊許久了,現在不論見到什麽,都想抓緊。
所以他會努力的纏着天晴。
他将長大了一些的女孩放在眼內,不着痕跡的吸了一口氣,才沉着聲線問:“……碎片是什麽回事?”
他的聲線,帶着他素來沒有的一分小心。
就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讓他警惕戒備的陰陽師,而只是一朵纖弱可愛的小花。
……
天晴沒有疑惑鬼切問的問題,她溫和一笑,直白地解釋:“是我完整魂魄的碎片,如果我要恢複所有力量,就必須收集所有碎片,只是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碎片到底飄到哪裏了。”
鬼切一聽,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似乎也認為自己體內的碎片是意外融合的,就把視線淡淡地放在天晴臉上,語氣卻格外安分:“那我現在能把碎片還給你嗎?”
天晴想了想,搖了搖頭。
“我的那塊碎片似乎和你的力量融合得不錯,如果我現在把它貿然扯出來,大概會對你剛恢複的魂體有影響……還是等你再變強一些把我的碎片排斥出來之後,我再來取吧。”
她輕描淡寫的說,被她說中自己現在還不夠穩定強大的事情,鬼切雖然不甘心,卻沒有反駁。
就只是眉頭微蹙,深深地将她這句話記在心中,再發誓要變得更強。
鬼切半垂着眼簾思考着,變回原本狀态的他連性格也恢複本來矜傲冷淡的樣子,不說話時的樣子顯得冷冰冰。
天晴以為鬼切已經無話說了,就主動解釋:“對了,我暈倒前因為那個鬼王将你送來這裏很抱歉,我随時可以把你送回去鎌倉時代,不過你得小心,他很強,不能和他戰鬥。”
“還有……”
天晴說着,把手伸進自己的口袋裏,翻出什麽沾滿泥巴的白色綢帶遞給鬼切。
鬼切低頭見到那樣東西,血色的瞳仁微微瞪圓,呼吸亦随之一滞。
“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吧?我幫你一同帶回來了。”
在天晴手心,那繡着渡邊家家紋與名字、帶着血跡的綁發帶随風飄揚,鬼切只用眼尾餘光輕輕一看,就幾乎感覺自己身體與靈魂都回到了那個與渡邊綱并肩作戰的時代,仿佛周圍的空氣都換成了硝煙的氣味。
那時候,雖然他揮砍的每一道攻擊與每一套動作都帶着生死的重量,身上每一處皮開肉綻的傷口都讓他疼得窒息,在那壓抑的戰場上、站在那人的背後,他卻可恨的感覺到了一份足以讓他上瘾的酣暢淋漓。
那是前主渡邊綱在戰場上用的綁發帶,他死後鬼切唯一從那宅子裏帶走的東西。
鬼切本想幼稚地埋在人面樹下的“信物”。
鬼切感覺此刻就連呼吸都帶着刺痛,他血色的眼神沉下,整個人覆上了一層哀傷的氣息。
“你為什麽……”
“不帶出來的話,就要被永遠埋藏在那個空間了,真的可以嗎?”
鬼切閉了閉眼:“……不可。”
他終于遞出充滿薄繭又骨節分明的手,将天晴手中的發帶接了回去。
但拿着那殘破的布條,一時間也不知道能安放在身上的什麽角落,天晴看穿了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微微一笑,幹脆把那發帶取回,用一個結實的方式纏在他刀柄破破爛爛的護手上。
鬼切沒有拒絕她的所有動作,只是安靜的任由女孩靠近他,再為他完成這一切。
他平常明明很戒備任何人的靠近的,就唯獨是天晴,他不會拒絕。
天晴埋頭搞了一會,終于完成再擡頭望着鬼切:“那……我現在就可以把你送回去,你等我問問狐之助怎麽啓動時空穿梭裝置,好嗎?”
她想示意鬼切跟上自己,只是在她轉身的時候,那白發、渾身是血的妖怪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鋪滿繭子、刺刺沙沙的滾燙大手扣在她手腕上,感覺到那柔軟的觸感,鬼切的心髒熾熱了一下,又連忙将自己的感覺壓下去,他眉頭一蹙,慢悠悠道:“……等等。”
“怎麽了?”她回頭看他。
“我……要留在這裏。”鬼切想起,自己本來找天晴想說的就是這個話題。
“什麽?”鬼切剛才說話的聲音太輕了,輕得天晴以為自己把鬼切的話聽錯了。
“我,不想回去。”
鬼切垂眸回答,陽光為這個寂寞的妖怪鍍上一圈柔和的光,将他的俊臉完美的勾勒出來,天晴站在他面前,猝不及防也被這俊美的男子奪去了一瞬的呼吸。
她終于明白鬼切的意思,他想留在這裏——不只是那在鎌倉時代經歷殺身之禍時暫時避難,而是留在這裏。
她有點意外,擁有那個過去的鬼切居然會提出留在這裏,她感覺奇妙,小聲問:“你想和我簽訂契約?”
“我只有一位主人。”
回答這句話時,鬼切沒有看她,那朝下的眼神寫着幾分執着,但姿态看上去還是心虛的,畢竟這次就連鬼切自己也意識到,自己在對一個無關者說出了非常任性的話。
不想是契約關系,卻想待在這裏。
想跟着她,卻無法保證自己的态度和力量是為她所用。
天晴聽了,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只是鬼切還是固執的拉着她,一副不能讓她離開的樣子。
她心軟下來,無奈地嘆息一聲。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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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三日月:我
山姥切:們
八岐大蛇: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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