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苦情風雨
楊雅慧在“榕州大學”十分的寂寞無聊,不禁回想起了高中時候的歡聲笑語,她一個人在校園中漫無目的的閑逛,籃球場上幾個活躍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姍姍走了過去,奔馳、争奪、歡呼、吶喊,眼前的一幕幕勾起了她對高中時“籃球聯賽”的回憶。
那個時候也有這樣一個身影深深的吸引着她的目光,呼天搶地,來回沖突,仿佛那個身影此刻就在這球場上,突見那個她所想的人迎面向她走來。
“哎,同學,小心。”一個高個子男生搶急大喊。
楊雅慧剛反應過來,只見球已飛到她面前,哪裏還躲的及?不偏不倚,“篤”的一聲,正砸在她的臉上。她痛叫一聲:“啊”,霍地蹲在了地上,捂着臉,嘤嘤抽泣起來。
那幾個打球的學生慌忙奔了過來,一人急切問道:“同學,你沒事吧。”
只見她指縫間緩緩滲出了鮮血。另一男生道:“還沒事呢,都出血了,趕緊送醫務室吧,要是毀容了就麻煩了。”
先說話那男生道:“那快點呀,扶着點。”同另一男生一人一邊,扶着楊雅慧急向醫務室走去。
“打球的時候小心着點,這要是在嚴重點把鼻梁骨都砸斷了,你們也真是的。”醫生一邊處理楊雅慧的傷勢,一邊訓斥站在旁邊的六個男生。
“是,我們以後會注意,她……她這不礙事吧?”那扶楊雅慧來醫務室的男生歉然道。
醫生輕嘆了一聲,道:“沒什麽大事,擦點藥就好了。”
那男生頓松了一口氣,對楊雅慧道:“對不起啊,我們真不是故意的,都怨我們不小心,抱歉的很。”
楊雅慧瞧了他一眼,一臉古井無波的神情,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對醫生道:“謝謝。”轉身向門外走去。
那男同學怔了一怔,緊追兩步,大聲道:“哎,我叫鄭凱,工管2班的,有事你說一聲。”
楊雅慧沒有說話,頭也不回的出了門,直向前走去。
一男生對鄭凱道:“看這事弄的。”
鄭凱有些憤愠的道:“這也不能全怪我呀。”
“我覺得之所以說相見不如懷念,是因為相見只能讓人在現實面前無奈的哀悼傷痛;而懷念卻可以把已經注定的謊言變成童話。”楊雅慧靠在床上,翻閱着手中的書本,眼睛稍稍濕潤。
“看什麽呢?喲,《匆匆那年》,眼睛還紅了,你這淚點也太低了吧,幹麽這麽傷感。”張琴趴在她床邊,嘻笑着說道。
張琴是楊雅慧的室友,也是她進入大學後交的第一個朋友,二人從軍訓時便開始交好,親密無間,可以說是無話不談。
“怎麽了?又在想他了?”張琴又道。
楊雅慧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緩緩嘆了口長氣。
“啪”,張琴一把合上她手裏的書本,道:“看這有什麽用,越看越矯情,越看越煩,你是想做方茴呀?還是想做林嘉茉?要是真想他了就給他打電話,叫他出來,他要是敢不出來你就吓唬他,說跟他分手,看他敢不敢。”
楊雅慧幽怨的嘆息了一聲,頓了半刻,道:“我晚點打給他吧。”心中氣惱:“撥了兩遍就不撥了,也太沒有耐心了,哼。”
張琴笑道:“對嘛,這不就是了,空相思能起什麽用?他要是在乎你肯定會出來的,不過我說分手可是說着玩的,你可別真這樣說,男生最讨厭被說分手了。”
楊雅慧微笑道:“怎麽?看樣子你很有經驗呀?你分過幾個?”
張琴微微一怔,随而笑道:“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收拾你。”跳上床,撓楊雅慧的癢癢,二女嘻嘻哈哈,推被摔枕,不亦樂乎。
楊雅慧笑岔了氣,忙道:“好了,好了,別鬧了,我錯了還不行。”
張琴“哼”了一聲,道:“讓你還敢笑我。”從楊雅慧身上爬起,腳下一滑,踩了空,身子一歪,“波噔”摔在了地上,叫了聲:“啊喲”,滋着嘴,忙搓揉後腰。
楊雅慧趕緊直起身,探着頭道:“你沒事吧。”伸手去拉她。
張琴一臉痛楚的道:“沒事,沒事,還好這是下鋪。”拉着楊雅慧的手站了起來。看她這表情确似沒有受什麽傷,不過女生嬌弱,這一跤對她們來說卻也摔的不算不輕。
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問楊雅慧道:“你什麽時候給你男朋友打電話呀?”
楊雅慧道:“我想想跟他說些什麽。”
張琴道:“男女朋友打電話還有什麽好想的,該說什麽就說什麽呗,我愛你,我想你,我想親親抱抱舉高高,多簡單呀。”
楊雅慧臉上一紅,輕啐了一口,道:“這麽肉麻的話,我才說不出口呢。”
張琴嘿嘿一笑,道:“那我教你,你就這樣跟他說,問他現在養了幾頭豬。”
楊雅慧愣愣的“啊”了一聲,詫異道:“養豬?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張琴俏皮的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不是不知道說什麽嘛,慢慢想吧,你放心好了,我保證不會光明正大的偷聽的。”
楊雅慧望着她似嗔似喜的微微莞爾,道:“我怕你偷聽嗎?”
晚上八點多鐘,林宇泰接通電話:“喂,雅慧,怎麽了?”
楊雅慧道:“沒事,就是想跟你聊聊天。”只聽電話中亂哄哄的傳來:“二十個六,宇泰,該你了,開不開呀?我不開,二十一個六。”
楊雅慧問道:“你在喝酒嗎?”只聽電話中又道:“五個人二十個六你還不開,不是找死嗎?一被叫掉了啊,我開你二十一個六。”
聽林宇泰道:“今天我們班上同學聚會,在‘豐和園’玩。”又聽電話中一個男生說:“不夠,差三個,喝,能不能先別打電話,先把酒喝了。”又聽林宇泰喔喔啦啦的道:“我靠,你們別灌我呀,我喝。”顯是他在被人強扯着灌酒。又聽一個嬌媚的女子聲音道:“你少喝一點,已經喝了七八瓶了。”
楊雅慧自然不認得易雪的聲音,但聽她對林宇泰極具關懷,不禁弗悅。又聽林宇泰大咧咧的道:“沒事兒,啤酒有什麽了不起的,灑灑水而已,你不用管。”
楊雅慧抿了抿嘴,心中嗔火,愠道:“那你玩吧,少喝一點啊。”不聽林宇泰回話,只聽電話裏亂糟糟的嬉樂,另一個男生的聲音道:“牛逼,牛逼,北方人就是海量。”又聽“嗝”的一聲,便聽“啪啪,啪啪……”響起幾聲稀稀拉拉的掌聲,只是聽聲較遠,像是林宇泰的手機并不在耳邊。她悶聲嘆了一口氣,挂斷了電話。
也幸她電話挂的及時,剛挂斷王燦便開玩笑說:“易雪,你這麽心疼林宇泰,是不是對他有意思呀?還是還沒有從‘伊人風雨情’中走出來?”楊雅慧若是聽見這番話,不知會作何該想。
易雪紅了臉,明眸流轉,偷偷的斜看了林宇泰一眼,沒有說話。
林宇泰用腳在桌子底下踢了王燦一腳,大喇喇的笑道:“來來來,接着來,該我先叫了啊,六個一……”
天灰蒙蒙的一片,陣陣冷風吹來襲人一絲涼意。楊雅慧獨自在教學樓後的小道上慢步走着,看她一臉淡漠,顯是孤獨嵯峨。她低着頭,搓了搓胳膊,緊了緊身上的衣衫,繼續往前漫步。
樹枝彎彎曲曲随風搖擺,道旁的青草被勁風壓的擡不起頭來。忽見空中電光一閃,照的四野通亮,便聽“咔嚓”一聲巨響,雷威聲浩。天上烏雲滾滾,急速團聚,不片刻便密布了整個天空,雨點已不着聲息的悄悄落下,細雨浮萍,頃刻之間便轉做了瓢潑大雨。
風越刮越緊,雨越下越大,兩行熱淚不由自主的從楊雅慧眼中奪眶而出,伴随着雨水布滿了她秀麗的雙頰,她停下腳步,閉着眼睛,仰起頭,任由風雨盡情的拍打。悶雷隆隆,“忽刺啦……咔嚓”,又是一道閃電劈過,她只覺此刻的天地只圍繞着她一個人旋轉,無比的悲涼,無比的創傷,無比的無助,而她卻又不知為了什麽,只感天地茫茫,心中空牢牢的。
忽地頭頂一暗,雨水無蹤,但聽一個聲音道:“你怎麽了?這麽大雨,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
她睜看眼睛,只見頭頂罩着一把青布雨傘,扭頭瞧去,一個身軀挺偉,面容俊秀的男生正站在她身旁,卻是鄭凱。在鄭凱身側另站着一個比他稍矮,但卻比他健碩的男生。
這男生好奇問道:“阿凱,這是誰呀?”
鄭凱微微一笑,道:“一個朋友。”又對楊雅慧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楊雅慧也不跟他說話,自行向前走。
鄭凱緊随她腳步跟在她身旁,替她撐着雨傘。另一男生随步跟着二人,直把楊雅慧送到女生宿舍門口。
楊雅慧淡淡的說了一句:“謝謝。”便自走進大門裏,上樓去了。
二人目送着楊雅慧進去,這男生問鄭凱道:“這到底是誰呀?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這個朋友。”
鄭凱微微笑道:“你現在不是知道了麽,走吧。”
二人轉身離了女生宿舍,向前走去。這男生鎖着眉頭望了鄭凱一眼,眼神中帶着一抹深沉的異樣。
第二天,楊雅慧病倒了,張琴陪着她來到了醫務室。她忽見一個略微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走到櫃臺前,對護士小姐道:“醫生,拿兩盒創可貼。”
那人一瞥眼間瞧見了楊雅慧躺在靠椅上,微微一怔,随即道:“你怎麽在這裏輸液?是昨天淋壞了嗎?”語氣頗具關切之情。
張琴望了那人片刻,又看向楊雅慧,問道:“這……誰呀?”
楊雅慧道:“就是他昨天送我回來的。”
張琴愣了片刻,道:“原來是這樣啊。”對鄭凱笑道:“謝謝你啊。”
鄭凱微笑道:“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你忘了,上次也是我把你砸傷的。”
張琴茫然道:“上次?”立時恍然,道:“啊,原來是你幹的。”
鄭凱忙一臉歉然的道:“我那不是故意的,我已經道過歉了。”
楊雅慧道:“沒事了,都已經過去了,你不用在意。”
張琴輕嘆了一聲,道:“算了,看在你昨天送雅慧回來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不過你一定要請客。”
鄭凱忙道:“一定,一定,我正有這個打算呢。”怔了一下,又訝異道:“雅慧?”恍然一覺,道:“哦,你名字叫雅慧,我倒是忘了問了。”說着笑了笑,又問:“怎麽樣?你病的嚴重嗎?”
楊雅慧淡然笑道:“沒事,只是有點發燒,輸完液應該就沒事了。”
鄭凱點了點頭,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頓了一下,又好奇問道:“昨天那麽晚了,還下那麽大雨,你怎麽一個人在外面?”
楊雅慧瞬間沉下了臉色,低着頭,沒有說話。
鄭凱發覺自己好像問了什麽不該問的話,尴尬的笑了笑,道:“對不起啊,我只是随便問問,說錯了什麽你不要見怪。”
張琴忽地大叫:“糟了,糟了,要遲到了,三四節我們有課。”
楊雅慧道:“那你趕緊去吧,早上的時候我已經請過假了。”
張琴一臉的急奈,道:“我知道你請假了,可是我沒請啊,再說……你一個人在這裏,沒問題嗎?”
楊雅慧道:“能有什麽問題?你快去吧。”
張琴道:“那好,那我走了啊。”風一般的匆匆出了醫務室的門。
鄭凱瞧着張琴向遠跑去,望着楊雅慧微笑道:“你叫雅慧?”
楊雅慧望着鄭凱那雙飽含溫柔的眼神,莫名的心跳加速,緊忙避開他的眼睛,道:“嗯,我叫楊雅慧。”
鄭凱笑道:“楊雅慧,真好聽的名字,果然是人如其名。我今天上午也沒課,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在這裏陪你聊聊天。”
楊雅慧遲疑了好一會,臉上發燙,心裏亂撲,真不知是該說好還是該說不好。對于眼前這個熱忱的男生她雖然有些抵觸,但也着實不好拒絕別人的一番好意。正在她徘徊難決,拿不定主意之際,鄭凱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楊雅慧也只好默許。
鄭凱瞧她臉色凝重,微蹙着娥眉,微笑道:“我給你講個笑話吧。從前有一只小浪,它一生下來就只吃素,不吃肉,狼爸、狼媽很為它擔心,害怕将來有一天它們不在了小狼獨自一個生存不下去。結果有一天它們看見小狼在追一只兔子,費了半天勁終于把兔子給逮住了,狼爸、狼媽高興極了,卻聽小狼對兔子說:‘喂,小子,快把你的胡蘿蔔交出來。’”
鄭凱模仿小狼的姿态語氣惟妙惟肖,逗的楊雅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只一瞬間,僅僅只是一瞬間,楊雅慧的臉色變的比之前更加暗淡了。
鄭凱稍覺納罕,道:“怎麽?不好笑呀,那我重新……”話未說完,只聽楊雅慧道:“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先走吧。”閉起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有些濕潤。
鄭凱呆了一呆,道:“沒事的,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我就在這兒坐着就行。”
楊雅慧顫聲舒了口長氣,緊閉着雙眼,沉着臉色,将頭歪向一旁。
鄭凱瞧她的神情,似乎對自己不太樂見,自覺多餘,嘆道:“那好吧,你注意休息,我先走了。”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臨到門口,回頭望了一眼,輕輕搖了搖頭,走出了門。
楊雅慧閉着眼睛暢想着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一幕幕美好,猶如膠卷一樣,片片在她腦海中閃過。怎地突然之間,她覺得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這一切,心中說不出的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