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蘭謬爾即是引導他的前輩,也是他平日裏的聯絡員,工作彙報往往通過蘭謬爾前輩上交給組織。
但這并不代表着蘭謬爾是他FBI賬號的唯一聯絡人。比他地位更高、且身為管理層的上司自然也能夠聯絡他,不過這種直接聯絡的情況很少發生。
此時看到郵件裏的訊息,赤井秀一眉頭微挑,盡管還并未點開,他心中卻也直覺這并非只是日常或簡單的聯絡,八成會有什麽更重要的事情。
他再度瞥了眼洗漱室外,瞥見那道黑影拉開房間門走了出去,大概是去走廊等候、或者找隔壁房間的兩人。
.......可以,這樣對方應該就更加聽不見洗漱間這邊的聲音,方便自己再控制時間、稍稍多逗留一會查看消息。
赤井秀一綠眸眯起,指間微動、迅速點開郵件。
鶴田鏡口中含着檸檬棒棒糖,他拉開房門邁步到陽光明媚的走廊,雙手揣兜、透過窗戶看向精致的庭院光景。
他餘光瞥見走廊旁側另一道門的開啓,下一刻、銀色長發男人從中邁出,色風衣筆直垂下、随步伐微微浮動。
“早上好啊,琴酒。”鶴田鏡懶懶散散打了個招呼,含糊着說着,“剛才波本和蘇格蘭都下去了,我讓他們先去看看今天的菜如何。”
他神态如常,待到琴酒走近之時,才忽地擡起眼眸,直直地看向對方。
琴酒似有感應地停住腳步,他回望向站立之人。
鶴田鏡眨眨眼,抽出口中的棒棒糖,姿态随意道:“說實話,昨晚聽了尤裏蒂斯的科普後,我覺得這次任務攪進去的勢力成分太多,有點麻煩,不如從一開始就減少投入,以免結局虧損太多。”
琴酒眉峰銳利:“臨陣脫逃可不是你的選擇吧。”
“不不、世界上可從來沒有什麽臨陣脫逃,只有所謂的戰略調整。”鶴田鏡哈哈笑起,眉眼彎彎,“本來還想,不然咱們戰術調整一波,收拾收拾回東京吧,不過,我後來發現......東京或許更危險啊。”
話語轉到後半句的時候,雖然臉上還帶着笑意,但是語氣已然降低了溫度,邊緣處擦過銳利的氣勢,恍若猛獸睜眼,萬物俱靜!
琴酒對此反而低低一笑,意義不明地道:“......已經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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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你沒有告訴我,不過咱們公款吃喝還是有另外一人告知的。”鶴田鏡眼風掃過,氣勢卻收攏而起,“就算你不愛廢話,這種事情也該複述下、告知我一聲吧?難不成有人不讓你透露?”
話語間雖有幾分悠哉的埋怨,卻沒有充滿敵意的仇視。鶴田鏡依然姿态輕松,靠在走廊的窗前。
琴酒扯起嘴角笑了下,面對鶴田鏡的發問,他卻沒有就此回答什麽,只是道:“就算我不說,也會有人告訴你的。”
話音落下,後一句時嗓音忽地一沉:“這次任務必須完成,廊酒。”
“我知道。”鶴田鏡表情也凝聚起來,“這是砝碼。”
琴酒微微颔首,他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繼續邁步向前走。鶴田鏡最後又叫住他,棒棒糖重新放回口中、含糊不清的說:“你遇事都不解釋一兩句?小心別人記恨你,以後找你麻煩啊。”
銀長發的男人腳步停下,皮靴落地無聲無息,側身之時卻有一種無形的氣勢。他冷笑:“不會。”他微昂首,“我的敵人都會比我早一步在地下。”
——是一種絕對的自信。
“哦。”鶴田鏡笑起,“為了美好退休生活,首先把站在對面的勢力都摘除幹淨。”
“敵人可不一定在你對面。”琴酒輕哼一聲,收回視線,“也會在身邊。”
沒錯。鶴田鏡想。要是傻逼上司一意孤行、致自己于危難,那可就算是自己的敵人了。
“任務的事情等會細聊。”琴酒向下走去,低啞的聲音飄來,“這次的情況,不允許我們出現差錯。”
對方所言的是[我們],看來依然是同伴思維。琴酒不會對自己認可的同伴下手,那麽審判的事情果然另有內情。
鶴田鏡笑了下,比了個手勢:“OK。”
待琴酒的身影徹底消失于樓梯間,鶴田鏡面前的房間門]也恰巧打開。他瞥見黑發身影的出現,側臉笑道:“收拾好了,萊伊?”
赤井秀一嗓音如常:“是的,鏡先生。”他并未第一時間與鶴田鏡對視,視線掃過窗外才回來,“我們現在去哪兒?”
他神思并不集中,心中還裝着剛才看到的郵件——
對面給他發信的是最近上任的新上司,上一屆上司退休的時候曾經聯系過手下人、都交代了一番。因此,赤井秀一對喬貝森這個名字也算是有印象。
這個新上司的郵件內容毫不拖沓,直截了當地點出聯系目的——需要正在潛伏卧底中的赤井秀一借助此時身份便利,實時提供他們的位置,并暗中輔助FBI總部的行動,最終目标是讓FBI那邊能夠順利抓捕到組織的高層成員琴酒。
當瞥到這條命令的時候,赤井秀一腦海中便下意識展開分析。
FBI總部那邊是打算趁着這次琴酒在美國,從而進行逮捕行動?赤井秀一對本次任務的具體不算特別清楚,不過也能嗅到幾分不平常,大概将會是一次十分混亂的戰役。
渾水摸魚、趁亂逮捕的确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自己身邊有着敏銳的廊酒,說不準會被發現身份。
他首先對應暗號、回了句收到,正斟酌着更多的問題,對面又再度發來嚴厲的話語:
[服從命令,克服困難,這是你們應該做的,不要找什麽借口。]
[這次任務只是讓你輔助,沒讓你上前線行動,難度系數不大吧?]
這和前線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任務模式,按理說不應該拿來比較。赤井秀一輕呼出一口氣,客氣回複表示有被廊酒發現的風險,他可以提供位置,但為了進一步的潛伏需求,最好不要有更多的輔助行動。
[赤井探員,我希望你記得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所背負的責任。]
[不要把人作為借口,攔路的都可以被鏟除。]
赤井秀一頓了頓,回複了[收到],而後又敲擊鍵盤問:[總部這次不活捉廊酒嗎?]
竟然只把目标放在琴酒身上,那麽廊酒這邊的打算是什麽?
[不。]
[對于廊酒,我們沒有活捉的意思。]
[若有必要,将與其他普通組織成員視為同樣。]
話語間暗含的冷酷含義便是:[如有必要,例如在被擋路的情況下,就直接擊殺]。赤井秀一心中震動,眼眸眯起!
明明廊酒也是十分重要的高層成員,為什麽會是這樣的态度?難道是因為廊酒的個性是魚死網破、絕不屈服的嗎?
可這應該交給情報部門和審訊科來具體裁決,而且判斷标準不是難不難撬開嘴,而是自身價值有多大。
腦海中還回蕩着剛才的事情,他在心裏猜測着總部如此的原因。赤井秀一神情略微有些分離,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與敏銳的鶴田鏡對視,以免洩露心事。
但赤井秀一畢竟是FBI的王牌探員,他以零點幾秒的速度調整好自我,又看了回來,一切如常。
“唔、去餐廳吃早飯吧。”鶴田鏡打了個淺淺的哈欠,站穩身軀,“尤裏蒂斯家的廚師還可以,雖然沒有你的廚藝好。”
赤井秀一笑了下,他重新回歸日常的姿态:“或許不是因為我的廚藝水平高,只是對您的口味了解多一些。”
鶴田鏡微偏頭、銀發傾向一側,半開玩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情人眼裏出西施這種話呢。”
“所以是這樣麽?”赤井秀一勾唇接上,他眼尾上挑,望向遠處,嗓音磁性地滑出話語,“可我或許有點貪心,不想僅停留在您的眼裏,還想住在您的心裏。”
“哦、你已經在了。”鶴田鏡也笑起,他傾身、低緩流暢的英語萦繞在耳側,“*Love as deep as sea,I give you more,I am more rich,for both are infinite.”
*愛就像海一樣深沉,我給你的越多,我自己就越富有,因為這兩者都是沒有窮盡的。
這是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臺詞,十幾歲的少年少女跨越家族和世俗奔赴愛情,勇氣和青春的堅毅閃爍在少年少女的身上。
只是,他們二人早已不是熱血湧動的少年郎了。
赤井秀一心中回蕩着對方慵懶又認真的話語,注視着那挺直的脊背、惬意的神情、倨傲的靈魂,垂下的手指略微蜷縮了下。
但是,廊酒是有價值的組織成員。他垂眸想。此時直接的擊殺絕對不是正确的處理方式。
無論如何,至少不應該是現在。赤井秀一冷靜分析着。留有鶴田鏡和朗姆對峙,有利于削弱組織.勢力。而且,借助對方、自己在組織裏的潛伏會更加順利。
這是由理性規劃而出的最佳路線,并非受感性的影響。他這樣和自己道。但似乎也無法完全肯定地說,這其中沒有摻雜自己的幾分私心。
好吧。赤井秀一想。待到有一天真的需要死亡來終結——
他心髒躍動着,他眸中火光熠熠,燦若明河。
那要由自己親自來動手,而不是讓對方倒在暗處的偷襲、或者亂槍的席卷下。
而他屆時一定會動手的。他會将子彈射入對方的心,或者對方将子彈打入自己的心。
或許有枚虛幻的子彈早已擊中了彼此。
心下堅定思路,赤井秀一做好打算。
他會服從命令暗中輔助琴酒的逮捕,但是不會在這裏配合聯合擊殺廊酒。驕傲的靈魂值得更盛大的落幕。
不過,這樣一來,不知道這次組織任務還能不完成。赤井秀一心下蹙眉,思索片刻。或許完不成,也問題不大?
畢竟這次任務勢力紛雜,而任務失利也并非不可能之事。他想。組織不會過多計較于此吧。
作者有話要說:
*标星號的句子為莎士比亞《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