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更
“你是說, 小皇帝問你要了秘藥?”
“爹,這絕對沒跑了。皇帝指定是看上了永安王,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大年紀還沒個通房啊。”鄧裘坐在太師椅上, 有侍女給他捏腿,還有人在廳中央跳舞。
穿的極其輕薄, 不僅是他, 就連鄧永周圍都圍繞着幾個殊色女子。
鄧永摸了摸山羊胡子, 他比較瘦, 不像鄧裘長着張圓臉,卻又瘦的顯出幾分猴相來, 此時正琢磨着, “永安王入了宮便沒有出來?”
“我聽馬楊他們幾個說, 大典結束後想請永安王去喝花酒, 結果被趙公公給攔了。我派去的人也說, 永安王進去了, 但沒有出來。”
“呵呵。”鄧永拈着胡子冷笑, “這是你的計謀?”別以為他不知道,自己兒子愛走後門的事,小皇帝在後宮,什麽都不懂,怎麽突然就開竅,還知道要秘藥了?
“不說這個,爹, 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啊?”鄧裘有些心虛, 他爹從來不問這些事的, 只要他給鄧家生了長孫, 想玩男人還是女人, 不都随他嘛。
“我派出跟蹤永安王的人,說永安王派人去了九華山。但他們十分警惕,不知道突然就那裏做什麽。你覺得,永安王這時候想要做什麽?”
鄧永知道,兒子是要問他,這時候該如何站隊。表面上看,外人都覺得他們反了永安王,站在趙禪真這邊了,但實際上,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全部的寶都押在永安王身上。
誰能勝利,他們就站誰。
但現在情況出現了變化,趙禪真是個斷袖,和永安王之間牽扯不清。他倆到底是什麽情況,誰也不知道,相愛,還是相殺?無論有何動靜,對下面人的牽扯都是非常大的。
如果他倆狼狽為奸,大臣們絕對會拼死抗拒。
大趙人心本來就不穩,內憂外患,從未停止過,如果此時,這事情被那群老古董知道了,他們會采取什麽行動呢?
鄧永的笑意逐漸加深,他和鄧裘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
“蕭渝!”
蕭渝雖然是叛軍,但能在豫州占據一席之地,除了他本人天縱英才,有過人之處以外。還有一個原因,他母親一系,曾是大趙的長公主,下嫁給蕭姓候。而那位長公主,也是開國時期赫赫有名的女将軍,曾帶領将士,在豫州浴血奮戰七天七夜,守住了敵軍南下必經之地。
Advertisement
現如今,豫州還有那位長公主的長生碑。
蕭家世世代代在豫州的聲譽都很高,當初先帝後繼無人,朝中便有人提議,讓蕭渝來暫坐王位。至少他比永安王更占據優勢,無論是在民心,還是在血統方面。
可誰知道,皇太後又從民間弄來了趙禪真,非說這是先帝的兒子,最後捧了個傀儡來當皇帝。
鄧裘聽他爹給他講那時候的事情,不由得嗤笑道:“先帝估計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他兒子會出賣色相來換取坐穩龍椅吧?”
他幾乎沒想過永安王會拒絕他,誰會拒絕一個美人呢?更何況那個美人還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單是想想,鄧裘就覺得心裏像是起了火,恨不得自己就是永安王,正在宮裏把趙禪真按在床上。
“爹,不如我們和蕭渝聯手吧。叫上方勤他們幾個,到時候逼了宮,把軍權拿到我們手裏,再對付一個蕭渝,不是很簡單嗎?”鄧裘甚至都能想到勝利的場景了,他要殺了永安王,把小皇帝養在自己後院,夜夜笙歌。
“裘兒,我說過,遇事要多想。你以為蕭渝就是個簡單的人物了?哼,他可不普通,才智并不在永安王之下。更何況我們對他還不如對永安王了解,倒不如從永安王這裏下手……”鄧裘喃喃道,“皇子……”
他腦海中像是有什麽一閃而過。
當初從民間找到的皇子,應該是兩個才對吧?
“不可以。”鐘琤脫口而出。小皇帝承認了喜歡的人是他,他很高興,可身體的反應比大腦要快。
趙禪真泫然欲泣:“為什麽不可以?”
鐘琤為難了,等他捋捋這其中的邏輯。首先,他幾乎已經可以确定了,趙禪真就是伏兔歷練的轉世。現在伏兔還不知道,等他歷練完成,回到天上,一定會擦着嘴巴惡狠狠地跳他頭上,恨不得把他砸碎吧?
鐘琤只是想想就覺得石頭疼。
可他好像已經親了……
還有就是,他不知道自己歷練任務有多久,上次說快死了,雖然是為了逼趙禪真快些長大。可他也确實感受到了大限将至。他這副身體,外強中幹,早就因為小時候的劫難壞的不成樣子了。
如果他答應了小皇帝,又突然死掉離開,小皇帝會怎麽樣?估計能把天都哭破了吧。
當務之急還是要趙禪真有實力當個合格的皇帝才行。
鐘琤不能把自己的事情說出來,只能循循善誘道:“陛下你想一想,在外人眼中,你我二人是何關系?”
一個是乖巧溫良的皇帝,一個是大魔王般的攝政王。如果他二人在一起,估計鐘琤死了還會被人戳脊梁骨,誰信他不是誘拐了小皇帝?
鐘琤真是有苦說不出,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今晚就不來看趙禪真了。
可是懷裏溫香軟玉一般,抱着又這麽舒服,他确實又很喜歡。
想着,他又把嘟着嘴的小皇帝摟的近了點,靠近他臉頰,在他鼻翼吧唧了一口。
老早就想這麽做了,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人。眼睛好看,眉毛好看,嘴巴好看,鼻子也好看。
哪哪都好看,像是照着他的喜好長的。
趙禪真似笑非笑,對他說:“我聽聞,民間常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皇叔是要讓禪真偷偷摸摸的,和你在一起嗎?”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被親了一口,癢癢的。他不讨厭,還覺得歡喜極了。
說罷,不等鐘琤回答,又摟着他脖子,親親密密地撒嬌:“皇叔喜歡這樣玩,那禪真就陪你好了。”
鐘琤無語望天,沉默一會兒,又認真道:“那你要聽我的話,當個好皇帝,好嗎?”
“皇叔不想當皇帝嗎?為何總要讓禪真當?”趙禪真歪着頭,疑惑不解。
這皇位,人人都眼饞、想要。哪怕卑微如他,也無數次幻想有一天坐穩這位置,把一切他懼怕的,都阻擋開來。
可永安王,近在咫尺,卻從來沒有表現過一分心動。甚至恨不得讓他快點當個好皇帝。
鐘琤懶散地倚在椅子上,眼神有些發散。他總不可能說,等你歷完劫回到仙宮,再等我完成任務成功晉升成神仙,到時候你還願意的話,咱倆就結為伴侶吧?
唉,他現在就發愁,怕伏兔把他踢下山還不解氣。
趙禪真乖乖趴在他胸口,兩人一同沉默着,聽外面的蟲鳴蟬叫,舒服的都快讓人睡着了。
趙禪真的手在他胸口打着轉,仔細想着這個問題的可能答案。
那天晚上,還沒等趙禪真想出個所以然,他就睡熟了。
鐘琤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脫了鞋襪,蓋好被子。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才又在他唇邊輕輕啄了一下。
最後退了出去,“陛下已經睡着了,小心照看着。”
拒絕了宮人送他回寝殿,鐘琤一人走在回宮的路上,他需要安靜思考一會兒。
庭下如積水空明,鐘琤每走一步,便能想到在望天臺上修煉的日子。
他存在的時間,比望天臺還要久遠。彼時的望天臺還不叫這名字,那是一座很普通的山丘,遍布着石頭,鐘琤本體是墨色,自從有了意識,便在那裏沒挪過步,整日除了曬太陽,淋雨,就沒別的事情。
慢慢的,山坡越來越高,逐漸變成大山,攔了些土石,漸漸長出了植物。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他發現自己身子底下,長出了一顆小草。
嫩黃的根須,柔弱的兩根絲子,軟軟地趴在地上,向着沒被他身軀遮擋的陽光伸過去。
他那時不為所動,懶散地待在原地,閉上眼睛繼續睡覺。過了一段時間,他再醒來時,就看到小黃須已經夠得到陽光了,攀上了一株草。
不錯,自從這裏有了植物和動物,這種踩臉上位的事情時有發生,他當時還覺得這家夥挺厲害。
又過了一段時間,那株草死了。小黃須又爬上了別的植物。
如此過了二三十年,周遭已經全是黃須的天下,他這塊黑色的大石頭安穩地停放在一片黃之中,鐘琤親眼見它纏死了一批又一批的植物。
它慢慢有了靈智,在它化神的時候,天上不知為何有了多了幾個太陽,僅僅半天時間,望天臺的許多植物開始起火。就連黃須也被烤死大半,只剩下根須,仍然在大黑石下面躲着。
可太陽太多了,黑石下的陰影并不多。眼看着小黃須快被烤死了,黑石不為所動,他是石頭,太陽再大也他無可奈何。
至于小黃須,它纏死這麽多的時候,黑石也覺得尋常,現在它也要走向死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就在黑石曬着超溫暖的太陽浴準備睡覺時,剛剛有了靈智的小黃須顫顫巍巍地把絲子伸向他,發出微弱的叫喊:“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