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滅口
她的話剛說完,遇心臉上的神情整個就變了。
變得憤怒不甘,變得吓人恐怖,變得陰沉狠辣。
他咬牙切齒地說,“因為我恨柳萱兒!恨江望月!我要讓她們此生都痛不欲生,我要她們每天都活在痛苦裏,我要她們郁郁寡歡直至到死!”
柳萱兒,是如今江夫人的名諱。
“你!”陳嬌被他的氣勢吓到,說話也帶着些結巴,“你...她們怎麽惹你了!”
遇心輕蔑地瞥她一眼,“這你就別管了,反正你知道我和你是站在一邊的,都不想柳萱兒她們母女好過就是了。不過現在你的目的也達到了,以後見到我,就裝作沒見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陳嬌靜靜地看着他,心中有些不喜自己的事情被他拿捏。她道,“你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文哥?”
遇心挑眉,“自然是怕的。”
他雖是這麽說,但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怯意,似是在無聲地挑釁。
是啊,他不怕。
他吃定了自己剛進府兩天,還沒有站穩腳跟,不是生事的時候。吃定了她想要借他憎恨江夫人和大小姐,來給她們下絆子,好在江文的面前顯出自己和金钊夢月母子三人。
陳嬌沒再說話,屋內也沉默了下來。
站在屋外的江夢月貓着腰,悄悄地向後退去。
又等了兩三息的功夫,她才重踏着地,小跑着進了房間,手裏拿着那根桌子,确認道,“娘,這個真的給我了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陳嬌臉上恢複笑容,“當然給你了。快戴上試試。”
江夢月興奮地戴上去晃了晃,翠綠的玉镯映的她的手腕更加白皙纖細。她把手伸到遇心的面前,“好看嗎?”
遇心彎腰提起地上的木箱子,冷淡地道,“二小姐,該走了。”
聽他這麽叫自己,知道他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江夢月心間湧起喜意。她和陳嬌揮手告別之後,便跟着遇心一起去了江望月的院子。
***
有心想在江望月的面前表現一番,和她分別之後,林四爺便開始安排人手去查探清和寺的事情。
事情很快就有了進展。
當天下午,鳴玉就帶着一個小和尚去見了他。
“四爺,這個是忘塵師傅,他說是了然大師讓他過來的。”
林四爺很少去清和寺拜佛,每年也就在家人忌日的時候去待一天。每當這時,接待他的也是寺裏的住持了然大師。論起輩分來,忘塵算是了然大師的徒孫,林四爺對他并沒有什麽印象。
忘塵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濃眉大眼,身形消瘦,站在身高體壯的鳴玉身邊,像個拘謹的孩子。
林四爺揮手讓鳴玉站遠些,慈祥地朝忘塵說,“了然大師讓你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找我?”
忘塵雙手合十朝他行禮,“是昨日江小公子的事情。貧僧曾經在後山看到過一個男子扛着麻袋路過。住持說林施主應該在查這件事,就讓貧僧過來告訴林施主一聲。”
林四爺聞言,急忙道,“小師傅您說,可是江小姐身邊的那個男人?”
忘塵搖搖頭,“他的動作很快,貧僧并沒有看清。不過在他離開之後,貧僧在他經過的地方,撿到了一個東西。”
他從随身的布袋裏拿出一個扳指放到了林四爺的面前,“就是它。”
林四爺接過扳指,細細地研究了起來。
忘塵見狀,再次雙手合十,低眉順目,“阿彌陀佛,林施主先忙,那貧僧就先回寺了。”
“鳴玉,去送小師傅。”林四爺道。
看兩人走出房間,林四爺才拿起扳指,仔細地檢查着。很快,他就在扳指的內側底部,看到了一個刻痕——宋。
前不久被斬首的荊州刺史宋冶的宋。
林四爺在吏部的好友曾寫信告訴他,這個宋冶極好風雅,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喜歡模仿古時的文人風氣。在随身的扳指和玉佩上刻下他家族的标志,只是其中之一。
現在看來,這枚扳指很有可能是宋冶的人留下的。
想到這,他朝外喊道,“春雷,進來。”
不多時,一個看起來有些憨厚愚鈍的青年從外敲門而入,“四爺,您找我?”
此人正是迎春的二哥,負責幫林四爺打探外界消息的韓春雷。
林四爺道,“你跑趟荊州,去打探一下荊州刺史宋冶家裏,還有什麽人在。尤其是和宋家關系親密的男子,大概十七八歲左右,看起來很...病态的男人。”
韓春雷點點頭,向外走了兩步又回頭問,“四爺,什麽叫‘病态’?是‘有病’的那個‘病’嗎?”
想着遇心的樣子,林四爺道,“差不多,就是體弱多病的樣子。”
把細節一一确認好,韓春雷才放心地離開。
留下林四爺靜靜地看着那枚扳指,心中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送完忘塵師傅之後,鳴玉回府看到韓春雷背着包袱向外走,知道林四爺在想事情,他也不着急回去,“怎麽了春雷,四爺又讓你出去啊?”
“嗯。”韓春雷悶聲地點頭,“我先走了,你回頭幫我和爹娘說一聲。”
“那還是別了,每次我去後院,總要被你妹拉住問東問西的,她不煩我也煩了。”鳴玉嫌棄地說。他和韓春雷的妹妹迎春一起長大,自然了解迎春的想法。對她甘願為四爺妾室的事情,鳴玉很不看好,私下也勸過迎春很多次。
可迎春那一根筋的性子,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時間長了,也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四爺一點都沒有收她的意思。現在迎春成了個老姑娘,仍然也沒有要說親的意向。
“要我說啊,春雷,你趕緊勸勸你妹,讓她找個人嫁了得了。趁着咱夫人還沒進府,四爺說不定還能給她出個豐厚的嫁妝。不然萬一未來的夫人小肚雞腸的,迎春就等着卷鋪蓋走人吧。”
看他吊兒郎當的樣子,韓春雷瞪了鳴玉一眼,沒好氣地說,“管你什麽事!我妹妹就算嫁不出去,我和大哥也會養她一輩子。哪像你,孤家寡人一個,你就等着孤獨終老吧!”
“哎你這臭狗,不識好人心啊!我這不是為你妹着想嘛,她天天守着後院,還說什麽三從四德守婦道的,你看四爺看過她一眼沒有!”
韓春雷知道他說的對,但妹妹迎春早就被娘教成了那樣子,現在再改已經來不及了。
這些年不止他看出來了,府裏的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四爺對迎春根本沒那意思。可唯獨迎春意識不到,她還單純地以為四爺要等着未來夫人進門之後,才會收她進房。
想到這韓春雷就覺得煩,他不耐煩地擰眉,“再說吧。”
反正迎春都已經二十三歲了,也不差這一兩個月。
“行吧,那你出去注意安全。”鳴玉叮囑道,“等回來請你去喝酒。”
韓春雷點點頭,“嗯。”
等他從後院門口離開,鳴玉才轉身回到林四爺的書房。
房裏林四爺依舊呆呆地盯着那枚扳指,看他手邊的茶杯已經空了,鳴玉端起茶杯正欲給他再換一杯熱茶,就見林四爺‘蹭’的站了起來,“鳴玉,忘塵呢?”
鳴玉被他吓了一跳,“已經回清和寺了。”
“他自己一個人回去的嗎?”林四爺問。
鳴玉不知他為何會這麽問,愣愣地點頭,“是啊。”
不是一個人還能讓林府出人送他回清和寺?
林四爺忙向外走,“快去,快看看他回去了沒有。”
見他這麽緊張,鳴玉也反應過來,“四爺的意思是,有人要殺忘塵滅口?不能吧,在太康城還有誰能這麽嚣張,敢殺咱們林府的客人?”
他的話很快就被掀翻。
派出去尋找忘塵的人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一同帶回的,還有忘塵的屍體。
他被人一劍封喉,用麻繩吊在了山路上。
據尋他的人說,找到忘塵的時候,因為被吊着,他脖間傷口處的皮肉被撕裂開,甚至都露出裏面的骨頭。嘴裏的舌頭也被人割下,又重新放到了他的口中。
尤其是那雙眼睛,正大大地,驚恐地盯着前方。
他目光所及處,正是太康城內,知府江文的府邸。
林四爺伸出微顫的手,沉默地幫他合上了雙目。
兇手應該是在忘塵出林府之後盯上了他,然後在忘塵獨自上山的時候才動的手。
如果是忘塵來林府之前盯上他,那兇手定然不會讓忘塵活着來到自己面前,并拿出那枚嫌疑人的扳指的。
想到這層原因,林四爺陰沉地看向四周,然後對鳴玉道,“府裏的人不幹淨了。給你一天的時間,要是找不到人,你也不必待在這裏了。”
一瞬間,鳴玉只覺頭皮發麻,他認真地保證,“是,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