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祈神願（四）
藤藤死後，妖皇震怒，殺掉了兩個妖族的主謀，并為魔族的一位魔将設下追緝令，親手将其誅殺。
然而此時石化已經對他失望至極，認為他這樣生性散漫的妖皇策下不利，終究無法帶領妖族走入正途。
兩位神尊不歡而散，自此不複相見。
最後的結局是，妖皇用妖力為妖族的尋常小妖劃下一塊空間謀生，并設下不沾惡果者入的死令。而他本尊的下場則是妖丹盡毀，屍體不知所蹤。
瑤瑤心中暗嘆，她算是發現了，這些個天生神尊的大概是因為神力來得太過輕易，所以最後都沒落着個好下場。
這時，游束站起身子，問道：“茗羽，你既然在這兒，那石化呢，她來了嗎？”
茗羽冷色道：“沒來。”
看到茗羽這罕見的壞脾氣，游束似乎有些驚詫：“你今天怎麽了，息元附體麽？往常你不是都裝的挺像個樣兒……”
不過轉而當他瞥了一眼旁邊的瑤瑤後，心思便活絡起來，只是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于是言語中多了幾分試探。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把你的小姑娘吓着了。”游束提到“你的”兩個字的時候特意加了點重音，竟意外的發現茗羽臉上沒有表情變化。
要知道，有時候沒有變化才是最有問題的。
于是他心中有數了，信手拿出了一根深色藤蔓，對瑤瑤道：“那這樣，我給丫頭你賠個不是，你叫瑤瑤是吧，這是一截枯藤，你以後有什麽麻煩掰斷它，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來幫你。”
瑤瑤笑了笑，心知這是靠的師父的臉面，乖巧道：“多謝妖皇。”
茗羽臉色終于如常，問道：“你來這做什麽？”
“還能為了什麽？石化心大，叫人家潑了髒水都不知道。”游束拉了拉領子，把頭上的頭發用枯藤随手一紮。等他放下手之後，瑤瑤便見他的頭發恢複如常，沒有半點被削過的痕跡。
茗羽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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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問題，游束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按理來說，應該是上個月，但是吧……我在人間遇到了個釀酒很好喝的小友，就耽誤了點時間，昨天才到。”
上個月？
瑤瑤心想，看來是原本要來找囚明的，只是來晚了，便恰好被這裏的熱鬧所吸引。
果然，便見游束一臉好奇地問：“囚明的那個寶貝怎麽樣了？”
茗羽沒有回應他，而是轉頭看了看瑤瑤，瑤瑤瞬間了悟。
“妖皇殿下，摩天脆脆現在認我為主了。”
“摩天脆脆？”游束一聽樂了，直道這個名字有趣，不過轉而他又稍有疑慮，問道：“你最近身體沒什麽問題吧？”
瑤瑤回道：“沒有，一切都好。”
游束一臉稀奇的看着瑤瑤：“那倒是奇了，看來這摩天脆脆真的跟你有緣。當初囚明何等的神力，結果被這東西榨沒了一大半靈力，我先前去那兒查看的時候還有些擔心，要是我們控制不了這法寶，叫骨羅撿了便宜可怎麽辦。你倒好，一來便叫它認主，看來是有幾分機緣了。”
“不止于此。”茗羽接過了他的話茬，語氣平靜，臉上卻隐隐顯出幾分得色：“四個月以前，瑤瑤她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真假！”這下子，游束不由得仔細打量起瑤瑤，不過他的眼神并無威壓，只是單純好奇，滿眼滿心具是一片澄澈。
“我先前還以為是你從哪裏找來的小散仙呢，現在看來那确實是不可限量。”游束還想再誇，卻被茗羽打斷。
“好了，你不要再轉移話題了。我問你，你既然昨天就來了，那你發現了什麽？”
“這……”一提到發現，游束開始有點猶豫。半晌，他直接不想怎麽回了，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跟上，而後便轉身幻成一縷青煙，向石娘娘廟飛去。
見此情況，茗羽也要跟上去，卻被瑤瑤輕輕扯了一下袖子。
瑤瑤看出來了，方才妖皇同她和顏悅色，除了妖皇本身性子好之外，還有就是因為師父。是以茗羽任由他轉移話題，沒去點破，就是為了顯出瑤瑤的能耐，讓妖皇能正視她的存在。
所以，瑤瑤很感念他的這份細心。
“方才多謝師父！”說完這話，瑤瑤擡眸嫣然一笑，随即起勢飛了過去。
茗羽稍一愣怔，很快便明白了瑤瑤的意思，他覺得這不算什麽，只是眼中終究還是多了幾分暖意。
——
廟外，嘈雜吵嚷的聲音連綿不斷。
廟內，三個神仙閑庭信步，出入猶如無人之境。
哦，确實是沒人。
游束帶着他們進了小廟的後院，一靠近這裏，瑤瑤不知為什麽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是深陷沼澤，泥漿不斷湧入，空氣被一步步抽離一般，讓瑤瑤有些憋悶，甚至還橫生了幾分絕望。
“屏氣凝神，用水玲珑。”溫和的聲音自耳邊響起，瑤瑤趕緊施法，只覺一陣清涼襲遍周身，将方才的不适盡數消退，隔絕在外。
水玲珑，就是一層似水的屏障，通常是用來鎮壓邪氣的。有怨氣不稀奇，只是瑤瑤已有仙人實力還會這麽不舒服，看來這裏的怨氣絕非尋常。
這時，游束已經站在了正方門口，朝他們指了指裏面：“喏，就是那裏。”
三個人一齊進去，發現裏面的怨氣竟已凝出實體，見有人進來，它們一團團的紛紛沖了過來，殺氣陣陣，充滿了血腥和讓人作嘔的氣息。
只是三個人都有神力仙氣護體，瑤瑤又早早地用了水玲珑，所以這怨氣攻擊不了他們。
而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這怨氣在即将要攻到面前的時候，竟然停頓了片刻，繞道離開，就好像它們是有意識一般，刻意繞開。
游束一臉贊嘆：“厲害吧，它還能辨別誰是誰。”
确實很厲害，先前師父講怨氣時曾說過人族的怨氣凝出實體後，是不會有自己的意識的，因為控制它們的人根本承受不了怨氣的入侵，最終只能被怨氣吞噬，變成毫無理智，一心只想吞噬精氣的怪物。
瑤瑤環視小屋四周，這裏陳設不多，但被打掃的極其幹淨。進門的這裏是個小廳，放了一張圓木桌，桌上只有一套做工細致的木雕桃紋茶壺，紋樣雖簡，材料手藝卻是說不出的精妙，足以看出選擇它的人品味之高。
小廳的右側是卧房，更準确來說可能還是間女子的閨房。
兩屋中間，一道清透晶瑩的珠簾垂下，裏面還有塊淡綠色的紗簾遮擋，将閨房裏的布置掩得影影綽綽，叫人看不清晰。
這滿屋的怨氣便是從這裏傳出。
瑤瑤跟在茗羽身後，就着對方拉出的空檔走了進去，緊随其後的游束也想這麽進去，結果卻被迎頭摔過來的珠簾打了一臉。
游束：……
他無語凝噎，揉了揉臉上被打得火辣辣的地方，沒有說話，畢竟他也知道茗羽這會兒不待見他的原因。
神尊嘛，高高在上，站在巅峰慣了，他又是個只看自己心情待人的神尊。所以，不入他的眼的他自然會漠視，他這還是性子好，要是其他神尊只會比他表現得更明顯。
其中茗羽這個只會假笑的面具人當屬最甚，裝的像個好人，實際心裏眼裏空無一物，還不如他。
但現在人家心裏有了，所以就不允許旁人像他對別人一樣這麽去對他心尖尖的人了。
游束笑着搖了搖頭，甚是無奈。
“師父，我們要不要把它拉開？”
瑤瑤一進卧房就看到那張簾幕緊閉的大床，濃濃的黑霧正從裏面“咕嘟咕嘟”的往外冒，這些黑霧冒出來後便散成一團一團的往外面撞去。
但它們這終究是一場徒勞，即便瑤瑤看不懂窗戶上貼的五花八門的符紙各有什麽用處，也知道這是要封住屋裏的怨氣，讓它們只能被困在這裏。
可怨氣不知道，所以它們只能一次次的撞向窗戶，然後被打散，再凝聚再打散，樂此不疲，直到怨氣中的能量被一次次的化解殆盡。
“那這種化解怨氣的法子難嗎？”瑤瑤聽着師父的解釋，她非本世中人，所以并不知道這樣的道行算是高還是低。
“不過雕蟲……”
“于你而言不難，但如果他只是個凡間的年輕人，那就了不得了。”回答瑤瑤的是游束，他常年在人間行走，對這個很了解。
說完這話，他故意瞅了瞅面色略顯僵硬的茗羽，道：“你剛才想說啥？”
茗羽輕輕撇頭，望向一旁：“沒什麽。”
瑤瑤心裏偷笑。
先前系統說過，師父自降世起就極少在外走動。山中無歲月，他獨自修行，不問世事。
直到後來息元找到了他，将他請到無崖山後，他才開始外出除魔衛道。但他一向獨來獨往潛心修行慣了，所以都是任務完成就走，從不在人間稍留片刻。
因此，不了解凡俗之事極為正常。
瑤瑤見師父仔細盯着窗戶上的符紙，好像上面有什麽難解的謎題一般；再看看另一側的妖皇游束，眼含戲谑的看着茗羽，似是在琢磨怎麽找機會再嘲諷一下一樣。
兩位神尊都有各自的思量，所以想解開謎題只能瑤瑤自己上手了。
瑤瑤在心中給自己壯了壯膽，悄悄地走到床前，“唰——”的一聲拉開床簾。
出乎意料，裏面沒有形狀可怖的怪物，也沒有惡臭難聞的人屍。
只有一個琳琅環佩的美人安靜的躺在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茗羽：我就是雙标本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