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第72章
自,自殺……
我想是被雷劈了一樣,這種感覺太不真實,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唐秦用的力氣太大,我的半只手臂開始木麻。
“沈默,如果你走了,我怕小川再想不開,你就理解一下我這個當哥哥的好不好?你就陪陪他吧,我求求你了,你不能就這樣丢下他一走了之啊……”
我張了張嘴巴,僵了好一會才發出了聲音:“什麽,什麽時候?”
唐秦抹了一把臉:“你失蹤三個月後,我弟弟,我弟弟就在b市的你們住那套房子裏割腕了。如果,如果不是沈默哥及時發現,我弟弟就……他就……”
唐秦的聲音哽咽的不成樣子,我擡起頭看着緊緊抿住唇的孫子。我看這孫子的表情,便明白他也知道這件事的,孫子像是被我看得站不住了,便說:“如果不是這事的話,別說是厲嘯了,我都得把唐雨川給撕了。”
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上海登陸微信時,唐雨川發來的那段語音。那段語音裏,唐雨川說讓我等他,我想他那時或許是認為我死了。
唐秦又說:“沈默,你別走,成嗎?”
我是不想見唐雨川,也很恨他,但我并不想見他為我這樣,這沒道理的不是嗎?
可唐雨川怎麽這麽難過,怎麽就會自殺,怎麽就吐血了?要說這一切都是我害的,可我做什麽了?我掏心掏肺的最後成了植物人,這事攤在誰身上,不都得見了唐雨川繞道走,我也只不過是一個渺小到甚至有些卑微的人,惹不起我總躲得起吧?
可唐雨川步步緊逼,我能怎麽辦?我只不過是抗拒他,怎麽就會這樣了?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可我做什麽了?
我迷茫的看着唐秦滿臉的淚痕,又看着孫子抿住的雙?唇。
“好,我……至少,現在不走。”
“沈默,你想好了嗎?”
孫子低聲詢問着我,可我不想唐雨川出事,我就想他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們互不相欠,可眼下顯然不是這樣的情況。況且唐秦現在這樣求我,我不能一走了之。雖然我不知道今後該怎麽辦,可是我總不能現在就抽身離開。
我硬是扯出了一絲笑容:“沒事的,孫子,他們又不會吃了我。你別擔心了,這事也不好跟厲嘯說,他夠忙的了。如果我有事我就給你打電話,成嗎?”
孫子點了點頭:“嗯,有事一定要跟我聯系。”
唐秦抓住了我的手:“沈默,謝謝你。”
跟着唐秦慢慢的往回走時,我腦子裏幾乎一片空白。淩晨三點多,住院部裏回蕩着我跟唐秦的腳步聲,風從北面吹過來,打在身時,仿佛都帶着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
唐秦按下了電梯,我看着不斷往下變化的數字,一陣的暈眩。
唐秦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在空曠無人的住院大樓裏,就連這樣的震動,都像是一顆手雷一般炸響。
“唐秦你在哪?小川,我們拉不住他,他做電梯下樓了,你攔住他,你攔住他!”
電話那邊是沈默的雜亂的怒吼,我聽得一清二楚。
背後的電梯門突然打開,我下意識的轉過了身子,就看到光着腳,穿着一身病號服的唐雨川急促的喘熄着,唐雨川的面色晦暗,濃濃的黑眼圈像是化不開的霧霭一般烙在他的眼下。
我隔着幾步的距離跟唐雨川對望着,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感,我的眼前浮現出的是那年初夏,我第一次見到唐雨川時,他的樣子。
美好,陽光,帥氣。
唐雨川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捏着一個飲料瓶慢慢搖晃,好看的唇色一片水紅,勾起一抹勝似驕陽的笑容。
他壞壞的笑着,像個孩子一樣,然後對我說“我剛才說了,那是我喝過的,我們剛才間接接吻了。”
一晃多少年過去了呢,而今,曾經的一切已然面目全非,不堪入目。
唐雨川的眼淚在他的眼眶裏打着轉兒,他僵硬邁出了一步,兩步,慢慢地靠近着,卻又像是在害怕着什麽,腳下不斷的躊躇着。
我盯着他的腳,看着它們踩在醫院冰冷的地面上。然後,唐雨川的腳步越來越慌亂,我猛地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就被唐雨川給抱住了。
“小默,小默,小默,小默,小默……”
唐雨川只是一遍又一遍,仿若催眠一般叫着我的名字。顫唞着,呢喃着,我從不知道我的名字裏可以包含這麽多情緒,我還以為這種百感交集,只會在我叫唐雨川三個字的時候才會感受的到。
而如果唐雨川真的這麽愛我,那麽我們又是怎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呢?
唐雨川,我們之間,是你錯了,還是我錯了,還是……我們都錯了?
現在想來,這似乎是我醒來之後第一次沒有絲毫反抗的,任憑唐雨川這麽抱着。
而在我抗拒掙紮的時候,我可以動手,可以破口大罵。可眼下我沒有了抗拒跟掙紮,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渾身僵直。
原來,沉默比叫罵更痛。
我慢慢擡起了雙臂想要摟住他或是推開他,我想我該做點什麽,可我的手臂似有千斤重。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己分成了兩半,一半僵直着被唐雨川緊緊地擁住,一半無助又恐懼的蹲在心裏最絕望的角落,拼命的抱着身子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要相信他,想想樊晟君告訴過你的事,想想那次溺水的無助,想想那一夜一串串的忙音,想想額頭上恥辱的傷痕,沈默,想起來,想起來!”
理智戰勝了這一刻的動搖,我懸在半空的雙臂徒然滑落,無力地垂在了身側。
沈默跟唐秦從電梯裏沖了出來,他看着唐雨川抱着我一遍一遍的叫着我的名字,默不作聲,我嘆了口氣:“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唐雨川慢慢的松開了我,他執拗的拉着我的手說:“我不要住這裏,我要回去。”
唐夏跟唐秦拗不過唐雨川,我們只得連夜回唐家,一路上唐雨川都緊緊地拉着我的手,
他的目光太過灼熱,我只得默默看向自己的鞋子。跟那次在救護車上不一樣,唐雨川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只是将腦袋靠在我的肩上,我沒有反抗。
回到唐家之後,我本想進卧室好好平靜平靜,可唐雨川一點也沒有要放手的意
“我不走,你放手,我給你找件衣服換上。”
唐雨川盯了我好一會兒,這才放了手,我打開衣櫃,替他找出了一套睡衣:“換上吧。”
唐雨川坐在床邊,慢慢脫掉了自己上衣,我這才發現唐雨川幾乎要瘦的脫行了。昏黃的燈光下,我看見了唐雨川左手腕上凸出來的印痕呈現出了淡淡的粉紅。
我看着那一處傷痕想問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只得說:“以後,多吃點,瘦了。”
唐雨川怔了怔,眼中仿佛帶着一絲絲不敢置信,然後猛地點了點頭,乖巧的不像樣子。
我心裏一陣的酸澀,終于蹲下了身子拿起了他的手腕,我的指腹揉搓着他那處傷痕,唐雨川掙紮着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說:“唐雨川,永遠都不要為了任何人這麽傷害自己,沒有人值得你這麽做。”
“可是你死了,我接受不了……”
唐雨川幽幽的冒出了這麽一句,我咬了咬唇:“我跟夏家的關系有些複雜,再說當時我成了植物人,不只是你,就連厲嘯跟孫洛他們都認為我死了。”
“那,那你什麽時候醒過來的?”
我看着唐雨川,想了想說:“201x年三月份。”
我覺得這應該是精準的回答,盡管我是在許程的身體裏醒過來的,不過那也是醒着,所以應該從那時算起。
“你醒來之後,就一直,在夏家了?”
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其實我覺得我應該跟唐雨川攤牌,冷靜的談談。
唐雨川突然揉了揉我的頭發,說:“你累了吧,睡吧。”
我一怔:“你……”
唐雨川猛地站起了身子,忙着說:“我,我就坐在床邊,好不好?”
我嘆了口氣:“你才是病人吧?”我說着就掀開了床上的薄毯:“上去睡。”
唐雨川掙紮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沒有辦法,只得又從櫃子裏取出一個薄毯子,然後爬上了床,繼而拍了拍身邊的枕頭:“一人蓋一個睡,這總行了吧?”
唐雨川激動地點了點頭,然後就拉着毯子睡到了床上。我也往下睡了睡,對他說:“把臺燈關上吧。”
唐雨川伸出手将臺燈關上,我覺得這種氣氛太過詭異。唐雨川躺在我的身邊,就這麽看着我,我想移開目光都不行。
唐雨川伸出手撩了撩我額前的碎發,然後探過身子,吻了吻我頭上的那處傷痕:“小默,我會等,等你再次接受我。睡吧,晚安。”
我死死的抿住唇,閉上眼睛翻了個身,不再搭理他。我的目光落在了對面的落地窗上,我看着映在玻璃上自己的臉龐,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樣下去畢竟也不是長久之計,而我是真的累了,估計這幾年也不會想要考慮個人感情問題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的身子動來動去也睡不着。可以說自從
我進了唐家也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
眼睛幹澀的難受。我覺得身上有些潮熱,便蹬了蹬毯子,然後輕輕的翻了翻身。當我跟唐雨川再次對視的時候,一瞬間我都快忘記了呼吸。
他怎麽還沒睡……
唐雨川的呼吸很輕,打在我的臉上卻又是那樣的沉重,他輕輕拉住了我剛剛一腳蹬開的毯子,又給我蓋上了:“乖點,會感冒。”
我的心狠狠一顫,這種語氣我再熟悉不過,只不過好些年不曾聽到了。說起來除了運動會那一次,唐雨川對我是很溫柔的,基本上家裏的家務什麽的都是他做,自從他跟我住了之後,我也就沒有進過幾次廚房了。如果不是我看見了他跟沈默,或許我永遠都覺得我們的很相愛,感情很好呢。
我握了握毯子,自己往上拉了拉,唐雨川的手臂突然搭在了我的腰上:“小默,我真的好怕這只是個夢,我一醒來,你又不見了。”
我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唐雨川摟住我腰的手用了用力,我整個人被他抱了過去,他的身子往後撤了撤,我就這麽睡進了他的臂彎,一切自然的就像是熱戀那時一樣,可我卻不由得擯住了呼吸。
唐雨川将下巴抵在我的頭頂,輕聲說:“以前我們也這樣,你還總是把腿壓在我的身上,害我睡不好。”
我緊緊地閉上眼睛,佯裝沒有聽到。
“小默,關于以前……你還記得多少?其實我們一直挺好的不是麽?并不是只有欺騙不是麽?為什麽你總是說我們回不去了呢?”
我忍不住咬了咬牙,這個問題就好像一個人給了你一百顆糖,最後拿刀子狠狠的捅了你一下。你說你會記得那一百顆糖的味道,還是被捅一刀的感覺?
答案顯而易見的吧。
“小默,以後每一年生日我都會陪着你,你要是喜歡人多,咱們就一家人一起過。你要是不喜歡人多,那就我一個人給你過,好不好?”
我沉默。
“小默,我們都沒有一起旅游過,也沒有什麽合影,以後我一定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們拍好多好多照片,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好不好?”
唐雨川,這算什麽呢,哄孩子麽?
我推了推他,翻過了身子,唐雨川再一次從身後抱住了我。他将臉埋在我的背上,溫熱的呼吸透過薄薄的衣衫,直達內心。
“小默,你別不說話,你應我一聲好不好?”
“小默,你應我一聲吧……別讓我感覺整個世界就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實在忍受不了唐雨川這種懇求的語氣,就好像真的是我在無理取鬧一樣。
我慢慢地坐起了身子,盤着腿看着他。我沒有開燈,唐雨川也坐直了身子,我們面對面,他輕輕地拉住了我的手,跟我十指相扣。
我想我該跟唐雨川徹底攤牌了,不吵,不鬧,不躲,平和冷靜的那種。
我深吸了一口氣。
“唐雨川,那年,其實你根本沒有骨裂,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