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周身一片的黑暗,我摸索着向前走,仿佛被吸入了一個白色的漩渦之中。在那處的盡頭,我仿佛看到我自己站在那裏然後對着我招手,只不過我的笑容太過燦爛,我竟一時間想起不起我曾幾何時竟然笑着這麽放肆。
我看着自己的臉,卻感覺越來越陌生。
“來了,別催了!”
一個人影突然從我身邊走了過去,然後朝着那個笑容滿面的我急速的走了過去,我不會忘記那個背影,那個側臉,那是唐雨川,我曾經深深愛着的那個男人。
我看見不遠處唐雨川不着作痕跡的伸出手,然後摟着我的腰,低聲問我:“咱們今天出去吃什麽?”
我偏着腦袋笑吟吟的看着他,仿佛眼裏囊括了整個世界。
“唔……這是個問題,我得好好思考思考。”
他們一邊說着一邊向前走,我看着不遠處的我跟唐雨川再平常不過的交談着,我突然想不起這是哪一天,那一時,那一刻。
我搖了搖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場景就換了。
我看到了一輛銀色的轎車,那是唐雨川的車,我不可能認不出。我慢慢地走了過去,卻看見在狹小的空間裏拼命抱在一起深深交-合着的兩個人,一個是唐雨川,一個是我。
“沈默,沈默……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我看着自己那張因為唐雨川大力的征伐,跟忘情的告白而陷入意亂情迷的自己,幾乎瞬間要癱了下去,我瘋了一樣的拉住了車門死命的往外拉,可那緊閉的車門卻紋絲不動。
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我拼命地拉扯着,叫喊着,直到手裏鮮紅一片。我多麽想狠狠的拉住車裏的自己,狠狠的扇自己一個巴掌,重重的打醒自己。而我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個無知的我,就這麽坐在裏面被唐雨川狠狠的操-弄着,我聽着自己忘情的呻-吟聲,恨不得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只能無助的跪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耳朵,我開始捶地,開始搖頭,我跪在地上大叫着拼命往上看試圖緩解這種要命的窒息感。可天空卻像是裂開的鏡面,一片一片從高處落下,無論我怎麽逃,怎麽捂住眼睛,可那簌簌而下的水晶,每一面都是唐雨川,還有曾經的我。
當曾經所有的一切甜蜜都變成了最痛苦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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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裏,最不堪的,就是恥感,那就是唐雨川最後賜予我的一切。
回憶削尖了棱角,像一個一個冰冷的錐子狠狠往我的腦子裏鑽,我痛苦,我大喊,我絕望,我卻不得不接受,我無處可逃。
當一切混沌慢慢的彙聚,繼而成為一個黑點消失時,我仿佛看到了一絲光亮。
“哥,哥!”
哥?
我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了,模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清晰到了最後,我撲捉到的是小豪那張急切到甚至有些扭曲的臉,上面挂滿了淚水,有一滴重重的落在了我的臉上,慢慢滑落慢慢沒入脖頸,從溫熱到冰冷。
“你終于醒了,你終于……終于……哥,哥!”
我想要張開嘴巴安慰他不要哭,可我的喉嚨像是要燒了起來,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了。
“小默!”
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炸響,仿若帶着歷盡滄桑的顫抖。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有些硬朗的五官,那是,我的父親。
“爸。”
我張合着嘴巴,卻一個字也發不出,周圍是古香古色的大大小小的擺件還有冰冷的儀器發出的“滴滴”聲響,我想起那天我第一次見到自己身體的時候,我這一刻變得無比的清醒,這裏是夏家,這裏是我跟我媽曾經住過的房間。
我回來了?我回到我自己的身體裏了?
我腦袋一疼,但還是強迫自己拼命地回想着之前的事。然後我想起了唐秦,想起了許程,那些并不是我的夢,那些都是真實存在的,而現在,我回來了。
我望着哭得不成樣子的小豪跟我的父親,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生活,還真是他-媽-的操-蛋啊!
我突然覺得這老天爺也是挺公平的,在我住在許程的那一年多的時間裏,我知道了原來不知道的很多東西……骨裂的事,運動會的事,第一次一起過生日時候的事,我看清了一切。
我覺得老天爺這麽安排,就是看我太憋屈了所以才讓那個叫樊晟君的人來告訴我一些事,不論是四年前還是現在,都是他告訴了我唐雨川跟沈默之間的事,還有我早就應該知道的事。
我不頹廢,我不傷心,我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麽如釋負重,我想活,努力的活,為了自己而活。
……
我醒來之後,夏家幫我請了醫生輪流着跟坐診似的,那些醫生幾乎都說這是奇跡,小豪跟我爸都挺激動的,我也很激動。
要麽說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經驗,經過了許程那副身子之後,我過後的複健就顯得輕松多了,一來是我有過經驗,二來是我原來的身體素質簡直比柔柔弱弱的許程好的太多了。
最先恢複過來的還是聲音,跟稍稍能夠挪動的四肢,我将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孫子跟厲嘯,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幾乎在電話裏就泣不成聲了。之後他們時不時來就會來夏家看我,我特別叮囑他們這件事不要讓唐家知道,我再也不想跟唐家再有一點點牽扯了。
我又托了孫子去打聽了許程的事情,畢竟我記得我是被車撞的。孫子說許程沒有什麽大事,只不過腿上蹭破了點皮,孫子還說許程也徹底成了許程,并且托了我的福,不用去經歷痛苦的複健,估計這會兒正跟唐秦濃情蜜意呢。
我聽了這話之後深深的舒了口氣,覺得虧欠唐秦的那些終究有了很好的彌補。
這下子我終于可以做回我自己了,我還沒死,我還活着。
夏家的老爺子也來看了我,雖然他說話還是有些不冷不熱的,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其實挺激動的,只不過他當了一輩子的兵,那種倔脾氣是改不過來的了。
其實從小時候他就承認我是夏家的長孫的,他只是不接受我媽而已。作為許程醒來的時候是去年三月,之後是半年多的複健,八月初的時候唐雨川回來了,之後我就在唐家一直生活着,而真正的我是從今年十一月出初醒過來的,等到我好了個徹底的時候,現在已經是來年的四月份了。
說起來前幾天我倒是見了許程一面,那是我去超市的時候,還好的是唐秦沒看到我,不然他要是看到了跟沈默長得差不多的臉,也得大吃一驚。
許程确實就是個小人妻,他溫溫柔柔的跟唐秦說着他們這次要來超市買什麽,唐秦也跟個居家好男人一樣,推着超市的購物車,一點也沒有平日裏的老總樣子。他們兩人一直聊着,挑選着東西,我看到唐秦發自內心的笑着,還有說着那句“小程”的時候,我是真的打從心裏替他們高興。
回去的時候我就進了理發店,人不都是說一切從頭開始麽,所以我美滋滋的染了個棕色的頭發,順便把遮着眼睛的劉海剪了剪,又定了定型。
要麽說換了個發型就等于換了個人呢,我覺得老子簡直帥呆了,只不過我看着右邊頭頂緊貼着發際線的地方還有留下了一道粉紅色的縫合傷痕。我甩了甩頭,決定不再去想這個傷痕的由來,畢竟也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帥哥,您對我們給您的發型還滿意麽?”
我笑了笑:“嗯,挺滿意的。”
我照了照鏡子就要去付賬,那個化了點淡妝的造型師卻連忙說:“啊,您不用付錢了,夏總說記他賬上就行了。”
夏總?
我突然想到昨天我曾無意跟夏豪提起過,我當時就說我的頭發太長了都快看不見路了,然後夏豪就推薦我到這家店,要麽我說這幾個人,包括店長怎麽都這麽客氣的。
我收起了錢包:“嗯,那成吧。”
一個小學員為我拉開了門,我換了發型心情大好,轉身近了商場給自己從上到下換了一身,那個賣衣服的小姑娘極力推薦我買這件嫩綠色的襯衫,跟這條淺灰色的休閑褲。我剛一從試衣間出來,一旁的幾個女孩子就連忙也要了相同款式的,要給他們的男朋友試。
我看了看鏡子裏面的自己覺得我還是響當當26歲年輕人,或許是睡的時間長了,我總覺得我的時間還停留在22歲大學剛畢業的那會兒,反而覺得做為許程的那段日子成了一段夢。
正當我想打道回府的時候,我的手機就響了,是夏豪打來的。
“喂?”
“哥,是我,你在哪兒呢?”
我看了看四周:“逛街呢,你下班了嗎?”
夏豪一笑:“嗯,哥,咱們晚上別在家吃了,正好我想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你也該好好的放松一回了,你現在在哪,我過去接你。”
我想了想回家吃也沒什麽意思,便應了下來。夏豪的公司距離這邊挺近的,我差不多只等了十多分鐘他就來了。在我被确定為死亡之後,考取的駕照也就報廢了,不然我也能開着夏豪的豪車過兩把瘾。
不過夏家的辦事效率還是挺快的,身份證什麽的,在我剛醒過來之後就辦妥了,孫子把他買來的我那套b市的老房子也過給了我,我要把錢給他,他硬是不要。
他說買下那套房子時,是他跟厲嘯一人出了一半前,也算是哥們一場。現在我還活着,他們就又說要把這些當做是我重生的禮物。我一想他們手裏也不差這點錢,便也就受着了,不然他們會覺得我不把他們當兄弟。
我想着自從我醒過來,也沒跟厲嘯孫子他們怎麽聚過,再者我想着今天正好是星期六,便叫着他們一起來喝一杯。
厲家是做餐飲娛樂的,邵英哥主要負責深圳那邊,京城這邊都是厲嘯這幾年打點起來的,我們也不舍近求遠的,索性就去了西邊的一個酒吧,準備來個不醉不歸。